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边际的夜色下, 毫无理智的异能聚合体咆哮着,战斗着,崩溃着。
[kp:暗投 ??]
太宰治低头看着手腕上表盘的指针顺时针移动了一格——现在是中原中也解放污浊第19分钟, 人型完全丧失,或许核心内还有中原中也的身体, 但外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他曾经的模样了。
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kp:太宰治灵感90(需求极难) 1D100=13 极难成功]
対了, 他要盯紧战场,当敌人消失的瞬间, 救出中原中也。
——这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
母体存放室。
“锚点?”硫克在嘴里咀嚼了这个词两遍, 轻佻地笑了笑, “你这样的非人生物也能理解锚点是什么?还是跟类似的老旧船锚的定义混在一起了?”
“你无需担忧,我清楚人类常态认知中的常识,锚点是网页制作中超级链接的一种, 又叫命名锚记,像一个迅速定位器一样,是一种页面内的超级链接, 运用相当普遍。”沼泽人母体平淡地陈述锚点的定义。
“而我所说的锚点,正是指引我等的迅速定位器, 能够准确将我等定位到当前世界, 而不是类似的其他世界。”
硫克按下要说什么的艾利斯:“你是三千世界说的支持者?”
“我没有任何信仰,我所说的只是我认知到的事实, ”沼泽人母体坦白道,“世界并不唯一,人类为星球主宰的世界无穷多,而你在之前有听说过我等的存在吗?”
[kp:硫克 灵感80 1D100=77 成功]
翻烂了自己的记忆也没翻到之前有的半点隐秘, 硫克皱眉:“没有,但也可能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啧, 好吧,我承认,你们之前毫无踪影。”
“谢谢你的坦率,”沼泽人母体礼貌道,“你们来到横滨见到的一切超脱常理的存在,例如沼泽人,例如不净之子,例如鱼脸人,都是原本不属于此世的存在,我等因为锚点的存在才降临于此,不为任何缘由,只是因为锚点存在,我等便存在。”
“即便你现在杀死我,沼泽人因此全部死亡,但说不定一秒钟后,或者一年后,新的沼泽人母体就会出现,并且将来与我类似的存在会只会越来越多,毫无疑问。”
“我整理了下你的信息,”硫克憋屈地蹂/躏了自己的帽子一通,“你们这些怪物其实与我们这个小地方无关,甚至本该直到我老死都不会见到你们一面。”
沼泽人母体:“是的。”
“但因为有这么个锚点……嗯,”硫克组织了下语言,问,“你们前赴后继地出现,是否是因为锚点的定位功能让你们误以为这里是你们本该出现的地方?”
沼泽人母体:“是的。”
保险起见,硫克再次确认了一遍:“没有锚点,你们本该出现在另一个世界,而不是这里?”
沼泽人母体:“是的。”
“淦!”硫克忿忿踢了脚墙体,意识到自己是遭了无妄之灾,“锚点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毁了它!”
沼泽人母体很有耐心地纠正道:“并不是‘它’,准确来说是‘他’,锚点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个真正的人类,长181厘米,重67千克,位置就在横滨,他现在使用的名字是‘太宰治’。”
硫克&艾利斯:“哈?!”
硫克想到太宰治身上的一堆绷带,表情难以言喻:“他身上的封印是玩真的啊……”
沼泽人母体:“锚点没有任何封印,只是存在着,便能毫无阻碍地让我等降临于此。”
艾利斯语气艰涩:“那我们如果想要毁掉锚点,让你们不再出现的话……”
沼泽人母体:“是的,毁掉锚点只有杀死‘太宰治’这唯一一种方法。”
艾利斯不解:“为什么是太宰君?”
硫克想到太宰治身上怪异的吸引力,莫名猜测:“日版唐僧肉?”
“锚点来源于我等本该出现的世界,换言之,太宰治此人并非此世界的原住民,”沼泽人母体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他存在时间越久,此世界就会与我等原本世界进一步重合,直到此世界彻底与我等原本世界合二为一——不该存在的事物会井喷一样出现,到那时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以上为亿万分之一的存续可能性,而此世界较为脆弱,极高可能性无法撑到融合,会直接被化作食粮,被原本世界吞噬殆尽。”
“人鸟鱼兽,花草树木,宇宙星海,都将破碎。”
室内一瞬间陷入沉默。
硫克举手打破静谧,开口提议:“可以用二号,嗯,也就是太宰治的沼泽人代替吗?”
艾利斯:OxO!
“侦探”:“……”
他能理解太宰治莫名其妙要被当成锚点被迫挂掉很奇怪,但是——二号又做错了什么!?
而且二号四舍五入也是沼泽人大家庭中的一员,你就这么当着他母亲的面说这种话真的不是故意挑衅吗!?
沼泽人母体:“……不可以,锚点是‘太宰治’,人类雄性,长181厘米,重67千克,杀掉其他任何人都毫无意义。”
*
大约从有意识起,太宰治还是津岛修治的时候,他就经常发现自己身边出现奇妙的现象。
比如,有时津岛修治坐在自己四叠半的房间里看书,下一秒他坐着的垫子突然消失,在有微醺暖风的河岸边跌倒,浑身沾满草屑。
而当他在河岸玩耍没一会儿,眼前又回到光线黯淡的室内,他面前的书页停留在他阅读过的页面,燃烧的蜡烛没有变化,只有衣服上的草屑告诉他之前不是一场幻梦,而是现实。
在非常年幼的时候,津岛修治就明白自己与众不同——他能够往返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
[硫克:我能用心理学吗?]
[kp:……]
[kp:…………不,不需要用心理学,人家不会说谎,根本没有说谎这个选项!]
[硫克:唉,这个时候心理学也是一种乐趣嘛。]
“好叭,我已经为太宰君挣扎过了,但是没办法,只能那么做了,”硫克摊开双手,不走心道,“虽然我亲手杀死很多‘津岛修治’,但杀死‘太宰治’还是头一次。”
“嘛,大体上没差就是了。”
[艾利斯:放弃得太轻易了吧!]
[kp:调查员的感情都是塑料的。]
硫克从四周找出方便使用的物理学圣剑,在沼泽人母体上比划:“我这么打下去,你会死吗,那些沼泽人也全部会死吧。”
“我会死,”沼泽人母体回答道,“受我影响的孩子也会死,只是,我被人类劣化了的孩子们已经丧失了捕食、繁殖以及受到我影响的功能,他们将依旧存活。”
“以及锚点的沼泽人,虽然他是我的孩子,也没有经过任何劣化,但他身上的异能力断绝了他除了拟态以外的任何特异功能。”
“等等,你指劣化的是二代沼泽人吗,”艾利斯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二代实验体名单,下意识眼睛闪了闪,“它们安全性向高于原版,只要不令它们精神崩溃,它们的理论寿命长达两百年,并且不会同类互食,不会生病,不会变老。”
沼泽人母体:“……是的。”
艾利斯迫不及待地问:“有能够量产二代沼泽人的方法吗?”
[kp:暗投 ??]
沼泽人母体沉默,似乎在思索如何回答:“……”
现在压力来到硫克这边,他震惊地看着艾利斯:“你想让所有人类都变成二代沼泽人!?”
艾利斯朝他眨眨眼:“这样也挺好的,所有人都健康长寿,幸福美满。”
“给我向‘幸福’下跪道歉啊你这异端!”硫克抡起随手拿的撬棍,飞速砸在沼泽人母体的头上。
[kp:暗投 ??]
撬棍击飞了纯白女性的半张脸以上的部位,出乎意料地黏软手感。
艾利斯:“!”
纯白的造物被破坏了脑部,原本茧状的下半身逐渐融化,水流一样流淌在地板上,颜色由纯白转向清澈透明。
[kp:啊,我的npc!]
硫克丢下作案工具,踮起脚尖拍拍艾利斯的肩膀,故作亲昵道:“好啦,这下没有办法给你制造二代沼泽人的原料了,老老实实帮我去找魔人吧,我赶时间。”
艾利斯抱着“侦探”,看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蹭上去一些属于沼泽人母体的血肉,脸色惨白,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要解决太宰君这个无限怪物召唤装置,还要把书抢回来,送好心的俄罗斯人下地狱,啊呀,这么一看我还真是好忙啊。
*
横滨喧闹的天空战场骤然停止了战斗的乐章。
污浊红色构成的巨兽,背后鼓起双翼,完全张开后翼展长达数百米,上面承载着数不清的小型黑洞,连用作呼吸的空气都被摄取得一干二净。
此处彻底化作人类不可存续之战场。
与巨兽为敌的只能是另一头巨兽。
而在战斗的第27分钟,另一头巨兽停下了一切攻击行为,并退出了非人形态。
一直用望远镜偷窥这边战局的男人一边吸氧一边抱怨:“27分钟!这么久了中也还能有剩吗?”
抱怨归抱怨,男人还是动作麻利地来到楼顶,钻进停在楼顶的直升机里。
[kp:太宰治驾驶20 1D100=8 困难成功]
直升机摇摇晃晃飞起来,跟喝醉酒一样,却目标明确地朝着污浊红色的巨兽飞去。
*
魏尔伦耗尽力气,虚弱地撑着泥土地面,背后海风吹拂。
隐约间他听见自己没能哼完的小调下半段——
Sous les feuilles d'un che?ne(华盖荫荫之下)
Je me suis fait se?cher(我得擦拭浮尘)
外套诸多破损,御寒的耳罩早已无踪,兰波的黑色长发被重力绞碎一片,只剩下齐肩长度。
Sur la plus haute branche(枝繁叶茂深处)
Un rossignol chantait(闻得夜莺啼声)
兰波停在魏尔伦面前,身后的背景是污浊之兽肆意破坏,脑海里回荡着消亡的赞歌,此刻他担忧的眼睛却停留在魏尔伦身上。
如果他们此刻勉力一搏,依旧可以将战局再次左右,只是——太难堪了。
无论是受制于人做出违心之举,还是垂死之际肆意妄为,都太令人难堪了。
来自中枢神经回馈的信息告诉魏尔伦,即使听从命令,他跟兰波也不会再有机会活下去了,已经到该跟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了。
魏尔伦与眼前的兰波対视,正在坍塌溶解的思维清晰地回忆起之前“魏尔伦”主动去接触突然出现的“兰波”的场景——那个时候,“魏尔伦”在思考着什么呢?
他不是魏尔伦,他也不是兰波,但这股情感毫无疑问属于他们也属于那两个亡者。
J'ai perdu mon amie(我已永失爱侣)
Sans l'avoir me?rite?(缘去无迹可循)
“呵,我可怜的亲友啊,”魏尔伦阖上双眼,低声笑了笑,“看来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是不知悔改的非人类。”
没有语言能力的黑发超越者无言看着他,金色瞳孔中印着魏尔伦的身影。
魏尔伦再次睁开眼睛,视线上挑,擦过兰波身形,银色眸子倒映出另一番场景——污浊深红色巨兽在空中解体,悬停在空中的直升机门口,挂着一个人事不省的橘发青年。
清晰明了自己是何种造物的非人类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迎接自己的终末。
皮肤融化,骨骼变软,肌肉松弛。
十秒不到,银色眼球落在一滩鲜红的絮状物中央——瞳孔久久地注视着上方,不知是在看已经消失无踪的人,还是在看无法探及的遥远天空。
在它旁边三步远的距离,一対金色眼球滚落在地。
Je voudrais que la rose
Fut encore au rosier
Et que mon ami Pierre
ft encore a? m'ai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