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够疯, 但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心思。”琴酒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的声调非常平缓。
虽然震惊于加西亚直接说出来了这种事，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不如说, 是他早就有了宰掉这个老是嫌弃自己、在卡莎萨闹事的时将自己卖给别人的倒霉上司，而雅文只是看出来了这一点。
“你这张嘴也不老实, ”加西亚的用词非常暧昧, 他往琴酒那边偏了一下头，“我说的可是你的心里话。”
然而在琴酒眼里, 对方却好像一条准备择人而噬的蛇。他深深吸了一口烟, 喷出来白雾, 将半张脸隐藏在白色烟雾后面，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我不知道，你和白兰地在合计什么, 但是，雅文，你可别玩脱了。”
“当初同一期走出来的人, 现在还活着的，可不多了。”琴酒叼着烟, 略微吐字不清, 声音低沉。相比伤感，这话里面更多的是嘲讽。
“这话听起来有些可笑。哪怕是我, 也不想有一天接到处理你的任务。”
琴酒说完这句话后，加西亚端着番茄汁的手微顿，他挑眉看了一眼琴酒。
“难得看你如此伤春悲秋。”加西亚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不过, 哪怕这么说，到时候, 你肯定也不会有丝毫手软吧。”
“……呵。”加西亚托腮，“我们半斤八两，都是心黑的狗都不吃的人。我恐怕连两滴鳄鱼的眼泪都赚不到。”
“我可以在你坟头，给你多烧几袋，你喜欢的咖啡豆。”琴酒客气地说道。
“哦。那你记得我喜欢哪个牌子吗？”
“……”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呵。”
“……”
“闭嘴，买格里德生产的，然后让那个什么玻利瓦尔亲手在上面签名，哪怕是一袋猫砂，你都会欢喜地咽下去吧？”琴酒讥讽道。
“这不用你做，波利就会给我寄的。”加西亚的表情有些嫌弃，“而且同一期出来的人。其实还挺多的，只不过你从来不记废物。”
他抖了一下胳膊，似乎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在你看来估计就只有我，和你的那几个小弟吧。如果你当初没有在我这里吃过亏，估计早就把我也给忘了。”
“怎么？跟着你的小弟死得越来越多，只剩下伏特加一个元老，开始物伤其类了？”加西亚回忆了一下最近发出去的伤亡补贴名单。
“啊，围剿赤井秀一的时候死掉了几个。前几个任务似乎也有……”
琴酒闷了一口酒杯里的酒。
加西亚的话很凉薄：“你知足吧，你们那边就是容易死人，那些人本来就是没有什么才能的废物，被你带着，至少多活了五六年，也该知足了。”
琴酒没有言语，只是捏着酒杯的手慢慢收紧，上面有清晰的青筋凸起来。
“好好，就算是废物也只有你能说是吧。我不说了，说死人坏话不厚道。”加西亚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我道歉。”
“啧，每次见到你带着伏特加，我都觉得累得慌。”加西亚叹一句，“言归正传。”
“你到底，要不要接受我们的邀请？”加西亚伸手，从旁边的位置拿了两个空杯子，将它擦干净，一杯倒上朗姆酒，一杯倒上白兰地。
“……”琴酒嘴角慢慢拉开，最后变成一个嘲讽的弧度，他将两杯酒同时推远，“我的确想干掉那个老匹夫，但我没什么兴趣给自己找一个新主人。”
只要他收了白兰地给他的好处，哪怕他日后成功干掉了朗姆上位，和白兰地成了同一级别。按照规矩，他还是要在很多事情上听白兰地的命令。
他如果对自己人翻脸不认账，他的下属自然也不会信任他，那么他在组织内部就无法长久立足。
他受够了朗姆这种垃圾上司的苦头，不想再冒着遇到垃圾的危险，再找一个上司。
“你真的要拒绝吗？”加西亚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平稳，“不再认真考虑一下？”
他好像听不出来，刚刚琴酒的话是在暗暗嘲讽他像一条狗。
“没什么好说的。”琴酒一口拒绝了。他觉得后勤组最近的动静不对劲，他非常谨慎，对后勤也没什么好感，不想在此刻卷进来。
“……真可惜。”加西亚端起酒杯，自己一口将那杯白兰地喝了，他用拇指擦一下自己的嘴角，好像已经忘了刚刚说自己不喝酒的人是谁。
他看着琴酒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傻得很。怎么想不明白呢？从始至终，这件事情的选择权都不在你的手上。”
“你竟然还抱着，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不靠外力，自己爬到‘人’的位置的想法吗？”
“！！”
琴酒迅速反应过来了，什么选项一和选项二，无论哪个，白兰地都可以越过自己，直接和那位先生商量，然后直接下命令，然后达成他的目的，根本不需要过问自己的意愿。
只要对方先开了口要人，朗姆绝对不会拒绝。如果对方提议让自己上位，以朗姆那个多疑的性子，自己真是百口难辩了。不论想不想，最后都会走上和朗姆内讧，然后让后勤组坐收渔翁之利的结局。
这就是离间计！还是光明正大的离间计！
他伸手，抓住加西亚的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白兰地是疯了吗？”
他想不明白，白兰地抱着得罪自己的风险，将自己从朗姆那里强要过来做什么？图一个不听话还对他怀有敌意的下属吗？跳槽不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吗？
他听说白兰地近几年改了作风，不是说变得温和了吗？就温和到这里来了么？
而且自己没有惹白兰地，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为什么会受到这种报……
哦！
琴酒想起来，自己的确没有惹到白兰地，只是欠了一堆账单。
都怪那个账单跟着自己两年多了，太久了，他都习惯了，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所以，雅文是打着为自己解决麻烦的幌子，来这里给白兰地报仇来了吗！？
想到加西亚的小心眼，琴酒迅速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也听明白了加西亚之前两个选项的隐藏含义。
白兰地不爽自己欠钱很久了，想要临时工改长期合同，让他选择，是卖身一辈子还债或者偷对家还债。
这直说不就好了？同样是卖，他决定卖掉朗姆。
“我选第二个选项！”琴酒明白过来后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压着雅文的脖子，威胁地说道。
然后加西亚只给他一个嘲讽的笑，脱开他的胳膊，站起来，拍了拍琴酒的肩膀：“晚了，我已经给你选了第一个选项，之后，把你打发到霓虹带小孩子了。”
“你之前在孤儿院做得不错，一定积攒了不少经验吧。”加西亚笑道，“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联系一家最好的幼稚园的。”
加西亚大摇大摆离开了酒吧。
琴酒犹豫了几秒，要不要将对方当场做掉，出一口恶气。
但对方背后是白兰地，干掉他什么用处都没有，还会得罪死了白兰地。他还不想叛逃组织，过上四处逃亡的日子。
将对方联系自己的做法卖给朗姆也是一个选择，但他信不过朗姆，和朗姆合作还不如去联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威士忌。
但威士忌在哪里，他是真不知道。
直接联系那位先生……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酒厂的小干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更不用说自己目前正处于低谷时期。
琴酒深呼吸，深呼吸，最后还是将这口气咽下来了。
啊，玛德。
哪天他一定要雇人去套雅文的麻袋，反正雅文得罪的人太多了，不碰面绝对猜不出来是谁干的。
……
套一次不够，至少要套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