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 我看你眼底下都青了。快去休息吧。”那个老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绿川光拿着那一盒鸡翅,满心不知道什么滋味回到了寝室。
一开门,本来躺在床上休息的安室透立刻翻身警惕地坐起来, 发现是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咦?你在路上买的什么东西,还挺香的。”绿川光开门进来的时候带过来一股肉香味, 安室透下意识吸了一下鼻子, “怎么中途就回来了,不说今天要加班一整天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 一阵抽痛, 这才后知后觉的捂住脸。
但绿川光已经看见了他脸上的情况, 被吓了一跳。
“这,安室?你们今天有训练?”他随手将那一盒鸡翅放在桌台上,凑近看他脸上的伤口。
“没, 没什么大事啊。”安室透下意识向后仰,双手捂着脸,躲开对方的手。
“别动。”绿川光的语气多了几分严厉, 他伸手捧住他的脑袋,将安室透的两只手拉下来, “嘴唇破了, 右边的脸整个都是肿的,还有几个小伤口……”
“……啧, 没有那么严重。”安室透错开目光,看天看地就是不和绿川光对视,他颇为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我已经上了药了, 之后就会好了。”
“不,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冷敷去肿。”绿川光直接拆穿了他遮掩的事情, 那些伤口本来就很糟糕,而且对方没有重视,胡乱抹了些药膏,现在整张脸都是红肿的,让绿川光看着眉头大皱。
“这也太夸张了吧。哪里有条件冷敷。”安室透也不怎么高兴,“景……阿光,你让我在这边,怎么找冰块。”
“我出去问一下食堂。”绿川光不知道怎么想的,之前被那个食堂大爷灌到脑子里的话又浮现出来,他站起来,带着不知道什么心情去找那个老人,“那里应该有做冷饮的冰块。”
“等!你疯了!”安室透惊呆了,他赶忙伸手,一下子没抓住绿川光,反而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该死!阿光!阿光!你回来!”安室透穿好鞋子追过去,“教官之前说了,没有必要不能出去!”
“你难道想被关禁闭吗?”
“你的脸如果不及时处理,会痛好多天,可能会留疤甚至破相。”绿川光眼里难得多了几分怒气,他直接伸手抓住安室透的手腕,“万一发炎了就会又肿又痛……到底是谁下的这么狠的手!”
“这不重要,我已经打回来了!我们快回去吧!”
“你回去,我会和教官说清楚这件事情。”
“不,那还不如我自己去,还少一个被关禁闭的。”安室透被推着踉跄往里走,他本来就累得够呛,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伤。
他今天先是被诸星大打了一顿,又被琴酒打了一顿。医疗室躺着被四个人车轮战放倒的诸星大,他们剩下的几个人只能自己回来拿些药品自己处理。
所以现在的他根本就抓不住景光。
“没关系,不就是关禁闭么。我刚好加班了好多天,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睡一觉。”绿川光非常看得开,他这么一想甚至多了几分期待。
“利昂来来去去,进了那么多次禁闭室,不还是作死之心永不停……不,不还是丝毫没有改过的意图,你不用太紧张了。”
绿川光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发小自从来到了组织之后,精神格外紧张,走到哪里都绷紧了神。这让他更加担忧,他知道这是卧底常有的状态。身处一个和自己的理念格格不入的环境,还要隐瞒好自己的时候,人的精神状态总是处于紧绷的状态。
而且他听说这个基地里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被白兰地招走了。
如果自己搬出宿舍,那么安室透一定会被分配给另外一个新的舍友。安室本来就时时刻刻警惕着这个基地,万一换了个新舍友,连睡觉都不放心,那就彻底坚持不下去了。
“你不能一直这样紧绷着精神,需要松下来……不,别听我的。”绿川光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叹息。
他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对。按照道理来说,在这个地方是一点疏忽大意都不能有的,不然一下失误就是生命的代价。但同样,谁也不是超人、不是钢铁,一天的时间全神贯注地警惕周围就已经足够困难了,更不用说一个月、两个月,如果他们在基地的三个月都如此度过,安室一定会疯的。
在组织的基地里生活,真的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一点可以让卧底松懈下来的地方都没有。
组织给每一个新加入组织的新人安排双人宿舍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最开始的意图是为了培养搭档,就好比现在有名的伏特加和琴酒,还有基安蒂和科恩,他们都是在新人训练时期的搭档。
这样互相帮助,互相熟悉,能够培养出来更加能干的行动组组合,但没想到,后来反而在预防卧底方面起到了奇效,所以便把这一项留下来,成为了每一个成员的必修课。
而此刻,这个优良传统,一下子治死了在基地各怀鬼胎的五个卧底……
“你们在喧哗什么?”或许是两个人之间的动静太大,竟然吸引来了负责教导射击的教官,那个高大的男子皱着眉头问道,“安室?绿川?你们是在外面跑什么?不知道不许大声喧哗吗?”
“抱歉教官!我们立刻回宿舍!”安室透发现被动静吸引过来的是那个好说话的教官,略微松了口气,连忙拉扯着绿川光的袖子,示意他先回去,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绿川光看了一眼安室透的脸,抿唇,抱着他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心情开口:“请等一下,教官!我的舍友需要去医疗室。”
听到这句话的安室透手一哆嗦,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天啊,他真的说出来了!?他疯了!疯了!疯了!
出乎安室透的预料,那个教官看了一眼对方,并没有一张嘴就骂他们,反而是表情恍然。
“你是新来的绿川光吧。”
但很快他又啧了一声,看起来有点烦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琴酒说的确没错,抱团……行了……”那个教官粗鲁地将他们两个人扒拉到一边,“按照规矩来说,你们都应该被关在禁闭室的。但看在你我都正为白兰地大人服务的面子上。”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吧,路上小心点,现在的医疗屋里面应该还有人。”他带着两个人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了医疗室的大门口。
屋子里正在忙碌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医生,莫约三十多岁,浅金色头发,表情严肃温柔,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秀气极了。
那个女医生听到动静,抬头,刚好看到男子带着安室透两个人进来:“咦?亚当?你怎么来了?这是?”
她将目光移到安室透身上。
“这两个都是新人,一个已经被后勤内定了,也算是你的同事?”射击教官凶巴巴的脸上挤出来一个微笑,他难得开了一个玩笑,对那个女医生笑道。
“不要瞎说。”那个医生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面容温和地转过头,对绿川光道,“你就是新来的绿川先生吧?这是你的舍友?”
她看了一眼安室透,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你们的感情看起来很不错呢,要好好珍惜啊。”
“……才没有。”安室透涨红了脸,他想说自己和景光的关系一点都不好,他知道自己也应该表现成关系不好的样子,但很多时候,并不是想想就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的。
最后他顶着那个医生含笑的目光,故作凶狠地龇牙咧嘴:“我才没有兴趣,和这种软骨头搞好关系。”
但这句话却被那个女医生当成了虚张声势,反而得到了和善的笑容和摸摸。
“好了,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了,我不说了。”那个医生笑道,“来,将手伸过来,我来看看你的伤口。”
降谷零睫毛颤抖,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又是你呢,你还真是喜欢和别的小朋友打架啊?”
恍惚间有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眼前金色头发戴着眼镜的女医生的身影和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合了。
安室透怔愣一下,下意识将手伸过去,甚至完全没有防备。
“伤得还挺严重的,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教官啊。”那个女医生皱着眉毛,用镊子加起来酒精棉,“要消毒了,酒精可能有一点痛。”
等待酒精棉球按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才将安室透从回忆中唤醒。
“嘶——”
安室透下意识垂下眸子,就连感觉都和当时同调了。
“抱歉,我的力道可能太大了,你忍一下。之后还有脸的伤口要处理。”那个医生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哎呀哎呀。”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是谁这么狠心啊!竟然下的去手!”
那个女医生放缓了力道,语气轻柔极了:“下次受伤了也可以来我这里啊,我可以给你私人联系的电话。”
她说着对安室透眨了眨眼睛:“行动组的那些医生可都是些没有医德的家伙,一点都不靠谱。”
“……那还真是感谢您啊。”安室透看出了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却完全没有顺杆子向上、趁机套点什么好处的意图,甚至有些惊恐地想要避开。
“我这里不欢迎打架的小朋友哦!”浅黄色头发的女子如此笑着对自己说。
“你这个小子有点意思,会做人。都是好东西。”那个男子粗狂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你打听什么?你说组织里的医生?不太清楚,更不用说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说起这一点,我倒是记得当时的确有一个女人,是个医生,被称为坠入地狱的天使呢。”
“你问具体的事情?不记得了,早忘记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但他们似乎还有女儿,还在组织里。”
“咦,不小心又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