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
两个女子,一个被吊在半空中,被下面的热油蒸得双颊殷红,另一个被捆在柱子上,双眼湿润,视线紧紧盯在对面红衣女子的身上。
而另外两个男子,脸色都似猪肝一般,涨红了脸。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一时间,空气中安静得有几分诡异。还是池锦念先打破了沉默。
“那个,卫公子要不你先听我一句劝,招手下这事不能急于一时,你得从长计议。”
沉默被打破,尴尬的场景得到缓和,卫阳和苏庭希的脸各自撇向一边,谁也不理谁。
但卫阳心里清楚,他还有魔尊池麟交代给他的任务,他不信池锦念。在他眼中,池锦念不过就是想要包揽元韶和苏庭希两份荣耀罢了。
“你闭嘴!本公子的事,用不着你管!”卫阳呵斥了池锦念一句。
池锦念也不生气,依旧好言好色地说道:“哎哟,卫公子,你不要气性这么大嘛,你想想,再怎么说,苏公子也是个男人,这世界上谁最了解男人?”
卫阳摇了摇头。
池锦念:“当然是姑娘最了解男人了!”
苏庭希:?
“池锦念!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就在昨天晚上,池锦念还告诉苏庭希:姑娘最了解姑娘,可现下却换了一套说辞。苏庭希觉得自己被骗了。
可池锦念却一改常态,不再像平日里那般谦婉柔顺,而是斥责了一句苏庭希:“你闭嘴!连攻略自己这事你都帮不上忙,就别在这挑三拣四了!”
苏庭希:……
池锦念转头继续说道:“所以啊,想要拿下一个人,就要先了解他,得投其所好!”
池锦念一句话卫阳却是听进去了,既然池锦念能够将苏庭希和元韶一并藏起来,想来她对苏庭希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于是叉着腰问:“你继续说!”
“继续说什么?”池锦念不屑地撇开脸:“麻烦你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你现在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我现在被架在这里,脑子旋转得自然慢一些,我可想不出那么多!再说了,你不是要诏安人家嘛,哪有你这样招人的啊!若是天下招伙计都像你这般,那掌柜的得饿死!”
见让自己放了她,卫阳冷哼一声:“池锦念,你当我是傻子吗?放了你?放了你我拿什么威胁他!”
“那我问你,你捆了我这么长时间,你看他有一点要点头的意思吗?”池锦念直接戳穿。“所以啊,你就是方法不对!还不改!听人劝吃饱饭听过没!”
其实卫阳也不敢真的拿池锦念怎么样,他此番行径,大多还是为了出自己心里的那口气。现在,池锦念已经被他吓唬两回了,想来也差不多。
毕竟池麟还在,他不会真的给池锦念扔进油锅里。
况且,现在池锦念还要给他出主意,他索性顺着这个台阶,把人放下来。于是他胳膊一抬,示意角落里的胖瘦二鼠给池锦念松绑。
池锦念的双脚终于再次接触地面,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她抬手示意让人给她把手上的绳子解开,可卫阳却拒绝了:“你不是用嘴说吗?我看就这样挺好!”
上次,池锦念用胭脂让他迷了眼,这次,他不确定池锦念是不是又要耍什么把戏,还是捆着安心些。
“嘁,小气!”池锦念见卫阳不为所动,索性先来到元韶面前,仔细打量着对方:“师尊,你没事吧。”
元韶轻轻摇了摇头:“你呢,刚刚有没有受伤,有烫到吗?”
池锦念没有回答元韶的问题,而是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一句:“师尊,今晚放烟花之前,周围的人其实都在看我们,你知道吗?”
突然提起这事,让元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愣愣地看着她的小徒弟,只见池锦念突然笑了一下:“所以,师尊,不算放花灯的小意外,今晚的焰火,你喜欢吗?”
池锦念紧紧盯着元韶,面上带着笑,一双明亮的杏眸眨了又眨,重复地问了一遍:“师尊,今晚的焰火,你喜欢吗?”
焰火二字,池锦念特意加了重音
似乎是读懂了池锦念的话,元韶点了点头。“喜欢。今夜所见,我会一直铭记于心。”
见元韶点头,池锦念也笑了笑。可身后的卫阳却是等得不耐烦了:“喂喂喂,你们俩差不多得了,这还有人呢!”
这是池锦念才从元韶身边起身:“急什么急,反正这都折腾的快一夜了,你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池锦念冷哼一声,向前迈了两步,之后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哎哟,你想收买人心还不好弄,你直接问不就好啦!”说着,池锦念转头喊苏庭希:“喂!”
苏庭希瞪了池锦念一眼。
池锦念像是看不见苏庭希那个带着杀意的眼神,而是直接问道:“说吧,当他的人,什么条件!”
他原本以为池锦念已经想开了会帮着自己,现下看来,她才是那个有事就会把身边人推出去的小人。“你怎么不去!你不也是师尊的徒弟吗?你去给他当手下啊!”
“人家不要我啊!人家现在点名要你了,你快点,别废话,赶紧开条件,咱们差不多谈一谈就定下来了!你不会还以为现在的你还能跑吧!”池锦念冷哼一声:“你用得出灵力吗?自己困在这就算了还连累师尊,啧啧啧,师尊怎么会收你这种徒弟!”
一旁的卫阳此刻倒是不着急起来,左右人都已经在自己手里了,捆仙锁在他们也跑不了,相比看着人臣服于自己,卫阳显然对看对方内讧更感兴趣。
只是,他没注意到,在池锦念身后,被挡住的元韶,胳膊却在束缚她的绳子里上下蹿动着。
另一边,池锦念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苏庭希,他原本缓和了几分地面色再一次涨红起来,大喝一声:“池锦念!这话配你说吗!到底谁才不配,你心里没数吗!我是师尊的徒弟,我有妙严宫的宫铃,是师尊亲自炼化赠予我的,你呢!你有什么象征身份的东西吗!若说不配做师尊的徒弟,到底是谁不配!”
听见这话,原本悄悄动作的元韶身体突然僵了一瞬,便听见自己身前的池锦念声音似乎染了哭腔:“你!”
池锦念的样子委屈至极,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从眼角滑落,声音也大了几分:“你有宫铃,你厉害,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弟子,我一个常年不被待见的,自然不配得到师尊亲自炼化的东西。可现在,是谁连累师尊也一起被困在这里,是我吗?是你苏庭希!”
角落里的卫阳居然拍起了手,点头称赞道:“好戏啊!我最喜欢看反目的戏码了,继续继续!”
池锦念吸了吸鼻子:“我劝你啊,还是早些答应算了!你要是在不答应……”
苏庭希扭过脸:“在不答应就怎么?”
此时,卫阳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到池锦念的身上:“在不答应就怎么,说呀说呀!”
“在不答应……”池锦念突然轻笑一下:“就不必答应了。”
话音刚落,池锦念朝右侧一个侧身,正好刚刚摆脱捆仙锁的元韶,一记银白色的灵力朝卫阳飞去,卫阳一个侧身想要躲开,却已是来不及,被灵力极速推向身后,直至撞塌了身后的桌子,嘴角留下一丝血痕。
原来,池锦念刚刚的一番行为,都是为了吸引卫阳的注意力。像是卫阳靠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焰火上时,她挡住身后的元韶。而此刻,元韶用点燃花灯所用的火石,将捆仙锁的绳结烧断,摆脱了束缚。
只不过,没人知道,今日下午,她在屋中淘撤那玉镯之时,已是耗费了不少的灵力,刚刚那颗光球,让元韶原本朱红的唇失了一丝血色。
但元韶不敢让池锦念发现,她站到池锦念身后,为她解开手上的绳子,随即挡在对方身前。这个过程中尽量避免被池锦念看到正脸。
此时趴在地上的卫阳踉跄起身,拇指揩去嘴角的血痕,冷笑了一声:“呵,好你个池锦念,你真是一点都没改,还是那么卑鄙。”
这话没让池锦念有所动容,倒是站在她前方的元韶,眸子暗了一下。一时间,她的胳膊颤抖起来,她强忍着身体不适,再次在掌心托起一记光球,冷着眼眸看向卫阳:“我的徒弟,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卫阳感受到元韶掌心的光球非同小可,心道:怎么回事,她不是修为尽失了么?难道,这事也是池锦念在骗他?她根本没给元韶喂过失心丹?
思绪未落,元韶的那一记光球就超他飞了过来,随即二人缠斗起来。
得到自由的池锦念,赶紧放开苏庭希。一遍解还不忘了冷哼一句:“多谢刚刚师兄对我还有所保留,没当着师尊的面戳穿我的身份。”
这话让苏庭希有几分不好意思,实际上,他已经质疑了池锦念“元韶徒弟”的身份,只是没有拆穿对方“魔界少主”的事而已。
其实,如果池锦念继续说下去,他也不保证自己是能守住这个秘密,还是气急败坏的一招都给抖搂出来。
解开了苏庭希,池锦念见对方低着头,赶紧催促道:“别愣着了,去帮师尊啊!”
苏庭希这才反应过来,也开始与卫阳交手。不过这次,他特意没有用玄冰箭。
男女主共同出手,收拾卫阳这么一个反派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是在二人刚刚擒住卫阳之时,池锦念却上前一步,拦下了元韶掌心再次托起的那颗光球:“师尊不要!”
被小徒弟拉住胳膊,元韶回眸,看清来人之后,原本暗下去的眸子渐渐恢复光亮。
池锦念握住元韶的手腕,说道:“师尊,今日是乞巧节,您看在是个好日子的份上,能不能饶他一命?”
“可他刚刚对你……”
见元韶没有继续说下去,压着卫阳色苏庭希有几分不满意:“池锦念,你是不是忘了被挂油锅上的滋味了,你又想干嘛!”
池锦念轻轻地扯了扯元韶的衣袖:“师尊,他没有真的把我扔进油锅里,你看,我没有受伤,他只是想吓唬我。您看在他放过我的份上,能不能也放他一次,就一次。”
说到底,刚刚卫阳并没有对元韶和苏庭希又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再者说,元韶也不会轻易取人性命,大多是给个教训便罢了,罪过大些就压到上修界,让仙门百家来一并审问。只是,小徒弟第一次开口求自己,竟是为了别的男子。这让元韶心口有些发堵。即便心中不愿,元韶也还是松了手,掌心的光球一点点暗了下去,随即化为乌有。
“我出去透透气。”元韶背过身去,独自走出屋子,似是默许。
见状,苏庭希也放开了卫阳,跟着一并出了屋。只是,刚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召唤出玄冰箭,放置到卫阳身前:“即是你的东西,那便物归原主。从此你我再无瓜葛,互不相欠。”随即跟随元韶,一并转身出门。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池锦念和卫阳,以及角落里的两只老鼠。
倒是卫阳有几分不快,他从来都赢得光明正大,从不卖惨求饶,今日竟是看在池锦念的面子上自己才被放了一码,他心里接受不了,恶狠狠道:“池锦念!我用不着你在这装好人!你什么德行,我心里最清楚!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你无关!”
“卫阳。”池锦念上前一步,她低着头:“我知道,其实你是个好人。说到底,咱们从小一起长到大,我年少无知,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而你却百般忍,没有对我做什么。今日,我替曾经的自己跟你道歉。”
随即,池锦念弯腰,朝卫阳深深地鞠了一躬。
说到底,卫阳原本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平白被人窃取了劳动果实,从而失去了自己最看重的东西,放在谁身上都会不高兴。而这么多年,其实卫阳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报复回来,可卫阳从未对原著池锦念有过什么实质性伤害。
池锦念觉得,除了碍于魔界少主的身份,同样也有一份男子气概的大度在里面。
这一行为,却让卫阳瞪大了眼。真是日子久了什么奇景都能看见,池锦念居然跟他道歉,还给他鞠躬!
池锦念起身,继续说道:“卫阳,过去的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之前说我亏欠你一次,我说话算话绝不反悔。你有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又不违反原则,我一定不推辞。”言毕,她突然抬起眼眸,以一种坚毅的目光看着卫阳:“不过,你不能动元韶。”
“池锦念,你就这么想得到元韶的内丹,想到尊主面前去邀功?你别看她现在好像灵力充沛的样子,她还没筑基吧,刚刚交手,她的招数始终差了几分力道,若是你想挖她的内丹,且有的等呢。”卫阳不屑地说道。资源百合Q裙:⑻⑺⑴⑹⑻⑶⑴⑸⑸
可池锦念却不以为然。“卫阳,我不许你碰她,并不是要挖她的丹。我是真的想要保护她,谁都不能伤害她,你不行,就连我爹也不行。”
“这是为何?别告诉我是你喊师尊喊上瘾了,假戏真做了!”池锦念在卫阳眼里始终是个鼠目寸光的草包,可今日,卫阳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她。
“不为什么。”池锦念说:“只因为她是元韶,我就不许你动她,卫阳,你明白吗?”
不知为何,说到动元韶,卫阳竟从池锦念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杀意。这是相处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池锦念让他觉得有压迫感。卫阳扭开脸,缓了许久才微微点头。
此番,池锦念的脸上阴翳一瞬间消失不见,再次挂上明媚的笑脸,转身也朝屋外走去,可走了没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走到角落,把一手捉住刚刚那两只老鼠。
哪俩老鼠见自己的性命完全捏在池锦念的手里,赶紧连忙求饶:“女侠饶命啊!”
“刚刚就是你们俩吓唬我的是吧!”
——
另一边,外面的元韶一手置于身后,独自望着天上的月亮。夜风吹在身上,吹干了刚刚鬓角流下的虚汗。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看见的却是苏庭希。
元韶眼眸轻眨,没有说话,继续抬头望着月亮。可她目光里闪过的那一丝失望,却没能逃过苏庭希的眼睛。
“师尊。”苏庭希上前一步,他知道刚刚在屋内,他一时气急,朝池锦念说了许多不好的话,让本就对他印象堪忧的元韶,更加疏远了几分,他想上前解释,却无从下口,只得低下声音:“师尊,对不起,刚刚,是我失态了。但你相信我,我只是一时气话,我从没有想过,要弃师妹的性命于不顾,我只是……只是一时口快,你能不能……”
“把你的宫铃给我看看。”元韶突然打断了苏庭希。
见元韶态度有所缓和,苏庭希赶紧解下腰间的银铃,双手奉上。“这是师尊亲自炼化的,师尊说,这是妙严宫弟子的象征,银铃在,你便能感知到我的方位。”
元韶将银铃握在手里,盯着看了好一会,可银铃叮咚作响,元韶却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是我失了修为,这银铃也不认得我了。”言毕,元韶将银铃还给苏庭希:“既然是我弟子的象征,那便收好吧。”
一句话,让苏庭希的嘴角再次扬了起来。师尊让他收好弟子的象征,证明师尊还是认他这个徒弟的!师尊没有不要他,只要师尊还认他就好!
不等苏庭希把宫铃系上,元韶似是等不及了,转头又朝屋里走去:“怎么这么久还没说完!”
自己不在,小徒弟和别的男子就有这么多话可说?要说这么久?他们说了什么!
元韶刚到门口,就听见接二连三的惨叫,这次被挂在油锅上的是之前在黄鼠狼山上偷香油的胖瘦二鼠,而池锦念站在角落,拽着绳子的另一端,时不时让绳子突然下坠。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啊!!”
“让你俩刚刚欺负我,我也让你们体会体会,倒挂在油锅上自由落体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师尊:我徒弟第一次求我,就是为别的男子!还趁我不在和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
哼!!
苏庭希:时间很久吗?我连宫铃还没系回去呢!
池锦念:谁家吃饺子了,怎么这么大醋味!
下一章,念念带师尊看烟花的事,就要传到她爹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