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拿着单反，行为鬼鬼祟祟。
他还以为倚靠站牌隐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凌修很肯定， 那个人的目标是自己。
不为别的， 那种直白的窥视感， 实在令他有点不适。
那个人干嘛的， 为什么跟踪他，还要拍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仔？
凌修收回眼神， 装作无事发生。
很快轮到他结账，凌修付了钱，拿起装好的塑料袋， 悠悠闲闲走出便利店。
那个男人见他出来， 立即躲到公交车广告牌后，和等车的路人混在一起。
凌修微微扬起眉毛。
隐藏动作如此熟练，一看就是老手。
行。
要跟是吧，那就跟个够。
凌修继续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在街上漫步。
他专门往行人多， 拥挤的地方走， 穿黑T恤的狗仔也只能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他来到人流少的地方，加速快走，狗仔为了不跟丢他，也只能加快速度。
可是那位狗仔哪及凌修的速度快， 他连着走两三步也就勉强够上凌修的一步。
凌修看上去悠闲懒散， 在街上转来转去，不多时就把跟在后面的狗仔遛得跟傻子似的。
转到第三圈的时候， 那位狗仔累得汗流浃背。别说偷拍了， 他连走路都腿软， 憋不住摘下了口罩，原地直喘气。
凌修看了眼手机。
差不多了，该回家了。
他晃荡着塑料袋，伸了个懒腰，刷卡进了小区。
街对面的狗仔弯着腰，两手支着膝盖，喘个不停。
他拿凌修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凌修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
戏耍了狗仔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但凌修搞不懂为什么他要一直跟着自己。
正想问问经纪人，没想到沈见舒先给他打来电话。
“小凌，马上来公司一趟，有重要的事情。”
凌修刚接起电话，对方清冷的声音便传来，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
“知道了，我这就来。”
凌修再次出门，骑上共享单车，一路狂奔，很快来到公司。
沈见舒把凌修带到公司专用的练舞室，向他说明原委。
“我刚刚得到消息，明天的试镜可能有打戏方面的考核，所以把你拉出来临时抱个佛脚。我请了个武校的老师，他马上就到。”
凌修点头，“还是舒姐想得周到。”
“现在演古装剧都是找的武替，就算有本人出镜，一般也是试镜成功之后再去强化练习。”沈见舒脸色有些不好看，“第一次听说试镜男二也要考核这个的，至于做这么明显么。”
沈见舒的最后一句话，凌修品出一些其他的意味。
“姐，是不是试镜的艺人中，已经有剧组看中的人了？”
“是的。”沈见舒没瞒他，“大热人选本来有三位，被你pk掉了一位，现在还剩两位。”
“姐，哪两位啊。”
“周晓和兰渝峰。”沈见舒抱着手臂，“他俩一个演技不错，打戏好看；另一个是流量，容易招商。两人都是大公司力捧的艺人。外界现在普遍觉得男二号会出自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哪怕希望渺茫，我也要努力试试。”凌修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头瞬间被激发，“还没比试，不能认输。”
“没错，就是要有这种觉悟。”沈见舒终于露出笑容，“你是新人，我是新人经纪，咱们携手闯出一片天。明天是第一场战|役，你和我都要加倍努力。”
“嗯！”凌修重重点头。
就在此时，约好的武校老师到了。
老师看上去四十多岁，精精神神，随身带着一柄道具剑。
凌修记得很清楚，男二在和剧本里都是用的剑。
今天的主打项目必然是剑。
“老师，时间很紧，您开始吧。”沈见舒发话。
老师点点头，看向凌修，“鉴于时间不够，我教你一套基础剑法。我教过不少演员，如果你悟性好，能学个三五成，也能在试镜里有个不错的表现了。”
“老师，那就麻烦您了。”凌修认真道，“我一定好好学。”
“我先示范两遍。”老师走到屋子中央，“一遍正常速度，一遍慢动作，你看仔细。”
说完便不再多言，直接开始演示。
老师动作利落，每一招都充满力与美，颇具观赏性。
演示完两遍之后，凌修不自觉鼓起掌来。
“怎么样？”老师问，“记住多少？”
凌修想了想，“差不多都记住了。”
这句话让老师和沈见舒双双目瞪口呆。
“小凌，你在开玩笑吗？”沈见舒不可置信，“这么多招，都记住了？”
凌修保持了一点含蓄，“嗯，应该是记得住。”
老师以为凌修在吹牛，直接把剑扔给他。
“既然记住了，那就来舞一遍。”
凌修轻松接住剑，走到排练室的中央。
他活动一下手腕，眼神一敛，随即开始跟着记忆舞剑。
几分钟之后，老师和沈见舒再次沉默。
－－纯属是被镇住的。
老师缓了缓神，闭上张大的嘴。
他看向沈见舒，纯纯无语，“小沈，这位朋友明明是个高手，你怎么还喊我来教他？我能教啥啊！”
“……”沈见舒沉默片刻，“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强。”
“小凌这套剑舞下来，明天应该是稳赢了。”老师从凌修手里拿回剑，麻溜撤退，“我就先走了哈。”
待到老师离开，沈见舒这才回过神来。
“小凌，你怎么会舞剑？”
“我小时候练过功夫，但是不记得招式。”凌修又开始编瞎话，“老师教了一遍招式，我就会了嘛。”
沈见舒一副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凌修害怕她深入问功夫的事情，赶紧扯开话题，把下午被狗仔跟踪的事情向经纪人汇报了一番。
“可能是明天试镜的竞争对手找的狗仔，想找你的黑点出来做文章。这个狗仔恐怕在小区外蹲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蹲到你出门。”沈见舒认真听完，作出判断。
“找黑点？”凌修有些不理解，“试镜不是靠演技么？”
“演技当然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沈见舒耐着性子解释，“但其他因素也可以决定艺人的命运，尤其是现在社会对娱乐圈盯得挺紧的。如果有道德法律瑕疵，事业会毁于一旦；哪怕不是道德法律层面的，就算拍到你在路上抽烟，也能给你发黑通稿，影响你的路人缘，让你事业受阻，试镜不顺。”
“那没事，我不抽烟的。”凌修一本正经。
沈见舒轻笑，“我当然知道你不抽烟，我只是打个比方。没想到啊，你这还没红呢，就有人开始防|爆了。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你的潜力，我反而挺开心的。这一行无人问津才是最惨的。
反正你记住，只要自己行得端做得正，就没人能坑你。”
“知道了，姐。”
沈见舒叮嘱：“明天有三十多个试镜的演员，都是各个公司推上去的，还有那两个几乎被内定的选手。所以明天必须打起精神应战，哪怕你演技天赋好，剑舞得好，也绝对不能轻敌。小凌，明天不能出一丝纰漏，各种意义上的。”
……
回到家后，凌修本来想搜索一下沈见舒提到的两位演员。
但转念一想，网上信息零散，不如直接问常小松这位“娱乐圈百事通”。
凌修点开兄弟的微信聊天对话框。
「小松，你对周晓和兰渝峰了解吗？」
那边很快回话。
「这俩都是二线头的演员。前者毕业于舞蹈学院，演过几部古偶，身段好，打戏还挺出名的；
后者是爱豆出道，然后转行做演员的，长得清秀，有流量，粉丝能打。」
凌修一连发出好几个大拇指的表情。
「小松，不愧是你，一下子就把两人的特点罗列出来了。」
「哥，咋回事，为什么问他们？」
「刚才舒姐告诉我，这两人会参加明天男二的试镜。」
常小松表现得很吃惊。
「哈？为什么网上一点消息也没有？连那些爆、料营销号都没说。好家伙，捂得够紧的啊。兰渝峰参加男二试镜倒是正常，没想到周晓居然也会参加。」
「为什么周晓参加试镜你如此惊讶？」
「因为他之前演男二已经有知名度了啊，大家都以为他会开始在网剧里担主演男主角呢。不过再一想，这个电视剧的导演监制都是大咖，制作团队也靠谱，对演员吸引力大是正常的。」
「舒姐说剧组有可能圈定这两人了，但我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出现奇迹。」
「哥，放心去干，冲就完事儿。论外貌，你比他俩都好看；谈演技，你也比他俩要强。就算最后不选你，你也一定能在导演制片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说不定下次有活儿就找你了呢。」
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凌修心中那一丝丝的忐忑也消失殆尽。
问完正事，凌修把自己被狗仔跟踪的事情同好兄弟也说了一下。
常小松的反应跟沈见舒一模一样。
「哥，你好有本事，居然让对方花钱雇狗仔跟你。你这个腥风血雨的体质，啧啧啧，不红才怪咧。可惜狗仔不但什么都没拍到，还被迫跟着你健了一次身，乐死我了。」
「会是谁花钱雇狗仔跟我呢？」凌修好奇得很。
「周晓或者是兰渝峰，估计他俩二选一。不是我说，这种行为真的有点low，不过在圈子里太常见了。哥，你别当回事，你这样的五好青年他们死也抓不到小辫子的。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跟舒姐来接你。」
「好，明天见。」
……
公司的保姆车时髦帅气，坐在里头宽敞舒服。
凌修觉得这种感觉既新鲜又有趣，会带给他一种细微的兴奋感。
难道这就是即将赚大钱的征兆么？
赚钱，生命中最美好的两个字！
常小松非常敬业，不过一夜，已经完美转换成小助理模式。
“哥，这是给你买的黑咖啡，喝了消肿。”他递上咖啡后左看右看，“好像不肿诶。哥，你好厉害，毛孔这么细，皮肤还细腻，一点黑眼圈也没有，你到底是什么神仙基因啊。”
凌修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洒出来。
小松这家伙，总是可以在胡言乱语之时说出真相，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
“不是易水肿体质是最好的。”坐在凌修身旁的沈见舒十分忙碌，在车上还在用手机办公，她看了一眼凌修，露出满意的表情，“状态非常好，等下照常发挥就OK了。对了，小凌。”
凌修看向她：“姐，怎么了。”
“你前天发的视频效果很好，虽然没有冲上热搜，但是上了好几个热门，播放量突破了一百万。除了微博，其他几个短视频平台的数据也不错。”沈见舒道，“不但营销号kol发你，好多饭圈博主也对你的视频进行了二次创作，你的知名度又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非常棒。公司下阶段会针对你的路线进行一个深入的宣传。”
凌修知道沈见舒还有后话，便没有接茬，只点点头，认真倾听。
沈见舒对他沉稳谦虚的态度十分满意。
“我想说的是，有好几个商务推广都找上了门。还有品牌请你去拍广告。”
“真的吗？”凌修双眼放光，“姐，我可以赚钱了是吗？”
沈见舒被逗乐。
“你真是实诚，赚钱人设不倒。”
“舒姐，我哥这真不是人设，他就是想挣钱，特别想。”常小松插话，“他做前景演员的时候，无论多苦多累的环境都不在乎。熬大夜，被蚊子咬，戏服发臭，盒饭发馊，他也不当回事。只要能赚钱，他就屁颠屁颠地奔过去，跟傻子似的。”
这番话听得沈见舒有些动容，眼眶微微泛红。
一时之间，她不知该说什么。
“小凌，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半晌，千言万语只能换做淡淡一句。
“那点苦不算什么的。”凌修不是矫情的性格，比起回忆过去，他更关注赚钱的话题，“姐，商务推广和广告谈了吗？“
沈见舒伤感的表情退去，恢复到女强人的状态。
“商务推广有三个，一个运动饮料，一个普通饮料，一个冰淇淋，都是正规品牌；广告的话，是个男士洗面奶品牌。拍广告要谈的事情比较繁琐，这个得往后捎一捎，可以先接个商务推广，这个比较简单，拍个十几秒的小视频就好。”
言简意赅地说完，沈见舒征求本人的意见：“小凌，这三个推广你想选哪个？”
凌修毫不犹豫：“哪个钱多就选哪个。”
常小松喷笑出声。
“……”沈见舒黑线，“报价是差不多的。”
“那就冰淇淋吧。”
“行。”沈见舒点头，“我等下回复厂商，等敲定了合作，再通知你录视频。”
说话间，车子距离试镜的“皇冠大酒店”已经不远。
这是一家老牌五星级酒店，位于云京郊区。
皇冠大酒店占地面积大，绿化好，各项设施齐备，是团建和各公司举办活动的首选之地。
车子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行驶突然缓慢起来。
“我X。”
司机师傅骂了句脏话。
“怎么回事？”沈见舒抬起头。
“酒店大门被堵住了。”司机有些无语，“全是些小姑娘，都把那辆黑色商务车给包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