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舒见怪不怪。
“有流量参与的活动， 就是这样的。再加上恒宇对这种事情管得比较松，粉丝话语权大。”
“试镜不是保密项目么，为什么这些粉丝会知道？”司机师傅疑惑。
“应该是一早|泄|露出去的消息。”沈见舒眼都没抬， 继续办公，“我刷微博的时候， 见好几个营销号爆|料了。”
凌修搜索过兰渝峰的资料， 晓得恒宇传媒是他的公司。
这个公司很善于制造和包装流量明星， 拿到的资源也比较好， 在娱乐圈里名气很大。
所以到底是多大的阵仗，让司机师傅都忍不住开口抱怨。
凌修放下手机， 好奇地往前看去。
只见酒店的大门被乌泱泱的人群围住，仔细一瞧，一辆黑色保姆车被人群夹在中间，宛如可怜兮兮的夹心馅饼， 动弹不得。
粉丝们有的举着应援扇， 有的拿着小型灯牌， 嘴里呼唤着偶像的名字。
还有些举着相机，对着车窗紧闭的车子一通猛拍， 也不知道能拍出个什么名堂。
这些都还算克制，最过分的是有一群人凑到车前，用手掌拍打窗户，想要让兰渝峰开窗。
“好疯狂。”
凌修发出由衷感叹，并表示不解，“他们围着车子没意义啊，兰渝峰也不会下来见他们。”
“粉丝才不管他们的爱豆下不下车呢。”常小松抬了抬眼镜， “他们就想这样做而已。最近好像恒宇取消了兰渝峰的生日见面会， 粉丝正闹呢。”
“……”凌修不理解， 但大为震撼。
“哥，你是不是觉得这个阵势很大？”常小松问。
“是啊，这么多人呢。”
“那你见识还是太少了。不说其他，换做君言哥，人数是这里的五倍不止。”
常小松先是瞟了一眼沈见舒，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放心大胆继续讲。
“我记得去年有一次君言哥从国外回来，接机的粉丝简直像丧尸围城，差点把君言哥挤成人干。天哪，我在网上看了视频，都被那种压迫感吓一跳。”
丧尸围城这几个字成功戳到了凌修的笑点。
怎么可以形容得如此离谱又如此贴切。
“难怪我第一次遇见君言，他坐在一辆快要报废的面包车里，浑身上下，能包裹的地方都包裹上了。”凌修感慨，“被这种狂热粉丝围堵，谁不怕啊。”
“后来公司就禁止粉丝接机送机了。”沈见舒缓缓开口，“那次影响十分不好，郑总十分生气，让君言的工作人员解散了后援会，不允许他们应援花钱。那次整改之后，粉丝理智了许多。”
“公司这么做是对的。”凌修认真道：“我觉得不论是演员还是歌手，还是要靠作品打天下。”
“没错。”沈见舒点头，“公司就是这个意思。粉丝跟偶像，应该保持一个亲密但有边界感，互相尊重的状态之下。”
说话间，前面又是一阵骚动。
原来是酒店的保安和兰渝峰的工作人员集体出动，正在劝导围堵的粉丝。
“大家散一散，散一散，不要围车堵路。”
一位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器，半哄半威胁，“大家对小兰的喜欢我们都明白，但是请不要影响他和其他人的工作。如果一直这样阻碍交通，我们将会报警，这对你们工作和学习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说到报警，围着的这群粉丝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们一边嚷嚷，一边不情不愿地散开。
黑色商务车终于得以重新启动，缓缓开进酒店大门。
眼看车子进去，栏杆也降下了，那群粉丝却不肯离开，还围在酒店的大门之外，似乎是不等到兰渝峰出来，誓不罢休。
“他们好执着。”常小松一脸佩服，“反正我是做不到，站一天得多累啊。”
“我管他们累不累，我只想谢天谢地，终于不堵了。”
司机师傅踩下油门，将车子提速，“还以为会迟到。”
“没事儿，不会迟到。”沈见舒道：“说是八点半抽签，起码九点半才能开始。不说别的，我听说彭导昨天还在熬夜写剧本，今天肯定起不来太早。”
……
事实证明，沈见舒很有先见之明。
凌修在剧组安排的酒店房间里呆了半小时，才终于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来敲门，说导演和制片人刚刚赶到，让所有演员去十楼的会议室里抽签。
皇冠大酒店的十楼大大小小有好几个会议室，剧组选了个比较大的会议室专门举行抽签。
－－毕竟除了试镜的的演员，还有他们各自的工作人员，人数加起来可不少。
进门之后，凌修着实被这阵势震撼到。
里头吵吵闹闹，有的在抓紧时间读剧本，有的在补妆喝咖啡，还有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聊天，外加工作人员走进走出，说是个菜市场也完全不为过。
沈见舒带着凌修来到靠窗的角落。
“这儿稍微能安静点。”沈见舒道，“小凌你坐会儿，我去跟熟人打个招呼。”
“好的，姐。”
凌修坐下，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那两位大热选手好像还没到？”
“他俩咖位最大，估计是压轴出场。”常小松开着玩笑，顺手给凌修递上保温杯，“哥，喝点热水，润润嗓子。”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
一位穿着蓝色衬衫，白色休闲裤，妆发精致的男人进了门。
他长得俊俏，身材高挑，身后跟着六七位工作人员。
“说曹操曹操就到。”常小松低声道，“看看，这范儿起的。”
都说红气养人，此话不假。
兰渝峰是本场选手里流量最大热度最高的，天生惹眼，一进门就吸引无数目光。
目光中有羡慕，有嫉妒，有爱慕，也有纯粹地看热闹。
－－凌修就是后者。
他第一次见识圈子里这种场面，觉得一切都新鲜极了。
兰渝峰的团队进场以后和相熟的团队聊了几句，随后直接坐到了正中间的位置。
“没毛病，咖位决定座位。”常小松像个比赛解说，“他们也不需要避讳。”
凌修被逗乐：“你这个话唠，我看娱乐圈没你是真的不行。”
又过了五分钟，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一位理着寸头，戴着墨镜，穿着黑T黑牛仔裤戴着夸张项链的酷仔。
他只带了两个工作人员，跟凌修一样。
“这是……？”
凌修迟疑两秒，“他是周晓？”
“就是他。”常小松点头。
“怎么跟网上的照片完全不一样？”凌修疑惑。
搜索图片里的周晓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头发也蛮长的，梳着花美男式的乖巧刘海。
常小松举手，“老师，这题我会。听说他最近失恋了，改变造型，断发明志。”
“……”凌修吃惊，“你连他失恋都知道？”
“几个月前，周晓被拍到谈恋爱，前几天又被拍到一个人去酒吧喝得大醉，天亮才被助理接回家。”常小松道，“再加上他突然改变形象，八卦论坛都在传他分手了呢。”
凌修表示又涨了见识。
“要我说，谈恋爱不如好好工作呢。”常小松道，“希望无论男明星女明星都卷起来，给我搞事业，振兴娱乐圈。”
凌修笑喷。
“小松，你当助理屈才了，应该去做经纪人。”
“我真的挺想做经纪人的。”常小松有些伤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为什么没有呢？”凌修一本正经，“你聪明，脑子灵活，办事还有能力。只要肯努力，总有达成目标的一天。”
“哥，你太会讲话了。”常小松被夸得美滋滋，“我一定努力，争取不让你失望。”
两人说笑间，会议室的门再度被推开。
这回来的是三个重量级人物。
走在最前头的是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性，留着齐耳短发，打扮得体，看上去非常干练。
这应该就是《沧海见月明》的制片人杨云云，业内著名的“铁娘子”。
随后进来的是两位四十多岁的男性。
穿蓝色Polo衫头发花白的是导演彭术，穿黑色衬衫的则是监制上官磊。
他们仨一进来，所有演员的经纪人都围上去打招呼，景象蔚为壮观。
“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大腕。”常小松此刻还不忘解说，“比起来，明星算啥啊。”
凌修理解这种场面，毕竟大佬们掌握着行业的资源与话语权，自然受人尊敬。
三位大佬跟经纪人们简单寒暄了几句，招呼大家坐下。
很快，所有人都坐回到各自的位置。
沈见舒也回来，坐到凌修的旁边。
这场抽签仪式由副导演主持。
他举起话筒，“欢迎各位演员和工作人员参加本次试镜。为了节约时间，咱们长话短说。今天的流程很简单，先抽签进行第一轮表演。第一轮会淘汰一部分人，剩下的再参加第二轮表演，最后选出咱们这个剧的男二号。因为明天还要进行女二号的试镜，今天之内必须把流程走完。”
此话一出，会议室开始议论纷纷。
看得出，大家都没想到第一轮直接会淘汰人。
就连两位种子选手都显得有些吃惊。
“请大家静一静。”副导演拍了拍手，“我来说一下抽签的规则和第一轮表演的规则。”
规则其实挺简单的。
三十位试镜的演员抽签，两人一组进行对戏表演。
演完对手戏之后，表现好的演员直接晋级，表现不好的会有五分钟的独角戏机会，如果能在五分钟内打动评委，仍然可以晋级下一轮。反之，则被彻底淘汰。
可以说剧组已经给足了试镜演员机会，就看自己能否把握住。
有人提出疑问－－对戏的话，角色怎么分配。
导演彭术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一个演男主角，另一个演女主角。抽到红色号码的演女主角，蓝色号码的演男主角。”
现场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
“不是试镜男二号吗？为什么不演男二号？”
“我们都是男人诶，演女主角有没有搞错。“
“男主女主人选都定了，还要演他们的角色？”
“不但要演不熟悉的角色，还要演对手戏，这没法操作啊。”
“如果不想演，现在可以退出。”彭术轻轻碰了碰话筒，淡定发话。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再唧唧歪歪。
彭术是业内跟林德忠齐名的导演，特别擅长拍摄古装剧，捧红过无数明星。
他不但能导，还能写剧本。
彭导的剧质量有保证，班底一向靠谱。
这部剧的男二号人设很好，只要能演，就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机会红，谁也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小风波过去，导演监制和制片人先行退场，抽签立即开始。
工作人员端出一个超级大的箱子，里面分别有两组从1到15的数字，谁抽到相同数字就结成对戏搭档。
抽签按演员的首字母顺序进行，凌修排在中间。
当工作人员喊到他的名字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会场有好多道目光都向他扫来。
这些目光中有的是正大光明的，有的则隐藏得很深。
凌修没有在意，走到台前，从箱子里随便摸了一张。
回到座位之后，他打开纸条，上面用红笔写着大大的阿拉伯数字8。
“好家伙。”常小松乐了，“哥，你要演女主角啊。”
但转眼，他脸上的笑容消失。
“哥，反串女角可不容易。女主的台词你记得吗？有没有把握啊？”
“台词我都记得。”凌修顿了顿，决定还是谦虚一些，“把握的话，七八成还是有的。”
“不错，就是要有这份信心。”沈见舒点头夸赞，“女主角就女主角，有什么可怕的。”
抽签完毕，会议室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有些相熟的演员已经开始互相对号码，看跟谁分到了一组。
凌修完全不着急。
对于他来说，跟谁演都一样。
“各位请安静一下。”副导演发言，“相信各位演员都背熟了剧本，等下我们要考核的是第二集第三场第四幕。现在我们确认一下分组搭档。一号请站起来。”
两位凌修不认识的演员站起来，工作人员进行了登记。
流程继续进行，很快便念到了八号。
凌修跟兰渝峰同时起身。
两人都有点惊讶，对视一眼后礼貌地笑了笑。
凌修坐下后，常小松凑到凌修耳边。
“哥，你不愧是腥风血雨体质，第一轮就抽到种子选手啊。”
凌修笑了笑，“那就先跟种子选手PK一下，看看对方实力如何。”
另一位种子选手周晓抽到十二号，跟刚毕业的年轻演员分到了一组。
“搭档确认完毕，给你们半小时，可以找地方磨合练习。半小时后在隔壁多功能厅按照号码顺序进行考核。”副导演说完重点之后表达祝福，“大家好好表现，祝各位好运。”
待到副导演和剧组工作人员离开之后，会议室瞬间变得更吵闹了。
有抱怨的，有骂街的，也有默默翻看剧本的。
闹腾了一会儿，配对成功的搭档集合到一起，商量去哪里排练。
凌修见兰渝峰还坐在原地没有动弹，想了想，便主动上前。
“兰先生，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排练？”
兰渝峰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翻看着剧本。
他起头来，露出一个营业笑容，“不好意思，我还得背一下剧本。台词记得不是很熟。”
“好。”凌修道，“如果你背好了，随时来找我。”
……
会议室实在太乱，凌修干脆带着常小松来到安全通道。
只有这里最安静，没人打扰。
“兰渝峰八成是不想跟你排练，找的借口呢。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的真实水平，想打你一个措手不及。”常小松气鼓鼓，“他怎么可能记不住台词，我都听说他每天背台词背很晚的。”
“但是不排练的话，他不怕等下我们对戏的时候出纰漏么？”凌修表示不理解。
“他估计会找助理对戏。”常小松道，“据说他的助理也是表演专业毕业的，只不过不是最出名的那几所艺术院校。”
“那你也帮我对戏吧。”凌修道。
“我？”常小松震惊，“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凌修把剧本扔过去，“你照着男主的台词念就行，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