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修喝完杯子里剩下的一小半牛奶， 抬起头来。
“什么强劲的对手？”
常小松没料到对方是这样的反应。
他在凌修眼前挥手，“哥，怎么回事。为何你如此平静？”
“之前我着急是因为害怕没有试镜的机会。”凌修捧着杯子， 表情淡然， “只要有机会， 主动权在我手上，那就不必过于慌张了。”
常小松一时语塞。
他哥真是令人无法揣摩的存在。
但这种多变的气质反而让他更加有魅力。不得不第N次感叹，这就是天生巨星范儿啊。
“小松。”凌修微微扬起眉毛， 认真地看着常小松，语气略带疑惑：“你说的对手， 是什么情况？现在名单不是还在保密中吗？“
常小松的思维这下子才回归正题。
他咳嗽一声， “刚才我看一个爆|料还挺准的博主说， 方俊贺这几天从国外回来了，就是为了参加《深渊之光》男二号的试镜。”
“方俊贺……”这个名字很是陌生。
“哥， 你可能不知道这人。毕竟他不是混的普遍意义上的娱乐圈。“
常小松开始了科普，“方俊贺在电影圈子里还是小有名气的。他跟你同岁， 在国外念的电影学院。念大三的时候方俊贺参演过国外一部文艺片， 虽然只是小配角， 但表现亮眼， 在国际“金狼”奖里获得最佳青年演员的提名， 最后惜败给另一位外国的天才演员。毕业后他也曾在国外参演过话剧和文艺片， 最近听说他要回国发展了。”
凌修明白了。
“试镜《深渊之光》就是方俊贺回国发展的第|一|炮？”
“没错。”常小松神色严峻， “方俊贺跟你一样，演技属于天赋型。最关键的是他文艺气息重， 科班出身。曾经合作过名导， 入围过国际奖项， 是高傲的电影圈子最喜欢的类型。据说井导和魏导挺欣赏他的。”
凌修了然， “你的意思我懂了。哪怕我演技不逊色于他，但其他方面也处于下风，形势不容乐观。”
“其实这不仅仅是我的想法，大家都这么认为。”常小松晃着摇椅，幽幽叹息，“网友们说得更直白，说如果方俊贺参加试镜，其他人估计都没什么机会。”
“有没有机会，还得试了才知道。”凌修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宽慰道：“何况爆料号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嘛，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这个瓜主很准的，爆的料几乎没有翻过车。哎，这么好的机会，我多希望你能争取到。”常小松郁闷，“哥你这么优秀，演技那么灵，明明不输给任何人的啊。”
“现在不是还没比试嘛，不要灰心。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最后我没选上，那也积累了经验，下次试镜说不定就成了。”凌修开着玩笑，“常老师，我才二十二岁，机会大把，对不对？”
常小松的脸多云转晴。
“哥，你就是心大。不过想想也是，是我得失心太重又过于悲观。”他揉揉脸，“我要向你学习，振作起来。我可以对自己没有信心，不能对你没信心。”
……
凌修曾经以为网上的爆料号都是为了热度满口胡言，但没想到，这次还真被那位瓜主说准了。
因为第二天上午沈见舒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方俊贺确实会参加电影的试镜。这个消息是我一位朋友昨天告诉我的。”
听出经纪人的口吻带着严峻，凌修问：“姐，是不是你也觉得形势不容乐观？”
“是。”沈见舒没有否认，“方俊贺在电影圈里口碑不错，好些导演偏爱他这一卦的演员。”
顿了顿，她又柔声道：“但这并不是定局，事在人为。小凌，你天生有颗大心脏，越是大场面，你发挥得越好。我并不觉得你比任何一个人差。”
“姐，谢谢你永远都对我这么有信心。”
“实力决定一切。你就是有让我安心的能力。”沈见舒道：“除了方俊贺，还有几个竞争对手也可以注意一下。”
凌修没接话，静静等待那边把话说完。
沈见舒应该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她轻咳一声：“有邓民浩，姜笙，还有钱一鸣。”
前两个人凌修知道，都是演技在青年演员中排得上号的。
“钱一鸣？”
唯独这个名字，让他有些疑惑。
凌修做前景演员的时候，就认识钱一鸣。
这位当时的古装剧男一号表现并不亮眼。不但台词背不好经常NG影响拍摄进度，态度也不怎么端正，据说为了打游戏经常熬夜，连休息保养都顾不上。
“他是最大的投资方推的人，这年头投资方权利有多大不用我多说。”沈见舒知道凌修疑惑的点是什么，“名义上钱一鸣也是表演专业毕业，虽然不是最出名的那几所高校。”
“原来如此。”
“让他去试镜，已经是井导和魏导最大的妥协了。”沈见舒道：“百分之九十他会被淘汰。在对待自己作品的问题上，井鹏程有着异乎寻常的固执。他不足为惧，还是把注意力放到你自身上来。”
“嗯。打铁还需自身硬。”凌修说了句人类的谚语，又问：“姐，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试镜的安排出来了？”
沈见舒笑起来。
“对。刚才话题不自觉就扯远了。三天后，试镜在郊区的皇冠大酒店举行。”
“又是那里？”
上次试镜《沧海见月明》就是在皇冠大酒店。
“那地方也算是你的幸运之地吧。”沈见舒道：“你创造奇迹的地方。”
“考核内容呢？”凌修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
“说是去了现场公布。”沈见舒道：“大概要考核临场应变能力吧。你只要把剧本记得滚瓜烂熟就行了，别的不用担心。”
“知道了姐。还有三天，我再把剧本好好看几遍。”
……
当天晚上，那个料很准的博主就爆出所有去参加《深渊之光》试镜的演员名单。
凌修粗略一数，大约十五六个。
有些名字是听过的，有些则很陌生。
在这里头钱一鸣的粉丝数量最多，评论区前排大半是他们，贴了许多钱一鸣精修过的美图。
凌修其实粉丝也不少，但粉丝们挺乖的，自觉不去控评，留出空间让网友们讨论。
这一举动收获不少路人好感。
「不控评好评。」
「饭圈清流了可以说是。」
「就是，一个八卦而已，还大费周章来控评，我看评论区也没人黑这些演员啊。」
「凌修的粉丝很懂礼貌，跟凌修一样，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难怪凌修经常上热搜路人缘还这么好，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呀！」
路人对凌修的夸奖引起钱一鸣粉丝的不满，又开始给他们扣“凌修粉丝”的帽子。
双方发生了小小的纠纷，一度让评论区变得火药味十足。
幸好后来钱一鸣家后援会出手，勒令粉丝删掉不理智言论，这才让纷争平息。
“本来名单还挺和谐的。”常小松评论，“都是低调的好演员，谁知道里头出了个钱一鸣。他跟李蓉蓉的剧好像要播了，这几天因为海报的位置，双方粉丝一直有摩擦，掐得厉害呢。”
凌修觉得莫名其妙，“他俩一个男主角一个女主角，粉丝有啥可掐？”
“谁说不是呢。”常小松噗嗤一笑，“吵架原因说出来都会笑。钱一鸣粉丝觉得双人海报里自家哥哥站位比李蓉蓉靠后一点，觉得剧方歪|屁|股。可问题是，男主角搂着女主角的时候，二者不可能处于完全相同的水平线上吧？”
凌修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都可以？”
常小松摊手，“我看都是闲出来的。现在是暑假，小粉丝们没事做，马上开学了应该就会好了。”
“他家粉丝不会来堵酒店大门吧？”
想起上次兰渝峰粉丝把商务车围得水泄不通的场面，凌修仍然心有余悸。
“这个应该不会了。”常小松道，“最近正大力整治饭圈乱象，粉丝现在一般不敢线下聚集。”
凌修松了口气，“这就好。”
“对了，哥……”
常小松的话刚说到一半，他的手机就响了。
看了眼屏幕，他皱起眉头。
“怎么不接？”凌修见常小松的手放在半空，一副想要按通话键却又本能很排斥的模样。
“是我后妈。”
常小松声音变得低沉，眼中有明显的不悦，“我不想接。”
“会不会有什么急事，比如关于你父亲的。”凌修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平时没事应该不会找你吧？”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常小松。
他咬了咬嘴唇，按下通话键。
“喂。”
……
“嗯，在上班。”
……
“什么？”常小松一改冷漠的模样，身子一下子坐直，“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
“知道了，我尽量。”他的表情又慢慢恢复镇定。
……
挂了电话，常小松还没开口，凌修便猜到几分。
“小松，是不是你父亲的事情？”
常小松眉头紧锁，烦躁地转着手机。
“我后妈说老头子病了。”
“什么病，严重吗？”
“早上吃过饭突然晕倒，送去医院后缓过来了。”常小松道，“暂时要住院进行检查。我猜应该没什么大毛病，他一直有运动的习惯。”
“小松，你很久没有回家了吧？回去看看叔叔，陪陪他吧，住院不是小事情。”凌修道，“我帮你跟舒姐请假。”
“可是你过几天就要去试镜了。我赶不回来咋整？”常小松很是犹豫，“到时候杂七杂八的事情可多了，没有个助理跟在身边不行的。总不能让舒姐端茶倒水啊。”
“让舒姐从别的组里借调一个助理过来呗。”凌修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劝道：“就算没助理也没事啊。没签约前我也是一个人跑剧组，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你忘了？”
常小松深深叹了口气。
“忘当然是没忘。可今时不同往日……”
“小松。”凌修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认真无比：“回去吧，陪着叔叔，等他的检查结果。凡事都怕有遗憾。”
常小松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
人类生命顽强又脆弱，很多时候意外就在一瞬间。
沉默半晌后，他默默点了点头。
“哥，我听你的。但请假这事儿我得亲自跟舒姐说。无论她是骂我还是扣我工资都是应该的。”
说罢他掏出手机，给沈见舒拨通了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沈见舒并没有骂他，更没说要扣他工资。
“行，你回去好好陪一陪老人，不要担心这边。希望你父亲早日康复。”
说完这两句她就挂了电话。
只留下有些呆滞，拿着手机发呆的常小松。
“舒姐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凌修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千万不要被她的御姐气场欺骗哦。”
常小松放下手机，回头抱住凌修。
“哥，谢谢你们。”
凌修轻拍着他的背，“我们等你回来。”
……
常小松离开云京回老家，凌修的日子还要继续。
虽然少个话痨在身边有些寂寞，但好处也是大大的。
－－比如可以随意点外卖。
炸串，烧烤，卤味，奶茶……
只要是他想吃的，统统点上一遍。
作为可吞一切的小貔貅，这点食物对于他完全小意思。
茶足饭饱之后，凌修就会认真研究剧本，跟常小松聊聊微信。
小松说他爸爸是得了老人病，需要养一养。没什么大事的话，他会尽快赶回来。
凌修放下心来，继续认真看剧本。
这两天他还有个发现－－跟他的狗仔更多了。
好几个鬼鬼祟祟守在他小区外面，甚至还有人租了对面小区的房子，用高倍数望远镜监测他。
凌修有点想笑。
跟踪他需要这么大阵势么？
上网一看，原来他现在已经从“锦鲤男神”变成了“紫薇星下凡”。
因为有人八他从做群演到现在，一路高升，顺风顺水。这种顺遂的架势在娱乐圈都是比较罕见的。
这让许多人对他的私生活产生浓厚的兴趣。
但凌修知道，网友感兴趣也就是随便在网上过过嘴瘾，只有对手才会花钱让狗仔来跟。
也罢，跟就跟吧。反正他也不出门。
眼看距离试镜只剩一天的时间。
下午的时候，沈见舒突然告知凌修，要上门来看看他。
凌修看了眼屋子里堆的零食和饮料，顿时慌神。
“姐，你在哪儿啊？”
“在地下车库，刚停好车。”沈见舒道。
凌修强装镇定，“好，那我一会儿给你把地库的门禁打开。”
挂了电话，他从沙发上弹起来，把零食饮料全部塞进大柜子里，又打扫了一下掉落的碎屑。
刚搞定，门铃就响了起来。
沈见舒挎着她的大包，一脸严肃地站在地库铁门外。
凌修赶紧打开门禁，站在门口等待。
约莫两分钟后，屋外的门铃响起。
“姐，你怎么来了？”
打开防盗门，凌修笑眯眯道。
“来看看你啊。”沈见舒从壁橱拿出一双鞋套套上，瞄了凌修一眼，“你怎么这么乖巧，是不是又偷吃垃圾食品了？”
“那哪能啊。”
凌修接过沈见舒的tote包，“姐，你快坐。想喝什么啊？”
“绿茶。”
“好。”
凌修把沈见舒的包包放到沙发上，去给她泡茶。
绿茶这玩意抗氧化防衰老还解渴，沈见舒一直喝这个。
凌修泡好茶，放到茶几上。
“姐，稍微有点烫。”
“小凌，坐吧。”沈见舒抬了抬下巴。
凌修麻溜坐到单人沙发上。
很显然沈见舒并不是单纯来家里看他，而是有事要说。
果然，沈见舒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随后便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看看吧，是好事。”
凌修满腹狐疑地接过来。
下一瞬，他的眼睛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