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
中岛敦看着眼前不断累积高度的白雪, 身体不觉得寒冷却依然无法行动,只有脑袋在缓慢地反应。
他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太宰先生呢?
“敦,”穿着沙色风衣的前辈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语气是跟以前每次喊他一样的轻松惬意,“回神啦, 再发呆下去, 就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了哦。”
伴随着太宰治的声音,中岛敦脑海里的门扉中不断有记忆倾泻而出。
“太宰先生, ”中岛敦嗓音干涩得像是好几天没有补充水分, “我们回去吧, 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继续探索了……”
“嗯,敦的判断很正确, 回去吧。”
太宰治这么说着,本人却没有移动一下,他站立的位置跟中岛敦之间的距离无形间在渐渐拉长。
“太宰先生!”中岛敦朝太宰治的方向伸手, “我们回去吧!一起!”
中岛敦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也许是狰狞的, 也许是搞笑的——哪怕是被嘲笑也好, 他也希望太宰先生能够转身回应他的话。
但最终,他手中空无一物。
洁白的细雪形成一层屏障, 阻隔在太宰治跟中岛敦之间。
“回去吧,敦,你已经得到下山的许可了,□□之后, ‘他’,□□□就拜托你带回去了。”
太宰治没有转身, 洒脱地背对中岛敦挥了挥手,身形逐渐被盛大的暴雪覆盖。
中岛敦视野里最终一片雪白。
——那抹沙色被白雪吞噬,消失无踪。
*
“太宰先生!!!”
中岛敦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表情脆弱又可怜。
“啊,他醒了。”女生声音清脆,带着满满的好奇跟有限的关心。
中岛敦抬起脸:“芽衣……”
标准的木质结构,不甚明亮的光照环境,令人脑袋清醒的室温,站在他面前的金发女子高中生——
“太宰先生!”中岛敦的大脑告诉他身处安全环境,视线四下搜寻目标人影,“太宰先生在哪?他怎么样了?——唔?!这是?”
中岛敦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粗麻绳反绑在背后,双脚也被死死绑住,最大限度地降低了他的行动能力,不,更加直接一点,是直接废掉了他的行动能力。
七海芽衣跑出去对外面喊了一声“敦醒了”,然后拖了张椅子坐在中岛敦面前。
“芽衣,为什么绑着我?可以帮我解开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太宰先生你见到了吗?他还好吗?”中岛敦顾不得酸痛的肩膀关节,心急地问出一连串问题。
七海芽衣趴在椅背上,脑袋歪了歪:“太宰治怎么样我不知道,昨天到今天我就看到敦你一个人,你们一起出去的吗?”
“是的,我们早上一起上山……‘昨天到今天’?”中岛敦注意到七海芽衣话里暴露出来的信息。
“对啊,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昨天晚上就敦你一个人撞破了大门回来,”七海芽衣当时在自己房间也没看到什么,但一楼的大门残骸足够说明事态,“门被撞破了,但就只有你一个,没有见到太宰治,至于为什么绑住你……”
“是我的要求,”门口的男人戴着不分场合时宜的渔夫帽,笑眯眯地走进来,“你还记得昨晚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吗,中岛先生?”
[kp:中岛敦 灵感60 1D100=37 成功。]
昨晚记忆清晰地反应在中岛敦的脑海中——因此,中岛敦清楚地记得,自己粗暴地进门,看到从楼上下来,担心的中原跟艾利斯,然后是五条……
“对不起,门的话我会赔偿的!所以请先帮我松绑,我要去找太宰先生不可,现在的话——”中岛敦只以为自己被绑起来是出于昨天他对大门的破坏,防止他跑路的措施。
硫克跟七海芽衣交换了位置,仔细打量了下中岛敦。
[kp:硫克 心理学80 1D100=??]
非主流发型的白发青年字字真心实意,狼狈的形容表现没有撒谎跟转移话题的余地,他是真的心急慌乱,也是真的不明就里。
“中岛敦,你对自己也上点心吧,现在是早上7点,”硫克郑重喊出中岛敦的全名,语气强硬,“你的手脚被绑了大概3小时,还有一小时,你的手脚就有坏死的风险,为了我们彼此的健康利益,请你在一小时内,将昨天你跟太宰治出去做了什么,为什么回来的只有你一个人,做个简单的说明,顺便一提,论编故事的能力,我可以当你师祖,所以请不要用废话浪费我们的时间。”
[kp:暗投 ??]
中岛敦动了动他被绑着的手,脸上的茫然无措几乎要实体化:“我、我不知道,早上,太宰先生跟我一起上山,到山顶的时候,我们踩中了陷阱,之后就……我记忆里,之后我就一路从山上跑下来,撞坏了大门,然后、然后我晕过去了,醒过来就被绑在这里……太宰先生他没有回来吗?”
“具体是什么样的陷阱?”硫克没有理睬中岛敦的问题,而是追问细节。
中岛敦眉心皱出一个“川”字,证明他思考的力度:“好像是落穴,但底部没有尖刺,是一个很深的洞。”
“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脱困的吗?”硫克继续问。
中岛敦:“……”
[kp:暗投 ??]
记忆就跟六月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当中岛敦真的从硫克提出问题的角度回忆时,原本勉强的记忆更加错洞百出——
他们落入陷阱不可能毫无作为,中岛敦擅长攀爬,脱困不是问题,那接下来呢……接下来他跟太宰先生又遭遇了什么?
[kp:暗投 ??]
直觉告诉中岛敦,在陷阱之后遭遇的事情才是重头戏,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中岛敦颓丧地低下脑袋。
[kp:硫克 心理学80 1D100=??]
没有给予对方充足应对时间得到的第一手情报,即使没有得到硫克想要的情报,但毫无虚假。
“我可以向敦确认一下吗,”不知何时,五条悟站在门口,看向被五花大绑的中岛敦,“你确定你跟太宰到了山顶?”
中岛敦点头:“是、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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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五条悟颔首。
[硫克:你明白了什么?]
五条悟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中岛敦面前,从怀里摸出一把造型中二的花哨短刀,果断朝中岛敦挥下。
中岛敦瑟缩地闭上眼睛,身体被固定在原地,连躲都没法躲。
七海芽衣捂住眼睛,指缝间张开得格外大。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身后被束缚的双手得到了自由,中岛敦睁开眼睛——锋利的短刀结束了绳子的性命,轻巧得宛如一片羽毛落地。
五条悟割了绳子,将断裂部分丢给硫克:“不用盯着他了,他现在比任何人都要‘安全’。”
硫克接住绳子,堵在门口:“事到如今还要继续当谜语人吗?昨晚我看到的‘中岛敦’可不是正常人的样子,你说他‘安全’的理由是什么?”
“那是雪山单方面的‘赠礼’,作为成功前去山顶又平安无事下来的证明,同时也是离开这座雪山的许可,”五条悟侃侃而谈,但说出的内容却触目惊心,“最重要的是,代表着本人舍弃了某个人。”
“既然太宰治已经做出了这种事,那么迟早你们也会发现这个秘密的,不如我现在直接告诉你们,”五条悟对在场的三人说,“这座雪山的惩罚机制还不太明确,但离开雪山的方法之一,就是舍弃掉某个人,把人交给雪山。”
七海芽衣:“呜哇,这座雪山的设定这么黑深残的!?”
“以一换一倒还算公平,但交易的筹码应该不是广义范围上的‘普通人’,”硫克想了想太宰治的定义,“轻浮、帅气、跳脱、恶趣味、四处拱火?”
七海芽衣瞥他一眼:“你总结得还挺到位。”
“这也是托了太宰治故意表现的福,”硫克打了个响指,“我个人看来他最突出的特性是虚伪,毕竟是个捉摸不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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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对硫克的感官直线下降,他轻笑着说:“硫克,你的态度好像随时能够将整个房子里除了你的同伴以外的人全部奉上以换取生还机会,这是我的错觉吗?”
硫克无辜地眨眼:“怎么会,我再怎么样也比舍弃自己同一个工作地方的前辈的中岛好一点吧?”
[七海芽衣:“怎么会”的意思是你不会把同伴以外的人奉上,还是说五条悟不是错觉?]
[硫克:那要看五条悟怎么理解了,我本人是没有倾向的。]
[kp: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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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舍弃太宰先生!”中岛敦表情惊恐,“太宰先生一定还好好在雪山的哪里等着我!”
“冷静,”五条悟按住中岛敦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太宰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自愿舍弃自己的话,也会造成同样的结果。”
“但是,乱步先生说过的,”中岛敦满脑子混乱,口不择言,“‘太宰只要自己下定决心,一定能跟敦一起平安回来的’!”
五条悟:“是那个戴装饰眼镜的侦探的话吗?”
中岛敦点头:“没错,乱步先生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太宰先生一定会跟我一起回去——”
“不,你说的那个乱步先生,根本没有说过是‘太宰治’跟敦一起回去哦,”硫克点出中岛敦话里的关键点,“虽然平常口语跟书面语表达的都是同一个人,但要是在其中插入另一个人作为后半句的主语,也是可以的哦。”
中岛敦:“……”
“也就是,会有人跟你一起回去,只是,那个人是太宰治的可能性我觉得不高。”硫克下了结论。
中岛敦:“……”
白发斜刘海的青年完全僵住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次的雪山之行,对太宰治来说,从一开始就是一次单行旅程,他没有给自己准备回程票。”
硫克越想越觉得合理,但看到中岛敦脸色惨白得随时都能cos雪人,安慰道:“嘛,说到底,这一切都只是我们凭空猜测,真相还不一定是这样,你的前辈也许没把自己卖给脚底下的雪山只是钻了个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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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克的安抚初见成效,中岛敦虽然依旧失神,但也逐渐找回自己的三魂七魄。
“往好处想嘛,”硫克摸了摸自己下巴,“太宰治没跟你一起回来,可能没有被‘舍弃’,而是有更单纯的原因——也许他死了呢?”
中岛敦&五条悟:……?
“信我,卖身的痛苦远大于死亡。”硫克语重心长。
七海芽衣:“灌鸡汤跟抖机灵请你注意时间来!”
[kp:为什么你不能亚撒西到最后!为什么你总是在这个时候脑回路清奇?你真不是在故意找揍的吗!]
[硫克:不是的!我是在活跃气氛啊!]
[七海芽衣:保重,再见。]
[kp:期待你能好心安慰npc的我简直是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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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芽衣在第三个骰子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已经先一步挤开硫克——开门,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七海芽衣: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