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院子里养的玉兰开了风略过院子,大片的纯白在枝头摇曳。
有清淡的花香飘进院子里,合着孟知槿身上的味道像是这风也吹进了程惜的心口在她的世界掀起一阵波动。
孟知槿靠近的突如其来,又格外没有距离。
投映在地上的影子在镜头中重叠在了一起清晰的勾勒着孟知槿握住程惜手腕的那一处细节。
她仿佛无意撩拨撩拨却真的由她而起。
程惜觉得孟知槿靠得自己实在是太近了。她今天为了凉快,特意将披散的头发绑了起来。
那缀着一颗珍珠耳坠的耳朵就这样袒露着孟知槿的吐息不会转弯,就这样随着她的声音径直擦过。
仿佛还有一缕略过了她的唇角。
不易捕捉的灼热落下让程惜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那日星空下,孟知槿猝不及防的吻。
温软而细腻,隔着时间也没有褪色。
“你看这样是不是就顺利了很多。”
孟知槿的声音在程惜耳边响起,一下就将她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知道是蚕丝线本身的特点,还是孟知槿的手法方才那被自己搞得有些毛躁的线真的就变得重新平滑,甚至镀着一层跟旁边的线有着强烈发差的光泽。
“是。”程惜不由得点点头,只是向来精明的目光有些钝。
许是这个地方太过于清心寡欲孟知槿的每一下动作也格外的认真仔细。
她低垂的眼睫微微弯曲出一抹弧度,盛着院子外面落进的光干净明亮的让人觉得想起这样的事情格外的罪过。
师傅原本还想过来纠正一下程惜现在看到有孟知槿在欣慰的点了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的。”
“不着急万事开头难咱们先将线梳好,再开始下一步。”
程惜听着点了点头。
她寻着孟知槿刚才架着自己手腕的感觉,慢慢的开始梳线。
虽然一开始的确梳的不如孟知槿好,但多重复来回几次,也就有了那种漂亮的光泽。
接着熟能生巧,很快她就将自己的线完全梳好了。
程惜很是有成就感,抬头看向了孟知槿:“孟老师。”
灯光洒下,那梳顺了的绒线漂亮的映着宝石般的红色渐变,就像是狐狸鲜艳的尾巴。
孟知槿目光深深的看着程惜,在她向自己炫耀的眼神中点了下头,认可道:“比我要好。”
程惜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排绒做好后,两个人便跟着师傅开始用退火铜丝分隔绒线,然后将这些分隔好的绒线一条一条的剪开,又一根一根的拧成细密的绒条,用剪刀修剪出尖尖。
这些步骤看别人做觉得很是容易,可真的自己做起来却有些难度。
只不过,比起刚才梳顺蚕丝线的打艮,程惜接下来几步学格外快。
她手指灵活,左右一捻,很快一根排列较为松散的绒条就出来了,接着再拿搓板一搓,绒条细密毛绒的感觉就完全呈现出来了。
“程小姐做得很不错。”师傅背手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程惜闻言欣赏着自己的成果,有意无意的朝一旁孟知槿看去。
说起来也有意思。
刚才这个人顺线的时候还这样的手到擒来,换到了打尖速度就慢了下来。
那高束的马尾微微下落,脖颈昂起了一条漂亮的曲线。
她就这样坐没坐样的一只手托起自己的下巴,那眼角眉梢的笑意看上去就真的很像一个平日里招猫逗狗的不正经小师妹难得得到了师父夸奖的样子。
“孟老师做不好啊?”得意着,程惜难得主动的跟孟知槿搭起了话。
“嗯。”孟知槿修剪着手里的绒条,看起来有些苦恼,“总是控不好角度。”
报复总是狐狸产生顽劣想法的原因之一。
程惜想着刚才孟知槿这样在镜头前肆无忌惮,便道:“那你求求我。求求我,我就教你。”
只是程惜的算盘打错了。
日光渡过树叶变得温和,有熟悉的影子遮住了程惜一侧的阳光。
那原本握着绒条的手指勾住了她的T恤衣摆,而后在镜头前普遍以孤高示人的的孟知槿就这样轻轻拉了拉那手里的衣服,道:“求求你,小孩。”
勾着衣角的手指骨骼分明,抬起的眸子带着一种与清冷反差却又不让人觉得违和的示弱。
旁人不曾见过孟知槿这一面,可程惜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也正是因为她曾经见过,心脏才会比其他人更狠的跳了一下。
她差点忘了,现在的孟知槿就是个顺杆就往上爬的家伙。
这次是。
上次在星空下……也是。
也忘了,孟知槿什么时候对她有求无应过?
程惜耳朵烫了一下,接着便答应了:“那你,你把东西拿过来吧,我教你。”
孟知槿听从着,将自己的东西拿到了程惜的桌子上。
两个用来放置绒条的泡沫块并挨在一起,孟知槿搬着她的椅子又一次碰到了程惜的椅子上。
影子在墙上交叠,在没有星空的白日里孟知槿又一次凑的离程惜很近。
那从余光里就能看到专注落在她的手上,让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手腕发艮。
程惜觉得这个人好像认真起来就没有什么距离感了。
难道她跟别的演员拍戏对戏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程惜不知道怎么的多了些情绪。
只是在场的工作人员、绒花师傅、甚至于包括镜头内在,在意这种小点的好像只有她一个。
皱了下眉,程惜将自己刚刚修剪好的绒条插进了泡沫块中。
铁丝戳进泡沫,发出一声干脆又细微的声音。
就好像是在提醒她,别胡思乱想了,快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全放在绒条上。
顿了一顿,程惜挑了个孟知槿的绒条,示意道:“你的手要这样拿着它,比较好转。”
孟知槿点了点头,将自己手里的绒条了起来,仔细的观察着程惜的手势。
简直比刚才还近。
程惜就这样笔挺着身子,尽职尽责的给孟知槿做模特,一时不知道自己刚刚是真的占了孟知槿便宜,还是孟知槿利用这个机会又一次调|戏了自己。
过了好一会,或者也就一两秒,孟知槿才撤开了落在程惜手上的视线,认真的点头道:“有点懂了。”
程惜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眨着眼睛道:“那,就试着做一做吧。”
许是自己这个老师真的有点拨人的技能,孟知槿修剪绒条的速度快了很多,也熟练了很多。
剩下的几根绒条她都修剪的很有效率,连一旁坐下休息的师傅都对她认可的点了点头,也不吝惜的夸奖道:“程小姐讲的也不错,比我几个徒弟要好。”
程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看着自己跟孟知槿并放在一起的绒条,眼神算不上轻松。
她不知道刚才孟知槿在教自己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反正她这个老师当得是挺心猿意马的。
孟知槿那落下的视线没有任何遮掩的落在她手上,距离近到她可以看清她脸侧的那枚小痣。
依旧如记忆中那样规整,浅浅的黑色带着一种浅灰色的雾蒙。
轻轻一吻,就可以碰到她的耳中,而后……
“嗯……小孩。”
“然后我们就可以拿镊子将绒条对折成花瓣的样子,并且按照我们的需求整理。”
师傅的声音猛地将程惜逐渐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紧急制动般的给她放下了刹车。
“两位可以尝试将花组装在一起。”师傅道。
程惜看着师傅的师范,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闯入的迷乱搅散了她的专注,接下来的讲解她听得算不上认真,但所幸也还完成的不错,很快一朵红色渐变的海棠花便就有了形状,从她的指尖绽放开来。
最后,在师傅的示范下,孟知槿将两人做好的花与师傅提供的花叶组合在了一起。
师傅满意的对这束软簪海棠花点了点头:“真不错,二位可以给这朵花起个名字?”
程惜一时也想不好好名字,又觉得自己读书不多,起的名字怕招笑话,便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推给了孟知槿:“孟老师来吧。”
孟知槿也没有停顿,只看着手里的花,便道:“就叫……‘前程似槿’吧。”
程惜听到这个名字怔了一下。
师傅却比她先开口,点头道:“前程似锦,是个好名字,寓意也不错。”
“老师按照学徒的标准,给孟老师、程老师每个环节打多少分呢?”这时候一旁的导演组随行导演开口了。
体验结束打分,节目组并没有事先跟师傅讨论打招呼。
师傅先是停顿思考了一下,接着就按照他平日考核的分列项目,有一说一道:“因为她们不是专业学徒,我们这个手艺差一点也不能马虎,所以十分我是不打的。”
“劈丝顺丝,孟小姐可以有九分,程小姐差一点,八分。”
“捻绒条,孟小姐有八分,程小姐可以九分。”
“做花瓣组装,孟小姐跟程小姐合作的,就一起打分了,八分吧,差一点差在最后的收尾不是很漂亮,这里藏得结不是很完美。”
“好,辛苦师傅了。”导演礼貌的对师傅讲道。
接着她就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手机,读道:“那我们算出,这次绒花体验之旅,孟老师跟程老师分别都获得了27分的好成绩,共计54分,恭喜。”
“按照本次任务的规则,二位所获总分除以参加项目数。本次共获得积分:18分,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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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下,一天的录制终于结束,程惜一行人坐上了回去的车子。
前方红灯亮起一片,归家人组成了晚高峰的堵塞。
司机没有解闷的权利,车子里什么音乐跟广播都没有放,安静的跟外面的傍晚热闹形成了很大的差异。
程惜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街景,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上午跟孟知槿在一起做绒花的事情,还有她现在手中盒子里躺着的绒花的名字。
微微眯了眯眼睛,程惜托着下巴看向了一旁的孟知槿,意味不明的问道:“孟老师,你知不知道‘前程似槿’的意思?”
孟知槿点头:“知道。”
程惜挑了下眉。
她看着孟知槿这般淡然,只觉得这人怕是不会关心这些,眼睛里的笑揉得更加狡黠了起来,故意挖坑的问道:“那孟老师说说是什么意思?”
挡风玻璃倒映着前方车辆启动的红灯,两人所做的车子缓慢的动了起来。
孟知槿闻言平静的对上程惜的目光,窗外路过的商场外巨大装饰树给她打上了一层流光:“我希望你在我的前面,有一天能像我一样,拿到你想拿到的,得到你想要得到。”
程惜捧着怀里的盒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像是有一场盛大的落日风暴从他的心上席卷而过,烈火如虹的让她倔强别扭的信念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