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的池锦念磨蹭在门口,看着门槛就是迈不进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元韶那句“要好好教一教”让她心里觉得没了底。
“不进来等什么呢!”元韶回头看着站在门口踌躇的人,等不及索性一把将人带了进来,随即合上门板。
进了屋的池锦念赶紧往里面躲,可元韶却不以为意,一步步逼了过去:“你躲什么?”
“少、少爷。”池锦念磕磕绊绊地唤了一句。
“你还知道我是少爷,那你还敢将我和小厮推到一起!你就是这么做丫鬟的吗?”元韶步步紧逼,直至将池锦念逼到墙角。她的左边是一个书柜,右边有窗户,夕阳从窗纸上渗漏进屋里,将元韶的身影描绘出一个金色的轮廓。
她见元韶伸手过来,下意识撇开脸,闭紧了眼睛。
可元韶的手腕一转,竟是伸手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重吗?都压红了。”元韶的指尖冰凉,轻轻揉捏着池锦念那被面具压出印子的鼻梁。面具本身就有重量,再加上垂在下面的珠帘,对于池锦念娇嫩的皮肤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小徒弟皮肤嫩,身子娇,有的时候,光是手上握得狠了,都能在腕子上留下一圈红印,更何况长时间戴着这东西。
元韶将面具扔向一旁:“日后,只要没有外人,记得第一时间摘下来,知道吗?”
随着面具被摘下,元韶施加在上面的法术也就失了效,池锦念的头发再次由黑色变成红棕色。
元韶不喜欢池锦念掩饰本色,在她的眼中,小徒弟一头红棕色的秀发,非但不是罪过,反而很是好看。人群里,一眼就能寻到她。
元韶抬手,轻轻拢着池锦念的发丝,窗外的凉风吹进来,正好她发上那股桂花的香气带了过来。淡淡的,又透着一丝甜意。
“师尊……”池锦念小声地唤了一句,想要摆脱元韶的束缚,可元韶却逼得更近了:“你唤我什么?”
池锦念忍着脸颊的滚烫:“少、少爷,您饶了我吧。”
见小徒弟低头,放在平常元韶一定会高抬贵手放过她,可今日不行。刚刚她说想要住柴房,难道就没想过自己要和苏庭希同屋的事吗?
别的错元韶都可以原谅,可这事不行。唯独这事不行。
于是,元韶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深邃,她故意使坏,不顾池锦念护在身前的手,整个身子又向前逼近几分,二人的胸膛相抵,心口处可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一个稳固有力,一个却乱了阵脚。
元韶抬手托起池锦念的下巴,深邃的目光盯着池锦念的眸子,她府下身子,将唇抵在池锦念的耳畔,低声说道:“听闻,有钱人家的丫鬟,都是要给嫁少爷的。你今日却故意把我推走,险些暴露了身份,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嗯?”
“你说的那种是通房丫头,我可不是。”池锦念胡乱推搡着元韶身前的衣襟,见对方纹丝未动,索性撇开脸:“少爷拿我当什么,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丫头。”
“那你是哪种丫头。”池锦念原本抵在元韶身上的掌心突然被扣住。随即元韶胳膊一伸,将池锦念的上手束缚在头顶,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自己:“那你说,像你这种丫头,本少爷该怎么罚你?”
池锦念从没见过元韶这般,一时间心里也没了主意。可她又挣脱不了,于是只得使出杀手锏。
待池锦念再次抬起眼眸,原本明亮的杏眸上已经结成一层薄薄的水雾,没眨几下,眼泪就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她这一流眼泪,元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没了力气。
“你……”元韶刚想安慰,池锦念就直接哭了出来:“少爷欺负人!”
“我没、没欺负……”元韶磕磕绊绊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没了!你就是仗着比我高,比我力气大,你就欺负我,呜呜呜,你看你刚才,你把我逼到角落就算了,你还,你还按着我的手!”池锦念一边哭一边给元韶展示手腕上的红痕。其实元韶没用多大的力气,只能说小姑娘皮肤确实娇嫩,稍微碰碰就会留下指印。
池锦念越哭越起劲,开始细数元韶的种种“罪行”!
“掌柜的说只有一间房的,苏庭希也不愿住柴房,我就只惦记着,不能让少爷住柴房,这才说出想要自己去住的话,我哪想得了那么多啊!”池锦念越哭声音越大:“再者说,我都说了大不了让苏庭希在少爷外面打个地铺,是老板说得没有被褥,我哪里知道这些,为什么所有事都要怪我!我……难道我愿意住柴房吗?我一心替少爷着想,少爷回来却要质问我!还要罚我!”q衤君 ⑧⑦①⑥⑧③①⑤⑤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跟少爷出来,也不会受这些委屈!呜呜呜……”
池锦念说着,眼角的泪珠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看得元韶在一旁心如刀绞,想要开口哄,却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呆呆看着,任由小姑娘诉说自己的委屈。
元韶知道,这一回自己又玩过火了。
池锦念见她愣愣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样子,哭得声音更大了:“你都不哄我了!”
元韶闻言,刚想上前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见状,池锦念的哭声也一瞬间弱了下去,在床边哽咽地吸着鼻子,低着脸,还是选择示意元韶先去开门。
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自称是店小二。“客官,刚刚您这屋里的声音有点大……”
“不好意思啊。”元韶刚回了句,看见掌柜的出现在楼梯口,手里还端着一壶酒。
掌柜的见到小二,大喝:“怎么回事!咱们店的贵客,岂容你放肆!”掌柜的上来,将小二赶走后,拱了拱手:“客官不要见怪,我家这伙计不懂事,还望您多担待。”
说着,掌柜的目光落到元韶的衣襟上。由于刚刚池锦念的推搡,原本平整的衣襟此刻布满折痕,歪歪扭扭地搭在那,不似刚入住那般平整。
这如何能逃过掌柜的法眼!他顺势目光在往屋里一瞥,确实没见到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元韶见掌柜的往屋里看,于是上前一步遮挡住对方的视线。阿念在里面,若是被发现了魔族的身份,又该引来是非。
可这动作在掌柜的眼里,一看就是刻意想隐瞒屋里的人。结合元韶凌乱的衣襟,以及屋里似有似无的啜泣声……都给人弄哭了!!
转念一想,正常人家,来开门的都该是丫鬟,那个少爷会亲自出来的,除非这丫鬟现在……见不得人。
想到这,掌柜的以一个肯定的眼神看向元韶,拍着她的肩膀:“小伙子,想不到这么快就得手了!原本我还想送你一壶酒,帮你助助兴呢,现在看来,是我多余了!”
掌柜的在说什么,元韶没听懂,可她闻见,对方带来的酒像是梅子酿造,自带一股甜香,她记得小徒弟喜欢吃甜的,没准,这东西她会喜欢。
元韶却是直接接过了酒壶:“那就多谢掌柜了。”
掌柜的原本都像带着酒走人了,没想到这公子却把东西拿走了!
掌柜的略带深意地看向元韶,你还要啊!不是都得手了吗!良久,只得舒了一口气,罢了,年轻人嘛,这刚开荤难免放纵些!想着元韶一身的装扮不菲,就连赏给丫鬟的镯子也能价值连城。若是高兴了,离店的时候随便赏他个什么也能让他赚上一笔。
别的不说,光这间上房的价格,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掌柜的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来对元韶低声说:“公子,老身作为过来人,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公子虽然年轻气盛,但我看那姑娘是个娇气的,你可得……可得节制些!小心回头闹得人家走不了路,在跟您犯脾气!”
“您说……什么?”
见元韶跟他装傻充愣,掌柜的也不急,语重心长地给她讲道理:“这菜下了锅,左右都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吃都行,非得可着今天一顿吃啊,咱悠着点,天天吃不好吗?”
说完,掌柜的一脸深意地看着元韶,拍了拍她的肩膀,似长辈对晚辈的美好期许,留了句“不耽误公子”便转身下了楼。
元韶被老掌柜一番言论说得摸不着头脑,只得先关门回屋。
屋里,池锦念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双眼通红,脸颊上还挂着泪痕。见元韶进来,便将脸撇向一边,不去看她。
此刻池锦念已经由被质问的那个换成了质问对方的那个,她可得把握住机会,对得起自己刚刚飙出来的那些眼泪。
元韶见池锦念还气着,便放下手里的酒,来到她旁边,与她肩并肩坐在一起。良久,才问道:“还生气呢?”
池锦念冷哼一声:“你又没哄我,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话音刚落,元韶就扳过她的肩膀,让她正视着自己,认真道:“阿念,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你不要哭了。”
池锦念看着对方,结果却没了下文:“这就……没啦?”
“对不起。”元韶还是低下了头:“我、我不会哄人,我不知道还应该怎么样。”
“你……”池锦念刚想开口,就被元韶打断。
“但是你知道吗,你刚刚一哭,我就觉得心里像是被扎了一刀,钻心的疼。”元韶看着池锦念,目光灼灼:“让你哭了,是我不对。阿念,要不你罚我吧。你想怎样都行。我都接受。”
见元韶这幅模样,池锦念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想过,高高在上的仙尊,也会有手足无措,只得任由对方宰割的时候。
见池锦念笑了,元韶的表情也微微缓和,良久才问道:“那你还生气吗?”
池锦念刚想开口,就被门口苏庭希的声音拦了回去。“少爷,你在吗,我、我有话跟你说。”
池锦念听出苏庭希语气里的迟疑,想来会是极重要之事,于是便抓着面具:“少爷,我饿了,我下楼去找些吃的,晚些再回来。”
不等元韶说话,池锦念就夺门而出。她的离去正好给苏庭希打开了房门。
苏庭希站在门口:“少爷,我能进来吗?”
——
黄二与城门口的侍卫纠缠在一处,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还是按照侍卫的要求,和恭桶走了一个门进去。
一进城,黄二就开始对凌安城的客栈进行逐一打探,试图寻找元韶的身影。
冬寒大会宝物聚集,元韶那么要强的性格,是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的。而他要做的,不仅是与之偶遇,用自己的魅力将人迷住,更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夺得冬寒大会的头筹。
什么九阳剑,他不想要,但他想让元韶知道,谁才是这世间最强的存在。她的那个姓苏的徒弟不行,那个骗她将她拐跑的池锦念更不行。
说起池锦念,在魔界听闻,她一直与元韶在一起,甚至还管对方叫师尊。想到这黄二就气得牙痒痒,这个池锦念翻脸不认账就算了,还派人打他!先是那个卫阳对自己严刑拷问,临走又还打了他二十板子!
只要元韶来,就必须得入住,所以这城内的客栈,一定有一间房是属于元韶的。他一定要亲口把真相告诉元韶,不让对方再继续蒙蔽在池锦念的算计里!可一整日寻下来,都没有找到元韶的身影。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他看着前面唯一还没去过的客栈,元韶一定住在这里。
今日,黄二特意穿了一身新做的长褂,脖子上还用布条系做围巾,他特意在路边的冰凌上,反射出自己的身影。随即用唾液将头发梳理得油亮,这才动身往客栈去。
可刚一进门就被打了出来。小二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拎着他的尾巴:“滚!”
手上一甩,黄二被仍得飞出老远,最终摔在地上。
缓和许久,黄二才勉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他指着小二的背影,咬着牙,可随即又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冷哼一声:我可不是因为你比我高,比我胖我才让着你的!我是怕我一出手,这身新衣服万一破了,影响我在元韶心里的形象!
他当然不肯放弃,既然走不了正门,那他就得换个路数。
晦暗的夜色下,客栈的屋顶蹿上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黄二的身体紧紧贴着房顶的瓦片,一点点向前移动。
下面的掌柜的突然唤小二:“你去看看,是茅房炸了吗!”
见小二又出来,黄二赶紧稳住身子,身体蜷缩着,倒置在屋檐下的暗角里。
小二去茅房看了一眼,有在后院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回去回话:“可能是刚刚那个黄鼠狼的气味还没散呢,过会就好了!”
随着话音落下,后院渐渐安静了下去。
黄二松了一口气,刚刚从屋檐上跳下来,谁知并没感受到坚硬的砖石,反而是触感十分柔软,他定睛一瞧,自己竟跳到一块毛毛绒绒的“蒲团”上。
黄二的爪子又在这块“蒲团”上踩了两下,不得不说,凌安城虽然气候冷了些,可这防寒的物件做得却是极好。
可脚下的“蒲团”竟然动了,黄二转过身,发现这“蒲团”竟然有一头是一直向上,顺着雪白的曲线视线缓缓上移,最终看见一张红色的,扁长的嘴后,黄二的大脑暂停了一瞬,接着就听“嗷呜……”一声,他撒腿就跑。
刚刚那根本不是什么蒲团!是鹅!是他的天敌,他最怕的大白鹅!
黄二虽然已经有了法术,甚至可以直立行走,可天敌之间的压制,是法术也无法解除的。
那大白鹅一边追赶黄二,一边发出嘎嘎叫声,黄二也不含糊,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又一圈,眼看那胖鹅已经气喘吁吁,他正得意于自己敏捷的身手时,却突然脚下一滑,滋溜一声摔进院落的墙角。
可不等他站起来,那胖鹅就已经逼了过来。
对方双眼一眯,朝天嘎嘎叫了好几声,似乎在跟黄二说:“小样,瞅你刚刚嘚瑟那样!可算落我手里了吧!”
不停后退的黄二背上传来一阵冰凉且坚硬的触感,显然已经避无可避,那大白鹅一双红掌助力,翅膀扑腾两下,眼看就要拼尽全力朝自己这边冲过来,黄二下意识闭上了眼。
可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倒是听见一声“嘎-唔!”
一个戴面具的红衣女子,拎着那胖鹅的脖颈,刚刚助力的红掌在空中胡乱摇摆,雪白的翅膀也跟着抖动,却始终挣脱不开脖子上的束缚。
池锦念提着手里的鹅,正看见站在二楼窗口处易了容的元韶:“少爷,铁锅炖大鹅,吃不?”
——
池锦念手里提着鹅,刚想给元韶看这东西有多胖,毛色多柔软,腿上却被一股力道拦住。
“英雄!”黄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一边哭还一边喊,两只爪子紧紧攥着池锦念的裤腿不放:“英雄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池锦念这才注意到,原来在晦暗的墙角,黄二躲在那处——难怪这后院的味道如此……
二楼的元韶见池锦念站在那许久不动,又听不清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便想下楼来查看。
池锦念不想和黄二纠缠,可黄二却越哭越狠:“英雄,你都不知道我之前遇见的都是一堆什么人!”
黄二开始,一边哭一边细数最近的遭遇:“我先是被最好的朋友出卖,她带着我媳妇跑了!跑了就算了,她还、还炸我!用雷劈我!我追到她家去,刚到门口就被抓起来下了大狱,被一个黑脸的严刑拷打,这就算了,临走他们还无缘无故打了我一顿板子!”
“今日,我到这凌安城,先是被当作洗恭桶的,又被侍卫打,被小二扔,刚刚还被鹅追,我好惨啊!”说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英雄!好在我遇见了你啊!你和我之前遇见的,炸我劈我,打我扔我的人都不一样,你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
作者有话说:
池锦念:不晓得苏庭希在屋里和师尊说了什么!
苏庭希:我好不容易主动找师尊单聊一次,就是为了让师尊开窍?
黄二:所以我被炸,被雷劈,被用刑,被打板子,被侍卫揍,被小二扔,就是为了让元韶开窍?
对不起对不起,作者高估了自己,以为这一章能写到师尊开窍,对不起
但我保证:下一章,一定开窍!!
否则我就再日一次万!(这已经是最高level的誓言了!)
感谢在2022-05-13 21:48:21-2022-05-14 19:4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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