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语冰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在王府她忍下来就是想找个只有她们两个人在的地方。而现在,马车上,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可唐虞年此刻楚楚可怜的表情让魏语冰动摇了,她最终只是说,“今日应酬,你肯定累了,离公主府还有段距离,先歇息会儿。”
“谢谢公主。”唐虞年感谢了公主的体谅又悄悄往后挪了两步,她还以为魏语冰没注意到,直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才闭上眼睛靠着车,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就是淩柔郡主的那番话。
然后她开始扪心自问,你敢迈出去,你敢赌吗?
小驸马分明没睡着,这一点魏语冰很清楚,可是原因呢?为什么去了一趟宴会就开始躲自己。不对,魏语冰开始迅速回忆,准确来说是和淩柔郡主聊完天后。
虞年为什么要和淩柔郡主聊天?她们两个定然是见过,从去王府虞年就一直在男子那边,和自己站在一起时是她第一次见淩柔郡主。
再然后,她脱离自己的视线是用膳时魏语莲找过来,那个时候,淩柔郡主在何处?魏语冰想了想没头绪,中山王世子给自己敬酒后她不曾再注意淩柔郡主。
中山王世子,魏语冰灵光一闪,看向了自己的小驸马,怎么就这么巧,中山王世子醉酒被自己的小驸马捡到了。听说中山王世子好色,难不成……
不、不可能。魏语冰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没听说过中山王世子好男色,想到这,魏语冰拧紧的手稍稍松了下来。
罢了,给淩柔郡主几个胆子应该也不会欺负到自己的驸马身上。人如今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就好,魏语冰目光柔和地看向唐虞年,下次出门还是别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现在困了就好好睡一觉。
唐虞年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的,只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放炮,揉了揉眉心,迷糊间唐虞年又闻到了几缕燃燃升起的香料味。
“秋月,冬雪,”唐虞年含含糊糊道,“你们谁点香料了,我不是说过房间里不许点——”
不对,唐虞年立马坐直身子,一抬头就注意到了姿容昳丽的身影,“公、公主。”
“怎么?”魏语冰淡淡地抬了抬眼皮子,戏谑道,“夫君这是睡了一觉就不认识我了?”
“没,不,不是。”唐虞年结结巴巴道,她慌忙起身想说清楚,“嘭”的一声——
一刻钟后,主院里唐虞年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任由魏语冰拿着冰球给自己敷头。
太、太尴尬了。唐虞年已经完全不想去管自己的头会不会生出一个大包。她现在只想快速逃离现场,她怎么能这么蠢!
“夫君别躲。”魏语冰一只手轻柔地给她敷,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这对话,好像有点耳熟。唐虞年恍惚间记得新婚之夜她给公主去簪子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可那个时候……唐虞年抿嘴,静下来才感觉到一丝凉凉的感觉从头上袭来,冰冰凉凉,其实还挺舒服。
“谢谢,公主。”魏语冰的动作一停下来,唐虞年马上转头道谢。
“看来夫君下次坐马车,我最好还是早点把夫君给喊醒,免得任由你在车上睡着,白白磕出伤来。”魏语冰起身把手中的东西扔给了白芷,后者拿着东西眼见着气氛不太对,立马带着人撤了出去。魏语冰又拣了个别的地方坐了下来。
“公主,”唐虞年慢慢地靠向魏语冰,“语冰,对不起啊,我真是一不小心睡过头了。”连何时到府都没发现,语冰应该等了她好一会儿吧?
“夫君是为这个道歉吗?上车前我已经跟夫君说过可以睡觉,而且没喊你的是我。”魏语冰没好气道。
确实不应该为这个道歉,她说过跟语冰讲在中山王府发生的事情。
“我……”唐虞年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要从何说起。手无措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唐虞年最终开了口,“莲公主过来找语冰时,我出去了一趟,然后……”唐虞年的目光暗淡下来,“然后我看到中山王世子在欺负,欺负婢女。”
联想到魏言齐好色,魏语冰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看到了什么。这会儿也顾不上再和她生气或是耍别的心思,魏语冰一把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没事,都过去了。”
魏语冰不知道自己的小驸马具体看到了什么。只要一想到那些,魏语冰自己都觉得阵阵恶心。她不是没听说过京城里那些王孙贵族的肮脏事,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的小驸马碰上。
“我没什么事。”唐虞年听着魏语冰担心的语气,笑了起来,“我胆子没那么小。”
其实她童年时过得是一段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唐震做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母亲早早去世,和外祖父外祖母相伴的日子很快活。
她小时候外祖家里已经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但衣食无忧。直到要上高中,她才回去和唐家那些人打交道。
不过那个时候她一个娘早去,爹不疼,明面上的唐家大小姐自是没人理会。后来唐震想让自己联姻,她那个后娘,为了恶心她甚至还给唐震出了个主意想给她卖给一个有钱人当二奶。不过后来碰到了她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
她要报仇,她那个未婚夫要钱,二人一拍即合,事后她分了一笔钱然后就一拍两散。说起来她还挺幸运,正好碰到了一个一心掉进金钱窟窿里的人。
“真的。”唐虞年坐好继续跟魏语冰道,“而且那丫头好厉害,她一个人一砖头就把那人渣给拍晕了。”
“是淩柔郡主院子里的?”魏语冰见她还能这么欢快地跟自己笑谈,也想把这段给掀过去。
“对。”语冰还真是一猜一个准,唐虞年老实交代道,“我让那丫头藏了起来,然后我又引了下人过来,只说世子醉酒,然后引导他们误以为世子是自己摔的,后来的事语冰你都知道了。”
“淩柔郡主找你——”
“找我自然是因为这些。”唐虞年抢答。
“因为一个丫头你们聊了这么长时间?”魏语冰挑眉。
“语冰是觉得一个丫头不值得郡主花费这么多时间吗?还是觉得……”
话没说完魏语冰敲了她的额头,唐虞年正纳闷,就听魏语冰笑道,“我没那么觉得,只是想着郡主对自己的婢女真好。”
“大家都只当我是宠爱婢女。”淩柔郡主说过。
“对,”见魏语冰也这么说,唐虞年立马附和道,“淩柔郡主对她的婢女真好,这婢女有了这么一位主子想必也是十分幸福,就是不知道以后她们会怎样?”
“淩柔郡主是个有脑子的,她心中肯定有主意。”魏语冰道。
“希望吧。”唐虞年也在心里祈祷,可这可能性太低了,因为自己的介入,中山王世子暂时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罚凝雨,因为说出来也没什么证据,可他是世子,淩柔郡主在府中只是一个妾室的女儿,如何能对抗?凝雨幸运地躲过上一次,又躲过这一次,可还有下一次吗?
“夫君是不放心?”魏语冰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有一点。”唐虞年点点头,有些沮丧道,“只恨我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夫君安心吧,不会有什么事。”魏语冰跟她保证。虽然不知道魏语冰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唐虞年却被安慰到了,希望淩柔郡主有办法吧?毕竟不是躲过了这两次吗?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位郡主。
“夫君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跟我说吗?”魏语冰忽然又来了一句。
有那么一瞬,唐虞年想不顾一切和盘托出,特别是她非常迫切地想知道如果语冰知道凝雨和淩柔是一对恋人,她会怎么想,是讨厌,憎恶,还是无所谓与我无关,或者,是别的什么感想呢?
会不会有一丝丝感动呢?觉得十分珍贵难得。
“夫君是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了?”魏语冰又问了一遍。
“没,没有了。”唐虞年最终还是忍住了。就算语冰对她们两个的态度有一点点好感又怎么样?事不关己,对别人永远可以是宽容的。而真要到了自己身上……凝雨和淩柔郡主她们一开始就知情,凝雨心智不全,淩柔郡主心甘情愿,而她,是从谎言欺骗开始的。
语冰是公主,唐虞年再次提醒自己,公主是君,她是臣,她们两个是君臣之别,中间还隔着多少条命。不止是她自己的命,还有钱芳兰,还有整个唐家的。
原身在娶公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甚至想好若是某天公主发现她就把自己交给公主泄愤,只求她饶过唐家饶过自己的母亲。当然,再这之前,她只求和公主和平相处,即使公主要包养面首她也绝对不会吭一声。
“既然如此。”魏语冰眼见着唐虞年迟疑,又见她收了话,“夫君回去休息吧。想来刚刚在马车上也没有休息好。”
“嗯嗯。”唐虞年早已是迫不及待开溜,“语冰,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
魏语冰朝她笑了笑,直到让唐虞年的心定了不少,魏语冰才道,“夫君快回去,让秋月好好撑伞,我也要去睡一觉。”
果然,唐虞年只当自己的一番话瞒了过去,安心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驸马前脚刚离去,后脚魏语冰就唤了云香进来,“你去查查今天驸马在中山王府的所有事情,重点是中山王世子醉酒那段时间。”
“公主这是?”云香不解,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人公主不是都了解过吗?今日好端端的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为什么要去查驸马,看样子还和中山王那种人掺合在一起。
魏语冰摆摆手让她下去,她的小驸马没说实话。一个婢女,就算有些宠爱,自己并不会嚼舌根,淩柔郡主没必要避讳着自己,除非……她们两人还有别的秘密要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