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看来, 什么调查公安数据库只是玻利瓦尔随手编写的谎言,等到零发现,他人对待自己的态度没有变化, 就会看破这句谎言,然后顺理成章地知道公安那边有内鬼。
但琴酒却不这么认为。
他坐在自己的老爷车上, 将今天的事情再次复盘。
当时打断了雅文动作的玻利瓦尔……
琴酒摇下车窗, 对着隔壁驾驶座里面的女子说道:“基安蒂,解释一下你之前的行为。”
短发女子微微一愣, 她目光不自然地瞟过去, 又瞟过来:“琴、琴酒……是真的枪走火了”
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用和琴酒面对面的时候,她开枪搅浑水做得挺欢实,现在周围只剩下她、琴酒、科恩和伏特加四个人了, 基安蒂根本不知道该扯什么理由。她强扯道:“……你看,我后来不是没有开枪么?”
“对呀,而且我担心伤到你, 特意将枪口移到了楼道的位置!”基安蒂越说越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她不就是对着楼道口扫射了一通吗?只能算是封死了琴酒前进的路,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在琴酒眼里, 基安蒂就委实太不会说谎了,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问你, 玻利瓦尔罗萨莱斯是不是和组织有关。”
基安蒂一愣,她嘴角微微翘起来。‘对对对,原来你也有怀疑!’这句话就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凝固了,她想起来, 琴酒之前的表现,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啊。
但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的琴酒, 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瞟了一眼基安蒂,将她的反应理解为,玻利瓦尔的确是组织的人,基安蒂偶然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临时反水。
那么雅文的行为就可以理解了。琴酒想着。
果然是演戏吧。
不然,雅文为何要下来横插一脚,自己对付诸伏景光?他那菜鸡身手,不怕杀人不成被反杀吗?应该是担心自己下手太重,不小心把自己人搞死了。
所以在场的诸伏景光、雅文、玻利瓦尔三个人都是演员,而他们检验的人多半是……
琴酒的思路越来越歪,但他最后竟然得出来了正确的结果。他的目光瞟到对面马路上的一辆车,那辆车慢慢开远了,可以隐约辨认出,司机有浅金色的头发。
波本。
哼,琴酒的嘴角微微翘起来,内心升起看好戏的念头,就波本今天的表现来看,多半是钓到了一只大鱼啊。
黑色轿车里,浅金色头发的男子将目光从后视镜上面移开,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细节,他还是感觉到琴酒一直看着自己,那带着宛若实质的杀气的目光如影随形,毫不遮掩,让他精神格外紧张,就怕哪个转弯处忽然窜出来一辆车,指出来他是组织的卧底,将他干掉。
一直回到了自己的员工宿舍,反反复复检查了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跟踪器或窃听器,安室透晃了晃晕沉沉的大脑,这才舒一口气,提起来的心放回去。
无论组织有没有从公安名单中查到自己,至少现在自己还是安全的,或者说组织还没打算立刻解决掉自己。
所以他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反扑组织。
安室透稍微安定下来,从今天一天的紧张刺激经历中回神。
那么,景光到底怎么样了?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给诸伏景光发消息。万一对方已经被抓了,自己回了短信,导致那些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两个人被一锅端,连救他的可能都没有了,这就不好了。
等到他犹豫半天,终于拨通了诸伏景光的电话的时候,对面传来一串忙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的内心更慌张了,一时间各种不好的想法浮起来,什么景光死了、被抓了,他几乎没有犹豫,又调出来玻利瓦尔的电话,点下拨打。
一定要接啊,快接啊。
他默默祈祷着,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似乎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还没有等他高兴,对面传来的声音却是加西亚的。
“波本,你找boss有什么事儿吗?”加西亚的语调微哑,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电话怎么会在你手里?”安室透眉头微皱,所以玻利瓦尔和景光都落到雅文的手里了么?
但对方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问。
“别乱想,”加西亚兴致缺缺地说道,“boss忘记拿手机了。”
玻利瓦尔有两个手机,一个是用来处理组织的事情的,另外一个是平时工作用的。他当然不可能给安室透留下白兰地或者干邑的电话,今天他下楼的时候太过惊慌,只拿走了一个手机,也就是那个导致他暴露的根源,而剩下的工作手机,被他留在了办公室里面。
“这样啊。”安室透的话语有些勉强,或者说,他和雅文无话可说。景光的电话打不通,玻利瓦尔忘记拿手机了。所以这两个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你这个电话打来的刚好,省了我的功夫。”加西亚笑道,安室透和他没有话可以说,但他却有很多话。
他在安室透高度警惕中补充道:“是关于明天博览会的事情。”
“???”安室透本以为对方想要说什么狠话,或者是什么组织成员专有的阴阳怪气,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句话。
他就好像走在路上的猫咪,忽然被人迎面泼了一头一脸的牛奶。满身都是那种雄赳赳气昂昂想要干架的状态,忽然发现对面是逗着玩的。
对面传来细微的纸张摩挲声音。加西亚似乎抽出来了一沓子文件和资料,用笔在上面写着什么:“诸伏景光今天受伤了,他明天的工作一定会被耽搁。所以这部分文件我之后会用邮箱发给你,你记得背熟,之后现场调度这个任务交给你。”
安室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被琴酒打肿了的脸,嘶——
的确好痛,没有做梦。
“不用担心boss,他绝对不会错过明天的博览会的。他现在和诸伏景光在医院。”末了,为了安慰安室透,加西亚勉强透露了一句玻利瓦尔二人的动向,“但是如果你今天没有完成工作,把明天的博览会搞砸了。”
“他会怎么对你和诸伏景光我就不确定了。”
“等一下!刚发生了这种事情!他竟然还敢用你吗!还有我和景光!难道不应该是立刻把我们三个全部炒鱿鱼,踢出公司吗?雅文?”安室透忍不住叫道,难道玻利瓦尔也是组织成员,所以胆子如此大?
加西亚一口否定道:“哈?你想多了,如此便宜而又优质的劳动力,他怎么舍得放手,你要担心他会不会将昨天火、并损坏的格里德建筑的账单算在我们几个人的头上,然后让我们给他还债一辈子……”
加西亚说着,顿住了,他忽然对安室透产生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情感:“是的,不是可能,他一定会这么做的。我已经做好准备,明天收账单了。你最近也盯着一点你的邮箱吧。”
安室透表情木然,他之后又听着加西亚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工作的事情,嗯嗯啊啊地应下来,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的目光越发呆滞。
等到挂掉电话,他身上多了四个任务,而且其中三个都是有时限的,必须要在博览会开始之前清理掉。
目前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博览会开始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
救命!你还是把我炒了吧!boss!
与此同时,重新恢复了寂静的格里德八楼,仓库旁边的屋子的门,被人推开了一道小缝,里面传来颤抖压抑的呼吸声。
推门的手带着颤抖,门上有好几个弹孔和打斗留下来的痕迹。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从缝隙往外看,确定周围真的没有人了,才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跑出来,往九楼的位置跑。
他的脚步声被压得非常低,带着克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紧张,他的身手敏捷矫健,哪怕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也如履平地。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亮着灯的格里德总裁办公室,顺着侧门,钻到了助理办公室里。
在哪里?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到底藏在哪里?
他听到隔壁传来男子打电话的声音,对方似乎在说着明天博览会的事情。
他动作越发焦急,终于,在翻开了所有的柜子之后,他找到了一个带着锁的密码箱。
他根本没有心思慢慢解锁,直接用暴力装置破开了箱子,然后看到了放在密码箱里面的一沓子纸张,上面画着好像地图一样奇怪的符号。
绝对就是这个吧!
他如此想着,一把将那些纸张抓起来,塞到自己的怀里。
“谁在隔壁!”暴力破开密码箱的声音太大了,总裁办公室里的男子似乎听到了动静,高声叫道。
如此,那个人再也不隐藏自己的踪迹,碰地一声推开门,飞快地往外逃去。
“??!!”加西亚听到隔壁的声音,内心一惊,他咔咔两声,将手、枪上膛,一把推开了隔壁屋子的门,可惜那个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加西亚的眉头慢慢皱起来,公司里除了玻利瓦尔和组织的人,竟然还有第三方么?
难道是那些普通员工?
他没有急着追过去,打开自己办公室的灯,大致翻看一遍,很快就发现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被拿走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精彩。
而那个人带着资料一路狂奔,从九楼一路冲到了七楼,然后在七楼直接撞到了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他也被迫停下了脚步。
“什么人?”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入手的感觉非常轻非常细,让他愣了一下,“一个小孩子?”
被诸伏景光藏在柜子里的孩子也一脸晦气,怎么回事!琴酒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不是已经走了么!这个人又是谁?
与此同时,在医院躺着的诸伏景光猛地坐起来,他有些慌张地说道:“坏了,我把那个孩子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