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惠, 五条, 五条,五条……”
“妈妈!我回来了!”一个活力满满的粉发小男孩满身是泥地从屋外跑了进来,向着在厨房忙碌的女人跑了过去,“妈妈!你听我说啊!”
女人停下了念叨, 转过身, 露出了温柔的笑,额头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起, 微小的缝隙中隐隐地露出了狰狞的缝合线,但厚厚的刘海又很快将它遮起。
“悠仁,不要着急, 慢慢地说。”
虎头虎脑的虎杖悠仁跑得一脑门都是汗, 但小孩的圆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妈,杏子说商业街正在举办抽奖活动,特等奖是温泉旅店三天两夜的招待券,妈妈也快点去抽奖吧!我去喊爷爷!”
虎杖悠仁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虎杖悠仁是跟着身体不好的妈妈虎杖香织和性格有些倔强的爷爷虎杖倭助一起长大的。
妈妈的身体不太好,以前遇到过车祸,生他的时候还难产差点死掉, 虎杖悠仁听邻居阿姨说过,妈妈那个时候都没有呼吸要被下死亡诊断书了, 可能是高天原上的神明看虎杖悠仁太过可怜, 又将他的妈妈送了回来。
可惜他的爸爸命不好, 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死于意外。
虎杖香织的身体不好,没有办法外出工作, 虎杖倭助的年龄也不小了, 一家子靠着虎杖倭助的退休金生活, 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温泉旅馆什么的,当然也是他们这个家庭负担不起的奢侈品,可是虎杖悠仁听说泡温泉对人的身体很好。
“去吧去吧妈妈!”虎杖悠仁说,“反正我们家的大米也要吃完了,正好去买一些大米吧!万一抽中了呢!”
虎杖香织敷衍地打发走了小孩:“那悠仁先跟着爷爷去吧,我把菜煮好就来。”
“爷爷,爷爷,妈妈说要去买米!还可以抽奖!如果抽中特等奖就能去温泉旅行了!快来呀!”
虎杖悠仁跑走了,虎杖香织的笑容就在一瞬间变得阴森了起来。
“如果让这个孩子也姓五条的话……”
就在今天,一个消息宛如蘑菇蛋一样席卷了整个咒术界。
五条悟和禅院家的天与束缚生下了【十种影法术】,且是五条悟亲口承认,并带去禅院家过了名路的孩子!真实性不需要任何的怀疑!
五条家的族人们虽然也很懵,但论起【五条悟无所不能】的滤镜,没有谁比他们很厚,纷纷在各大论坛里吹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未来小少主,吹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五条家的长老还在“白猫受害者联盟”的论坛里公开实名地狂撒一千万个红包,总金额高达十亿!无套路无内鬼无猫腻,点击就能领取!
匿名论坛“我们鼠区是真的完”这类的言论对被一连串的“老板大气”给刷下去了。
对于时刻关注着咒术界的羂索来说,当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消息!
虽然她一开始也差点被这样的消息给迷惑了,但他立刻意识到不对!
五条悟那个弟控,怎么可能放弃和五条稚贴贴的时间去玩什么男人女人啊!
而且,禅院甚尔这个名字,她真的有点耳熟。
被五条悟追杀得上天不得入地无门只能龟缩在这个女人的壳子里转病秧子当全职主妇的这几年,脑子有亿点点迟钝,但很快,她在记忆海里找到了禅院甚尔的相关资料!
一丝咒力也没有的【天与束缚】,这样极端的例子很罕见的存在,羂索本来也是想要对他好好研究一番的,甚至还将他当做了容器父亲的候选人之一。
但无奈禅院甚尔太过警觉,野兽一般的直觉让羂索吃了几次暗亏,后来找到了找到了虎杖香织这个躯壳后,已经怀了孕的他也不好再放弃已经成型的虎杖悠仁。
但即便如此,羂索也能凭借那些信息确定——五条惠绝对不是禅院甚尔和五条悟的孩子!
“这些咒术师都是傻子吗?!”羂索不方便行动,有五条悟PTSD的他根本不敢踏出屋子一步,他永远也忘不了四年前生产完的自己刚换好躯壳迈出医院的大门,就遇上了笑得比恶魔更可怕的五条悟!
他狂奔着试图逃跑,然后失败了,本体都被轰烂了十分之九,它只能靠着一点点的碎末蠕动着躲回了刚生产完的虎杖香织的身体里。
虽然早已经是尸体的虎杖香织的虚弱是它装出来的,但事实上,它也是真的虚弱。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五条悟再强大,也不过是个人类罢了,只要是人类,就会有极限。
它不也是这样吗?千年之前,他也曾经是强大又耀眼的咒术师,然而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
生老病死,他经历了生,老,病,不愿意在触碰一丝一毫的死。
于是他不做人了!
即便是以这样的心态存货了下来,作为人类的身份毫无疑问地剥夺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那么多天赋出众惊艳世人的咒术师都死去了。
而它还活着。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羂索没有一刻不停止自己的祈祷。
五十年?一百年?考虑到医学技术的发展,假设能活到两百岁好了!最多两百年,只要熬过这两百年,失去了五条悟的世界不还是由它任意涂抹吗?!
“很快的,还有193年……还有185年……怎么还有183年啊!”羂索从未感觉到时间是如此的难熬。
好痛苦啊,太痛苦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五条悟这样的存在啊!
“真的有公平性和平衡这种东西存在吗?!虽然五条悟诞生后,特级咒灵的数量也呈井喷式的增加了!但又能怎么样啊!还是打不过五条悟!为什么打不过五条悟啊!”羂索抱着头痛苦不已地哀嚎着。
五条悟五条悟五条悟五条悟五条悟——
这几个词已经成了羂索宛如梦魇一般的存在。
“虽然我是想过对你的弟弟下手,但最后我不也被许下的愿望弄得失去一切了吗?!我已经下跪道过歉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啊!”羂索的眼睛赤红着,神情宛若癫疯。
五条家有一个心想事成,只要许下愿望就一定能实现的【万能许愿机】,虽然对这个消息很是怀疑,但羂索无法克制,选择了勇上去!
计划按照他想象得那样进行的很是顺利,五条家的两位神子身边没有了护卫的大五条们,羂索如愿地见到了那个号称是无所不能的许愿机——五条稚。
小小的孩子掉进了她的陷阱,可怜的老人摔断了腿倒在路边,像这样的五岁小孩很难不会被勾起同情心。
接着对方想要帮助她的善意,羂索许下了试探的愿望。
“好孩子,可以将我所爱的人复活吗?”那一刻,羂索心爱的人被固定成了【两面宿傩】,有了这个传说中的诅咒之王,她的计划就能进行得更顺利了,“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忽视我,所以,将他复活后,请让他一直一直看着我吧,一直一直听我的话吧!”
然后一只手就从它的嘴里伸出,剖开羂索的本体,黑色的利爪从脑壳里钻了出来。
羂索变成了只有血皮的废物,虽然命令了两面宿傩为自己用反转术式疗伤,但事情败露的它差点被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
最过分的是——没有容器的两面宿傩就是个废物,虽然可以听它的命令,但每天想的就是要怎么弄死它!为了立人设的“永远看着我”也成了字面的意思,寄生在它身上的两面宿傩不分昼夜不分场合不分所有时间地——一直看着它!
明明是寄生在自己的本体上,羂索却有种被上帝视角所注视的感觉,大脑形状的每一个褶子都被看光了,但不管它往哪里看,都找不出对方的视线。
像一个变-态偷-窥狂一样。
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了!谁知道它这十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羂索,你答应过我的,要为两面宿傩大人找到合适的容器。”
八年前,里梅再一次找上时,已经受不了的羂索几乎是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心情怀上虎杖悠仁的。
“我已经为你生下了容器,时机成熟后,你就能真正地在这个世界上重生,你找他吧!去找悠仁吧!那是我特意为你生下的容器啊!”
羂索的本体无法承受两面宿傩,从某种角度上说,两面宿傩只复活了很短暂的一瞬间,然后就随着羂索的崩溃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只是因为“一直看着羂索”的愿望,他的沉睡更像是睡眠质量较差的半睡半醒,虽然睡着,但能听到羂索的声音,能看到羂索的本体。
“我怎么可能放过你的。”两面宿傩想,“你可是我在漫长的沉睡中,唯一的存在啊!”
“悠仁?那不过是个劣质的替代品罢了,他再怎么优秀,也比不上你的。羂索,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吗?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法真正复生的两面宿傩无法传达自己真正的心情,羂索也就继续做着那个遥不可及却近在眼前的梦。
“悠仁,你要好好地长大~”没有人比她更期待虎杖悠仁的成长。快些长大吧,快些成长到可以承受两面宿傩的容器吧!
只有这样,它才能永远解脱!
在今天之前,羂索一直是这样想的,似乎只有抱着这个希望,才能面前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但五条惠的出现改变了它的想法!
“这个办法……绝妙!”羂索的眼睛亮得像是能照亮这个荒诞又黑暗的世界。
它已经无法忍耐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了。
等到虎杖悠仁可以承受两面宿傩,还需要至少十年,但是它觉得自己已经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诡计多端的五条兄弟!一定是十一年前它的伪装被看破了,所以那对兄弟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扭曲它的愿望,让它变成现在这幅凄惨的模样!都是那对兄弟的阴谋!
“马上就能改变了。”羂索压下对五条悟和五条稚翻涌不已的负面情绪。
“禅院甚尔和陀思会失败,只是他们愚蠢地将希望寄托于诅咒和异能之上。人类这种生物啊,可不仅仅是由死物能够控制的东西啊!”
和羂索的形象有极大反差的是,羂索是个相信感情并认为“爱能战胜一切”的奇妙存在。
“悠仁,我的儿子,妈妈知道,你最喜欢妈妈了对不对?所以啊,悠仁,要为了妈妈变得强大起来啊!”
伏黑惠于伏黑甚尔的关系并不好,他对于计划来说,就是个不可控因素,虽然加上了诅咒和异能的buff,但可别忘了五条稚的身边可是有【六眼】那种作弊器一样的存在啊!
他们计划最大的不同,就是虎杖悠仁是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他的挣扎,他的痛苦,他对母亲的爱,都是真情流露的。
“为了守护妈妈,悠仁,你要努力啊!”
*
“什么东西?!我和五条悟什么时候生过孩子了?!”正在养伤的伏黑甚尔是从夏油杰那里听说这个传言的。
不知道处于那种目的,夏油杰十分期待着看伏黑甚尔倒霉的样子,于是就假装好心地将这个传言告诉了他。
夏油杰在说这个传言之前,还很贴心地说了提醒:“你千万别害怕,聪明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个谣言。”
浑身骨折但恢复能力超强的伏黑甚尔比家入硝子想象得更快恢复,虽然生命力顽强的他已经恢复了大半,但因为早已经对这个世界不在抱有任何期待的缘故,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五条稚的那些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但那又怎么样呢?什么都无所谓了,像他这样的烂人,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被丢弃,被杀死,什么样都好。
啊……他就是这么一个没有自尊的烂人啊!
伏黑甚尔倒在床上,两眼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好像下一刻世界被毁灭也无所谓。
一个心已经死去的人类,只有一具血肉组成的尸体还在活动着罢了。
“五条惠——就是你的亲生儿子惠惠,好像被当成你和五条悟的儿子了。”
心已经死了的伏黑甚尔:“……”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伏黑甚尔:“!!!”
已经死去的心再一次跳动了起来,但这一次是因为惊吓:“什么玩意?!”
“我怎么可能和那个不把人当人看,霸道自我任性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有什么露水情缘啊!”伏黑甚尔无法理解他们咒术师的脑回路,“我可是男人啊!我怎么可能能生孩子啊!你们咒术界终于全员疯掉了吗?!”
夏油杰没想到和他有同样感受,脑电波相同的知己竟然是曾经差一点将他杀死,还对着他发出“猴子”嘲讽的伏黑甚尔。
等等,他们彼此没有事先约定好,但一起用“猴子”发出了嘲讽对吧?!难、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默契】?!不对不对不对!谁要和这种人有默契啊!不管再怎么说,他都是一个虐待儿子,抛弃儿子,没有负担起父亲责任的垃圾罢了!
“是吧!你也觉得这个很离谱对吧?!所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相信啊!”夏油杰以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语气对伏黑甚尔说道,“你敢相信?因为悟和稚酱把五条家的家主和长老们的电话都拉黑了,所以他们找上了我,希望我能向五条悟传达一下他们想要见下下一任家主的急切心情。”
伏黑甚尔脸黑得不行,连伏黑惠改名【五条惠】都没让他动然的冷酷在这一刻崩塌得天崩地裂。
“我就算从未和奈奈相遇,也不可能和五条悟有个孩子!”奈奈,是伏黑惠生母的名字,也是伏黑甚尔的【禁。忌】。
自从她去世后,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吐出,他有些恍惚,随即又有些愤怒。
“五条悟那个家伙呢?!随便把惠的生母改变,那个家伙比人渣更人渣!”
伏黑甚尔永远记得奈奈挺着大肚子辛苦的样子。
奈奈的孕期反应很大,惠才两个月,她就辛苦得吃不下任何东西。水稍微喝得多一些,就会吐得恨不得晕过去。明明是个孕妇,但下巴却瘦出了小尖尖。
到了三个月之后,肚子像气球一样地鼓了起来,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得不成样子,走路必须要伏黑甚尔扶着,多走两步路就喘得不成样子,两条腿水肿得像两根大萝卜。
伏黑甚尔真的搞不懂,这是怀了一个孩子,还是被一个怪物寄生,肚子里的那个存在,简直就像是在把奈奈的生命和健康一起吸走了。
“我们把他打掉吧。”禅院甚尔无法忍受了,“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什么样的困难都没有关系的。”
禅院奈奈摸着禅院甚尔的脑袋:“不可以哦,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他已经是一个生命了!”
一点没胖反而瘦得能看见骨头的手握住他的手,放到肚子上,掌心贴着肚皮,鼓得很大的肚子将一块被扯得很薄的面团,像是能触摸到个字肚皮和子宫里的那个小小的生命。
“他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啊,甚尔。”禅院奈奈幸福地笑着,阳光在她的脸上跃动,好似她就是光本身,“甚尔,以后我们都不会在感到孤独了。”
“作为家人,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
那一刻,禅院甚尔真的有一种自己被降临幸福砸中的满足,以为接下来的人生,会像禅院奈奈说的那样,不再孤独,不再寂寞。
然而这样说着的光,却以极快的速度黯淡下去。
禅院甚尔带她去了最好的医院,找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仪器设备和药,然而她还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不可以!他不允许!他拒绝!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幸福,他绝对不允许他的光就这样离开!
禅院甚尔发了疯一样地寻找一切可以拯救禅院奈奈的办法。
“甚尔……”虚弱得连保持清醒都无法做到的禅院奈奈在某一天突然有了力气,但在床边守护着她的,只有禅院甚尔花了高价请来的护工。
“禅院太太,我去找医生——”
有经验的护工立刻感觉到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她想要去寻求医生的帮助,但禅院奈奈摇摇头阻止了她。
“惠呢?我想看看惠。”
护工拗不过她,只能拜托护士给已经许久没出现过得禅院甚尔打去电话,然后找来了轮椅带她去儿童医院。
禅院奈奈生下禅院惠后,身体就不太好,没有母乳喂养的禅院惠也缺少抵抗力,最近恰好是流感流行的季节,禅院惠不小心中招了,目前在儿童医院住院。好在住院部相隔不远,禅院奈奈撑到了看到儿子的那一刻。
“好小啊。”因为小孩子的抵抗力弱,禅院奈奈只能站在玻璃窗外看着自己的孩子,她伸出手,好像是想要触摸对方,因为身体不好,禅院惠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抱过他。
“惠,要好好长大的。要和爸爸好好地生活,不能讨厌牛奶和鸡蛋,妈妈小时候就是因为不喝牛奶才长得这么矮的,你可不能像妈妈这样。”
“不喜欢吃青椒或者洋葱也没有关系,但一定要吃蔬菜和水果,肉类、蔬菜、水果还有牛奶鸡蛋绝对不可少哦!”
“爸爸可能会粗心,他自己还是个孩子,有时候需要你多照顾他一下,但也不能太惯着他,如果他不听话的话,你要狠狠地揍他!友情破颜拳什么的,绝对没问题的。”
禅院奈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照顾她的护工虽然也经历了不少的生离死别,但也哭得捂着嘴痛苦不已。
“甚尔……虽然没能见到甚尔最后一眼,但是这样也挺好的。”禅院奈奈喘了两口气,似乎觉得有些吃力,又似乎是因为想要靠近,她将脸贴到了玻璃上,模糊的视线里,刚才还在熟睡的禅院惠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有什么很重要的存在即将离他而去,发出了微弱的哭泣声。
“嘘,惠惠,不要告诉爸爸妈妈这么难看的样子哦。”禅院奈奈苍白的脸已经变成了僵硬的青白,死气一样的灰色在脸上蔓延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啊!即便只有两个人,也要将我的那一份幸福延续下去啊!”
可是,她的这一句话最终还是没能传达给笨拙又孤独的那两个人。
禅院奈奈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路是,禅院甚尔正在对着五条宅虎视眈眈。
他在想,即便是死在这里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见到那个人,只要能见到五条稚——拜托了,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能接受,救救奈奈吧!她是一个好女人,她还那么年轻,她的生命才刚开始,我这样的烂人,怎么样死在某个角落都没关系,但奈奈不一样,奈奈她——
禅院甚尔闯进了守卫森严的五条宅,拖着血人一样的身体迈入神子居住的院落时,他才可悲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五条稚不在。
五条悟不在,五条稚也不在。
那一刻,禅院甚尔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什么【恩惠】,到头来,像我这样的烂人,是不可能拥有的啊!”
没有咒力的他,连诅咒都做不到。
不要离开我啊,你答应过的吧,我们要一起生活下去的!拜托了,为了我活下来啊!
绝望,痛苦……扭曲的爱意几乎要将禅院甚尔炸开,但也仅此而已。
禅院们挂在嘴边“非术师者非人”的那些话无比清晰地宛如烙印般刻进他的脑子里。
禅院甚尔曾经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他却极为认同。
“我啊……是个废物啊!”
禅院甚尔颓废地得过且过着无望又糜烂的人生。
什么都无所谓了。
“五条悟那个家伙!他在哪里?!”禅院甚尔跳了起来。
虽然他是个烂人没错,但奈奈不是!那个像光一样明媚又充满希望的好女人,她是真实存在的啊!惠,禅院惠曾经是她存在过的证据啊!
夏油杰见他赤红着眼睛宛如癫狂的模样,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不还是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什么都无所谓了”吗?!既然心都死了,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悟的话,现在就在下面。”虽然不明所以,但夏油杰还是好心地将五条悟的位置信息告诉了他。
夏油杰的话音刚落,伏黑甚尔的身影就消失了。
“……可恶,这就是锻炼到极致的肉。体吗?!”夏油杰磨着牙,果然脑回路相同、知己什么的,都是假的!
伏黑甚尔怒气冲冲地用最快的速度跑下了楼:“五条悟!你给他解释一下!”
正拿着糖炒栗子逗小孩玩的五条悟头也没抬:“去排队!”
伏黑甚尔才不会上他这种试图想要转移话题的当!
“五条悟!你为什么要传惠是我和你生的谣言?”
五条悟还没说话,客厅里的另一个他就先忍不了了。
“大胆!妾室就要有妾室的规矩!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对悟大人说话?!”五条家的四长老邀功似的地五条悟说,“悟大人!这种小事交给我来办就可以了!妾室的礼仪有所缺失是——”
“吵死了!叽叽歪歪地一直在吵些什么呢!”一脚将年迈的老人踩到了地上,用实际行动讲述了什么叫做“不把人当人看”的大魔王五条悟散发出的气息让做惯了杀手的伏黑甚尔也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说五条悟的霸道是让人对他的大魔王气质起了恐惧,那么四长老锲而不舍的舔狗行为则是让伏黑甚尔大受震撼。
“悟大人,对不起我打扰您的兴致了,我有罪,请您不要将愤怒憋在心里,尽情地释放出来吧!”
五条悟:“……gun!”
他真的是烦死了五条家的长老们,一个个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总是将他的字面意思扭曲成让他都觉得恶心想吐的存在。
合理怀疑他们是故意的!故意为了气他!
因为来硬的不行根本打不过五条悟,来软的五条悟不听,所以只能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突破下限吗?!
“稚酱,快吃完这些栗子然后带着惠去午睡吧。晚上不是还要去参加派对吗?”
五条稚本来还能精神的,但一听五条悟这么说,眼皮就变得沉重了起来,嘴巴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好奇怪哦,刚才不困的……”五条稚揉着越发沉重的眼睛,同时不忘伸着脑袋将五条悟手里已经剥好的栗子咬到嘴里,两个栗子就将他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左右两边各一个,鼓起的腮帮子将脸显得更像年糕了。
像是放在烤架上,因为受热不均匀中间鼓起大泡的小年糕。
嘴巴里一下塞了两个大栗子,他有些艰难地才用牙齿咬破栗子肉最外层光滑的栗子肉,因为太过困难,所以要很集中注意力的样子让五条悟忍不住想要对着他的脸蛋搓两下,但是一旦这么做,五条稚就会生气!所以五条悟忍住了!
“介个給惠惠~”五条稚含糊不清地说着,将自己实在吃不下的栗子分给了可爱的侄子。
已经被分了很多栗子的五条惠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一起放进了袋子里。
虽然不用自己剥壳的糖炒栗子真的很好吃,但他真的无法一口气吃下两斤那么多啊!
感觉到客厅里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五条稚很乖地将年纪还很小的五条惠牵着带走了。
“柯南回家化妆了,要不然我们还能一起玩游戏的,不过双人小游戏也很多,惠惠和我一起玩胡闹厨房吧!我们两个一起的话,一定很快就通关了!睡前的解压小游戏嘛!很开心的!”
五条惠很想说自己是第一次玩游戏,不要对他有太大的期待,但是看着五条稚开心的脸,又说不出口。
于是,五条惠坚定了眼神:“我会努力的!就算死也会通关的!”
五条稚眨眨眼睛:“只是小游戏而已,很简单的!还到不了需要赌上性命饿这种地步啦。”
五条惠却是认真地说:“我会努力的!”
五条稚听出了他话里的认真,像是被他的信念所震慑似的,他的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
“那就拿出赌上尊严的认真吧!”
五条悟:“虽然你们有这样的意志很值得鼓励,但我说了是让你们去睡午觉的吧?给我好好睡觉啊!最多玩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会上去检查哦!”
五条稚嘟着嘴十分不服气地嘟囔道:“什么嘛,尼酱的游戏瘾比我还重,就因为是’大人‘所以通宵也不要紧吗?”
“我听见了哦!”
五条稚:“!!!”
五条稚拉着五条惠飞快地跑了。
伏黑甚尔看着那个从头到尾没给过他一个眼神的孩子,突然被空落落的什么东西攥紧了。
“是上天的【恩赐】啦!”
“那就叫’惠‘好了。”
“以后我们三人就要一起生活了呀!”
“p、papa……”
“……”
奈奈的声音,他的声音,还有,惠的声音。
交杂在一起的声音错乱地在在耳边嗡嗡地响着。
不知道是幻听,还是陷入了什么术式。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五条稚一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五条悟就变得犀利了起来。
破旧的沙发被他的气势所浸染,好像脱离了那个廉价的本体,变得像王座一样高高在上地散发着高不可攀的气势。
“……”伏黑甚尔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得懵了一下,从复杂的情绪中抽身,烂人伏黑甚尔勾起带疤的唇角,嘲讽一笑,“我倒是不知道,五条家的神子什么时候有了让男人怀孕的本事!”
五条悟虽然早就猜到了他是因为这件事而来,但看到伏黑甚尔脸上像是调色盘被打翻一样的扭曲表情,想象倒是远比不亲眼见识来得有趣。
“你的脑子也被吃掉的吗?”
伏黑甚尔皱眉,虽然早就听说过五条悟嘲讽人的本领很强,但是真见识了过后才发现,比起嘲讽人的本领,他那种一句话两个词就能把让的怒火扇起的本事简直像天下独一无二的天赋让人敬畏不已。
拳头,是在一瞬间硬起来的。
成年人的世界是复杂又肮脏的。
十一岁最多十二岁的五条悟和禅院甚尔——一个毫无咒力的男人生了一个孩子,这个谣言比臭鸡蛋能孵出小鸡更臭。
但还是有那么多人信了。
原因无他,单纯的只是因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五条悟。
就和五条悟杀了自己的双生弟弟将他变成只能被自己控制的咒灵一样。
谣言,只要是认真思考就会发现这是谣言。
但因为谣言的主人公是五条悟,所以它就是真的。
或者说人们希望它是真的。
禅院想用“母亲是禅院甚尔”的理由将【十种影法术】抢回去,同时希望这个孩子的身上有五条悟的血,这样的话,说不定禅院也能诞生一个【六眼】或是【许愿机】彻底结束五条悟的黑暗统治时代。
五条家想用“父亲是五条悟”的理由将这个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控制到手里,虽然五条悟是最强,但他们不允许要一丝一毫可能会动摇五条悟的存在。
至于吃瓜群众,那就更简单了——比起五条悟抢了禅院家的小孩,【五条悟和男人生了孩子】这个事情本身才是最刺激的好吧!吃瓜吃瓜吃瓜ing……
“而且,你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指责我的?”
立场?什么立场?我可是惠的亲生父亲啊!我还需要有立场这种东西吗?!
伏黑甚尔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