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的动作僵住了, 他飞快地向前几步，双手撑住窗沿用力向上，整个人坐在窗沿上, 然后伸手扶住边缘，缓缓站起来。
他仰起头, 看见蜿蜒的红色顺着上面的窗户流下来, 将整个墙壁染成粉红。楼上的窗户半开，一个油漆桶倒在那里。
诸伏景光见到红色油漆桶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似乎是红色染料。
但还没有等他将心放回肚子, 就被一滴红色液体落到脸上。
那液体带着淡淡的腥味。诸伏景光伸手抹了把, 滑腻的感觉，熟悉的味道，这是……血。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 冷静，冷静，说不定和上次一样, 是道具，是假的血。
他动作迅速, 立刻给安室透发了一封短信, 然后跳回到卫生间屋内，打算看看, 楼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从窗户直接往上爬过去这个选项，他犹豫了一下。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出事了。他要冷静，如果这一切只是恶作剧就太好了。
要不要直接爬上去？
摄影室，灯光师关掉了周围的大灯, 将光线聚集在基安蒂身上，对方此刻换了一身满是金属的黑色皮衣, 看起来非常潇洒，而且看基安蒂的表情，明显对这身衣服十分满意，甚至多配合做了几个动作，身上的金属亮片哗啦啦作响。
“对对，就是这个姿势，很好，非常好。”虎克和几个副摄影师占据了不同的角度，咔嚓咔嚓，闪光灯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玻利瓦尔和一旁蒂衫公司的负责人说这些打太极的话，偶尔商业互吹一下对方的衣服真好看。
屋子里光线比较暗，议论声低沉，倒有了几分艺术沙龙个味道。
“艾薇助理，这里有一部分紧急交接文件，需要您审核一下。”一位秘书打扮的女子弯腰避开灯光，轻声走过来，胳膊下面夹着厚厚的文件，手里托着另外一个硬壳文件夹。
艾薇就这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是格里德公司与温亚德合作的策划案。此刻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换好了服饰的基安蒂身上，她对着那位秘书点点头，找了个偏僻角落，没有惊动众人，悄悄遛了出去。
她们两个人来到摄影棚外面，因为周围声音太大，特意往远处走了走，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具体就是这些。”
“好的，我看了，合同条款没有主要问题，我拿回去和法务核对一下就可以签署了。”艾薇轻轻勾起嘴角，顺手捋了一把头发。
刚刚为了查看文件，顺着灯光往前走，不知不觉走远了。
“所以这里是哪里？”艾薇打量了一下周围，铁门上的灰尘让她眉毛微皱，她看到了一点不自然的地方，下意识低头又看了几眼。
旧式铁门上满是灰尘和斑斑点点的红锈，但那个灰尘上却有一个格外清晰地五指印子，看情况似乎是最近这几天新印上去的。
这么偏僻的角落会有谁来？
艾薇愣了一下，还没等她转完这个念头，就听到铁门对面传来了细微的喀嚓声。
吱——
地面与铁门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傲扑面而来。
对面一个穿着旧式工服，外面罩着皮卡丘头套，用安口罩护住脸的男子和艾薇二人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愣住了。
这里怎么会有人？！
那个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艾薇两人。
“啊，你好，是来拿新的道具的么？”那个秘书看着他脸上的红色主动笑道，“你这是用新染料画的特效装么？”
她说着摸了摸对方的嘴角：“哎？！还真是逼真啊！”
“隔壁剧组在楼上，你跑错地方了。”那个秘书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层楼人少？”
“楼上卫生间天天排队，整个特效剧组都要借用那里，换衣间和化妆间的数量根本不够……”她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可以拨点款，把楼上的换衣室整改一下啊。”
“上次就遇到了一个画着鬼僵尸的特效装，来我们楼层溜达，把那些姑娘吓得够呛……”
艾薇看着这个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秘书，再看看那个一步一步往自己面前走来的男子，咽了一口唾沫。
刚刚那一推门的血腥味太浓郁了，这绝对不是特效和化妆。
没关系，她可以的，对方是一个刚入门的普通人。
而且还以为自己是手无缚鸡的女性，如果是偷袭，很容易就可以把他制伏……
艾薇这么想着，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微笑都有些凝固，还好对面也是新手，没有看出艾薇的不自然。他在距离两个人半臂的距离时候，忽然伸手，一只手抓住那个秘书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背后扬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刀，上面还残留着半凝固的鲜血。
“！！”那个秘书愣了一下，被艾薇一巴掌推开，这一下用力没有找好，对方的脑袋直接磕在了墙壁上，没有吭一声就晕过去了。
然后艾薇扬起腿，重重一脚，直接踹到了对方太阳穴的位置。
她感觉到鞋跟的触感不太对劲，绵软而又有弹性，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他脑袋上的头罩。
“碰——”
破旧的皮卡丘头套被重击一下，挡住了大部分力道。四散飞出无数千百透明的小黑点，在阳光的折射下，可以看到，周围四散飞舞的，全都是细小的绒毛。
整个狭小的楼道里，瞬间尘土飞扬，艾薇心里大叫不好，她连忙屏住呼吸，但还是晚了一步，细小的粉尘被吸到了肺里，引起了强力的应激反应。
“呼哧——呼哧——”她卡着自己的脖子，觉得肺部好像被人硬塞进去一只气球，什么都吸不到，空气，什么空气都没有了！
艾薇伸手，哆哆嗦嗦的，想要拿出来药瓶，却被那个人一下子打飞了。
那个男子摘掉了被打得凹陷的旧头套，对着旁边的空地上啐了一口，摸了一下嘴角的血印子，倒吸一口凉气：“打得这么凶啊！”
“还真够辣。”那个男子看着艾薇半蹲在地上，胸口起伏非常大，甚至脸上的血色都消失了，只剩下青白绛紫。
那个男子起了心思，他将那瓶药捡回来“嗯？这是什么药？布地纳德福莫特罗？”
这盒药同样配备了说明书，那个男子好歹看了两眼，咦了一声：“主治疾病：……”
“你有哮喘？”男子没有得到回话，但看着艾薇眼里开始泛起泪花的样子，露出一个阴森森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他说着，突然暴起，自己左右重击两下身上穿着的玩偶服装，一时间整间屋子里的灰尘数量更多了，哪怕捂嘴、戴口罩都没有办法完全过滤。
艾薇额头上慢慢渗出一层冷汗，觉得胸口好像隔了一层塑料薄膜，吸气再用力也使不上劲道。
“这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可不要怪我，”他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忍不住压低声音，凑到艾薇的耳边小声说道，“天助我也，这样都不用我动手了。”
他说着将那个药瓶碾碎，“啊。别人看见了也会以为是有谁无意中踩碎了哮喘药，病发死掉的。”
“至于旁边的这个姑娘，就是无意中踩碎了你的哮喘药的人啊。”那个男子自觉把逻辑圆得很好，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后的储存屋子里还有一具尸体，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
艾薇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但那个男子没有听见。
“嗯？你在说什么？我就大发慈悲，听你说一遍遗言吧。”那个男子嬉皮笑脸地凑近了艾薇。
“……”艾薇又发出几个气音。
“哎？听不见！”男子又靠近了一点，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脸颊，他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喷到自己脸上，细小的发丝扎的自己脸颊痒痒的，心里多了几分荡漾。
“铛铛铛——”楼梯的位置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诸伏景光怒极了，还没有赶到，就一声大吼，试图阻止某人的行凶。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楼上，卫生间正上方的位置就是这一个储物间。跑过来的时候刚好赶上这一幕，他看见晕倒在地的秘书，还有脸色惨白的艾薇，以为这些都是对面的那个男子做的，心里又气又急。
但几乎是在他刚开口的同时，本来跪坐在地上的艾薇忽然暴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又细又长的签子。噗嗤一声，顺着他张开的嘴巴扎进去，直接贯穿着他的整个小脑和神经中枢，收势的时候还故意转了几圈，搅了两下。
那个男子瞪圆了眼，张着嘴，脸上还是惊愕和不解，似乎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有感觉到痛的时候，就已经去往了极乐世界。
艾薇面无表情地抬头，用脚踩在对方的肩头上，慢慢起身用力，唰啦一声，将插进去的长签子再次□□，随手一甩签字上面沾染的红红白白，在光洁的墙面上留下了一道果冻样子的瘢痕。
诸伏景光张开了嘴，呆呆看着这一幕，半天回不过神。
然后他就见到刚刚还在耀武扬威如同天神一样的姑娘瞬间瘪下去，脸色惨白，掐住自己的脖子，发出嗤嗤的气声。
“艾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