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琴酒的眉头狠狠皱起来, 他从没见过如此离奇曲折的发展。
他艰难地回忆了一下之前的过程,从自己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来一波的印象,将女子口中的事情和他打压的那个拐了婴儿的人贩子事情对应上。这个中年妇女似乎是那个小婴儿的生母。
“请您快进来!”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不安地往外瞥,她的丈夫打开了院子的门, 露出来一个入口, 可以让琴酒通过。
琴酒犹豫了一秒,他看到了屋子里面, 半敞着门的位置, 那个他眼熟的、曾经吵得他整晚睡不好的婴儿正躺在摇篮里, 小脸红扑扑的。那就没错了,是这家。
他最后还是迈进了这间屋子。
他隐晦地按了一下自己腰腹的位置,毕竟情况真的不乐观。
男主人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警惕地往外打量着。
“抱歉,您找地方坐一下吧。”那个女子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招呼着琴酒坐到沙发里。
另外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从楼上探出头来, 他们好奇地打量了琴酒几眼,然后又好像羞怯的小猫, 缩了回去。
见到对方家里的三个孩子, 琴酒心下稍安,随手将身上的小孩丢在地上。
一大一小两个人探听着外面的动静,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琴酒几乎是在进门的瞬间就规划好了退路和各个方向直通的地方,他动作迅速地打开自己的配枪,将它装满子弹。他听着外面喧嚣声渐渐跑远,追着不知名的方向去了, 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女主人端了一壶热菜上来,还带来了清水和没开封的药。但琴酒面色冷淡地点点头, 坐在那里,轮流给自己的下属发短信,他已经清楚了这似乎是整个东安迪的大规模叛乱,现在外面非常乱,警察和保镖都被惊动了,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火并,组织其余据点的负责人也在组织人手镇压。
似乎没有什么他需要做的事情,为了避免被警察看到,他最好还是待在这个屋子里。根本没有动对方提供的任何东西。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那个孩子倒是吃了一些女主人提供的饼干和食物,对着灯光,一点点清理自己抢救下来的纸片。
一时间屋子里静默无声,似乎是为了让琴酒安心,那个女人故意留在客厅的位置,和自己的丈夫都停留在一楼,他们坐在篝火前,安静地打毛衣,两个孩子在楼上玩耍,时不时有细微的叫声传来,稚嫩而又尖锐。
男孩整理着照片,感受着屋子里温暖平和的氛围,动作不知不觉停下来,竟然有些恍惚。
他看了一眼旁边。琴酒点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犹豫了一下,咬牙将最重要的信封打开,里面有一张边缘焦黄的老照片。是一个打扮得非常招摇的女子和一个一脸凶恶的男子的合照,他们中间簇拥着三个孩子。
“所以,你不要命一样冲进火场,是为了抢这些照片?”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飞快地伸手盖住那张照片,警惕地瞪着琴酒,背后的冷汗都沁了出来。他可以肯定,对方看到了这张照片,但是他不知道琴酒发现了多少,只觉得喉头干涩,心跳加速。
“我没有兴趣知道你的小秘密。”琴酒冷冷转身,重新坐回沙发里。
哪怕对方重新躺了回去,那个孩子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他的心怦怦跳着,如此枯坐,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时间,才渐渐回神,整个人松懈下来,肩膀腰背长时间用力,更是隐隐作痛。
他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女主人拿来了毯子递给这个孩子,然后将琴酒的那一份折好,放在地上,然后退远。
琴酒看了一眼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的女主人,再看看一脸傻样的小孩,感觉到了一股被关心的憋屈和无语。那个孩子主动跑过去,将毯子拿过来,递给琴酒。
之后熄灯,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一起回到了楼上。
整个夜晚似乎格外难眠,
“……嗯。”琴酒裹着毯子,躺在沙发里,或许是因为之前被击中了后背,哪怕穿着防弹衣,吸气的时候还有些隐隐作痛,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毛毯的味道有些不对劲,似乎是太困了,他竟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本来没想睡的琴酒闭上了眼。
“咔嚓。”一声细微的响动从客厅传来。
一个矮小的黑影子悄悄摸了过去他轻手轻脚地靠近躺在沙发上的高大男子,似乎是用足了自己之前在街头流浪的扒手技巧,几个呼吸间,就顺利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钝物。
咔哒——
清脆的上膛声音在黑暗的客厅里响起,非常突兀刺耳。
琴酒似乎一无所知,又似乎太累了。他呼吸平缓得睡着了。
“你可能不记得这些照片了。老师,就好像你从不会记得你杀过的人一样。”他的话语非常非常轻,带着细微的颤音,他把枪口对准了琴酒,眼白在黑暗中非常显眼,闪着渗人的寒光,“我在见到你的第一天,就想着要如何复仇。”
“感谢上苍终于来了机会。”他小声说道。
又是一阵寂静无言。黑暗中,只能听到对方越来越急促清晰响亮的呼吸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渐渐渗出了汗水,打湿了枪柄。他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枪,几次三番险些戳到了对方的头上。
他不知道自己犹豫纠结了多久,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那小巧的扳机似乎有千斤重,他根本按不下去。
就在他胡思乱想,枪口越垂越低,几乎要掉到沙发上的时候。
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开口了。
“既然决定了要开枪,就不要犹豫。”
“!!!!”他全身一颤,被吓得脸色惨白,差点甩掉了手里的枪。他的手指下意识用力,但却是一发空弹。
“婆婆妈妈,扰人休息。”琴酒没好气地擦了一把脸,将身上的毛毯甩在地上,“可以啊,哪里搞来的药,都用在你的老师身上了?”
他露出一个狰狞凶恶,好像要吃小孩的笑容。白森森的牙齿,在夜晚划出一道诡异恐怖的光芒。
“啊!”那个孩子大叫一声,夺路而逃,直接撞开了屋门,跑了出去。
琴酒也没有追,只是捡起地上掉落的枪管,把它塞到了内袋,将另外一把□□从更加隐蔽的地方掏出来。
“哼。”他回忆着刚刚那个小孩说的话,那张照片有什么隐藏的信息吗?他重新点燃了一根烟,勉强坐在那里,回忆那两张脸的样子。
他想了好久才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两个人,似乎是当初被清扫的□□头子,和他的情妇?
情妇还是妻子来着。这不重要,反正这两个人应该是已经死了的,而且还是被自己和自己的部下干掉的。
所以这就是对方嘴里的复仇?
“啧,无聊。还以为这次能找到一个优秀的种子。”他将香烟塞到嘴里,深深吸了一口,也没有心思找对方的麻烦。他可看不起这种婆婆妈妈的性子。
这顿晚宴不知持续了几个小时,持续到外面的□□都停息了。
玻利瓦尔和他的下属门吵吵嚷嚷,结伴走出多罗碧加新开业的餐厅。
玻利瓦尔打开手机,这才发现几个小时前加西亚给自己发了不少短信。
“你在哪!回来了么?”
“先不要回来。外面危险。”
“为什么现在都不回消息?”
“……好了,我知道了,我已经从艾薇那里了解了。呵。”
“事情已经解决了。”
玻利瓦尔见到最后一条短信,被酒精冲得有些发晕的头脑瞬间清醒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艾薇?怎么什么都没和自己说啊?!
他凝神打量了一下周围,参加这次活动的人还在两两三三地告别。
“简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
“我负责送这位诸星先生……”
“不!我不用送。”诸星大面色冷淡,他看起来还好,之前被轮流灌了这么多酒,竟然还站得稳稳的,还能走直线。他用手插着口袋,摆出一个很酷的造型,独自走掉了。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无波。
“啊!怎么回事!我的车子怎么多了个洞!”
“我的车玻璃碎了!”
玻利瓦尔低头,这才发现,地面上竟然有不少漆黑的痕迹,似乎是这里之前有一场很严重的冲突,现在是被人清理过的景象了。
他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发顶。啊,自己开晚宴的功夫,东安迪是发生了什么□□了么?竟然这么激烈?
他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下其他人。发现艾薇一脸平静,基安蒂的那几个跟班也是一脸自然,看起来他们几个早就知道了情况。
所以他们才联手将自己这群人留在餐桌上吗?
玻利瓦尔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头更痛了。他还不知道这一次冲突毁掉了多少东安迪的建筑,之后又要怎么重建。不过目前来看,冲突的动静不大,对方似乎没有多少炸弹,至少没有牵连到重建的市中心,只是一两颗流,弹甩了过来,问题不大。
“啊啊啊啊!”他身边的醉鬼发出了哭嚎声。
瑞秋又喝多了红色的头发被她揉成了鸡窝,艾薇和哈尔一左一右扛着她,两个人都招架不住对方的撒泼。
“还有剩下的这个醉鬼……”玻利瓦尔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
被诸伏景光扛在身上的醉鬼发出了一声呻,吟。
“该死的诸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