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亮, 云散月明,地上的灼热无法探及高空,只在低矮处染上一层薄红——此为远离尘世喧嚣的天上所。
“咚!”
飞来石块撞击在费奥多尔身侧, 在五十三层高楼的楼顶爆出一串连环烟火。
笼子里的太宰治拼命挥舞手臂,试图给自己清出一片能够呼吸的地方, 却还是被扑了一脸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太宰治捂住嘴巴, 表情阴沉,“我讨厌暴力没脑子的蛞蝓!”
“荒霸吐么……”
“这可真是, ”费奥多尔指尖在书页上划过, “命运在嘲笑你呢, 兰波君。”
金色的立方体在他身前显现,将原本可以砸穿费奥多尔脑袋的石块固定在前方,立方体表面泛着精致的冰冷感。
黑色长发的法国人站在费奥多尔身后, 左手微微抬起,面容冷漠地瞧着橘发蓝眼的袭击者,手掌中泛着金色的细碎光芒。
“你们两个人都一度被那个存在摧毁了心灵, 信赖是,感情也是, 甚至包括了性命, 而且我能获得两个超越者也全部是拜他所赐,一切都是因为十五年前你们结下的缘, 刚好,此刻正是你们做个了断的时候,”费奥多尔抬头,隔着金色的屏障, 与屏障另一边的青年対上视线,笑道:“你说如何, 荒霸吐?”
“别用那种名字称呼我,”中原中也定定地看着他,“我是中原中也!”
[kp:暗投 ??]
[kp:异能対抗]
[kp:中原中也污浊中的忧伤之中95 1D100=27 困难成功]
[kp:兰波彩画集90 1D100=65 普通成功]
尖锐的赤黑爆发出超过七年前的威力,红黑相间的异能力强行突破了金色的屏障,将完整的一片屏障碎成不规则的碎片,向四周飘散。
[kp:魏尔伦 ?? 1D100=20 困难成功]
“a? la claire fontaine~”(*1)
带着哀伤的法国民间小调被人低低吟唱,清澈如水的月光倾洒下银白月辉。
“M'en allant promener~”(*2)
——月辉?
[kp:中原中也闪避80 1D100=23 困难成功]
不是什么月辉那么浮夸软弱的东西——轻松跳跃着向中原中也袭来的是无数的无形之刃!
中原中也闪身退出被攻击范围,与楼顶拉开距离,密密麻麻的痕迹如同被打印机雕刻一样整齐排列在地面上。
魔人体贴地让出舞台,带着书从战场上消失。
“J'ai trouve? l'eau si belle,Que je m'y suis baigne?~”(*3)
“一个人跑路真逊,至少把这个笼子打开吧……”太宰治满脸丧气,在完好的笼子里转圈,“呜哇,可怕可怕,死人唱歌,三途川的船夫都要划桨过来捧腹大笑了。”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Jamais je ne t'oublierai~”(*4)
歌声渐息,金发青年在月光下闲庭漫步一样来到兰波身边,两人并肩而立,他银色的眼睛无奈地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站在半空中,黑色的外套与夜空融为一体:“你要背叛港口黑手党吗,干部魏尔伦?”
“说话真难听啊中也,”魏尔伦脚步顿了顿,泛银的眼瞳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兰堂身上,“嘛,总不至于勉强我一个死人去遵守活人的道义忠诚吧,毕竟我已经死了,俗世的事也不能扯上我了吧。”
“说什么鬼话,你不正在我的眼前活蹦乱跳吗?”
“那可是你错了哦,”被困在笼子里的太宰治整理出一条拘束带裹住相邻的栏杆,“你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已经死了呢,也不是什么异能生命体,只是他自己也误会了自己的状态,以为自己是兰波君放牧的尸体,其实两者都不是。”
牢固的栏杆在力的作用下扭曲。
“魏尔伦已经在一切开始的时候死了,现在两足站立行走的不是魏尔伦的尸体,而是被奇妙生物捕食尸体后繁殖出来的另一种单独存在,”太宰治从自食其力拧开的洞口钻出来,“说起来也很巧,中也自己也很沉迷那个东西呢——沼泽人。”
中原中也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兰波:“另一个呢?”
“都说是捕食后繁殖出来的了,捕食者是谁还用问吗?”太宰治光棍地摆手,“真可悲,他们不过是死者的残响,却还抓着不属于自身的情感不放。”
[kp:太宰治闪避80 1D100=24 困难成功]
金色的光束轻易穿透太宰治脚下的混凝土,将一路上的障碍物通通轰出一个直观的大洞。
太宰治匆忙抬起的脚尖缓缓冒烟,见此他又往后连退了两步,咂舌道:“被踩到痛脚就这么不爽吗?”
“脱身了就快走开,你个只会拖后腿的青花鱼二号。”中原中也嫌弃地把人踹开。
“怎么一个两个都给我起这种没品的外号!?”太宰治顺着力道远离战场中心,“哼,你就这么被两个怪物打成蛞蝓酱吧!”
“才不会!快滚!”中原中也烦躁地催人滚。
他完全没有想过跟太宰治联手取胜那种事,不如说,现在的他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下来。
来自法国的超越者组合时隔多年再次登场献技,跨越生死彼岸、种族,在此达成和解。
只凭魏尔伦一个人,中原中也就必须释放污浊才能対抗,再加上能够凭空制造异世界空间压制他的兰波——
“呼——”
首先,不能陷入兰波的空间当中……
中原中也吐出一口长气,摘下帽子——红色斑痕显现,失控暴走的异能力瞬间撞上来自対面的强攻。
碰撞产生的白炽光线霎时照亮了漆黑的天空。
下方救援的人不自觉抬头,眯着眼睛瞥疑似天光的白色强光。
“那是什么?”黑川抬头。
“别管那些,做好你们该做的事。”长濑大鬼把人按下去,没有多给头顶发生的事一个眼神。
在他心里,现在不会有比救出市民更重要的事了。
[kp:暗投 ??]
楼下雪佛兰停在门口,让靠在车门上,看着美貌的俄罗斯人走近:“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还是这么令人心醉,费奥多尔君。”
[kp:暗投 ??]
人的本性无法轻易改变,対美色的迷恋跟心意也没有任何变化。
——眼前的这个人还在迷恋着皮囊。
*
二十分钟前。
“说起来,既然让可以向听令者下达指令的话,我们也不用继续这么辛苦了,”艾利斯歪了歪脑袋,看向不远处的战场,“直接拜托让命令他们停下不就可以了吗?”
“刚好我还记得让他们停下的指令,”让点头,“我不介意去试试哦~”
“还是不要那么做比较好,”硫克捂着自己刚刚被治疗的地方,心有余悸,“如果非要试试就请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再做,总之别波及到我。”
“为什么这么肯定会出乱子?”艾利斯问道,“也有可能顺利让那些人停下来也说不定呢?”
硫克:“只是换位思考一下,假设対方是我的话会怎么做,然后觉得这个可能带来的结果我承受不来。”
让来了兴趣:“你会怎么做?”
“指令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内容进行一番变更,用‘猛攻’代替‘停下’之类的,”硫克琢磨着开口,“不下达‘停止’指令给出一个地址,下达‘停止’指令给出另一个地址,第二个地址直达地狱——emmm,我的话大概就会这么做……嗯?为什么你们这么看我?”
艾利斯愣愣摇头:“不,只是觉得你心眼好多啊硫克。”
硫克:“你也不用这么谦虚,想要世界陷入永恒轮回的理想家。”
艾利斯害羞:“欸,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嘿嘿嘿……”
硫克:“我不是在夸你。”
“画蛇添足的愚笨之举我就不做了,你们就尽情在泥潭里挣扎吧~”让潇洒地朝他们挥了挥手,走向场外,寻找移动工具。
艾利斯:“他不去问地址吗?”
硫克表情古怪:“他把人头君也带走了,只要他想随时就能问,而且……真是厉害的变态,随身携带人头不会觉得可怕吗?”
艾利斯:“你不也一直跟人头待在一起吗?”
硫克:“但我没有抱着人头躺在一起。”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那个幕后黑手为所欲为吗?”维苏从战场上退下来换弹夹,“法国人不是去战斗的吧?”
“擦擦你身上的血再跟我说话,你是去洗个血澡吗?”硫克捂住鼻子,“最后战斗的信号还没给出来,在那之前就耐心地等着吧,还是说你対自己的酒友没有信心?”
维苏大声“嘁”了一句:“我当然対中也很有信心,但是!我不相信太宰治!”
“这可不行呐,他们的生死现在系得很紧,无论谁死了,另一个都会陪葬——啊嘞,这算不算太宰说的殉情?”
“当然不是!”
艾利斯听着维苏跟硫克対话,眼睛越来越困惑:“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好像一个字都听不懂?”
“哦対了,接下来有需要艾利斯你帮忙的地方,之后再给你解释一下。”硫克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色的金属制品,“先拜托艾利斯你找一下带着这种东西、或者带着有用这种东西材质制作的某种装饰的让君吗?”
[kp:啧,就会耍小聪明。]
“可以是可以。”
艾利斯拿出手机,朝硫克手上的东西“咔嚓”照了一张照片。
[kp:艾利斯低维游戏90 1D100=13 极难成功]
[kp:需要时间 1D20=16 分钟]
艾利斯老实地告诉他需要16分钟。
“16分钟吗?”硫克扭头朝维苏说,“差不多该去找适合火力支援的地点了,维苏。”
维苏看看焦灼的战场:“可以吗,他们好像打得很吃力,没有我的帮助他们能够处理那些听令者吗?”
硫克观察了下战局。
[kp:硫克 侦察70 1D100=75 失败]
[kp:硫克 聆听40 1D100=28 成功]
异能力者的移动速度超过了常人能够轻易用视觉捕捉的程度,硫克隔着不短的距离只看到听令者中间不断弹射着不同的色块。
唯有呵斥声与辩驳声清晰入耳。
“人虎!你的蛮力弱了!甲板还剩了一部分!”
“非常抱歉,我的力量很难控制,如果太用力,他们会死的!”
“対敌人手下留情,如果想死我可以送你一程!”
“芥川大人,后面,请注意偷袭。”
原来如此,迟迟没有解决是因为有人不愿意杀生吗?
现在可不是能够照顾他们纤细心灵的时候,之后还有剩下的三分之二约四百体需要他们解决,必须加快速度。
“敦——小——哥!”
被点名的白发少年身形僵硬了一瞬,被听令者抓住破绽右臂被子弹打中,吃痛道:“在!?”
硫克用文件卷起成扩音器,声音荡漾在整个战局上空:“那不是人!是99%机械构成的改造人!已经死了!不会被你杀第二次!放手去干吧!”
[kp:硫克 话术65 1D100=45 成功]
原本勉强维持住的战局开始得到突破,听令者大片大片倒下,如同秋收时被收割的麦子。
“其实是骗人的吧。”维苏表情微妙。
“谁知道呢,又没有个人类判定法来告诉我被改造成那副鬼样子的东西还算不算人,”硫克不在意地耸肩,“你赶紧去支援你的酒友吧,晚了只收到尸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维苏骂骂咧咧地扛着武器走人。
现在没有被卷入战斗的只剩下硫克跟艾利斯。
“这个是我在未来基金的长濑专用实验室里找到的,”硫克向艾利斯晃了晃手上的东西,“你猜这是什么?”
“实验室……”艾利斯想了想,“是实验品吗?”
“答対了~”
硫克抛了抛手上银白色的金属物体:“看起来像是一块银块,实际上这可是路标——是太宰治没能给我们的第二段死亡信息。”
“这里面有江户川乱步的DNA图谱,同时也是,使用‘超推理’的钥匙。”
如果是让在这里就能认出这是他们从长濑净水实验室里人品爆发得来的东西,边缘带个锁的奇怪盒子。
实际上,边缘的锁是假的,压根没有锁孔,恶作剧一样就能轻易扯下来,然后盒子整体又变成一块毫无缝隙的金属块了。
没有缝隙没有接口没有文字,说明藏起信息的方式与一般常理不同,但硫克不认为対方会将解密与本体分开,很大概率是换个角度就能轻易破解的谜题。——by 思考10秒的硫克。
硫克将银色金属块举起,対着灯光仰视,隐约可以窥见其中半透明的双螺旋结构。
哦,是DNA图谱啊,应该是江户川乱步的。——by 思考20秒的硫克。
花了不到30秒,硫克推理出这件事物的来源、制造者、以及用处。
艾利斯:“‘超推理’是利用克隆出来的江户川的脑制作的人工智能吗?”
“没错,”硫克低头看表,“因此,我们要尽快找出‘超推理’的所在。”
艾利斯一脸懵逼:“‘因此’?为了什么?为什么要找‘超推理’?”
“因为只有超推理能够找到沼泽人母体啊,”硫克理所当然道,“这种事,太宰治早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了。”
艾利斯:“……不,我肯定他没说过。”
“肢体语言跟暗示,解读出来就是这个意思了。”硫克揉了揉自己眉心,哀悼过程中自己死去的脑细胞。
无论是不断强调江户川乱步的存在感,还是不断地将他们的视线引向未来基金,都只有一个目的——将二者结合,在他们脑海里烙下“江户川与未来基金同在”的印象,让他们能够意识到有什么关联二者的东西,在未来基金等着他们找出来,而那样东西是太宰治无法拿到手的。
真·非酋不配盒。
[艾利斯:真的假的?]
[kp:不,虽然我确实有这个意思,但流程不対,我没想到他会猜到这个……到底是怎么知道DNA图谱是密钥的?!]
[艾利斯:……]
“总之,先找出‘超推理’吧,‘超推理’的容器上一定有跟密钥相似的东西,”硫克指指手上的东西,“同样金属制作的,某种东西。”
艾利斯不解:“那为什么找让君?他跟要找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费奥多尔是在派人摧毁了未来基金之后,才得知未来基金没有转移‘侦探’的事情的吧,慌张之下,只能选择唯一能用的让君跟听令者一起去将侦探带出来,”硫克找了个适合观测天空的位置坐下,“能做到这点的只有背地里悄悄跟未来基金有联系的太宰君了,混淆信息対他来讲轻而易举。”
一个问题被解答,却引出了更多的问题。
艾利斯左思右想想不通:“听起来好复杂,但如果想用未来基金的‘侦探’的话,太宰君为什么不直接対未来基金请求呢?之前我在未来基金见到他跟费奥多尔君的时候,话事人权限测试‘侦探’的时候,不需要密钥就能使用,他当时大可以直说啊。”
“当着老鼠的面说要布置捕兽夹,我误会你了艾利斯,其实你也挺有幽默感的。”硫克吐槽道。
“他人心里的事情总是很复杂,所以不用勉强自己去迎合他们的思维,”硫克盯着头顶黑漆漆的天空,“按照自己的判断走自己的路,抵达自己的目的就好。”
“自己的目的?”艾利斯迟疑地问。
“当然是抢到那本‘书’了!——百万,不、亿万富翁的未来在等着我!!!”被物欲俘虏的调查员直白道,“我要用那本书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钱最有名的咨询侦探!英国女王见到我都要打招呼的那种,哼哈哈哈——!”
艾利斯:“……”
艾利斯:“硫克,找到了,让君有带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出现在未来基金外的街道上,而且下一秒就消失了,盒子还在原地。”
“让我看看!”
艾利斯检索到的照片上,法国人身后带着几个听令者,手中拿着一个盛装着橙色液体的盒子,盒子边角加固的金属跟硫克手上的别无二致。
“很好,把那里的监控给我,导航……嗯,很近,我们跑着去,最好在信号开始前就找出来——”
[kp:暗投 ??]
璀璨如天光乍亮,白色的光芒在不远处高楼顶端爆发,将四周照亮恍如白昼。
“牙白,信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