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唐虞年早早地醒来,下意识往身边一看,语冰果然还在睡觉。长长的睫毛下黑溜溜的眼睛紧紧闭着,面容恬静。想着平日里这人喜欢点自己鼻子的爱好,唐虞年屏住呼吸,慢慢地坐起身子,学着她往日里的样子在她的鼻子上也挠了挠。
没醒,唐虞年坏笑地想着,原来你还知道累。她都以为语冰不累的呢?最关键的是昨天还故意吓唬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每天为了保住这条小命有多么的不容易。
这么一想,光点点她的鼻子似乎很不解气,要做什么好呢?唐虞年半撑着手臂倚在床头,到最后还是没拿定主意,算了,语冰都困了,自己每天上早朝都会把她给吵醒,今天好不容易没醒,自己就‘大发慈悲’放过她,让她好好睡一觉。
正事要紧,上早朝绝对不可以荒废。唐虞年停止要作坏的小心思,轻声呼吸,准备越过魏语冰下床。
天旋地转,唐虞年再次被按回了床上。散落的青丝铺在天蓝色柔软的锦被里,唐虞年的四肢都被魏语冰控制着,“你,”唐虞年气愤地看着她,“你早就醒了?”
“对啊。”魏语冰理所当然地回答,手指抚上她光滑细嫩的脸蛋,缓缓摩挲,轻声笑了起来,“我就是想看看年年要做什么坏事?”
“我没做。”唐虞年紧咬着双唇蹦出来一句,歪头不肯看她,心里庆幸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要不然的话语冰此刻……
“年年,”魏语冰岂会如她所愿,唐虞年歪头,魏语冰也俯下身子凑了过去,纤细的手指勾上她柔软的发丝,“年年到底想做什么不如跟我说说,我现在心情很好的,年年做什么我绝对都答应。”
“做什么都答应?”唐虞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魏语冰,弱弱地问了一句。
“嗯。”魏语冰此刻的心情绝对是非常好,耐心十分,回答的也是毫不犹豫。
“那,”唐虞年指了指魏语冰,过了半晌,在魏语冰特别期待的目光下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先让我起来?”
魏语冰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倒还算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便很好说话地把唐虞年捞了起来。一起身,唐虞年迫不及待地远离床边,这里还是书房,而秋月显然没把官服拿过来,唐虞年赶紧对外喊了一声。
见唐虞年衣衫不整直接喊了出来,魏语冰刚要说什么唐虞年那边已经随手捞了昨日的衣服披了上去。态度还算不错,魏语冰满意地点点头,可再一抬头,小驸马微微凌乱的头发还有没完全套上的鞋子,这可不宜见人。
“秋月,”唐虞年自己也意识到了,“你把官服放在屏风后面,我自己拿就好。”
“是。”秋月应声道。
书房里的床榻空间较小,床和屏风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唐虞年把衣服捞到自己手上,脱了外套又重新套上官服。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魏语冰一直盯着她的缘故,唐虞年手一紧,那个扣子是怎么也没别过来。无奈之下,唐虞年直接踱步到了床榻前央求魏语冰,“语冰,帮帮忙呗?”
魏语冰拍了拍床榻,意图很明显。
“魏语冰!”唐虞年急了,这下也顾不上什么犯不犯上,声音里带着恼怒,似乎在谴责她趁火打劫。“你都说了什么要求都答应?”
“难道我刚才没做到?”魏语冰四两拨千斤地反问,态度那是相当温和。
“语冰,”唐虞年换了个称呼,“冰冰,冰冰,你快帮帮我好不好?”一连串撒娇都不好使,魏语冰仍不为所动,唐虞年思忖片刻,径直往外走。
“你去做什么?”魏语冰赶紧捞住了她。
“语冰你不帮忙,我就只好换个人了。”唐虞年叹气,用悠悠的语气道,“正好明月在门外,我就只能劳烦一下她了。”
“过来。”魏语冰道。
让你刚刚不理自己,唐虞年故意往前走,步子却早就慢了几分,果然不出她所料,魏语冰两步走到她面前,“我给你弄。”
她就知道。唐虞年狡黠一笑。刚刚自己让秋月拿衣服进来时语冰明显可见的不乐意,虽然她也没准备让秋月这么做,但这完全不影响她的发现吗?
自己也不想让语冰这副容颜被外人看到,同理可得,语冰定然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的样子。唐虞年轻笑地伸开手,“这,这里,还有那……”
眼见唐虞年‘颐高气指’地指使着自己,魏语冰好笑地摸着她的脑袋,倒是甘之如饴。“好了。”魏语冰几个动作就把衣服给弄平,又把她按到梳妆镜前,给她梳妆。
“语冰。”唐虞年转到前面再转到后面,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行头,“语冰,你真的是心灵手巧,特别——”
在魏语冰的期待中唐虞年故意蹦出了“贤惠”二字。
“谢谢年年夸奖,”魏语冰丝毫不恼,也和她一样笑着,笑着笑着说了一句,“这些都是为妻应该做得,当然也包括晚上的——”
再见,拜拜了。唐虞年把自己手中的木梳重重地放到魏语冰手中,正色道,“我要去上朝。”说着她就往外走,起初步子比较小,一过了屏风快步跑了出去,秋月在外见驸马爷急匆匆跑了出来,只当发生什么大事,“驸马,发生什么了?”
“没有。”唐虞年镇定两三分,“我就是想着早朝要迟了。”
“驸马宽心,还有一会儿时间。”冬雪在旁道。
“早点到,早点到好,我宫里面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处理呢。”
唐虞年走后许久,魏语冰坐在梳妆镜前缓缓打理着青丝。边梳着边笑着,梳好妆后她才开门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守在门前的云香和白芷再次看到公主殿下心情极好的样子,事实上,公主这几天好像都挺开心。
不过这几天的账目和信件那么多,公主殿下昨晚还和驸马在书房熬了大半夜怎么还能这么开心,云香略微不解。
为了能多了解些朝中的事情,唐虞年最近在早朝上听到的,看见的都在心里面悄悄记了下来。这两三天唯一一点不太正常的就是御史台。因为已经他们两三天没上谏,唐虞年心中被挠得痒痒的,这真的不太符合御史台的作风。
大魏的上代帝王可称明君,虽说在晚年有些让人诟病的地方,甚至一度让大魏的江山摇摇欲坠,但坐在皇位上的这一代帝王,凭着自己的能力稳了下来。这些年修养民生,发展农业,百姓的生活日益富足,这国库自然就空虚了点。
所以今日户部对皇帝再要修缮宫殿的要求略微哭穷倒也在唐虞年的意料之中。不过很快由这位户部大人的言辞做牵引,又有人把重要关系扯到了皇位后继有人的事情上。
唐虞年简直是佩服,国库空虚,天象不详,甚至于南方地区一年一度的水灾水患,桩桩件件,朝中大臣最后都无一例外谈到了未立太子身上。
“朕已经说过,皇儿都且年幼,不宜立嗣。”
“陛下,”一直提倡立嗣的李老大人道,“陛下早就长成的皇子不在少数,难不成陛下心中已有安排,故不愿此时立嗣?”
好家伙,这话里话外都太明显,朝中人人都知月贵妃的儿子四皇子得宠,而李老大人的意思分明是说皇帝早就定下四皇子,如今拿着年纪不愿意,毕竟前面有年纪稍大点皇子,立一位年纪小的,非嫡非长,是不能服众。
眼见着皇帝和朝臣又要开始,唐虞年默默低头手中紧紧攥着笏板,耳朵却竖了起来。只是这小腹怎么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唐虞年忍不住皱起眉头。
耳边却意料之外响起了御史台的声音,“陛下,臣有本启奏。”
疼,肚子真的是有点疼,还是那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唐虞年知道是因为什么却还是在心里骂了句,“不合时宜。”
早不来晚不来,关键是根本没有日子可循,要是没记错,距离她上次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根本没规律可循,简直是颗定时炸/弹,幸好唐虞年早就预料到此事,每次上早朝时都被垫上一块吸水的棉布。
只是这疼痛却不是好忍受的,下腹不断地往下坠着,唐虞年恍恍惚惚间还能听到御史台熟悉的声音,怎么康王殿下也站出来说话了。御史台好像弹劾的是贪污受贿,难不成康王殿下也受贿了?
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努力站着,不一会儿唐虞年的额头就冒出细汗。多亏在后面没人注意,唐虞年只想着这早朝能快点结束,可一件事扯上一位皇子,又是在议立储位时,一时半会儿显然是解决不了。
“一,二,三……”唐虞年来来回回数了好几个百位数,正当她以为再这么站下去要晕倒时,熟悉的太监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退朝!”
再不敢耽误一下,唐虞年想快步又不能,尽量平稳地走出去,见到冬雪的那一刻简直像看到了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