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送给我吗。

说完,沈今风的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萧望舒问:“够吗,不够再加。”

沈今风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正色道:“我是那么容易收买的吗?”说完打开钱袋点了点数目“二百、四百、六……卧槽。”

沈今风:“再给你加一个钟,不能更多了。”

看着手里的钱袋,他想起皇帝一般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都是将钱袋放在身边的随从手里。

但圣上今晚来找他,似乎没有带随从。

沈今风问:“圣上,您出宫不带其他人吗?”

萧望舒道:“只有我们。”

“可是您不带护卫出宫,万一——”

“你不就是朕的暗卫。”

沈今风:“……”无言以对。

作为一个咸鱼保镖,老板这么信任他,一时竟不知应该骄傲还是担忧。

说句实话,如果他们真的在宫外遇到危险,恐怕不是他保护圣上,而是圣上保护他。

为了以防万一,出发前沈今风从床底拖出道具箱,给自己配了一把自制古代版低配手i枪。

皇宫占地面积很广,因此虽然只是出宫,两人依然坐了一辆马车。

圣上安排的马车宽敞舒适,路上沈今风把车帘撩起,探出张脸四下看,窗外雨幕如织,雨水顺着撩起的车帘溅进车里,打湿了坐在一旁的萧望舒。

萧望舒穿了一身黑金常服,领边缀一圈昂贵的雪貂皮毛,沈今风回头瞧见原本柔软飘逸的白毛湿成了一团,当即放下车帘给圣上顺了顺毛。

他自己的脸被雨水打得一片湿,睫毛还在往下滴水,桃花眼里泛着股潮气。

萧望舒安静瞧了一会儿,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给他擦了擦。

马车停在一品楼前,马夫恭敬地候在一旁帮忙撑伞,沈今风先跳下车,再递出手去接圣上。平日里浑水摸鱼的小暗卫出了宫,倒是有模有样的。

得知圣上要来,一品楼的掌柜早早就在门口等候,见到他们忙不迭地迎上来:“恭迎圣——”

萧望舒抬眸。

“害,瞧我这张笨嘴,恭迎萧公子大驾光临,萧公子里边请!”

掌柜一面往里走,一面点头哈腰地介绍:“听说您要来,小的早早就安排了最好的雅座,靠二楼窗边,既能品美酒佳肴,又能临窗听雨……”

萧望舒轻轻颔首,沈今风捧场道:“妙啊,这小楼听雨,多是一件美事,掌柜有心了。”

掌柜顿时眉开眼笑:“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我是他的侍卫。”暗卫暗卫,顾名思义是在暗中的护卫,既然他已经到了明面上,姑且就称作侍卫。

掌柜一愣,心说不愧是当朝天子,连身边带的侍卫都不是一般的赏心悦目,讨人喜欢。

整个二楼除了两位贵客,只有听候差遣的侍者。落座后,侍者很快端上来凉菜和清茶,掌柜的询问过偏好忌口,就下去监督后厨。

沈今风喝了口茶,顺着窗口往下看,不经意瞥见一个头戴幂篱的男人。

男人腰间佩刀,走过时黑纱被迎面的风掀开,露出一只凶光毕露的眼睛,正盯着他所在的窗口。

确切地说,是盯着萧望舒。

沈今风放下茶杯想提醒圣上,还没开口,就听萧望舒道:“朕知道。”

“你知道?”

“武者的步伐气息,与寻常人不同。”

沈今风道:“那人身材高大魁梧,头戴黑纱帽,腰间佩了把长刀,装束看起来不像大熙百姓……”

“是羌人。”

“羌人?”他记得原书里,男主角阿勒耶的故国就是羌国,两国敌对已久,怎么在大熙的国都上京,竟然会出现羌人。

他正想问,萧望舒夹了一筷子凉菜过来:“无妨,你只管吃菜。”顿了顿“吃完带你上街走走。”

沈今风:“……”

算了,皇帝都不急,他一个暗卫急什么。

没过一会儿,掌柜领着一品楼的大厨将菜陆续端上来。萧望舒将这里的招牌都点了一遍,摆满了一整张案几,饶是沈今风胃口不小,也只能每样动两筷子,就停杯投箸,休息一会再吃。

期间萧望舒离席了一趟,说是出去出恭,回来时沈今风已经吃饱喝足,他们将剩下的菜赏给侍者,就离开了一品楼。

雨夜寒凉,马车里备了一件红色的雪披,萧望舒取来给沈今风披上。

两人打伞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摆满泥人,挂了「张」字招牌的摊贩前。这种传统手艺现代已经很难看见,但在大熙还很盛行。

一排排泥人捏得惟妙惟肖,沈今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掏出圣上给的钱袋,打算买一个支持一下。

他数了数铜板正要递给老板泥人张,旁边萧望舒忽然问:“送给我吗。”

沈今风:“?”

他回头,见圣上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泥人。

没看出来,圣上还喜欢这个。

沈今风把泥人递了过去:“既然圣……萧公子喜欢,不妨再挑几个,我来请客。”圣上今晚请了他那么多好吃的,他请回去也是应该的。

何况羊毛出在羊身上,横竖花的都是圣上的钱。

听见他这样说,萧望舒弯唇笑了一下,低下头认真地挑选。

萧望舒的侧颜俊美清冷,领边一圈雪白的绒毛在风里轻轻晃动,神色中浮现出一点温柔的喜悦。

他看呆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心想,只是送个泥人而已,有这么开心吗。

圣上某些时候还真是有点……孩子气。

沈今风挪开视线,忽然瞥见一个放在里侧的泥人长得面熟,遂伸手过去,想拿起来仔细瞧瞧。

泥人张拦住他:“小公子,这个不卖的啊!”

他动作一顿。

泥人张解释:“这可是照着当朝圣上的塑像捏的!只看,不卖。”

闻言,沈今风看了一眼泥人,看一眼旁边的人,再看一眼泥人,再看一眼旁边的人。

别说,还真挺像。

泥人张跟着他看过来,再看过去,如此往复了几遍,忽然猛地一下睁大了眼:“圣、圣上?”

怀疑自己看错,泥人张揉了揉眼。

“圣上——真的是圣上!”

正在认真挑礼物的萧望舒:“?”

原本因为下雨,他们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这会儿被泥人张一吆喝,周围的路人和摊贩全都望了过来。

沈今风见情况不对,当即长臂一伸,拉起萧望舒拔腿就跑。

迎面一阵夜风吹来,纸伞掉在了地上,萧望舒一抬眼,只看见前方雨幕里飞扬的红玉发带。

萧望舒作为一位明君,在百姓眼中几乎可以放到神坛上供起来,上京的百姓一听说圣上驾到,忙不迭成群结队地赶来朝拜。

两人跑了好一会儿,直到钻进一个乌漆嘛黑的巷子里,才勉强把热情的人群甩开。

沈今风停下来喘了口气,忽然在雨水冰冷的气息里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他仔细闻了闻,血腥气是从巷子深处飘出来的,正要回头去看,眼睛被一只修长的手遮住。

“别看。”

萧望舒手指间有淡淡的熏香,掩盖了那股血腥气。

沈今风问:“是什么。”

“死人。”

沈今风:“……”

谢谢,不想看了。

两人在巷子里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等到上京的百姓朝着反方向追远,方才回到马车上。

刚刚经历了一场狂奔,沈今风已经很疲倦,暂时没有心情细想巷子里怎么会有死人,左右这种事有官府去查,和他没什么关系。

回宫的路上他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下车后和圣上道过别,就回了影司。

萧望舒回到紫宸殿,李公公忙不迭地迎上来,替圣上将脏了的鞋子拿去清理。

过了一会儿,李公公回来,面露担忧:“圣上,您的鞋底怎么会有血迹?您在宫外遇刺了?”

萧望舒平静道:“杀了一个羌国刺客,沾了点血。”

“这……圣上,最近羌国密探活动频繁,您这个时候出宫,很容易被他们派来的刺客盯上,下回还是多带两个侍卫吧?”

“朕知道,无碍。”

见圣上没有大碍,李公公也就不再多话,出去吩咐宫人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紫宸殿一片静谧,萧望舒拿出沈今风送的泥人,放在烛灯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唇角弯出一点笑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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