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哭

果然是毒蘑菇!

毒性很大!

裴云开口提醒众人,可是发出来的却是「啊啊啊」的声音,别人根本听不懂,好在宜嫔懂得比较多,猜测道:“应该是中毒。”

中毒?!

温清兰心头一骇。

妃嫔们大惊失色。

六公主七公主不知道什么意思。

宫人们都呆住了。

一个个都没有想到,会发生「中毒」一事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现中毒一事儿。

“都傻在那儿干什么?赶紧叫太医!”宜嫔命令。

“是。”五皇子贴身宫人小左子赶紧跑走。

另外一个宫人小右子弯腰要抱五皇子回去。

“别动他!”宜嫔喝住:“本宫听太医说过,中毒之后,不宜移动身体,歪则会加快毒素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小右子吓的浑身一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痒!好疼!”五皇子挣扎着要挠眼睛。

“抓住他,不能让他挠。”宜嫔吩咐。

小右子再次紧紧地抓着五皇子的两只手。

五皇子到底只是五岁的孩子,不管如何扭动,都逃不过小右子的桎梏,只能嗷嗷叫着:“好疼,好痒,放开本殿。”

“五皇子,再忍一忍吧。”小右子害怕的全身发抖。

宜嫔也生出惧意,她强自镇定派人通知杨妃,然后和其他妃嫔一起安抚五皇子。

可是五皇子还是嗷嗷叫着,眼睛越来越肿。

“杨妃娘娘驾到。”一个宫人的声音响起。

宜嫔等人行礼。

杨妃不管不顾地冲到五皇子跟前,在路上她已经听说了五皇子中毒的事儿,可是看到五皇子猪头的样子,她还是吓的踉跄了两步。

“母妃,母妃。”五皇子眼睛已经肿的看不见东西了。

“母妃在。”杨妃双手颤抖地捧着五皇子的胖脸。

“母妃,好疼,好痒。”本来五皇子心里只有痒、疼和生气,杨妃一来,瞬间有了委屈,呜呜地哭起来:“母妃。”

“忍一忍,一会儿太医就来了。”杨妃心如绞痛。

“呜呜呜。”眼泪顺着五皇子的眼缝往外溢。

“不哭不哭。”杨妃想要搂着五皇子安慰,可是她又怕毒素蔓延,只能口头安抚着,转头问:“太医怎么还不来?”

“应该在路上了。”宜嫔回一句。

“再去催!”杨妃提高声音。

“来了来了,李太医来了。”小左子的声音响起。

宜嫔等人赶紧让出通道。

李太医背着药箱走到五皇子身边,正要行礼,杨妃着急地说道:“不要行礼了,快看看五皇子怎么了?”

“是,是是是。”李太医放下药箱,蹲到五皇子面前察看。

五皇子依旧呜呜呜地哭着:“母妃。”

“怎么样了?”杨妃着急地问。

“回娘娘,确实是中毒。”李太医道。

“什么毒?”

李太医又行礼:“回娘娘,卑职暂时没有看出来,不知刚才五皇子做了什么?”

“说,刚刚五皇子做什么了?”杨妃怒斥小左子小右子。

小右子制住五皇子的双手,不能动。

小左子却已经跪倒在地,面色如土,大脑一片浆糊,好一会儿才语无伦次地说道:“回娘娘,刚刚五皇子、五皇子,和、和和九皇子在争蘑菇。”

和九皇子争蘑菇?

九皇子?

兰贵人!

所有人都看向温清兰。

除了宜嫔之外,其他妃嫔刚才就觉得九皇子行为过分,此时听到李太医说是中毒,自然而然地认为是温清兰失宠多年,故意向五皇子下毒,表达内心的不满。

她们也不管这是否合乎常礼,反正就是这样认为,而温清兰怕的就是这个,赶紧解释道:“杨妃娘娘,臣妾和九皇子绝对没有害五皇子。”

六公主七公主一起道:“兰贵人是好人。”

宜嫔觉得温清兰没必要下毒的,可是她暂时不方便说话。

裴云心道:“妈妈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杨妃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兰贵人。

“什么蘑菇?”李太医抓到关键点。

杨妃转而看向小左子,厉色问:“问你什么蘑菇?”

小左子回答不上来,他下意识地四周看了看,看到被九皇子扔在草丛中的蘑菇,赶紧匍匐着去捡一把,递给李太医:“这个,就这个蘑菇。”

李太医目光一变。

杨妃问:“李太医,如何?”

“这是哪儿捡的?”李太医急急地问。

“快回答!”杨妃呵斥。

“在墙角。”小左子浑身颤抖地指向墙角。

“谁捡的?”

“不是捡的,是五皇子特意采的。”

李太医赶紧掰开五皇子的嘴查看:“五皇子是否食用?”

“没有。”小左子如实说道:“五皇子还没有食用,九皇子就抢过去了,扔到地上,五皇子捡起来,九皇子抢过去,又扔到草丛上,这才惹的五皇子要打九皇子,还没有打到,就变成这样了。”

李太医闻言赶紧又给五皇子把脉。

“如何?”杨妃急急地问。

“多亏了九皇子啊!”李太医如释重负地说道。

小左子一愣。

杨妃不知道什么意思。

温清兰怀疑自己听错了。

宜嫔觉得事情就应该这样。

其他妃嫔惊讶,事情反转了?

六公主七公主认真听着。

李太医看着手中的一把蘑菇,向杨妃解释:“娘娘,这些蘑菇不是普通的蘑菇,乃是毒蘑菇。”

杨妃等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

李医生继续点头:“它是一种比较罕见的毒蘑菇,长于阴暗潮湿的角落,小巧玲珑,看起来好看又脆弱,可是毒性极强,耳鼻眼碰到会发痒发疼,继而红肿伴有红点,一旦入口,轻则出现头疼腹泻昏厥,严重者会出现性命之危。”

杨妃骇然。

李太医继续解释道:“好在九皇子阻止五皇子食用,所以五皇子只是手上沾了毒素,触碰到眼周,才会红肿痒疼,否则……”

李太医没有说下去,杨妃却知道后果,她庆幸没有「否则」,赶紧问:“现下如何治疗?”

李太医望着五皇子红肿的眼睛道:“哭。”

“哭?”杨妃不解。

“没错,这种毒蘑菇入口是最严重的,触到眼睛鼻子耳朵便没什么大碍,五皇子只需要哭一哭,洗刷一下红肿处,一会儿卑职开些外敷内用的药,五皇子三五日便可恢复正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五皇子眼周挠破皮的,需要多日才能恢复。”

“这个没什么问题。”杨妃不在意这些细节,只要五皇子没有生命之攸就放心很多,她立刻转头道:“琪儿,快哭。”

五皇子一愣。

“快哭啊。”杨妃催促。

“母妃,我——”五皇子本来是难受、委屈和害怕的嗷嗷哭,听到李太医那么一分板,他觉得没什么好哭的,一下就哭不出来了。

“哭啊。”杨妃催。

“母妃,我哭不出来。”五皇子实话实说:“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也得哭。”这可是救命的事儿。

“我——”

五皇子试了试,还是哭不住出来。

杨妃急的不得了,忽然想到什么,声音极其严肃道:“哭不出来晚上别想吃饭了。”

五皇子一听,「哇」的一声哭出来,大量的眼泪从红肿窄小的眼缝里挤出来,冲刷着眼周皮肤。

杨妃松了一口气。

温清兰也稍稍放心。

宜嫔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其他妃嫔们静静地看着。

六公主七公主心道:“五哥哥好丢人喔。”

裴云在心里道:“我一辈子记住此时此刻的五皇子。”

李太医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打开药箱,掏出几种药膏,搅和搅和,又写了一个方子,道:“五皇子,可以了。”

五皇子这才哼唧着停了下来:“母妃。”

“哭的很好,晚上按时用膳。”

“嗯。”五皇子应了一声。

李太医搅和好了药,提醒道:“五皇子,你别动,卑职给你上一遍药。”

“嗯。”五皇子站正胖向体。

李太医用木片掘出褐色的药膏,均匀地涂在五皇子的眼皮和眼周,问:“五皇子,现下是什么感觉?”

“凉凉的,咦,不痒了,也不疼了。”五皇子道。

“那便是了。”李太医盖上药箱,起身道:“娘娘,幸而五皇子是个福气之人,没什么大碍,娘娘派个人跟卑职去抓药,给五皇子吃上两日,便可痊愈。”

“多谢李太医。”

“娘娘客气了,这是卑职份内的事儿。”

李太医挎着药箱离开。

杨妃赶紧派宫人跟着李太医去抓药,又命宫人把五皇子抱回去,这才看向温清兰。

温清兰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兰贵人。”杨妃道。

“娘娘。”温清兰微微行一礼。

“多谢九皇子救了五皇子一命,刚才本宫是关心则乱,错怪你们了,还请你们原谅。”杨妃是武将之后,虽然她没有上过战场,但是是个急性,却不乏爱憎分明的特性。

知道温清兰九皇子「害」五皇子时愤怒到想杀人,发现错怪温清兰和九皇子又可以无比真诚地道歉。

“娘娘言重了,九皇子只是碰巧救了五皇子。”温清兰道。

“不管是不是碰巧,总之他救了琪儿,本宫记在心里。”

温清兰不再说什么。

杨妃转而看向九皇子裴云。

裴云看到了杨妃眼中的感激,觉得杨妃会为自己和兰贵人做些什么事情,当即大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努力地发出一个并不标准的字:“哥!哥!”

“他在说什么?”杨妃问。

“他在说哥哥!”七公主解释。

“对。”六公主附和:“九弟弟喊五哥哥。”

真是两个好姐姐!

裴云在心里给六公主七公主竖个大拇指。

“都会叫哥哥了。”杨妃冲裴云一笑。

“哥,哥。”裴云继续道。

“不错不错。”杨妃夸奖。

温清兰又稍稍放心。

宜嫔知道没事儿了。

其他妃嫔没想到温清兰母子非但没有害五皇子,反而救了五皇子,入了杨妃的眼,有的觉得羡慕,有的觉得温清兰走运,有的则是羡慕。

杨妃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担心着五皇子,匆匆说了两句话,便回到了临华宫。

五皇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眼周红肿明显消下去很多,但是看上去仍旧是肿的。

她坐到床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心疼地伸手摸摸五皇子的胖脸,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李太医的话,要是误食蘑菇的话……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还好还好,还好没有误食!

她得多多感谢九皇子。

九皇子!

九皇子那么小,肯定不知道蘑菇是有毒的,他只是单纯因为五皇子是哥哥,才去抓五皇子的蘑菇想要玩耍,就阴差阳错地救了五皇子的性命。

那孩子也只是奇了。

不会喊父皇,也不会喊母妃,偏偏会喊哥哥,应该是兰贵人频繁「哥哥」二字,他才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