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要所有战舰一起上吗?”副官有些紧张,“要是能抓住他,哪怕是尸体,也是大功一件。”
齐墨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解了配枪,扔在控制室的桌子上。
副官看傻了。“您……”
齐墨从武器库里抽了一把合金冷剑,垂眸说:“你没看出来么?他在向我挑衅。而且他的部队尚不知藏在哪里,我们在明他在暗,不能现在就发动全攻,太被动。”
“那……他挑衅您,您也不能真去啊。”副官急了,“真的太危险了!”
齐墨将剑佩在腰间:“没事,最近正想换一把剑,我看他拿着的那个就很不错,等我从他手里夺下来。”
主舰的侧门打开,齐墨踩着飞行器悬停在半空。天色渐晚,火红的日卡在地平线上,即将落入深渊。
飞行器在矿山前的不远处停下,两人隔着不到50米的距离遥遥相对。
倏地,双方抽剑出鞘!
斩!
谁都没有看清究竟是谁先出手,夜幕降临的那一瞬间,两人几乎同时起跳,在空中率先交手一招。双剑在空中划出刺耳的响声,迸溅出的火花辉映星点。暗夜中,只有船舰的远光和凤凰的身体能够提供亮度,两人缠斗在一处,众士兵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紧盯着他们的长官。
空中那一下交手,齐墨虎口一麻,心头震惊——这位夜凰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上几分。对方那份自傲显然不是乱来。
他转身看去,夜凰的银色斗篷在夜风中摇摆,黑金佩剑几乎融在微弱的光线中,辨认不清。
看来这会是场硬仗,他最好速战速决。
齐墨暗暗刺破了指尖,鲜血沿着剑身往下流淌,随后竟渗入剑体,好似那把剑能够饮血——这并非是剑特殊,而是他的天赋与兵器有关。
天赋「Gravieren」(刻印)——他受伤时,沾上他血液的物体会在一定时间内被他赋能捕获,受他所控并且得到加强,与他共享精神力。这也是为什么齐墨一定要在众人面前隐藏他的天赋。一旦天赋暴露,他就等于失去了战斗的主动权。
手中合金剑在夜空中泛出一道红光。
剑起!
再战!
两道身影再次相交,夜凰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但每一剑都奔着他的命门来。齐墨手中被加强的剑显然激起了对方的斗志,夜凰步步紧逼,仗着身上的斗篷有防御作用,屡屡接下齐墨的重击。
就在某一个对方袭来的瞬间,齐墨看准剑尖方向蓦地收了手。黑金佩剑刺破防护服伤了他的肩膀,齐墨皱眉,明显感觉到对面那人动作也停顿了几分。
他这下故意受伤,夜凰明显没想到。
黑金佩剑周身红光顿起,夜凰反应很快,松手放弃了佩剑向后跳跃。
见齐墨受伤,矿山四周的战舰哪里还能旁观下去,立刻排起阵型要围攻。
凤凰一声鸣叫凌空展翼,它挥起的翅膀甚至覆盖了一整排U型舰船,战舰不得不因为凤凰的袭击调整阵型。
齐墨面不改色地拔出佩剑,甩了甩上面的血——一点伤换一把剑,不亏。
夜凰裹紧斗篷腾跃到前来迎接的凤凰爪上,与此同时十五艘绯夜的巨型炮舰从隐蔽处现身,掩护凤凰撤离。
齐墨佩戴的耳机中传来副官的声音:“长官,要追击吗?”
“不用。”齐墨在腰上挂好黑金佩剑,“我们的任务是收回紫晶矿,那家伙不是个好惹的,没做万全准备之前不要追击。”
他抬头望去。凤凰烈烈燃烧的羽翼之下,夜凰身上的斗篷飞起。
那人依旧注视着他的方向。
……
齐墨从回忆中缓过神,看向一旁的兰溪羽。
“战场上,被剑刺伤的。”他声音平静,“那把剑材质是黑金石,所以伤口很难愈合,我经过反复治疗也没能完全祛除这个疤。”
“那肯定很疼。”兰溪羽声音中带着怜惜。
齐墨抬手,摸到兰溪羽发尾的银箍。“还好,这是小伤,我受过的比这严重的伤多了去了。”
兰溪羽闻言垂眸,缓缓蹲下身子靠近齐墨胸膛,轻轻吻了吻那伤疤。柔软唇瓣贴在那处,诱出酥酥麻麻的痒。
齐墨身体僵硬了片刻。
下一秒,他突然扳着兰溪羽的肩膀拉开了对方。
他肩胛处的伤疤上残留着潮湿舌尖扫过的余热。兰溪羽收回沾着水滴的舌,抿了抿泛红的唇。
雾气氤氲的浴室中,空气突然凝滞。
齐墨平复了一下呼吸,低声吐出两个字:“出去。”
兰溪羽眼中流光闪过:“长官?”
“我说,出去。”齐墨咬字很重。
兰溪羽沉默片刻,轻轻放下手中的淋浴喷头,转身离开浴室。
齐墨看着兰溪羽离开,随后轻呼一口气,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坐进浴池。
他闭上眼睛,把整个人都浸泡到温水里。
……
三十分钟后,齐墨从浴室走了出来,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水滴沿着发丝流下落在清秀的眉骨上。
他走到客厅按了按铃,叫服务生送酒。再往前走,他不由得脚步一顿。
兰溪羽抱着本电子屏书册靠着沙发软枕。屋内橘黄色的灯光柔和地映着面前人优美的颈,还有淡金的发。兰溪羽显然已经换下在浴室里浸湿的真丝袍子,披了件小毛毯,上身穿着系带的纯棉短衫。
——那件短衫是齐墨的,兰溪羽穿起来倒是正好,就跟量身定制的一般。
一旁歪着脑袋整理羽毛的金丝雀一看见齐墨,就像看见了珍宝。它拍着翅膀飞过来,安安静静地伏在齐墨肩头。
齐墨垂下眼眸,有水滴落下砸湿金丝雀的羽毛,那小家伙受惊迅速抖了两下翅膀。
他拿毛巾擦擦头发,踱步到沙发旁边,从兰溪羽手中抽走了电子屏。
兰溪羽的双手在空中一滞。
“长官?”
齐墨将电子屏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俯身捻了捻兰溪羽的衣领。
“没经我的允许,就敢翻我的衣服穿?”齐墨声音平淡。
兰溪羽没有显露丝毫抱歉的神色,反而仰着头直视齐墨,说:“我是长官的人,为什么不能拿您的衣服穿?还是说,您觉得我穿军装会更有兴致一点?”
兴致?
齐墨松开手。“昨天我在宴会上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
兰溪羽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如果发现我会顶撞您,您就不要我了吗?”
这话没法接。
齐墨面无表情地从桌上糕点盘里拿了一根巧克力棒递到兰溪羽面前。“吃点东西,先堵上你的嘴。”
兰溪羽闻言乖顺地靠过去,就着齐墨的手一口一口地吃掉巧克力棒,时不时地抬头瞧齐墨一眼。
在兰溪羽吃完糕点,唇瓣即将擦过齐墨的手指时,齐墨收回手。
“我记得跟你强调过,我不怎么喜欢那些自作聪明投怀送抱的人。”齐墨将手指伸到唇边吮掉巧克力的痕迹,“你这样扭捏造作,反而让我厌烦。”
金丝雀可怜兮兮地在他肩膀上“啾”了一声,尾羽都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
齐墨扭头,正好蹭到金丝雀软软的扇形冠绒羽,小家伙往他的颈边挪了挪,暖乎乎的胸脯压着皮肤。他将金丝雀揽在掌心,轻轻摸了摸它的尾羽,随后转身上楼。
“长官。”兰溪羽喊了一声。
“你留在一楼。”齐墨说着,并未回头。
此前他赶往D区基地时,得知了大总统在基地留有重要物品。但他出兵前夕向总统府汇报,大总统却并未提及此事。尽管绯夜的部队最终被他击退,可D区基地也成了一片灰烬,基本没剩什么。
他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齐墨走进卧室,抬手触及液晶屏开启室内暖风,然后靠着床榻躺下。
近些年整个星际宇宙摩擦不断,这些日子更是有全面开战的征兆。
东环巢穴是虫族地盘,虫族女王强势好战,手底下尽是能兵强将自成一派。海拉星群是人鱼族的驻地,他们集结笼络了周边数个小行星群的力量,近些年经济发展迅速,左右逢源,同样不能小觑。
星际联邦的边缘区域被数个反叛组织侵蚀骚扰,最头疼的就属藏在湖蓝驻地的绯夜。齐墨屡次率兵镇压,可对方势力却越来越庞大,已然成了联邦最大的威胁。
齐墨一边思考,一边抚摸着手中金丝雀的羽毛。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因此,他没有注意到掌心中的金丝雀体温逐渐升高,黑葡萄一般的眼珠中渗出些许泪雾。
“砰砰砰”。
突然,他的房门被敲响。
齐墨停下动作,微微扬头:“谁?”
门外传来兰溪羽的声音:“长官,是我。”
“门没锁,进来。”
房门被扭开,兰溪羽走进房间,站在离他很远的床脚位置,目光移向别处,似是不敢和他对视。
“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呆在一楼?”齐墨问。
“您……可不可以把以太还给我。”兰溪羽指了指齐墨怀中金丝雀。
齐墨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它被他折腾地气喘吁吁,又不敢吭声,窝在掌心团成个小球哆嗦。
他抬眸扫了兰溪羽一眼,只见对方攥掌成拳,紧紧抿着唇,两颊绯红。
齐墨明白了,兰溪羽没有切断和以太的「同感」。
拥有以太的人如果开启「同感」,人体的感受就会反馈到以太上。同理,以太的感觉也会影响人体,两者互通。但一般这种同感都可控,主体能自主切断。
“你没有切断同感吗?”齐墨问。
兰溪羽摇摇头,解释道:“我的以太有缺陷,无法切断,所以刚才我在楼下忍得实在是难受,才鼓起勇气上来找您。”
齐墨并没有立刻交还金丝雀,而是再度抚上金丝雀小巧的尖喙,将手指探进去轻轻摩挲了一下雀儿柔软的舌。
兰溪羽蓦地抬头直视齐墨。
“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我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不要企图试探我的底线。”齐墨漆黑的眸中映出对方的身影,“我现在愿意宠着你,不代表永远如此。万一哪天我对你厌倦了,就会毫不留情地舍弃。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