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利瓦尔送走了拉斯的事情, 心情还算不错。
他当然不是为了节省那一点点小的工资。他是那么在乎钱的人么？
就算是为了省那一点钱，这也只是所有的目的中最小的一个目的。
他主要是因为拉斯和瑞秋的关系，
他们是情侣, 在玻利瓦尔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联手杀死了汤姆森，但玻利瓦尔之前又将瑞秋提拔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上。
两个聪明谨慎而又狠心的下属, 有特殊关系, 同时占据了公司的两大块重要部门。这种情况，无论哪个脑子还算清楚的老板遇到, 都不得不防一下。
所以于情于理, 拉斯和瑞秋都要被调走一个。而德克斯的做法刚好是天赐给他的借口。
格里德目前正是需要转型的时候, 那些老的客户源好比鸡肋，对于未来没什么帮助，但贸然舍弃还会拖累公司的名声。
不如让德克斯作为晋升的资本, 一举三得，既加强了德克斯本身的资本，方便德克斯日后谋求蒂杰财团；又给玻利瓦尔借口, 将拉斯外派出去；还替格里德瘦身减脂，将无用的老客户从蒂杰那里换到了硬通货。
一切都在计划内。
玻利瓦尔舒一口气, 之后要注意的就是这件事情引来的媒体评论对于公司股价和公司信任感的影响, 还有新上任的哈尔等人，能不能尽快将市场部撑起来。
“boss？”
在玻利瓦尔清理好头绪的时候, 绿川光推门进来，露出一个微笑。
“绿川君，请坐。”玻利瓦尔也回了一个微笑，示意他坐下, 伸手接过了那一沓子材料。
一时间，办公室里面静悄悄的, 只有鸟儿从窗外飞过，带来一串清脆的啼叫声，玻利瓦尔的手指划过纸张带来的沙沙声音，好像抚在绿川光的心头。
他微微抿唇，正襟危坐在屋子中间，面带紧张地盯着玻利瓦尔手里的那一沓子报告书。
他看见对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兴致缺缺，到越来越精神。对方本来还懒散的躺着，后来都坐直了身子，翻页的速度稍微加快，甚至戴上了一点点急迫。
绿川光就知道，事情怕是坏了。
不妙不妙。
绿川光的脸上透着一丝尴尬。
相反，玻利瓦尔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这份报告是你写的么？”
看完最后一页，玻利瓦尔忍不住问道，对着这堪称完美的对比分析啧啧称奇。他在怀疑对方找人代写和忽然爆发两个选项之间左右摇摆，最后选择相信对方的人品。
难道对方当时做的不好只是因为熬夜太久，睡得太少，影响了能力？
不对呀，玻利瓦尔心里琢磨着，绿川前几周写的那个商业计划书，刚开始时候的状态也是很精明干爽的，也没有完成的像这份报告一样，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每一笔都切中要害，用词精简凝练，整份报告非常合他的心意。
或许对方是那种，需要多多睡眠，保证大脑清醒才能工作的人？
睡得越久，报告完成的就越好？
玻利瓦尔努力说服自己。
“这一份报告，和之前那一份简直判若两人。进步很大呀，绿川君。”不论怎么说，下属做得好都要努力夸奖，玻利瓦尔在此刻毫不吝啬地给出了糖衣炮弹。
“之前含糊不清的遣词造句，干净整洁了不少。”玻利瓦尔反复翻看着这份报告，忍不住再次夸赞道，越看越觉得满意，“基本没有我需要修改的地方了，你的情报搜集的非常完整清晰，对比也很有力，结果选择有理有据。”
顶着玻利瓦尔的夸奖，绿川光觉得整张脸火辣辣得，烧得慌。
之前还在担心报告会出问题的绿川光，心里五味杂陈。
他早该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是相同的。
他努力学习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弄明白商人的那些弯弯绕绕，而自己的发小仅仅是三个小时就可以自学成才，做出一份被格里德总裁夸奖的完美报告……
当然，我这不是在嫉妒，我只是合理感慨一下。绿川光为自己辩解道。
我该说些什么？
“嗯……”他挤出一个笑容，脸色有些勉强。
他难道要说，自己的报告是仙女完成的，睡了一觉后醒来，发现桌子上面长出来了好多好多份报告？？
童话故事都没有这么扯的吧。
“抱歉，boss，我拜托我的同学修改润色了一下。”绿川光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他道，“这份报告是他的成果。”
“同学？也是明治大学的么？”玻利瓦尔挑眉问道。
玻利瓦尔一时间想到会不会是绿川光背后的霓虹警察给他的帮助，但又觉得他现在人都在国外，应该联络不到霓虹那边的消息。而且他天天住宿舍，哪里来的帮手……
啊，似乎还真有。玻利瓦尔想起来之前在酒吧用小蚂蚁追踪他和安室透的事情，他们两个目前应该都在027基地接受训练。
“啊……嗯。”对面的绿川光也反应过来，明治大学是自己当时造的假身份，语调含糊地应道。
“你的同学有没有意愿来这里上班啊？”玻利瓦尔对于绿川光嘴里的同学指的是谁有了定论，于是他顺势邀请道。
想起对方在剧场版里面的所作所为，玻利瓦尔笑道：“我很看好他的能力，如果是他来这里做助理，稍微锻炼一下就可以接管分公司了，升职很快的。”
“不，不，他已经有正式的工作了，boss。”绿川光下意识开口拒绝了，听起来语调更艰难了，“总之他应该是不会来的。”
“哎？绿川难道是担心他来了之后自己会失去工作么？”玻利瓦尔失笑，“不会的，我也很欣赏你的能力。”
绿川光愣了一下，他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行为有歧义，但他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抱歉。”
玻利瓦尔见他表现得这么坚决，反而起了一点点别的心思：“绿川君，我自认为格里德还是一个不错的公司，对于一般的大学毕业生来说，是一个好机会，足够吸引百分之八十名牌优秀大学生，你觉得呢？”
绿川光觉得对方的话里有话，但还是点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
“所以，你和你的同学关系这么好么？”
玻利瓦尔加重了一点点语调：“好到你可以不假思索？直接代替他拒绝？拒绝一份甚至可以改变他前途的工作？”
“甚至都不用问问他吗？”
更加致命的是，绿川光听到自己上司加了最后一句：“绿川君，我相信你的品格，这一定不是你的本意。请你再好好思索一下。”
“……”盯着玻利瓦尔略带怀疑的目光，绿川光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
“他，他已经有了更好的工作，而且志不在此。所以，所以还是请您放弃这个念头吧。”绿川光露出一丝苦笑，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绿川光切实感觉到了跨频道交流的痛苦，他明明是为了对方着想，你一个清白的公司，老是和我们这些黑衣组织卧底牵扯做什么！
万一事发，很可能被黑衣组织当做同伙清算啊。就算没事发，黑衣组织也会命令我们盗取你们公司的情报。
左右两头都是你吃亏。何苦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绿川光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哦？更好的工作？哪家公司啊？可以说一说么？我日后可能也会与他们公司合作，知道对方公司有一个这么优秀的新人，会放心很多。”
“……”这话题又聊死了。
“……这个工作好并不是指公司好，而是地方在他一直想去的英吉利。”绿川光解释道。
“这不是巧了么，我在英吉利也有一家分公司，比这边还要重要一些，规模更大一些。”玻利瓦尔一拍掌。
“这……”他的声音干涩，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接下来该怎么说？
眼前这个人是杠头吗！ETC么！专业抬杠？自己都拒绝了，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非要把一个卧底扯到自己公司里面来。
哪怕是好涵养的绿川光此刻都生了骂人的心，在他看来玻利瓦尔儿的追问委实有些过分，但自己一直遮遮掩掩不愿意给联系方式的行为，的确也有些古怪。
一切话题的起源都是因为，他无法承认自己和这个朋友关系好……
他必须要隐瞒自己和降谷的关系……
等一下……
眼前的人不是黑衣组织成员，他完全不用隐瞒啊！
就算之后被黑衣组织成员知道了，他也可以说自己是在骗自己的上司，编瞎话逗他。
绿川光好像走通了一条路，眼前豁然开朗。
在玻利瓦尔看来，就是对方的表情忽然变了。
“抱歉，之前没有说实话，我们的关系的确是非常好的，boss。”绿川光脸上带着回忆的笑容，“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所以非常熟悉彼此，我的想法基本就代表他的想法。”
“所以之前下意识替他拒绝了，可能给您带来了误解，真是不好意思！”
“或许是因为那份报告书太优秀给您带来了误解，我的同学他实际上不是商业专业的，他目前的工作也和商业没有丝毫关系。所以肯定无法接受您的好意。”
“……”玻利瓦尔想为他鼓掌。
“可以问一下他现在是什么职业么？”玻利瓦尔面带惋惜，“真的不考虑一下转行吗？不来搞商业很浪费天赋的。”
啊，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警察？不行。政府公职人员？不行不行。
“唔，他的梦想是成为医生。”绿川光忽然想起自己发小对于宫野艾莲娜的推崇，下意识这么回答道，“是的，医生，他非常崇拜一位救死扶伤的女医生。”
“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是医学生，绿川君早说不就好了。我又不是什么魔鬼，不可能强求一个医学生转专业来为我打工。”玻利瓦尔的笑容带着一点点责怪的味道，“这的确是一个伟大的职业。”
“我会将您的邀请通知给他……”绿川光想到了这个办法，他实在是怕玻利瓦尔下一句就是，格里德也需要医生啊，可以让他过来兼职……
他还是让安室透当面拒绝对方好了。
“我给您他的手机号。”绿川光也觉得自己傻了，之前为什么遮遮掩掩，让安室透亲自拒绝对方不就好了。可能是做习惯了卧底和黑衣组织成员，下意识为伙伴的信息保密，一时间忘记了正常的社会里面，四处发名片是很常见的行为。
“这样么，多谢绿川君了。”玻利瓦尔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祝你们，祝福你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多谢您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