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惨和我有什么关系!”茉莉拼命挣扎着, 她被人推倒在地,尖锐的石子划伤了她的额头,血流下来糊了她半张脸。
她看起来状若疯鬼:“又不是我害得你这样!相反, 你害我丢失工作,失去青梅竹马的好友, 隐姓埋名, 毁容,像只老鼠一样地活着。”
“你做的事情, 和那些害你的人有什么不一样!”茉莉全身都在颤抖, 双手死死抓住珍妮, “你们一样是人渣!”
“啊,我不否认我是人渣这一点。”
“这么一想你的确挺倒霉的,但谁让你招惹我了。”珍妮嗤笑一声, 她一只手掐着对方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掏出来枪,顶住对方的额头, “如果你在发现我的第一时间,反手把我报复了。我欣然接受。”
“你这些日子可笑的报复, 那些排挤、酸话, 我都不在乎。”珍妮笑着拍了拍茉莉的脸,“这就是你能做到的, 最恶毒的行为了。很可惜,你不够狠,束缚于规则和法律。所以现在是我能够活下去,而不是你。”
“我告诉你, 茉莉,我和你这个懦夫最大的不同就是。”
“哪怕要死, 我也要赚足了本,拖一群人下水,做我的陪葬!”
珍妮冷笑着说道:“在我们的世界,可从来不会有这种小打小闹。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
“所以你杀了马丁!”茉莉脸上的血流到嘴里,满嘴的咸腥味道,她全身颤抖,大声喊着,“我当初就应该拦着马丁!不让他接近你!”
“下地狱吧。”珍妮面无表情,懒得再和她多费口舌,用枪口对准了不断挣扎着的茉莉。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焦灼了,茉莉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枪口,心下有些绝望,没有,没有算好时间吗……
“珍妮。”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
珍妮的动作一顿,那个声音她死了都记得。
“珍妮。”男子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珍妮。”
被她抓着的茉莉眼睛一亮,抓住机会猛然发力,好像一只大虾一样弓起身子,一头撞到了珍妮的额头上。
一个普通黑色势力的成员再如何努力,也想不到要锻炼铁头功。
所以她的头骨和她脑袋承受撞击力的抗性,和普通人是差不多的。
在对面的人有准备的情况下,珍妮被茉莉一头撞上了脑门,大脑嗡嗡作响,眼冒金星,翻滚两圈后倒在了地上。
而茉莉这一下也使出来了全身的力气,自己也伤得不轻。她捂着自己的额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捡珍妮掉在地上的枪。
她脚步踉跄,头晕眼花,几乎可以说是在地上爬。在生存面前,她顾不得形象,因为她看见倒在地上的珍妮竟然已经站起来了,颤微微的,吓得她更加手足无力。
似乎有石块划破了她的衣服,但她顾不了那么多,终于赶在珍妮之前,将甩飞在地上的枪捡了起来。她内心似乎也多了几分底气。
她抬头,这才发现珍妮竟然完全没有估计自己,奔着男子声音的方向冲过去。
“珍妮。”
一声一声不间断的声音,给她指引了方向。
“马丁?”
不好。茉莉颤巍巍地站起来,用枪对准了珍妮。珍妮半蹲下身子,从几米外的泥地里捡到一个播放了循环录音的手机。这是茉莉逃跑的时候,暗中藏下来的后手。
茉莉看着对方发现了自己埋伏下来的机关,心下更是慌张,急急忙忙打开了保险栓,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瞄准,就对着珍妮开了枪。
她倒霉了这么久,终于走了一把好运。子、弹在对方的身上炸开了几朵血花,这里是一片土坡,茉莉眼睁睁看着对方踉跄一下,似乎还想做什么,但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动作,直接滚倒在地,一路滚下了山坡。
茉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下子软倒在地上,过了好几分钟,也没有成功爬起来。
一直到姗姗来迟的警车,鸣着警笛,从远处的公路上开过,也惊醒了茉莉。
“!警察!”茉莉一直涣散的眸子慢慢凝实,踉跄地站起来,往鸣笛的方向跑,“救命!看看我!救命!”
而宫野志保,此刻也根据短信上的指引,来到了目标地点。
宫野志保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一片开阔,完全没有遮挡的地方,不远处是一个荒废的码头,并没有人来往,看起来破败不堪。棕黄色的木质地面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有不少漆皮脱落,露出斑驳的内里。
下午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让人暖洋洋的,这是最舒适的时刻。
但此刻的宫野志保却无缘感受这一份温暖,她的高跟鞋碾在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响声,她皱起眉头:“人呢?”
“等候您多时了。”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宫野志保缓缓转身,她刚刚没有注意到的阴暗角落,一个棕色头发、身材瘦弱、有着小胡子的男子从中缓缓走出来,他打量着宫野志保,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不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任务目标,反而像是在斟酌衡量着什么稀罕物件,那目光看得宫野志保非常不舒服,她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破格跳级进入大学的时候,组织的人注视自己的目光。她的眉毛轻轻皱起来。
“雪莉小姐,久仰。”那名男子客气地点点头,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色。
宫野志保迅速在脑海里回忆一遍自己知道的所有组织代号成员名单,排除了一些人,慢慢开口,道破对方的身份:“阿夸维特。”
她表情冷淡,下巴微抬,看起来有些傲慢地问道:“我按照约定过来了,我的姐姐呢?”
“嗯,她并不在这里。”阿夸维特道。
顶着宫野志保要杀人的目光,阿夸维特补充道:“不过,如果您听话,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您的姐姐没有事情。”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一字一顿都带着压迫感,似乎是想要让宫野志保臣服于自己,想要将话题节奏掌控在自己手里。
“……”
“我要和姐姐通电话。”宫野志保双手环胸,说出来的话硬邦邦的。
阿夸维特目光闪烁,他道:“这可能有些困难。不过,您和我离开这里,之后我会向上面申请,安排您和您的姐姐见面。”
“……”宫野志保没有说话,刚刚那种古怪的氛围更浓郁了。
她的食指点在胳膊上,心下疑窦大起。什么叫,我会向上面申请?
这时候,跟在阿夸维特身后的几名男子慢慢围上来,阻断了宫野志保的后路。
宫野志保打量着眼前这些五大三粗的黑衣男子,他们都戴着墨镜,穿着整齐的西服,看起来很像是组织的人,但却都是金发碧眼的欧美人士。
她的目光慢慢变得犀利起来,她猛地掏出手机,当着男子的面点下了拨通键。
她拨打的是贝尔摩德的号码。
对面阿夸维特的面色微变,猛地伸手,试图打断了宫野志保的动作,但还是慢了一步。
在男子将手机抢过来之前,贝尔摩德接通了电话。
“喂……”
这个电话直接被阿夸维特掐灭了。
他面色冷淡地盯着宫野志保,似乎是不打算装了,挥挥手,让自己另外几名属下围上去,将宫野志保抓住。
“站住。”宫野志保见到他们的反应,电光火石之间明白过来,她一连后退两步,将自己的另一部手机掏出来,“阿夸维特先生。”
“如果你敢再上前一步,你的秘密就保不住了。”宫野志保的脸看起来很沉稳,但手心却渐渐渗出来汗珠,飞快地打出来一条短信。
“什么秘密?”阿夸维特似乎是嗤笑一声,他没有理会宫野志保的话。
“你是间谍的秘密。”宫野志保直接叫了出来,这句话似乎是惊到了周围的几个男子,他们面色迟疑,脚步停顿了一瞬。
他们的反应刚好让宫野志保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心下多了几分把握,她嘴角露出一丝笃定的笑容:“你们都别过来,只要过来,我的手微微一抖,这条短信会被群发给boss和所有组织高层。”
她的手虚空悬在发送键上,看神色竟然还有几分俏皮。
“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间谍先生。”宫野志保道,好像一个天真的少女在开玩笑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但是,看你之前的反应,你目前还没有暴露身份的打算吧?”
听见这话,阿夸维特一直带着随和微笑的脸阴沉下去,他凝视着宫野志保半分钟,这才缓缓开口:“……信口雌黄可不是好习惯,雪莉小姐。你没有证据。”
“组织不需要证据。只要你有嫌疑就会彻查你。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宫野志保露出一个冷淡的假笑,“毕竟你是一个真正的卧底,拿不出证明自己无辜的证据。”
宫野志保稍微舒展一下腰背,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如果我说的是胡话,你尽可以不用管我,上前来抓我啊。大不了之后和组织的大人物解释自己的清白。”
她笑得很是自在,但是藏在衣袖下的另一只手却攥紧了,指甲掐到手心里面。
现场氛围瞬间凝固了,那几个下属不自觉放缓了呼吸,纷纷露出紧张、不安、愤恨、懊恼、自责的情绪,这也让生性敏感的宫野志保再次确定了自己猜想的正确。
双方对峙了几分钟,中途贝尔摩德几次打来电话、发来消息,都被棕色头发的男子一一掐灭。
最后,他似乎是放弃了,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雪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被称为组织里少有的几个头脑聪明的人。”
“可以问问,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吗?”阿夸维特终于露出了一点真实的情绪,他有些迟疑地摸上自己的脸,然后又将目光放到自己的部下身上。
“的确,您的伪装破绽不多,是您的下属露出了马脚。”宫野志保也有意拖延时间,特意多说了几句,很耐心地解答了他的问题。
“嗯?”
“阿夸维特应该只是一名普通代号成员,和我一样,还没有成为小干部,没有固定亲信人手。就算要带队出任务,按照组织的规矩,也是一些松散的临时人手。”
“你的下属对于你的服从度、熟悉程度明显不是临时组合能够达到的。”宫野志保的话毫不客气“而且,组织的任务多半用的是本土人,在这里应该用的是霓虹人。你的下属却明显都是欧美人。”
“很明显,他们不是组织的人,而是你真正所属机构的下属。”宫野志保目光犀利,她的声音越发严厉,“最后暴露你的一点就是,你不愿意让我联系到贝尔摩德。”
“所以,卧底先生,你想要伪造出来我没有按照约定前往的假象,诱骗他们杀掉我的姐姐,让我悲痛之下,失去判断力,为你的组织效力?”宫野志保一针见血,将对方一直伪装的假面撕开,“如此,您卧底的身份也不会暴露,真是一举两得。”
“您误会了,宫野小姐。我的确不想暴露自己的卧底身份。”阿夸维特笑了笑,“但是我相信,依照着您的重要程度,组织一定不会对您的姐姐下手的。”
“我保证,只要您跟我回去,您的姐姐也会被我们救出来。”他看起来非常真诚,“宫野小姐,我知道的,您一直很痛恨组织的一切吧?被誉为地狱天使的女儿,又一位新的地狱天使。”
他的语气满是诱惑:“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CSIS派来的探员,隶属于加拿大安全情报部门,我们的领导知道了您的能力,所以想为您提供证人保护计划。”
“您意下如何?只要您听从我们的安排,保证您和您的姐姐衣食无忧,不用再外出杀人。”他努力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诱惑宫野志保。
但是宫野志保根本不上当。她冷冷地瞪着对方:“不,你打电话联系贝尔摩德,告诉她我过来了,让她释放我姐姐,不然我就会将你是卧底的消息发给所有组织的高层。”
她一个字都不信。真以为情报局是慈善家大善人吗?组织每年收养那么多孤儿,那么多无辜的人被迫投身黑暗,怎么不见这些人去提供证人保护计划。宫野志保怀疑对方在接任务的时候了解到了自己研发的项目的信息,他后面的人心动了,就算自己和他离开也逃不过研发违禁药物的命运。
而且自己作为叛徒叛逃的话,姐姐肯定也会被组织处理掉。
宫野志保咬紧牙关,警惕地瞪着对面的阿夸维特:“我需要先确保我的姐姐是安全的。”
“哎,您这样就太为难我了。”阿夸维特轻轻摇了摇头,“您应该清楚,如果让贝尔摩德确定,您是到了我的手里之后消失的。我就没有办法继续留在组织里了。”
“我的组织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我送进来。”他带着礼貌的微笑,缓缓说道,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宫野姐妹的事情,不足以让他暴露自己的卧底身份。
“您只有两个选择,放下手机,和我回去,您的姐姐多半不会被贝尔摩德杀死。之后我们也会努力营救她。或者——”阿夸维特的脸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死在这里。”
他接到的任务是,绝对不能让这种人才留在别人的手里,无论是杀了她还是将她带回来都可以,自己灵活掌握。
他相信对方会想清楚利弊的,然后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条路。
宫野志保看着他,然后勾起来嘴角,手指直接点在了发送键上。
“你!”阿夸维特又惊又怒,猛然上前一步,他完全没有想过,对方竟然真的敢这么做,当着他的面将短信发过去。他下意识□□手、枪,对准宫野志保的头。
他的下属也心下一惊,用枪口对这宫野志保。
被枪口正对着的宫野志保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冷静,甚至还有闲心剔了剔自己的指甲。
“你是想死么?”阿夸维特脸色漆黑,他面容扭曲,沉浸在身份暴露的怒火里,忍不住笑了一声,“真没想到,宫野小姐对组织如此忠心耿耿。”
“不,”宫野志保露出一个完美的假笑,打断了他的话。
“我选择和你们走。”
“卧底先生,可要克制好你的手。相比一个死掉的我,你的上司更想要一个活着的我吧?”宫野志保的笑容带着嘲讽。
她看着阿夸维特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更加难看,好像吞了粪一样。她的心里冒出些畅快,呵,不把我姐姐的命当命?还想让我配合你?做梦。
“XX!”阿夸维特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宫野志保挑眉,颇有闲心地提醒道:“对我客气一点,不然我之后是不会配合你们的行动的。”
“不过真可惜,您隐藏身份的目的达不成了。”宫野志保脸上的表情非常客气,阿夸维特再次被气歪了鼻子。
“您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如果连我也带不回去,恐怕不好对您的上司交代吧?”宫野志保站在那里,双手环胸,非常笃定地面对愤怒的卧底先生。
阿夸维特举着手、枪的手哆嗦几下,终究还是没有扣动扳机,缓缓放下了枪。
正如宫野志保所说,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再次因为愤怒做下不理智的事情不符合他身为间谍的优秀素养。
见状,宫野志保放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松开了,她里面穿着的衬衣早就湿透了,脊背贴在冰冷潮湿的衣服上,冒出来一层鸡皮疙瘩。
她心下却松快几分。她赌赢了。对方的确不敢杀自己。相信组织的人有了这一份录音,一定会相信她的‘清白’,相信她是被卧底抓走了。
“忘记提醒您了,我发给组织高层的信息不只有发给组织的求救,还有刚刚你自爆自己是卧底的录音。”宫野志保似乎嫌他不够气,继续缓缓补充道,“卧底先生。我建议我们快一点离开哦,不然的话,我们就会一起被赶来的组织成员抓住了。”
阿夸维特,也就是加拿大情报局的卧底先生脸色更是黑了一个色号,但却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将宫野志保请出去。
他看着对方自在随意的样子,气笑了:“真希望宫野小姐到了我们那里之后,还能如此伶牙俐齿,活泼可爱。”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宫野志保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