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谣言带去星际联邦主星是兰溪羽想出来的办法, 而具体细节完善是齐墨亲自操刀。
当时兰溪羽正在跟海拉商量事情,齐墨直接把虚拟屏幕拉出来,在图上圈了几个点。
“既然人已经派过去, 那就再好好规划一下布局。”齐墨将几个点拉成线,“溪羽,你有没有见过古籍兵法里有一处记载,叫‘围魏救赵’?”
兰溪羽放下手头的事,认真听齐墨讲:“怎么说?”
“当时诸国混战,魏国兵力强大,进攻赵国,很快包围了赵国的都城邯郸。赵国为此向一旁的齐国求救,齐国没有派兵救援邯郸, 而是八万军马直接奔去了魏国国都,把魏王堵在了都城里。”
兰溪羽略一思索便会意:“这样, 进攻赵国的兵马就必须要回援。”
齐墨点点头:“对,这就是‘围魏救赵’。”
兰溪羽盯着屏幕:“你要加速谣言的扩散速度?”
“不是加速,而是爆发。”齐墨说,“让月明选几个点,最好是人群聚集多、话语权重或者容易引起社会关注的地方, 就在处刑日的同一天闹起来, 闹得越大越好。”
“这样大家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更感兴趣的事情上, 忽略劫囚的新闻。”兰溪羽总结。
齐墨挥手关上屏幕, 轻轻呼出一口气。
“霍恩的以太是防御系‘虚空高塔’,他的承击能力很强,只要提前做好预警, 完全可以用最强势的手段搅局。”
兰溪羽若有所思地颔首, 随即抬眼看向齐墨。
“哪里有问题?”齐墨不解。
“没问题, 想得很周到。只是……”兰溪羽双臂交叠环胸,“我觉得莫里克真是咎由自取,让这样得力的将军从自己手下溜走了。”
“只要我父亲的事情让我知道了,我跟他就必然是刀刀见血的对立面,不可能有丝毫回寰余地。”齐墨语气转淡,“他应该自己早有心理准备。”
……
而齐墨口中的大总统莫里克,在谣言突然爆发变成热议内容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盯着地图沉思。
对面墙上的美丽浮雕因为沾上了浇花的水珠而变得晶莹剔透。
凸起的鳄鱼眼睛上挂着两颗水滴,看起来就像是鳄鱼在流泪。
莫里克这两天心情很复杂。
他算是看管了齐墨十多年,自诩对齐墨很了解。
这名年轻的上将是他手里独有的一把刀,很少拉帮结派,也从来不去做那些为自身谋取利益的事情。这种孤狼,最适合为人所用。
但,自从齐墨出逃,他就发现事情有点脱离了他的掌控。
——到底是谁在帮齐墨?
这个问题困扰了莫里克两天。
他没有发现齐墨跟谁交往密切,就算是最能左右逢源的军火商秦月明也对齐墨敬畏三分,谈不上亲近。
研究所事发当天他觉得自己反应已经足够快,但突然冒出来的一股势力直接救走了齐墨,还打退了他派出去追击的守备军。而现在,莫名其妙编排他和绯夜勾结的谣言,炸药一样在首都四处点燃,他吃惊的同时感到疑惑——莫非齐墨早就背叛了联邦另投他处?
不对,还是不对。
他一定是遗漏了什么关键点。
凭齐墨一个人,绝对想不出这种办法来整他,肯定还有别的人。
……也许,这只是某种转移视线的手段。
大总统莫里克冷静下来,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理由。
现在正是联邦政府处理与各个领主之间关系的时候,那些曾经来找他闹事的领主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可心里肯定还是不服的。万一有哪个人借机跟齐墨联系在一块儿,正好可以借机会一起铲掉。
莫里克眉头舒展开。
说起来,今天的处刑日是他撑开的陷阱口袋。
那天霍恩在直播里说了那样激动人心的话,以他对齐墨的了解,重情重义的齐上将不可能不管他们,任凭这些人死在刑场。
他故意延长了押运去刑场的路线,减弱了明面上的兵力布置——等待有人劫囚。
不过,如果他的猜想正确,齐墨身后还有其他领主支持的话,这次行动就得更小心才行。
莫里克拿起通讯就要拨出。
“轰!”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不远处响起。
莫里克蓦地扭头看着窗外瞬间被浓烟覆盖的天空。
那个方向,是广场的位置。
……
昨晚上送餐后,霍恩发现餐点里多了个之前没见过的小蛋糕,蛋糕表面画了一位小人鱼,如果仔细瞧瞧就能发现那人鱼长得跟安诺特别相像。
本来霍恩没什么胃口,但这人鱼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把蛋糕拿过来捏了捏,蓬松绵软手感极好。
他把蛋糕一分为二,目光蓦地一顿——蛋糕的中间好像嵌着什么小银珠子。
有些蛋糕会把白巧克力做成珍珠的形状放到蛋糕里当装饰品,但霍恩下意识地觉得这珠子不简单。他把珠子取了出来,那东西在触碰到他的皮肤后沿着他的指纹闪过一道光,像是在进行验证识别。
随后,珠子化成水,在他手上浮现出一行字。
“1#十字街,行动3,以太启动。”
霍恩瞳孔猛地收紧——这是平时他跟齐墨在一块儿常用的指令代号。
“1#十字街”代表的是,路过的第一个十字路口。
“行动3”代表的是,触发指令表示已做好行动准备。
霍恩赶紧搓了搓手指把水抹掉,指尖有些发抖。
——齐墨要来救他。
——不,齐墨是来救他们的!
他的大脑迅速运转,考虑这条信息背后的含义。
以太启动……
他的以太是防御系,齐墨这时候提醒他启动以太,很明显就是要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动手。
霍恩缓慢地将蛋糕扯成小块儿放进了嘴里。
他得打起精神来吃点东西,免得明天没力气。
次日,一切如常。
这几天洛苏都没再出现,霍恩也不指望再见他。被军队押运的士兵带出牢狱的时候,霍恩回头深深地望了那间牢室一眼,最终随着队伍离开。
登上敞篷飞行器之前,霍恩在监狱门口碰见了前来探望的任川平。
就在不久前,他从众多下属中间挑出了这个人。他很欣赏任川平,干活机灵而且反应快,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霍恩自嘲地勾起唇角——果然,变脸也快极了。
他没有理会任川平,径直从那个人身边走了过去。
“霍恩中校。”任川平跑过去给守兵塞了点钱,又回来追着低头问好。
霍恩终于停下脚步,冷眼瞧着面前人。
任川平抿着唇,视线扫向地面:“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很讨厌我。但我就算被打骂还是要过来看看您,毕竟这两年我确实很受长官照顾,我不能否认这一点。”
“大可不必。”霍恩冷声,“我是要死的人了,不麻烦任舰长惦记。”
“对不起,我是个怕死的。”任川平放低了声音,“上将他式微,不可能赢得过大总统。军队到底还是联邦政府的军队,我没有您的觉悟,而且家里还有亲人,我放心不下他们。”
霍恩半晌没吭声。
任川平再抬头时,看见霍恩眼中的寒意略微消退了些,虽然脸色依旧难看着。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只是任舰长。”霍恩平静地说,“下次要做就做绝点,别站了队撂了狠话,回头还念着别人的好,心里头折磨自己。”
任川平一愣。
霍恩没再多说,转身往前登上了飞行器。
任川平一直站在监狱门口看着一辆辆飞行器加速起飞,最终脱下军帽攥在手里,沉默地朝着霍恩离开的方向行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