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凶手是附近的居民, 他知道餐厅会在每天下午的时候清理食物残渣，但他慌乱之间，放错了垃圾桶。”
说到这里, 妃英理冷笑一声，将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放置废弃的生鲜材料和放置熟成品的垃圾桶不是同一个, 所以那位服务生打开往里倾倒剩菜的时候, 发现了不对劲，她还以为是哪位新来的实习生搞错了垃圾桶, 往里面扔了生肉, 但没想到, 竟然发现了没有被埋好的高跟鞋……”
妃英理再次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
“总归是他自作自受，老天有眼。”妃英理想起这一点又一肚子不快, 警察是在机场拦住的对方，如果真让他跑出去了，隐姓埋名往哪里一藏……
“别为那些人渣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玻利瓦尔安慰道。
“但凡他们之间有一点关系, 我也不会如此生气。”妃英理的音调渐渐低下来。
“但是都没有，房子是她最近几个月新租的, 她的朋友说, 对方基本没有和这个邻居说过话，两个人毫无关系……”
“没有结仇, 没有任何情侣关系。仅仅是因为，他刚刚失去了工作，见到对方笑得太开心，觉得很刺眼！”
“这是他在警察局的原话！仅仅是因为这个！”妃英理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是何等可笑的借口和理由！”她大力拍打着桌面, 将整个桌子拍得啪啪作响。好在此刻是深夜，酒吧里除了店老板只有她和玻利瓦尔、库拉索三个人, 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库拉索目光隐晦地打量了一眼店老板，似乎在考虑之后要不要将他灭口。
“你喝醉了，停一停吧。”玻利瓦尔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他随口说道：“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的理由，不是么？”
“……当然，这就是为什么，需要我们今天，坐在这里的理由。”妃英理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脸上的浅醉色彩瞬间消失不见，目光锐利地看着玻利瓦尔，“我可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我需要知道你们格里德公司目前发展的情况。以及，你究竟想要做到什么地步。”
玻利瓦尔一口同意了：“当然，我之后可以带你去参观我们的工厂，还有最机密的档案室，以及关于我们未来的发展计划。”
之后，玻利瓦尔将妃英理送回自己的住所，回到自己的公寓。
他将外套脱下来，装作没有看到袖口上的小金属，将整件衣服扔到了洗衣机里。
随着水流声的传来，另外一边的信号也变成了滋滋声。
另一边，安室透取下窃听装置，眉头微皱。他听到了玻利瓦尔和妃英理的对话，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和惶恐。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联络自己在公安的同事：“……喂，是我，风间。”
“……对，我需要你帮忙调取出来，今天发生的那起田中小姐被害案件的档案。”
“另外，我还需要妃英理小姐的资料。”
玻利瓦尔再次上下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服，确定没有发现第二个窃听装置或跟踪装置后，稍微舒一口气。
安室透这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吗？
玻利瓦尔皱眉，然后迅速将这个想法推翻，应该不是。
那应该是在案发时，发现自己不对劲？果然当时的应激反应太强了么？
他可能是在怀疑自己和妃英理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而妃英理又恰好认识死者，自己的表现又那么古怪，所以他可能是在怀疑，自己和这个案子有关？
玻利瓦尔反复思考了几遍，最后终于确定，这是对方最有可能的想法。
至于那个高跟鞋……玻利瓦尔记得，自己在加州的家中，那个收藏柜里面，有一个玩具，就是高跟鞋的形状。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所以这也是一个重要的事情。
所以红色高跟鞋到底代表着什么，玻利瓦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他的思绪慢慢飘到了远处，一点一点散开。
红色高跟鞋，1994，1995，等一下。应该是红色鞋底。被鲜血染红的鞋底，萝卜丁？
玻利瓦尔眨了眨眼，他的思维不可遏制地发散到自己之前学习过的案例上面。那是一个设计圈的经典案例。九几年的时候，某一位知名设计师将女人的高跟鞋鞋底涂成红色，之后发明出来了红底鞋，轰动了整个时尚圈，此刻红底鞋应该还没兴起来？还没被人们所熟知，所以这代表……有商机啊！
玻利瓦尔暂时将之前纷杂的记忆抛在脑后，过去什么的并不是很重要，反正也不是美好的记忆，自己丢掉它们一定是有理由的，强行找回来自己一定会后悔。
还不如多花时间写一份计划书，嗯，这个红底鞋就挺好的。
玻利瓦尔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画了一双红底高跟鞋，那种鞋跟又细又尖又长，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然后将它的鞋底涂成红色，那种比较沉稳尊贵的红色。
之后又开始复述整个萝卜丁的发展史，先是鞋店，之后慢慢开连锁，之后发展彩妆和一系列奢侈品。
格里德的资金充足，可以双线操作。之前朗姆不是说了么，想要加盟，也提示了浅井惠子那件事情。他的确要将浅井惠子的事情还有相关的情报整理一份，发给boss。
他可以和朗姆商量一下，问问那些制药人员，有没有兴趣改变研究方向，改成美容制药，甚至是彩妆行业？
牵头人的话……玻利瓦尔纠结了一秒，然后果断填写了宫野明美的名字。
至于羽贺良一，他过来的时候又一些波折。
之前他的确同意了羽贺良一的申请，同意将他调过来做些事情，然而却被加西亚拦住了。
对方发来了一封非常长的谴责邮件。大概是指，玻利瓦尔抓走了绿川和瑞秋两个人，后继艾薇和安室两个人也跑了，留在米利坚的功夫菜、东安迪以及多罗碧加主题项目都扔到了他的手里。
总之就是一句话，他快要不行了，急需壮劳力。
这封信看得玻利瓦尔良心有些痛，但羽贺良一是不能留下来的，他身份已经暴露了，赤井秀一知道对方的身份，可以直接带人抓他，都不需要解释情报来源。所以他思考再三，还是拒绝了加西亚的建议。将羽贺良一调了过来。
目前整个公司的研发链都跟着搬过来了。在米利坚的工厂都是瑞秋等人在这里研发好了新项目，远程发送设计图和相关标注过去，让他们按照图纸上的要求仿制。
至于功夫菜连锁餐厅还有多罗碧加在米利坚分部的事项……
玻利瓦尔发短信告诉加西亚，他们会尽快将网络发展起来，承包项目改造霓虹那边的网络基站，让剩下的几个人远程办公。
现在，现在要辛苦对方在米利坚维持局面，努力一段日子了。
收到这封短信的加西亚捏碎了两根签字笔，然后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叫来自己的头号小弟。
加西亚面色严肃，他看着眼前的小卷毛男子：“雅克，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呃，大哥，您说。”雅克也不自觉被对方严肃的态度所感染，慢慢挺直了脊背，“您说。”
“你应该知道，目前公司人才短缺，我们非常缺人。”加西亚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他实际上是在暗示雅克，主动将这份任务接过来。
惠妮前些日子毕业了，他之前已经将对方安排到财务部副主管的位置了。但人手还是不够用。
“大哥。”雅克想了想，十分敏锐地避开了这个陷阱，“我记得，我们前几个月，新招来的，那几个新人实习生，似乎有几个能力非常不错的，不如先将他们提拔上来，做个项目副总管，将原来的副总管提上来，先凑活一段日子？”
加西亚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他捏着下巴，仔细想了想，之后发现，这件事情的可行性竟然不低。
他之前是担心那些探员窃取公司的机密，然后偷偷卖给FBI，只给他们派了一些琐碎劳累的杂活儿。
但前段日子出了乔治总裁动漫城的事情，谁还敢做这种事情啊。再来一个格里德总裁，模仿乔治总裁，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把那几个人的信息扒得底朝天。FBI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他们犯不上为了这么一小点利益，危害格里德。所以完全可以把他们派到那些不机密但是任务繁重的岗位！
他下意识拍了拍雅克的肩膀，忍不住称赞了两句：“好啊，可以啊，你小子。”
加西亚满脸写着‘你竟然你也有这个脑子’的欣慰和感慨，看得雅克浑身不自在。
“除了他们，我记得还有一个格雷多吧。”加西亚的动作非常快，他找出来一个记事本，飞快地将他有印象的几个名字全部记下来，“格雷多能力不错，比哈尔要成熟稳重，虽然没有他那么敏锐，但基础知识比较扎实，而且还比他大一岁。”
“格雷多今年也毕业了。”雅克忍不住补充一句。
“对，他的实习期已经足够了。我申请将他转正吧。”加西亚的批准调令十分迅速，“让他接管哈尔的多罗碧加项目，哈尔可以卸掉一个任务，专心负责格里德电子产品的对外营销和宣传。至于那两个。”
“……不，我不放心。”加西亚沉吟一下，然后他的目光缓缓停留在雅克身上，看得雅克头皮发麻。
“不不不，等等，大哥！你知道我的！我学历都是混过来的！除了会胡说八道，啥都不会！书也看不进去！”雅克飞快地蹲下来，抱住加西亚的大腿，就差跪地求饶哭泣了。
“啧，放手。”加西亚嫌弃地将腿拽出来，“知道你没本事。”
“你只需要看住了格雷多，让他好好负责多罗碧加的项目，知道么。没打算让你干正事。”加西亚解释道，他上下打量着雅克，眼里带着些许嫌弃，“你这个，负责人，就是一个挂名的。”
“懂了吗？他类似于你的秘书。事情交给他，你只需要监管就好了。”
“呃？”雅克努力理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嘴瓢，“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
“……”加西亚一脸惊奇，然后他缓缓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有这样的爱好。不过没关系，组织和格里德都很开明的，我们不会看不起你的。”
他说着，手却十分坚定地用力，不着痕迹将雅克推得离自己更远了一点。
“不不，我开玩笑。”雅克刚刚站起来，见到加西亚这个表情，又蹲下了，“大哥！你信我啊！我真没这种想法！”
加西亚被他吵得头疼，卷起文件照着他的脑袋不轻不重来了几下：“行了，站起来，我管你想什么，把花名册给我拿过来。”
加西亚翻找了一下名单，刚好看到了FBI派过来的两个成员。菲尼克·卡梅隆和卡德里·卡迈尔。他们本身的学历就很高，再加上经历了FBI的工作磨砺，表现在一杆子新人中非常突出显眼。
“就他吧。”加西亚指着对方的名字，对方是那个年轻一些的、有些冲动的探员，“菲尼克。”
“让他接管功夫菜，安室经理已经将前路铺好了，他只需要按部就班，按季度等待之前招聘的大厨开发出新菜，调整配送链条和进货渠道，计算成本，核对各项过程就好了。照葫芦画瓢还不会吗？”
加西亚飞快地将之前安室透的副手，也就是小古斯特厨师，提拔成为功夫菜项目负责人，然后将菲尼克探员踢过去，作为小古斯特厨师的副手。
“完美。”加西亚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我看一下，这还富裕一个人，卡德里·卡迈尔。”
“他来做个助理吧。”加西亚弯了一下嘴角，眼底却毫无笑意，“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就放在我眼皮底下，让他接任之前艾薇的任务。”
“果然，劳动力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会有的。”加西亚将这份人事调动书整理好，打包发给玻利瓦尔，将自己身上的任务全部分割出去后，他稍微伸了一个懒腰，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暖阳。
雅克已经被他打发出去了，此刻总裁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加西亚低头，缓缓坐到玻利瓦尔平时办公的位子上，看着玻利瓦尔的办公桌。那里之前有一个黑色的印记，画着一个黑盒子模样的古怪符号。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印记已经消失了。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他点开短信。
“东西我已经寄到了指定位置，你不用担心。”
这个人是他骗过来的，FBI内部后勤部门的人员，一个非常底层的鉴痕科人员，平时负责收殓尸体、检查现场、搜集证据，有时候也会被派过去管理仓库。这次他是提前用了些路子，收购了FBI退役人员手里的设备，拿到了一份FBI配备给每个行动成员的头盔，然后用这份头盔伪造了一份情报，留在玻利瓦尔的别墅角落里。
然后他派底层成员出面，装作死者遗孀联系上对方，希望这个鉴痕科的人帮她将死者的遗物，也就是掉落下来的头盔碎片偷偷藏起来了，交给自己，作为纪念。
因为这次案件重大，这种东西只要被记入档案，是绝对不会落在家属手里的。他还是花了大心思编了一个凄美爱情故事，又让那个底层成员好说歹说，费尽口舌，才打动了对方，让他同意在检查之前，将这个东西藏起来，然后寄给那位‘遗孀’。
这样也就顺利伪造出来对方一心报国，用自己的头盔保护了情报的假象。欺骗了詹姆斯的眼睛。
这个鉴痕科人员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詹姆斯找到的那个头盔，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特殊作用。一切计划都到此结束，如此完美。
加西亚回了一条言辞恳切的感激短信，安抚了对方一顿。
之后没过几分钟，又是一条新的短信，这份短信的言辞要恶劣得多，而且发件人与第一封短信不是同一个地址。
“照你说的做了，你什么时候把钱打过来！——****”
加西亚看到这条消息，眉头微微皱起来，内心带着一分被打断了思绪的不满。这是他花大价钱收买的另外一个底层人员，胆小怕死、贪婪道德败坏，将FBI的相关情报出卖了不少给自己，而且要钱十分贪婪。
对方的行为如此不加掩饰，急躁慌张，估计很快就会被FBI的人抓住尾巴。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加西亚表情冷漠地想着，但他还是非常快速地用空白账号给那个号码转了一半的钱，没等到对方质问，就又迅速回了一条信息。
“我需要知道你那里内部，更详细的消息。事成之后，会一次性给你结算两次的报酬。”
这次，加西亚等了好久，对方才迟迟发来一条语不详焉的信息。
“他们似乎要联系医生，解决现在的麻烦。”
联系医生？加西亚的眉毛缓缓皱起来，这是要做什么？还是说，医生是什么代号，他再次追问了两句，然而对方也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对方似乎是一个非常厉害，非常有名的医生。
这是什么意思？
加西亚不明所以，然后他将这条消息发给了玻利瓦尔。
“联系医生？”玻利瓦尔轻轻念了一下这几个字。FBI目前有什么麻烦？谁生病了吗？为什么会需要医生解决这个麻烦？
他一头雾水地删掉这条短信，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加西亚的线人骗了他。
但很快，他就讲这件事情再次放到一边，FBI的事情和自己关系不大，这应该是朗姆还有威士忌头疼的事情，自己只要注意隐藏好身份就好了。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将乌丸留在霓虹的产业消化掉。
玻利瓦尔深吸一口气，他重新翻开这份厚厚的计划书，关于红底鞋产业的建设计划，这份计划，他已经决定了要在未来交给宫野明美，不过现在还不能这么直接，要交给谁呢，交给谁比较好呢？
他拿起来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自己秘书的呼叫号码。
“奥尔加，嗯，我记得简小姐已经和我们公司签订了正式合同了吧？”
“……对，因为温亚德公司的变故，之前和他们达成的合作已经解约了。”
“对，温亚德公司目前在全面修整。”
“请你帮我把简小姐，还有她的团队叫过来。”玻利瓦尔又嗯嗯两声，“是的，安排一个空闲时间，我要和她们谈一下。”
当基安蒂带着科恩等人，来到玻利瓦尔的办公室的时候，她是一脸懵的状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子下面坐着的沙发舒适柔软，眼前的人看起来也很温和，浅白色头发的女秘书动作轻柔地沏茶，给她倒了一杯带着暖意的茶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但她瞳孔放大，满脸惊愕，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玻利瓦尔在说什么。
“您是在开玩笑嘛？”基安蒂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叫，我已经足够知名了？可以单飞了？您可以帮助我将我的名字变现，让它们拥有品牌作用？”
“这是哪里对哪里啊？”
“不！我倒是觉得罗萨莱斯先生的建议非常好！我的天使！”虎克从听到玻利瓦尔这句话开始，眼睛就变得越来越亮，他抓住基安蒂的手，被对方无情地拍开，他也不恼怒，擦了擦手，然后自动接替了玻利瓦尔的说服任务。
“做一辈子模特是没有前途的！也没有钱途！”
“我的天使这么美好！合该做老板！管大公司！拥有自己的彩妆品牌和服装事业，甚至作股东和总裁！”
“你想一想！你之前的同行，那些模特明星，未来都要做你的下属，为你赚钱！管你叫老板！你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你难道不动心吗！”
“甚至，你还可以打压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曾经你看不顺眼！嘲笑过你的人！”
基安蒂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贝尔摩德那个可恶的女人，她的眼睛下意识亮了，喉咙多了几分干涩：“我是说，我是说……未来，有没有可能……”
“嗯？”玻利瓦尔面带礼貌微笑。
“不急，慢慢说。”他如此安慰基安蒂。
“有没有可能让温亚德那个破公司破产！让贝尔……让克丽丝温亚德那个可恶的女人流落街头！”
“然后管你叫boss？”玻利瓦尔不紧不慢地接一句。
“对！就是这样！”基安蒂一下子弹起来，忍不住伸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沙发扶手，为自己内心脑补的情景激动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