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库拉索等人, 整个孤儿院第一安静下来。
琴酒敲了敲眼前小家伙的脑袋,整个人缓缓坐在了孤儿院的台阶上。
他环视一圈,五岁以下的孩子已经全部被打包带走了。剩下的全都是人厌狗憎、在这几周的日子, 做出来了不止一件大事情的问题儿童。比如眼前这个怕自己怕得要死,但还要板着脸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家伙。
“你过来做什么?想要报仇吗?”琴酒随意地问了一句, 丝毫没有关爱小孩子身体健康的意图, 他点燃了一根烟,坐在地上吞云吐雾, 白烟喷了那个孩子一头一脸。
伏特加带着小弟去采购必备的生活用品了。如果不出意料, 他们两个人最近的几个月都要在这家孤儿院里面住下了。
“不。”那个孩子还算冷静地瞪着他, 和琴酒大眼瞪小眼,就这样盯着他,一直盯到琴酒都在怀疑他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时候, 那个孩子忽然转了个身子,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屋子。
他攥着拳头,冷着脸, 就好像要去奔赴战场一样,步履带着匆忙。
琴酒心下疑惑, 下意识警惕起来, 两三步摸到了屋子外面,侧身偷听屋子里的对话声。
那个男孩子的声音压得很低, 但哪怕如此还是能听到内里的欢快。
“快快!我做到了!”
“我和那个冷面煞神对视了五分钟没有腿软!我赢了!按照约定我就是老大了!”
“你们先把零花钱交上来!”
“快点!不然我揍你!”
“……”
两个东安迪的帮工从转角处走出来,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其中一个年龄大一些的转过来,刚好看见琴酒站在们外面的这一幕。
“???”那两个人吓了一跳,但还是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然后一步一后撤,一步一后撤, 像个兔子一样一前一后逃跑了。
琴酒觉得拳头有些痒,也觉得之前胡思乱想、觉得那个孩子想要做什么危险事情的自己,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真是受够了,这已经几个小时了?说让自己捉上门的人贩子,结果半天没来一个人,反而等来了好几波儿围观他的小鬼。
难道他之后几个月的任务都是在这里,和这群牙都没换完的小鬼斗智斗勇吗?
琴酒有些怀疑人生,真切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被库拉索和羽贺良一联手骗了。
“大哥?你怎么在门口站着?”伏特加领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打断了琴酒的想法。
他满身的超市购物袋子,倒是冲散了身上的黑恶气息,多了几分生活气。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黑衣组织成员也带着大包小包,还在不停地从车子里卸下来东西。
“太慢了,伏特加。”琴酒将烟取下来,扫了一眼,下意识皱眉,“怎么买了这么多?”
“不是还有十几个孩子吗?”伏特加兴致勃勃地展开袋子里的东西,“转角那家新开的超市打折促销,看这个毛巾,买五送一!咱们这里刚好有十几个孩子,加上我们两个,我一共买了十五个,还送了三条!”
“再看看这个番茄,又大又圆!一美金一袋子!多划算啊!”伏特加下意识介绍自己的成果,没有看见琴酒越来越黑的脸色。
“原来留在这里的人被撤走了一大半,除了一个格里德派来的老人,还剩下两个护工,一个厨师,都是雇佣的东安迪本土居民。”伏特加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看厨房里的东西都挺齐全的,咱们就没有必要吃盒饭了,直接让厨师做吧,还可以节省资金。”
“说起来,前些日子科恩他们完成任务了,还特意发来了短信,询问新任务的消息。”伏特加一边将东西捡起来,一边说道,“基安蒂还在抱怨太久没有见血,她的手都生疏了,想要催促这边快一点发新任务呢。”
这家孤儿院是临时征用的,之前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四层小院子,似乎是哪个黑色势力头目的院子,有比较好的外墙和基础设施,但整个建筑因为之前的火·并有不少破损的地方。
羽贺良一走之前虽然留了钱,但那明显是整个孤儿院一个月的花费,看起来丰厚,实际分到每个人身上并不多……
而且听说威士忌那边等些日子还会派人来,花费更多了……
“伏特加。”
“嗯?大哥?”
“你可以带着你买五送一的毛巾滚了。”
“哎?”伏特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拿着大包小包听话地滚走。
毕竟在他看来和大哥起了冲突的时候,不管听没听懂,照做就是了。他就是凭借着这个优点,和琴酒做了好几年的搭档,啊,不,跟班。
“请问,这里是东安迪孤儿院吗?”一个穿着破旧的皮夹克的男子对着屋子里面探头,视线扫过堆积在院子里的货物,眼里带着一丝贪婪。
他调整好表情,敲了敲门,没有发现之前熟悉的面孔,眉毛皱了起来:“奥尔加小姐不在么?”
“哈?”琴酒站起来,一个眼刀扫了过去,那个男子这才注意到被东西挡在后面的几个黑衣大汉,全身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孩子扔出去。
那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哇地一声哭了。
“抱!抱歉!!”那个男子满头的冷汗,“我找错地方了!”
“站住!”琴酒冷喝道。
那个男子全身一僵,本来已经走远了的伏特加伸腿又拐了回来,两三步上前,将那个婴儿抓到自己怀里,颠了两下,然后麻利地递给琴酒。
琴酒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个婴儿被他身上的烟味儿呛得直哭。
“这孩子怎么回事啊?”琴酒像掐一块烫手的热山芋一样,动作带着嫌弃,连着婴儿带着伏特加一起推开。
他上下拿眼睛扫着那个男子。
“怎么?这孩子是你捡的?”
“哎……哎,捡的,捡的,”那个男子赔笑道,“这不是,做好事儿吗?之前的奥尔加小姐?”
“奥尔加被调到别的地方了。”琴酒打断男子的话,“这块地,现在我负责,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和我说。”
那个男子咽了咽口水,目光从琴酒的脸上,向下,移到了琴酒的腰上。
他看出来了那是把真·枪,但他之前也没少和这种东西打交道,听说这块地盘是大资本家开的,他打赌这人绝不敢在这里乱开·枪,坏了口碑。
想到这一点,他挤出一个笑容:“这孩子是被那狠心的父母遗弃的。我带着这个孩子大老远走了好几公里的路,就怕他出了问题,一路上还特意买了厚衣服,裹着他……您看看,补助金。”
琴酒没有说话,沉着脸,将那个男子看得背后发凉,汗毛倒竖,整个人不自在地扭动。
直到气氛压抑到了不行的地步,琴酒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说这孩子是你捡的,衣服是你买的?新衣服?”
“啊,不,旧衣店里面的衣服。”
“哦……”琴酒应了一声,将手·枪掏出来,在手里转了一圈,“哪家店啊?”
“这,就是三条街前面的。”那个男子愣了一下,反应有些呆。
“三条街前面,你说带着他走了好几公里。”
“走了好几公里,临近门口,才给他买衣服?”琴酒嘴角向上弯,眼里带着轻蔑,“三条街前面,我也不记得那里有家旧衣店啊。”
“这,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个男子的额头不知不觉挂满了汗水。
“呵,记错了,谁家的旧衣店的衣服,这么干净整洁啊。”
琴酒冷笑着捻了一下裹着孩子的衣服:“这上面还有新鲜的洗衣粉味道。”
“而且看他能吃能喝、面色红润的样子。可不像是有疾病被遗弃的弃婴!”琴酒的语气转冷,然后猛地将枪掏出来,狠狠一拳将对方打成了虾米。
他一手揪住对方的头发,另一只手用枪顶着对方的额头,阴森森地在对方的耳边说:“这个孩子,分明是你从哪家里偷来的!”
“嗷嗷嗷嗷!!别开·枪!别开·枪!我错了大哥!我错了!”那个男子吓得魂飞魄散,一叠声求饶,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把琴酒恶心得够呛,松手放开了他。
“谁是你大哥!”伏特加愤愤不平地上前,狠狠踹了对方两脚。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个男子连忙点头哈腰,声音都在颤抖,“我实在是饿的,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啊!求求您可怜一下我吧!大哥!我是真的穷啊!”
琴酒冷笑一声,目光从他胳膊大腿上扫过去,这一身肉也不像是挨饿的样子啊。
“说,这个孩子你从哪里搞来的?”琴酒抬了一下下巴,周围的两个组织成员上前将男子按住。
“这……这……”
“嗯?”一个组织成员上前,将刀子按进了地面。
“我是真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我就是看到那户人家将孩子放在了桌子上,窗户开着,我就下意识翻进去,把孩子偷了出来!”那个男子嚎叫着说,“我真不记得是哪个屋子了,大概就是五六条街外面的某一家吧?”
之后又问了好几遍,那个男子说得颠三倒四,但还是这几句话。
琴酒没有耐心继续耗下去,掐灭了烟,递给那两个组织成员一个眼神。
“行了,清理掉吧。”
那个男子死命挣扎着却被人堵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哇啊啊啊——”那个婴儿的哭声变得更加尖锐吵闹。
“大哥?”伏特加看着不知道想什么,叼着烟发呆的琴酒,抱着这个婴儿有些无所适从,对方一直扁着嘴,抽抽搭搭得,“我去贴一个告示?让他的父母来认领?过些日子去外面找找?”
“嗯。”琴酒点头。
然而并没有父母来认领,或许是距离太远了,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孩子被偷了,那个婴儿被留在了孤儿院。
“哇啊啊啊——”
漆黑的夜里,婴儿的哭闹声格外清晰,尤其是对这些黑色势力的人来说。
他们本来就睡得浅,警惕性高,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更不用说这么大声的哭叫声。
被那个婴儿的哭声吵得心烦,琴酒忍不住翻了个身,骂了一句:“闭嘴,别哭了。”
然而两个人的位置隔着一个屋子,那个婴儿完全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也听不懂,哭得更厉害了。
琴酒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绷了起来,他下意识掏出枪,推开了隔壁屋的门。
屋子里只有几个愁眉苦脸的黑衣组织成员和伏特加。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护工呢?人呢?”琴酒的眉毛皱起来
“啊,一个不小心摔折了腿,临近傍晚的时候请假了,另一个找到了好工作,忽然辞职了……”那个黑衣组织成员支支吾吾说着,“已经发了消息,对外招聘新的护工了,可惜还没来得及,还没找到……”
“所以你们就在这里看着他哭?倒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啊。”琴酒质问道。
“这,这我们哪会呀。”一个成员苦着脸说道,“我找了附近的邻居,想要找个女性过来帮忙,然而那些人警惕性可高了,一听见外面有动静,立刻就从后门跑掉了……”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隔壁屋子里睡着的小孩儿也起来了。那个孩子揉着眼睛,满脸没好气地推门进来:“你们大晚上在做什么?连个婴儿都哄不好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琴酒深吸了两口气,将这几个没用的东西推开,亲自上前抓住那个婴儿,摸了一下额头:“没发热,估计是饿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手里的婴儿呕了一声,头一歪,嘴里吐出了一大堆黏糊糊的乳白色的液体,自己的手变得湿湿嗒嗒的。
“……这,这是不是生病了?”伏特加的表情变得格外紧张。
“噗——”那个偷偷溜出来的孩子忍不住笑出声,但他连忙收敛下嘴角,正襟危坐,用一张严肃脸看着全身僵硬的琴酒,嘴角却不自觉翘起来,眼里全是挡不住的幸灾乐祸和嘲讽,“不是的,这应该是呕奶吧?似乎是这个词。就是吃完了奶之后,没有消化,不舒服的反应。”
“你们这些大男人,还没我有常识呢。”那个小孩儿忍不住嘲讽两句。
“果然是没对象没人要……啊!”他直接被琴酒一巴掌拍个仰倒。
“大哥!大哥!慎重!想想十万块钱!想想十万块啊!”伏特加和其余的几个小弟连忙扑过去劝架,“这孩子不能动!!”
几个男子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等折腾好已经是天色大亮。
琴酒重新坐到了台阶上,此刻的心情和昨天完全不一样,透着疲惫和沧桑。
他看见外面的老爷爷出门了,牵着他的狗,出来遛弯。
琴酒看着眼前的一幕,眼里亮起一丝希望的光:“伏特加,白天的时候,你说到了基安蒂和科恩吧?他们说自己怎么了?任务完成了?想要新任务?”
“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从霓虹过来。就说有任务要交给他们。”
“还有莱伊、基尔和威士莲,他们不早就养好伤了吗?把他们也叫过来,就说是非常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