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一枪命中了头部, 整个尸体晃荡一声倒下,拍起地面上无数细小的灰尘。半凝固的白色和红色流出来,侵染了整个地板甚至有不少血液溅射到周围的物件上, 本来还算温馨的小屋子秒变凶杀现场。
那个孩子脸上还带着没擦掉的泪珠,但握住枪的手都没有颤抖一下, 剩下的几个孩子或者皱眉, 或者抿嘴,或者直接呆立在原地。
琴酒只是看了一眼报团的几个人, 觉得没有出众的, 就无视了。
“呵。”他将目光转到地上的尸体上面, 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慨。
琴酒伸出手,那个孩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空□□乖乖放到了琴酒手上。
看着对方垂下眼, 似乎很听话的样子,琴酒毫不怀疑,但凡手·枪里多几颗子弹, 对方都会给自己身上来一枪。
其他的几个孩子挨挨挤挤,相互搀扶地站了起来。他们对琴酒表现得还是很警惕, 但在那个男人死掉后, 氛围缓和了很多,大多都放松了表情, 甚至有一两个有些害怕地藏在同伴身后。
只有开枪的那个孩子全身上下紧绷着,一秒都没有放松,似乎随时都可能暴起。
“很不甘心吧。”琴酒忽然笑了,看着那个孩子抬头看着他, 露出一个恶劣而又充满嘲弄的笑容,“其实枪里有好几颗子·弹。”
他看着那个孩子不可置信的目光, 慢悠悠补充了一句:“毕竟,作为一个黑势力的成员,刚好拥有一把还剩一发子弹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琴酒可以看到,对方胸口的起伏慢慢变大。
“你骗我!?”那个孩子惊呆了,张大了嘴巴。
“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永远不要放弃你的武器。”琴酒点燃了一支烟,就着对方的表情,觉得烟的滋味好了不少,“哪怕你确定,那是没用的武器,宁可毁掉也不要交给你的敌人。”
那个孩子瞪着琴酒,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他也笑了,露出来缺了一颗牙齿的笑容,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
“……毕竟老师,不是我的敌人,不是么?”他思考着琴酒刚刚的态度,语气小心翼翼的,试探地伸手抓住琴酒的袖子。
“哼,什么老师,我可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叫老大。或者大哥。”琴酒看着对方的脸一点一点暗下去,脸色变得憋屈难看。
琴酒将手放到他的头上,用力搓了搓他的头发,把有点硬度的发丝揉成了鸡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跟班了。”
“你,你,我没答应……”这个孩子被老大这两个字刺激到了,看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他特别重视这种关系,现在被琴酒强买强卖绑上了关系,脸上是老大的不乐意。
“嗯?不愿意也可以,今天下午有政府的人来检查,你自己处理好这具尸体。”琴酒勾唇,他今天笑的次数,比之前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多,“你说,他们发现了这具尸体的时候,会不会知道,是你杀的对方?然后觉得,你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混蛋,把你抓走?”
“不要,老大!”
那个领头的孩子还没怎么样,剩下的几个胆子小的就被吓傻了。他们一左一右扑到最中间的孩子身上,七嘴八舌便想让对方屈服,退一步大家都好云云。
这种背刺行为把他气得够呛。
“好的,大哥。”那个孩子最后还是咽下了这一口气,低头老实叫道。
“嗯,”琴酒点点头,然后忽然又掏出那一把手·枪,塞到了他手里。
那个孩子愣了一下,低头,这才有时间细细观察着这把手·枪。
这是一只型号老旧的勃朗宁,上面有不少细小的划痕,把手的位置被磨得油亮,可以看出它的主人非常爱惜这把枪。
他抬头看了一眼琴酒,强压下自己内心立刻反水、给琴酒来一枪的冲动。打开枪的零件,查看它的子·弹存量。
里面只有一发空的弹壳。
这一个发现让他心底的怒气噌地涌上来,但很快就被彻骨的寒意浇灭。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几个孩子颤抖压抑的呼吸声。
“很好,希望你下一次做事情之前,也能像今天一样谨慎。”琴酒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
琴酒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耳朵说道:“毕竟我之前可是打定了主意。如果你敢对我掏枪的话,哪怕会赔掉十万美金,也要让你躺在地上,和那个男人作伴呢。”
那个孩子背后冒出来细细密密的冷汗,不知不觉浸湿了衣服。
“恭喜你通过了考验,现在你正式成为我的学生了。”
“希望你之后也能记住今天,永远都不要有,想要背叛这个危险的念头。”琴酒觉得气氛差不多了,直接离开了屋子,留下几个孩子在屋子里面面厮觑。
“嗯?老大?”剩下的几个孩子看着对方阴沉的脸色,下意识敛气吞声,不敢言语。
领头的男孩站立在屋子最中间,沉默了好久好久,一直到其余几个人坐不住想要推一推他,才猛地爆发。
“神经病!”那个孩子整张脸都扭曲了,咬牙切齿地大吼,“神经病!神经病啊!”
他暴躁地一脚踹到柜子上,柜子晃荡一声倒在地上,盆盆碗碗都掉下来,摔得粉碎。
他想把□□砸在地上,狠狠地踩几脚,但举起来好几次都没有甩出去,最后还是愤愤地把□□收到了怀里。
“老大……别气了……我们,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其中一个孩子嗫嚅道。
“滚滚滚,别在这里烦我。”他将对方推搡出去,看见那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弟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是他惹事儿,还不长点眼眉,一点脸色都不会看。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被琴酒叫过来收拾东西的黑衣组织成员敲了敲门,看见一片狼藉的屋子,眉头皱起来。
“这家伙竟然还把柜子碰翻了是么?”他嘀嘀咕咕地说着,和另外一个人带上手套,搬起地上的尸体。
“啊,是啊,当时好可怕的,他想要逃跑,却被院长吓回去了,直接碰翻了柜子。”另外一个孩子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他们几个抱成一团,异口同声地赞成道,“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行吧。”那个男子皱了一下眉毛,“老五,账目上记一个柜子,还有十二人份的餐具和洗漱用品。”
“……”那几个孩子大气也不敢出,围观来来往往的男子搬走所有损坏的东西,清理掉墙壁和地面的痕迹,然后又用了什么洗洁液一点一点破坏地面上残存的血。
“行了,可以住了,你们也少生事儿,收敛一点。”另外一个黑衣组织成员过来,叮嘱道,“如果死掉的护工太多,没人愿意来了,最后受罪的还是你们自己。”
“是那个……”米色衣服的孩子面带不甘地反驳道,却被为首的孩子狠狠掐了一下。
“这件事和我们没有关系。”他冷冷地反驳了那个组织成员的话,理直气壮,好像他真的什么都没干一样,“估计是他想要偷东西,被院长发现处理掉了吧。”
“希望你们可以好好挑一下进来帮佣的身份和性格,不要再让这种老鼠混进来了。”
“啧。”那个组织成员啜了一下牙花子,觉得对方还真有天分,说得他自己都差点信了“行行行,我不和你拉扯这件事情。”
“挑选对象是吧,知道了,会仔细挑选的,你们也别生事。”
“等一下。”那个孩子忽然开口。
“……还有什么事儿啊,小祖宗?”那个组织成员非常无奈地转身,他默念这些不是人,是行走的美金钞票和银行卡,耐心,耐心……
“我们几个刚刚被这个帮工打了,如果有内伤,严重了,你们应该也很头疼吧?”
“!什么?你们身上有伤?在哪里?还能动吗?”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来,这要是因为受伤挂掉了几个,可真是冤死了啊。
“算了,你们几个都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拿担架过来,立刻去医院。”他呼喝着跑出去,听到这个消息,外围的几个组织成员也是一阵兵荒马乱。
“别碰我!我没受伤!受伤的是那两个!”
“胡说,你看看这胳膊都青了!万一严重了怎么办!放心,医药费后勤组都全额报销,不用担心没钱。”
“唔唔唔……”
“……”
如此忙忙碌碌折腾到深夜,最后几个孩子还是没跑了,整整齐齐地并排躺在医院的床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个彻底,就连小伤口都被耐心的处理好了。
“我就在外面,你们遇到什么事儿可以按铃叫我。”给他们包扎的护士姐姐温柔地叮嘱道,顺手给几个人掖了一下被子。
一直到深夜,几个人还是睁大了眼睛睡不着觉。
其中最藏不住心事的米色衣服孩子忍不住轻声问道:“老大,你说,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么?”
“哼,别想了。这件事过去了。”那个孩子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语气闷闷的。
他想着自己千辛万苦,算计了好久才做成的事情,对方却如此轻易就解决了,眼底的火苗燃烧得更加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