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又到了一周之中最艰难的星期一。
所有的上班族最讨厌星期一，因为这代表着周末的结束，未来五天的社畜生活, 以及从休息状态脱离出来的不适应和别扭。
玻利瓦尔打着哈欠来到格里德公司。他发现自己每一个周末过得都是如此的紧张刺激，完全没有一刻是松懈的。
所谓, 每逢周一必出事定理, 今天也不例外。
“boss，出事了！boss！”
还没等玻利瓦尔走进办公室, 就见到一个中年男子大呼小叫着冲过来。他将玻利瓦尔拦住, 因为跑过来的时候速度太快, 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痛苦的咳嗽两声。
周围的格里德员工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等看清对方的脸, 消息灵通的人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将头扭过去，眉目间透着不忍。
对方一脸憔悴和自责, 眼底充血，面色发苦, 明显这个周末没有休息好。完全没有之前精明能干的样子。
“拉斯？”玻利瓦尔愣了一秒就想起来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顿时明白了对方变成这样的原因，“你在做什么？”
“怎么这副样子？”
“我、我……抱歉boss, 是我对不起您。”拉斯咬牙切齿地说着，手都在颤抖。
玻利瓦尔看得出对方是真的慌了，但明显存在部分演戏的成分，试图卖惨表诚意, 来减低玻利瓦尔对自己的恶感。
看他将自己全身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头发上都清爽到没有一丝皮屑就可以知道了。
他想要利用自己外在的一切优势, 却又怕太邋遢引起洁癖boss的恶感，所以尽量只展示自己的憔悴和疲劳。
“进办公室再说。”他打断了对方的话，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拉斯不觉得丢人他还觉得丢人，而且周围人太多的话，他想说些什么都不方便。
等到他们二人来到了办公室，刚好遇见抱着一沓资料，站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的绿川光。他今天也换了一身新衣服，和拉斯一样，将自己打扮得格外清爽干净。
“boss？”绿川光本来皱着眉头站在办公室门前，念念有词地叨叨着什么，抬头看见玻利瓦尔和他身后的拉斯，不禁一愣。
“嗯，我先和拉斯处理完他的事情，再来解决你的报告。”玻利瓦尔对他点头说道，“你可以先把报告交给艾薇，让她帮忙看一下。”
“好的。”绿川光点点头，他带着文件来到艾薇助理的工作位，刚好看见对方十分没有形象地打了一个大哈欠，眼皮下面带着青肿，见到他来了，耳根有些泛红。
“啊，你过来怎么都不出声啊。”艾薇窘迫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唔，交报告是吧，我来看看吧。”
看来工作真得很累啊，绿川光如此想着，弯了弯眼睛：“那麻烦前辈了。”
玻利瓦尔拉开座位坐下，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拉斯也坐下：“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是我没有看住德克斯那个小子。”拉斯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弯曲，指节都有些泛青，说道，“……他将公司的所有客户都挖走了……”
“我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收到了无数邮件和短信电话的通知，想要解除之前和格里德公司的合同，更改供货商。”
他的声音嘶哑，是那种说了太久的话的干哑，带着气音和沙沙的尾声。就好像是一个一夜之前破产的股票投资人，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昨天还在涨停板，今天忽然跌停板。
“我在这两天上门拜访了无数主顾，但只挽回了莫约四分之一的数量……”
他说着说着，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竟然红了眼圈，似乎想到之前自己不断奔波，说破嘴皮子的坚信。哪怕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下，他还是据理力争，打情感牌、理智分析，挽救回来了几个顾客。
“为什么会这样……”
“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要让德雷克这样报复我……”
他自嘲地笑笑：“是啊，我之前把他当成一个窝囊废，的确在态度上没少奚落他。”
“这下可好……这下可好……我们扯平了……”
玻利瓦尔看着拉斯这明显情绪失控的样子，良心竟然有一点隐约作痛，他心虚地移开目光。
“你，你也别太伤心了。我知道你尽力了。”玻利瓦尔看着眼前憔悴的拉斯，哪怕知道他有一半是装的，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软话。
“不过，我从最大的几个主顾那里套出来了部分口风，boss！”拉斯全身上下的气质一变，多了几分犀利，让玻利瓦尔觉得对方似乎是就等着自己说这句话，“我并不是毫无所获！”
“他们都和蒂杰财团直接搭上了线，很多大客户都被蒂杰拉走了！我今天在桌子上发现了德克斯的辞职信！但这绝对不是他私自干的。背后是蒂杰财团指使的！他们这是想和我们解除合作关系啊！boss！”
拉斯越说越气愤，之前好不容易平复的呼吸，又急促起来，似乎在回忆自己之前的糟糕时间。
他在营销行业做了十几年，第一次摔个这么大的跟头，自己手里的客户都被别人挖走了。更气的是，抢走自己客户的人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自己以前一直看不起的毛头小子，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他带着焦虑注视着玻利瓦尔，就等着玻利瓦尔一声令下，让他和蒂杰的公关部门打一场大战，好好骂对方一通，将失去的利益挣回来。
“……我们在法律上不占道理。如果你想要用媒体和报纸抨击他们……”玻利瓦尔顿了一下，“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和时间，浪费在这里。”
“而且我现在和蒂杰跨着一个地方，欧洲那边还是连着的，不好因为这个事情贸然撕破脸。”玻利瓦尔端起咖啡说道，“给对方寄一个询问函，对方的主事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们会把部分东西吐出来，维持面子上的好看的。”
“蒂杰内部也在整顿，听说两个派系闹得挺严重的。所以肯定不愿意和我们在欧洲老家打起来，节外生枝。让雅克查一查，德克斯是哪一个派系的，然后联系对面的派系，他们会为了合作让出更大的好处的。”
看着玻利瓦尔不紧不慢的样子，拉斯也渐渐平复下焦躁的心情，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才是指示德克斯做出这种事情的罪魁祸首，还在感慨boss果然老谋深算。
“您的意思是，不公开追究这件事情？”拉斯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玻利瓦尔点点头，看着拉斯的目光带着凉意。
拉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对，boss不追究蒂杰的问题，不追究德克斯的问题，那么要被处理的人……就是我了！
“boss！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重大失误，您如果想要辞退我，绝对合情合理。但蒂杰那边不顾之前的情分，忽然出手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我相信其他人选遇见我这种事情也不会比我表现得更好了。所以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可以在两天内说服四分之一的客户回头，我也可以在一周内，将百分之八十的客户找回来！”
“而且目前格里德这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接替市场部，不是么？”拉斯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
看看，看看这话说得。
玻利瓦尔忍不住露出微笑，他现在是真心觉得自己在格里德的这些手下，一个两个都是人才。
这套话术循序渐进，合情入理，比起雅克之前在面试的时候那套话，又高明了几分。
先承认错误，表达自己对格里德的忠心。
再点出来目前的恶劣的形势，踩一下所有可能接自己位置的候选人，暗示玻利瓦尔，这次出现重大失误，不是他自己的原因，是遇见的困难太巨大。其他人还不如他了解透彻，更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
之后画一个大饼，暗示自己有解决办法，反正形势已经坏成这样，不如交给他处理。
最后还暗戳戳地威胁了一句，提醒他格里德缺人才。
啧。
“啊，拉斯，你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不过，”玻利瓦尔目光带着一丝古怪，“加西亚差不多忙完了财务部的事情。”
“我的助理那么优秀，完全可以把他调到市场部，接任你的位置啊。”
他能力比你强，比你经验丰富，你说的那些问题他都能解决。
！！！
艹！
竟然忘了他！
拉斯有一秒钟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又是加西亚！
怎么哪里都有加西亚！
天天干这么多活儿，怎么不累死他呢！
“bb、boss！”拉斯忍不住开始磨牙，这一位他还真干不过。
如果他有胡子，此刻怕不是已经揪秃了自己的胡子。一时间，他竟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要骂一下加西亚吃饱撑的，长那么全能做什么？还是该再求一下，看看boss会不会心软？
“这件事情，交给加西亚助理，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吧？”拉斯心思回转间，挤出来一个笑容。
玻利瓦尔看着拉斯纠结的神情，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当然，拉斯，我相信你对公司的忠诚，绝对不是故意纵容德克斯做出这种事的。”
毕竟这事情算是我纵容的，玻利瓦尔如此想着，微笑的弧度都没有变，说道，“我一向很珍惜人才的。不过这次事故，的确让我有一点点怀疑你的能力了。”
“但相信我，我的朋友。我没有放弃你的意思。”
“我会将你的身份改为海外执行官，降低一个职位评级。我希望你可以去霓虹为我考察一下，当地的本土产业。不论是媒体行业、娱乐行业还是那些高新科技产业，都在考察的范围内。”
“boss，您的意思是……”拉斯稍微冷静下来，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长期外勤，即是一个挑战，也是他的机遇。除此之外，他还从玻利瓦尔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这一次外勤为期半年，我需要你将每一个行业的现状做成报告交给我，当然你如何获取那些情报，不用我教了吧？”玻利瓦尔语气不咸不淡的，“我希望信息来源是可靠的。”
“是，请您放心交给我。”拉斯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确定了，玻利瓦尔是早有准备，说不定昨天就知道了公司客户源发生的事情，今天这份东西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他就是不想接也要接。
“我会为您带来您满意的真实资料。”
“嗯，那么市场部这个职位，”玻利瓦尔顿了一下，“法务那一块交给你的助理，另外的，对外公关那一块交给雅克试一试，营销规划交给哈尔，其余部分，我会让羽贺良一帮助他们。”
“一周后你出发，现在先和他们几个人交接一下事项。”
“我知道了。”
等到拉斯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离开，绿川光排在他的后面推门进来，他刚看见总裁修理了一个做错事情的经理，作为一个普通的小新人，他心里有些忐忑。
特别是他手里的这份报告……
老实说，他有点慌，对这份报告没有什么信心。
并不是不相信自己发小的能力，但怎么说自己的发小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不出差错是不可能的吧。
周末的时候，他一觉醒来就是周日中午了，昏睡了一对圈的时间。根本没有时间来修改剩下的报告，仅仅是将自家发小写的所有东西匆匆浏览了一遍，就带着这些文件上班了。
他来之前将这些文件给艾薇浏览了一遍，对方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表示这份报告写得很好。
应该？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