眼见宋伯雪并不相信,朱竹的神色凝重了一些。
有些事一直压在心底,随着时间的增长就像是砖块在累加,一块又一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偏偏又无人可说,也无处去说。
“不管你信不信,在我这里,宋大人你是可信的,和高姐姐一样可信。”
高姐姐是说高之澜,一个从认识那天便绿到现在的人,和眼前的宋伯雪一样,满满的绿色,仿佛永远也不会撼动,永远可信。
“好好说话,说点能听懂的人话。”宋伯雪坐到桌前,话里虽然不以为意,其实心里多少有点信了。
因为她信高之澜,信那个人狠话不多,又足智多谋的头号女配。
朱竹看着她,心里的砖头突然就松动了几分,有种想要把砖头都甩开的感觉,仿佛那样才能轻松些,让她有了一股倾诉欲。
可是有些隐秘并不能轻易说出口。
除非…
“宋大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我们可以交换。”
宋伯雪嘴角抽了一下:“你是有什么大病吗?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换,你爱说就说,不说憋着。”
还交换秘密,当小孩过家家呢。
就算是玩过家家,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玩啊,不巧,她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朱竹叹了叹气,一脸无奈道:“你随便说个秘密听听,只要让本小姐觉得不亏,就跟你换了,我的秘密可是你想都不敢想的惊天大秘密。”
宋伯雪耸耸肩:“本官不感兴趣,不想说就憋死。”
再惊天的秘密有她离谱吗,一个现代人,终于分化成Alpha了,还没来得及报个仇啥的就穿越到了小说里,还是个炮灰渣女。
朱竹气得眼睛一瞪,愤愤地坐到对面:“憋着就憋着,本小姐还能憋死不成。”
宋伯雪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给自己倒茶,那神色仿佛在说,那你就憋死算了。
朱竹盯着她的动作,一时气结。
见宋伯雪倒好了一杯茶,她故意伸手去端,却被宋伯雪灵活地先端开了。
“想喝就自己倒。”
有手有脚的想什么呢,还想让她伺候,想得美。
朱竹气得牙痒痒,重重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不交换也行,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然就等死吧。”
这次,宋伯雪没有拒绝:“问吧。”
如果问题不对,她不回答就是,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朱竹一听,眼底亮起一抹八卦的神采:“你跟江姑娘进行到哪一步了,你们有没有学习过那方面的知识,咱俩交流交流,一起进步呗。”
宋伯雪下意识地想拒绝回答,但想起朱竹在原书里的结局,她担心跟今日的事有关,便避重就轻道:“没学习过什么知识,本官无师自通,好了,已经回答你一个问题了,快说你方才在下面看到什么人了。”
什么叫有敌人,还是要命的敌人。
朱竹顿时气鼓鼓,自己生了会闷气,见宋伯雪不为所动,才郁闷道:“本小姐自幼便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你听了可别吓死……”
听着她一阵手舞足蹈的比划,宋伯雪不由怔住。
能看到别人头上有红色和绿色的条状物。
不相干的人什么也看不到,对自己心存善意的是绿色的,通常都是一半绿,一半空。
而对自己心存恶意的则是头顶红色,也是一半,若是危急自己生命的人,那红色的的条状物就是红满的。
宋伯雪莫名想起了在现代玩过的一些电子游戏,队友是绿血条,敌人是红血条,这能力也太离谱了吧。
离谱程度和她穿越到这里一样,匪夷所思。
“等一下,你说颜色还会变?”宋伯雪抓住朱竹话里的重点,那就是敌人有可能变朋友,朋友也可能有一天会变成敌人?
“你信了?我也是这么多年才摸索出规律,知道我爹爹武艺那么高强,为什么差点命丧沙场吗?其实那是他故意的。”
“怎么说?”
朱竹见她的神色似是真的信了,心里又松快许多,便缓缓道:“圣上头顶本来一直是一半绿色的,可是随着爹爹的军功越来越高,后来在军中几乎是一呼百应。那颜色忽然就变了,最后那次上战场前,我看到圣上头顶的颜色是满红,我就知道爹爹此去恐怕不能善了,所以暗示他一定要想办法受伤,从此再也不领兵,好在爹爹自己也有察觉,便借机重伤并且交了兵权,圣上头顶的红色才又变回了绿色。”
她长这么大,见过太多人头顶的颜色,红绿变幻间是人心难测。
唯有两个人与众不同,第一个是高之澜,第一次见面便是全绿,一丝也不减退的绿,让她心安的满绿。
宋伯雪是第二个,她冥冥中确信这两个人永远不会对她心生恶意。
所以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愿意把心底的砖块都推倒,毕竟秘密什么的太心累了。
宋伯雪静静喝着茶,当今圣上的颜色变幻,无非是怕朱王爷功高震主,古往今来,帝王多是如此,用得着的时候你是把伤敌人的刀,用完以后就会担心这把刀会反过来伤主。
她看了一眼朱竹,问道:“所以你刚才在下面看到有人的头顶是红色,还是满红?”
“你真的信了?不是吧,这么离谱你也信?”这下倒是换朱竹有些不敢置信了。
就这么信了?这位宋大人也太天真了吧,太轻信别人不是好事啊。
宋伯雪握了握拳头,这位姑奶奶实在是太欠揍了,回去一定要跟高之澜好好说道说道,这哪叫知晓轻重,这叫欠揍。
“别逼本官打人,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赶紧说正事。”
朱竹翻了个白眼:“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的,楼下有五六个人都是头顶红色,满红那种,所以今天晚上恐怕是不太平了,也不知道是哪里走露了消息,我在此地又不认识什么人,他们八成是冲着你来的,还连累本小姐有性命之危。”
宋伯雪点点头,认同朱竹的分析,倏地她愣住。
就算是平川县有别人的眼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半路劫杀,毕竟她要去府城是临时起意。
而楼下的人大多和他们是前后脚到的,想起朱竹会暴毙在这个月,她神色复杂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那些人也极有可能是冲着朱竹来的,她是被连累了才对。
“你不要乱跑,时刻跟在本官身边,不然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宋伯雪一脸凝重,她倒要看看藏在暗处的到底是何人。
原书剧情是吗,她偏要改变这一切。
朱竹一听,又狂翻白眼:“嘴这么毒怎么不把自己毒死,怪不得媳妇都跑了。”
宋伯雪:“…”
到底是谁嘴毒?
入夜,宋伯雪和朱竹和衣躺在床上,就在她们熬到半夜的时候,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门上的木栓被人用刀撬开,几个黑衣人轻手轻脚的朝着床靠近。
就在他们扬起手中的刀要动手时,藏在暗处的侍卫一拥而上,几个黑衣人连功夫都没有施展,便都被制服了。
宋伯雪讶然,原以为自己可以活动一下筋骨,没想到根本用不着她出马,所以朱竹带着这么厉害的护卫,是怎么暴毙的?
“说,你们是什么人?不说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以后想说都说不出来”朱竹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尖抵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谁知黑衣人突然面色扭曲,眼神惊恐,随后便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小姐,他们都中了剧毒,已经没救了,应该是动手前就服下了,无论能不能得手,他们都活不了。”侍卫查探一番得出结论。
朱竹心底一寒:“这也太狠了吧,你一个小县令值得这么大手笔吗?”
宋伯雪没有接话,她一个七品小县令是不值得这么大手笔,但朱王爷的独女,当今圣上的义女,堂堂平远公主,还是花少将军的正牌未婚妻,应该就值得了。
这几个黑衣人应该只是来探路的,走在前头探路的豺狼无所谓死活,隐在他们背后的虎豹才可怕。
她看了眼朱竹,还真是个不省心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朱竹捕捉到宋伯雪隐隐带着嫌弃的眼神,又气了,这个小县令是向熊借了胆子吧,竟然嫌弃她。
宋伯雪移开视线,淡淡道:“从现在起,到我们回平川县之前,你要寸步不离待在我身边,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要检验,否则就等死吧。”
“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我…你是说这些人是冲我来的?”
见宋伯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朱竹望着刚被侍卫拖出门的尸体,怔怔无话。
翌日,不出宋伯雪所料,昨夜那些黑衣人只是试探,确定了朱竹身边跟了很多护卫,还一个个都是身手一流的高手之后,藏在幕后的人换策略了。
侍卫把所有饭菜上都验了一下,茶水也确认没有问题。
待侍卫验过饭菜退到一旁后,朱竹却迟迟没有拿起筷子。
“怎么了?”宋伯雪不由问道。
朱竹端起茶杯,悄声道:“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方才那个给我们上茶的小二头上是红色,满红。”
话音一落,她手中的茶杯就被宋伯雪伸手打落。
宋伯雪捡起地上的杯子,又拿起茶壶一起递给护卫:“杯沿和壶嘴仔细验一下。”
茶里没毒,外面却不一定了,尤其送茶的小二能看似随意的把杯子送到朱竹面前,无形中决定了她用哪个杯子。
片刻后,护卫一脸煞白地跪到地上:“壶嘴无毒,但杯口有毒。”
宋伯雪闻言,低声道:“现在把你能看到的所有敌人,全都指出来,一个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