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已经坏掉了。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本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即便是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父母,也从来不觉得五条悟是自己的孩子。
像悟大人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呢?我只是幸运地被选中成为神子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媒介罢了。
虽然有着相同的血缘,但父母对五条悟的态度却没有因此改变。恭敬地匍匐着身子跪倒在五条悟的脚边, 尊敬地称呼他为“神子大人”。
父母尚且如此, 更不必说五条家的族人们了。
五条悟是五条家的支柱, 是神子,更是带领他们走向巅峰的领袖!
绝对不能质疑神子, 绝对不能动摇对神子大人的信仰,绝对要对神子保持恭敬!
从家主到小孩, 五条家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 信奉着“五条悟至上”的信念。
虽然五条悟对这套说法嗤之以鼻, 并透过蛊惑人心的语言看透了本质——他们所崇拜敬畏是【神子】而不是【五条悟】本身。
但是, 在这种长年累月的影响下,如果不出意料的话, 五条悟会长成一个桀骜不驯但意外地有责任的支柱。
支撑着五条家,支撑着咒术界。
即便会因为看得太过透彻而对人性疲惫, 会感觉到压力来源是渺小但庞大的人类, 但终究, 他会选择救人的那一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然而现在就是出现了意外。
亲眼目睹着一个孩子被人类的欲。望逼迫着选择了死亡,一百零一次地绝望,一百零一次地产生了“这个世界真的有必要存在”的怀疑。
作为旁观者的五条悟, 原本就是没有善恶立场的, 人类的那边, 咒灵的那边, 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我想这么做, 所以我就这么去做了。
五条悟是自由的, 只要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就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不会在意普世意义上的观念。
所以,饲养咒灵这种和全人类对着干的事情,他也完全不在乎。
即便根据咒术界管理规定,五条悟要被处以死刑,他也从容地接受着高层们的审判。
“要判我死刑吗?可以啊!随便你们高兴吧。……干嘛不判?无所谓,判啊!”
还未掌握技巧,咒力传输不稳定的五条悟站在被审判席,四周是遮掩了面容的人类最有权势的一批人。
他们畏惧又忌惮着,害怕被报复所以连身形也遮遮掩掩地做了伪装。
但在五条悟的眼中,所有的伪装都是像围了空气那样滑稽。
瘦小单薄的身体站在点着烛光的狭小空间,橙黄的蜡光将他的影子拉出几十道,越发衬得他无助可怜,周围的高台上是平均年龄大他十倍的成年人。
他们权势在握,他们高高在上,他们掌握着世界的游戏规则制定。
黑暗的阴郁的咒力像雾气一样包裹着五条悟的身体,他脚下踩着的审判台,贴满了上万张的符咒,每一寸地面画满了咒文,昂贵又稀少的特级咒具像随处可见的石子散落着,审判台的地下,甚至埋了一吨的炸药,更有洲际导弹瞄准了他,只要一个按钮,就会发射。
然而,布满了无数道攻击手段、本身也是特级咒具的审判台上,那个瘦弱年幼的孩子,才是那个掌握他们生死的主宰者。
“我、我觉得,只要对人类无害,咒灵、咒灵也有存在的权利!”
他们惧怕敬畏着这个年幼的孩子。
他们制定了“和咒灵勾结”“饲养咒灵”就要被判死刑的游戏规则,但没有一个人敢说出那句——“根据规定,你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于是,身为人类对立面的极度危险特级咒灵——五条稚有了合法的身份。
多么可笑,作为人类的五条稚被逼迫着拥抱了死亡,变成咒灵的五条稚,却被允许活下去了。
从那一刻起,五条悟的立场就从人类和咒灵外独立了出去。
我哪边都不选,虽然不会毁灭这个世界,但世界的消亡也和我无关。
[不,我没有要许的愿望。]
其实有的,但那是留给对咖啡果冻之神的愿望。所以不算!
[阻止世界毁灭的办法,我已经找到了。]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个世界已经快被你玩坏了。至少最近收敛一些,给世界一些恢复的时间吧。]
[毕竟,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毁灭了,稚酱会很苦恼的吧?]
虽然很同样经历了一百零一次的轮回,虽然能够理解五条悟的绝望,但也只是理解。
认识五条稚的时候,他的死亡已经无法挽回,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如果每死一个人他都要黑化,那世界早就不存在了。虽然很可怜这个孩子,但齐木楠雄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齐木楠雄所认识所疼爱的,是已经“死亡”化作咒灵的五条稚。
和混邪乐子人五条悟不同,出生于普通家庭,生长在普通世界的齐木楠雄是守序善良。
“啊,那意思就是你现在办不到吗?”五条悟发出了很大声的嘲笑,“什么嘛!说得一副这么帅气的样子,结果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啊!”
五条悟这个人,就算是什么都不说,自带的嘲讽buff就已经能让**头邦邦硬了,更不用说他此刻发出了嚣张又得意的嘲讽。
“而且楠雄你不是比我过分多了吗?!我只是把世界的时间线弄得一团糟,你明明就是实行了暴君统治,以你的意志任意洗-脑全人类。比起我,你不是更过分吗?”
“‘让全世界的咒灵和人类将稚酱当做信仰崇拜’这样的冲动,一直只是冲动并没有真的去实行哦!”
不经意间,某个白毛混蛋似乎说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呢!
齐木楠雄拳头硬了,但令他生气的是,他还没法反驳!
齐木楠雄因为独特的头色和瞳色成了人群里最耀眼的星,于是用【意念控制】给全人类植入了“五颜六色的头发和眼睛很正常”的观念,一出生就有七种发色的孩子也成了“普通”。
这只是其中一种,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齐木楠雄用【意念控制】给世界增加了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设定,比如说爆衣后碎布料会遮住重点位置之类的。
齐木楠雄恼羞成怒。
[总之你最近给我安分一点!]
“干嘛要这么麻烦,楠雄只要拜托稚酱一下,不管是想要失去超能力,还是想要拯救世界,不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反正以楠雄的拥有的,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五条悟怂恿道:“不如把楠雄的超能力作为代价吧!这样楠雄就没有了麻烦的超能力,世界也不会再毁灭,一下实现两个愿望,不是很好嘛!”
是的,虽然有很多的超能力,认真起来三天就能毁灭全人类——包括咒术师和异能者,再加一天就能毁灭所有的咒灵,只要五条悟不动用五条真理,搞不好连五条悟都会翻车的齐木楠雄,真正的梦想是失去超能力成为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注1
听起来很离谱对吧!但这是真的!
货真价实!
齐木楠雄很心动,但是他拒绝了五条悟的提议。
[你只是想要嘲笑我罢了。]
这是齐木楠雄和五条悟之间最大的分歧。
六眼给五条悟带来了很多的麻烦,领域【无量空处】说白了就是把自己的感受施加给别人,让对手因为信息量过载负担过大物理意义上的烧脑逝世。至今为止,见识过【无量空处】的人除了齐木楠雄,都已经各种意义上的逝世了。
对手的痛苦是以瞬间,而无法关闭六眼的五条悟,是从出生开始就忍受到现在的,直到死去。
不是不难受,不是不痛苦,只是习惯了。
在这一点上,齐木楠雄和五条悟很能感同身受,因为拥有读心术的齐木楠雄也是这样过来的。即便有齐木空助做出的抑制器可以将读心范围缩小到两百米内,但齐木楠雄也饱受折磨——比如说被剥夺了新鲜感和好奇心。惊喜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是不存在的。
“超能力是就是楠雄你的一部分啊,这么好用方便的能力,干嘛要拒绝呢?”五条悟从不讨厌自己的能力,就算是六眼给他带来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他不在乎!就像他从来不觉得五条稚该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地“封印”自己的术式一样。
已经忍受了这么多痛苦,再放弃这些能力,不是很亏嘛!想用就用了!
[总之就是非常讨厌。]
齐木楠雄觉得是这些麻烦的超能力剥夺了自己正常的生活,超能力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却夺走了他很多的东西。
因为干什么都很简单,所以快乐的感情上限被无限拉高。因为无所不能,所以连危机感和害怕的情绪也体会不到。因为透视,他连正常地记住别人的脸——因为看到的人都是内脏和骨头,多看一下连细胞分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
总之,超能力根本无法给他带来什么好事!
“楠雄尼酱,这个给你!”小小的孩子爬到他身边,将珍藏的礼物举得高高的,异色瞳像宝石那样清澈漂亮,“这是我抽奖抽到的哦!是无限甜品招待券!我已经足够幸运了,所以把好运气分享一些给楠雄尼酱不要紧的!”
虽然有很多超能力,虽然无所不能,但是!齐木楠雄是个幸运E。
[……谢谢稚酱,我很喜欢。]
虽然知道这样想不好,但齐木楠雄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五条稚没有【等价交换】这样的术式,是不是就可以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快乐地长大了?
“不,那样的稚酱只会在无人的角落孤独地死去。”没有咒力和术式的五条族人是什么样子的,这种事情不需要去想象,五条悟已经见过太多。
“很惊讶吗?”五条悟托着脸,笑眯眯地说,“楠雄你的表情太好懂了。不需要读心术,一眼就能看出你在想什么了。”
【又在胡说八道,我可是经过认真的无口面瘫啊!怎么可能从我的脸上能看出我的心理在想什么!】
吃完了甜点,五条稚也累了,秀气地打着哈欠和江户川柯南道别,五条稚被五条悟背着回去。
“啊,对了!那件事还没问他!”家就在咖啡厅楼上的江户川柯南刚回到家,就想起了一件不能说很重要,但对他的好奇心很重要的事情!
之所以说这件事不重要,是因为它和案件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但从江户川柯南的侦探天性来说,他有种想要弄清楚的好奇心。
山崎志业——就是那个挟持了五条稚的抢劫犯在录口供时的精神状态,一直让江户川柯南很在意。
“恶魔,恶魔恶魔!那个家伙是恶魔!根本不是什么神明!恶魔啊啊啊啊啊——”
“我许的愿望是让我从那个恶魔手里逃走!不是变成残废躺在这里啊!”
“他骗了我!那个恶魔骗了我!魔鬼!他是魔鬼!那对兄弟是魔鬼啊啊啊啊啊——”
一边的肩膀被捏碎,腰部以下的身体被碾压得不成样子,但奇迹般的,山崎志业竟然活下来了。
虽然活下来了,但他的疼痛是十倍剂量的止疼药也止不住地疼。
山崎志业是个惯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抢劫,上一次他犯下的银行抢劫案的赃物、上上一次被他绑架撕票的人质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警方还指望着从他嘴里得到线索。
但被疼痛折磨得马上就要疯掉,所以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精神崩溃了,每天只在病床上说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
然后,被疼痛折磨得几乎要崩溃的山崎志业选择了了断了生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了,凭着唯一一只尚且还能动弹的手,从18楼的卫生间窗户翻身跳下——然后奇迹般的生还了。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的。”被抢救回来的山崎志业只有嘴巴和眼珠子还能动了,残破不堪的身体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生命力,然而他却诡异地维持着生命。
没一秒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像是要疼死过去,但又恰巧距离“疼死过去”又那么一丝丝的距离。
他巨细无遗地将从小到大包括幼儿园时期偷看老师裙底揪同学辫子的“犯罪过程”全部坦白。
“我已经全部都说了,我用生命发誓,没有任何的遗漏了!神明啊,我已经完成和您的交易了!”
痛哭着说完这一句,仪器突然发出一声长鸣,显示屏上波动起伏着的线条变成了平缓的直线。
山崎志业死了,但恰巧在现场的江户川柯南的好奇心却活跃了起来。
疼痛到了极点,出现幻觉说一堆胡话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江户川柯南,都能理解,毕竟山崎志业的伤真的太重了!
但很唐突的,回忆中的一句话引起了江户川柯南的好奇。
“叔叔,你是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想要实现吗?”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一句孩子天真稚嫩的话,顶多在那个环境下,这句话有些不合时宜。
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难道是因为家里有钱,被绑架过,所以觉得只要满足了犯人的要求,就能安全吗?
但这样就更说不通了。
劫持他的山崎志业根本没有说话啊!
而且诡异的是,山崎志业当时并没有回答五条稚的问题,但随后,五条稚却像是回应了山崎志业似的,他说——
“好的哦~”
接着,愤怒max的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松开了山崎志业,而山崎志业也不知道为什么放开了人质,慌不择路地逃开了。
如果他当时不逃跑的话,就不会被正常行驶中的大货车撞到了。
而上一刻还凶神恶煞看样子要活撕了山崎志业的五条悟,像是突然失忆了一般,没再给过山崎志业一丝一毫的眼神。
不对劲,真的太不对劲了。
讲道理,一个弟控,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挟持自己弟弟的犯人吗?
倒也不是怀疑,只是有些好奇。
因为在那么多的人面前,五条兄弟根本没有犯罪的可能,除非是有催眠一样的超能力,要不然根本无法办到控制一个健全的成年男人的身体自己往大货车上撞。
至于超能力——怎么可能啊!又不是小说漫画,如果真的有这种瞬间洗-脑催眠的超能力,这个世界不是乱套了吗?
“五条!等我一下!五条等等!”好在五条悟三人没走远,江户川柯南踩着滑板一下就追了上来。
上一次喊五条稚出来,江户川柯南就是为了问这件事,结果遇上了绑架案,今天虽然是凑巧,但都已经记起来了,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害死人的好奇心这么狠折磨人啊!
“唔,柯南?”五条稚揉着眼睛从五条悟的肩膀上转过头看他,贴在五条悟温暖宽阔的背上,五条稚都快睡着了,“柯南,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一点事情啦。我怕等一下又忘掉,所以赶紧来找你了。”其实是好奇心一刻也等不了。江户川柯南对着他招招手,是以他下来,他们两人要讲悄悄话。
五条稚扭着身体示意自己要下去,五条悟把他放下,江户川柯南就拉着他到路边的小公园去了。
两个“大孩子”没有插入两个小孩的悄悄话,只是站在路边等着他们说完悄悄话。
[他已经快猜到了,要用记忆消除棒吗?]齐木楠雄的超能力之一——【记忆消除】作用是使生物的记忆消失,抑制器状态下可以消除一分钟之内的记忆,但取下抑制器可以用关键词消除整件事的记忆,随后人脑会自动补齐缺失部分的记忆,不过补齐的内容因人而异。注2
“就算猜到了也没什么关系。”五条悟很无所谓,顺便又拉踩了一波齐木楠雄,“稚酱的梦想又不是过上什么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生活。”
[……你又因为稚酱喊我‘尼酱’吃醋了吗?我不介意你也喊我‘尼酱’的。]
五条悟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喊你尼酱的话,你会给我供应无限咖啡果冻吗?”
[想都不要想!]
“……所以,你是为了试探他,找到他的弱点,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对吧?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被你哥哥吓到跑开了。”
小公园里,五条稚听完了江户川柯南的推理,认真思考了一下江户川柯南的话,然后发现每个字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他说什么了。
“不是的啊,我只是实现了他的愿望而已。”五条稚记得每一个向他许的愿望,他完整地将山崎志业的愿望复述了一遍,“‘神明啊——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不管怎么样都好,我愿意献上我所有的虔诚,请让我从这个恶魔的手中逃走吧!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我会把自己做过的所有的坏事都一字不落地坦白!’”
复述完了,五条稚才后知后觉地说:“原来他叫山崎志业啊!我会好好记住的!”
五条稚用力地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然后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柯南,山崎志业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吗?”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和五条稚患上了同一种病,要不然为什么五条稚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就什么也听不懂了呢?!
等等——
山崎志业“愿望”里的【让我从这个恶魔的手中逃走】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从五条悟的手中逃走】。
这样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五条悟会放开手,为什么山崎志业会突然逃跑,因为要逃走啊!
但是,他根本没听到山崎志业说过这种话啊!
“因为这是‘愿望’啊!愿望又不只能说出来!”
“等等等等等——”江户川柯南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先捋一下!”
江户川柯南试图去理解,但理解失败了。
“搞不懂啊!”江户川柯南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到底是缺了哪一环呢!”
五条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小孩子嘛,说话没有逻辑是很正常的,不要紧的,慢慢来,一定可以找到答案的!
对一个侦探来说,谜题就放在眼前,答案解出,然而就是缺少了一个条件,就是那个最重要的条件!
江户川柯南在把自己的脑袋抓破前,突然又恢复了精神,信心满满地说:“好了!我们从头再来过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能找出真相!”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金灿灿的太阳消失在高楼林立的世界里,清亮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落下,银白色的光晕洒在他的头发和眼睛上,晚风将他的头发吹乱,碎发下蓝色的眼瞳闪闪发亮。
眼眸里满溢出的,是对真相的求知欲和自己绝对能找出真相的自信。闪耀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柯南,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五条稚的记性不太好,或者说,七岁孩子的记忆本就好不到哪里去。但像江户川柯南这样的孩子并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五条稚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五条稚冥思苦想:“好像……是在十年前?”
“哈?”江户川柯南一脸无奈,“拜托,你才六岁,我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十年前我们都还没出生呢!怎么可能见过啊!你肯定记错了!”
“欸?”五条稚真的自己的记性不好,所以听江户川柯南信誓旦旦地说他记错了,五条稚便觉得真的是自己记错了,“好吧,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
“就是说啊!十年前我们怎么可能——”
等等!他现在虽然是七岁小孩的外表,但他并不是真小孩啊!他只是身体变小了,但他的真实身份工藤新一——十年前才是真的七岁小孩!
“稚酱,好了吗?要回去了哦!”没有维生素稚酱补充的五条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柯南,还有事吗?”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地摇摇头。
“那再见了哦柯南!”五条稚和江户川柯南挥手告别,然后向着五条悟跑去。
高大的五条悟蹲下身,张开手臂,小小的孩子飞奔着向他跑去,然后一下扑到他的怀里。五条悟很高,即便蹲下身子也是像一座山一样极有安全感。五条稚扑在他的怀里,脸蛋贴着他的轻轻蹭着,五条悟不知道在五条稚的耳边说了什么,五条稚开心地笑起来,胳膊搂着他的脖子,笑歪在他的颈窝。
五条悟将他柔软的身体抱起,朦胧的月光撒在身上,银色的发丝闪烁着安静又肃穆的神韵。
这样的身影,渐渐地和记忆中的双子重合。
江户川柯南的眼神突然定住了。
go——jo——
江户川柯南记起来了,十年前,他遇到的一对双胞胎,就被这样称呼过。
“五条家的那对神子”,年幼的江户川柯南还不太能理解“神子”这样的称呼,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五条——
gojo,不就是五条吗?!
银发蓝眼和银发异瞳的双生子,因为太过少见,即便是十年前的七岁孩子的记忆,有了记忆点后,回忆起来依旧鲜艳清晰。
*
十年前
“我会买给你的啦,别哭了。”七岁的工藤新一脸上满是无措的尴尬,面对青梅竹马只流眼泪不说话的无声哭泣,酷哥包袱摇摇欲坠。
“我都说了这个蛋糕是限量款,要早点来排队。新一每次都这样,遇到事情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毛利兰抹着眼泪,哭得伤心欲绝,“妈妈最喜欢这个蛋糕了,吃了这个蛋糕她就会回来了。”
因为路上遇到“案件”所以沉迷进去耽误了时间的工藤新一保证:“我明天天不亮就来排队,绝对会把限量版蛋糕买到的!”
“给!”
一个蛋糕盒子出现在面前,毛利兰惊讶地抬起头,提着蛋糕盒子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比她还矮上一些的男孩子。
他有着一头蓬松柔软的银发,连眉毛和睫毛都是像云朵一样柔软的白色。而且眼睛是少见的异色瞳,一金一赤的眼眸像放在展示柜里美丽宝石,秀气的鼻子上还沾了一点奶油,淡色的嘴唇有些紧张地抿着,像一只矜贵美丽的小奶猫掩饰着但又不可避免地流露出胆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将她许久没反应,五条稚又鼓起勇气说:“这是杂碎送我和尼酱的蛋糕,因为还有很多,所以分你一点!”
透过盒子透明的部分看,显然是她没买到的限量款。
毛利兰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还站在一个和他极为相似的孩子,应该就是他的哥哥。只是哥哥的气质和他完全不同,与其说是白猫,不如说是白狮。虽然也是奶奶的幼年体,但顶级狩猎者的血脉压制显露无疑。
或许是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对方的视线在毛利兰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璀璨又绚烂的苍蓝色眼睛让毛利兰想到了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地球俯视图,旷远,辽阔,又高高在上地不属于人间。
“谢、谢谢。”毛利兰回过神,擦掉眼泪道谢。
“不、不客气!”五条稚紧张地涨红了脸,送完蛋糕就转身朝着五条悟跑去。
“等等,我还没给你钱!”
然而怯生生的小奶猫已经飞快地跑回了令自己感到安心的避风港,小小的身体扑到哥哥身上,短短地胳膊抱住他的脖子,眼睛里闪着紧张又兴奋的光,亲昵地在哥哥耳边说了什么,满脸写着想要夸奖的期待。
怀里多了一只奶猫的幼狮也像是被传染了,身上散发着猫科动物的柔软气息,两只幼兽亲昵地蹭蹭对方,然后才手牵着手离开。
“你们也快点离开吧,虽然杂碎已经被我清理掉了,但小孩子晚上在外面很危险的。”丢下这句话,五条悟便牵着五条稚的手转身离开了。
“等等!”工藤新一追上去,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了。
“奇怪,人呢?”正疑惑的工藤新一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手。
“嗯……”被打得鼻青脸肿卸掉全身关节的男人发出了细碎艰难的呻。吟声。
“我看看啊,只剩一千円了,真是穷酸!”五条悟将钱包里唯一的一张纸币拿出来,随手就将钱包丢掉了。
他们两个是从五条家偷溜出来的,没带钱,虽然没带钱,但恰好遇上了一个见他们穿得好就动了绑架心思的垃圾,被五条悟三言两语地哄着去买他指名要的甜点。
排队花光了身上的钱,挤出笑容想要哄骗两个孩子跟他走却失败的男人恼羞成怒扬起手准备动粗,就被五条悟踢趴下了。
“杂碎。”
连名字也不配被记住,五条悟满足地吃着蛋糕带着五条稚离开了。
至于送给毛利兰的蛋糕——反正是别人“送”的,给了就给了。
“杂碎叔叔真是个好人!”五条稚吃完泡芙,习惯不好地舔舔手指,一脸的幸福。因为不知道对方叫什么,所以五条稚就跟着五条悟喊“杂碎”了。
虽然不知道杂碎什么意思,但管他呢!
这是五条稚第一次走出五条大宅,在一百次的轮回里,原本的剧情线早已被改变,在第一百零一次的剧情线里,五岁的五条稚没有被送走,而是和五条悟一样,被冠以神子之名,被当做神明供奉着。
被重重保护的五条稚,是人生第一次走出五条家那个封闭又封建的小世界。
五条宅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绚烂的霓虹灯,也没有一眼看去望不到头的店铺,更没有挤挤挨挨多到数不清的人。
五条稚眼中东京什么都是新奇的。面对从未接触过的新世界,胆子并不大的五条稚不敢独自探索,他只能怯生生地看着这个世界。
五条悟抓住了他的手,只比他大上一点点的手像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强大又有力,好像无所不能的守护神一般。五条稚的胆怯突然被吓退了。
五条稚紧紧地握着哥哥的手,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依恋地说:“尼酱,要好好抓住我的手不能放开哦。我会害怕的。”
“但是有尼酱在的话,我就不怕啦!”五条稚的安全感就是这样简单而纯粹的事。
五条家的两个神子被保护得很好,但他们未做任何伪装,特征又是那么明显。在人多咒灵多诅咒师也格外多的东京,消息一下就传开了。
咒术界沸腾!
“稚酱,和哥哥一起玩一个游戏吧!”即便被各种咒力包围着,五条悟也是不慌不忙的。
高高在上的傲慢出现在一个六岁孩子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违和,似乎就该是这样,就应当如此。
“你也来找五条家的两个神子吗?”
“吹得再厉害,也不过是两个六岁的孩子,没有了五条家的庇佑,不就是两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吗?!”
“桀桀桀桀桀桀桀,小孩子的肉最嫩了,神子是什么样的滋味,我终于有机会能尝到了!”
“……”
街上突然多了一些三三两两奇装异服的怪人。像是cosplay一样的打扮,像是中二病一样的谈话内容。
“兰,我先回去了!”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的工藤新一把毛利兰送回家,立刻就跑了,但跑的方向却是和工藤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跟随着侦探的直觉一路狂奔,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但或许他天生就对这种事情有莫名的“好运”,误打误撞的,他找到了被他跟丢的那群人的目的地。
稚嫩的声线带着无比的冷漠:“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工藤新一似乎觉得过了一万年那么长,又好像只是短暂的一秒钟。
“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一道声音让工藤新一回过了神,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眼,世界已经恢复了正常,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是错觉。
“我——”工藤新一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满大街都是瘫倒在地的人。
“死不了,只是信息过载再也无法醒来罢了。”月光下的神子淡漠的说。
“尼酱,要回家了吗?”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五条悟的身后钻出,恰好和工藤新一对上视线。
他怯怯地缩了回去,然后又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露出小小的笑容:“你、你好。”
不谙世事的面容,和五条稚的五官重合了!
江户川柯南:“!!!”
难道——
难道五条稚和他一样,是被那个组织灌下了和我一样的药,所以变成小孩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