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得沈年年的耳坠微微晃动, 秦昭曼看她冷的要发抖了,让开门叫她进来。
秦昭曼给她拿了一双拖鞋,问:“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沈年年慢吞吞的换鞋, 说:“还有别的事跟你说。”
秦昭曼转身去饮水机旁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嘲讽她:“什么事比你的命还重要?”
“工作。”
沈年年双手接过这杯水, 捧在手里暖手。
她清醒的时候, 无论是坐姿还是说话的语气都维持着她的营业状态,优雅又不刻意, 气质温柔清冷,让人看着很舒服。
可她用这种姿态,说出这种极度社畜的话就格外割裂。
秦昭曼无语的问:“你家现在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坐到沈年年对面,双腿叠放,倚在沙发上,问:“说吧, 有什么事求我?”
沈年年不渴,喝水是为了让嗓音条件恢复一些,她觉得差不多了,就放下杯。
她从自己的沙发这走到秦昭曼那边,坐到秦昭曼旁边, 温声说:“不然我先给你捏捏肩?”
秦昭曼笑了一下, 偏过头看她, 说:“看来事情很严重, 怎么,乔伊斯终于打算篡你的位了?”
沈年年听到她说的话歪了下头。
乔伊斯是雅河的二把手,也是雅河当初的创始人之一, 和沈昌河私交很好,现在是公司内部大势所趋的话事人。
在雅河咄咄相逼的各路势力里, 虽然是最强的,但其实手段是最友善的,显然还顾念着一点感情,想要和平过渡。
不过这都是雅河内部的事,就算是秦昭曼不该这么随便就知道吧?
沈年年坐在她旁边,心中有数,问:“你怎么知道乔伊斯很不安分?”
秦昭曼一副除了你还有谁不知道的样子,说:“雅河现在有谁是安分的吗?”
难以反驳。
沈年年沉默下来,其次是说了这么多话嗓子太难受了,需要休息一下。
秦昭曼看着她的脸色,倾下身把那杯热水重新放到了她手里,说:“挑重点说,你觉得这个时间很适合聊天吗?”
沈年年点了下头,说:“我听说你让其他人这段时间都别来找我……”
她边说,看着秦昭曼脸色微沉下来。
这是沈年年意料之内的秦昭曼的反应,她垂下眼眸,低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跟我们合作了,我想求你跟他们解释一下……”
秦昭曼周围气势低沉,心里并不怎么生气,沈年年的时间明码标价,她早就明白。
她很中意沈年年,但是沈年年的时间对她限购。
限购还每天往她身边凑,不该怪她使手段。
沈年年温柔又可怜的坐在一旁,心里毫无波澜的考虑着怎么一举激到秦昭曼把合同拿下来。
秦昭曼沉着脸冷笑着坐在另一边,心里冷静的算计着怎么演过沈年年达成自己的目的。
沈年年说:“Zelmer……”
秦昭曼冷淡的打断她:“你以为那些人是我的狗吗?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想让我为了你,把他们都惹一遍?”
惹的起,资本和资本之间的差距,本来就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
不过沈年年肯定不知道。
沈年年装不知道,让自己的表情完美的控制在为难和纠结之间。
她的身体状态实在是拖后腿,刚刚说了那么多话,现在就像生吞了一碗玻璃一样,难受到生理性想吐。
秦昭曼照顾她已经照顾习惯了,看她的样子,从冷淡的谈判中抽离出一秒钟:“想吐?”
沈年年没想到秦昭曼能看穿她的表演,还是身体太拖后腿了。
她点了下头,也露出了些许真实的情绪:“想吐。”
秦昭曼皱起眉,加快了进度:“那就少说废话,你为什么不求我点有用的东西?求我跟你合作你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沈年年对这句话很满意,说:“因为你说做朋友和签合同只能选一个。”
秦昭曼早就对这句话烦不胜烦,说:“好,那就不做朋友。我来说这句话你是不是好受多了?”
她继续说:“就算我不说,没了其他的选择,在我和雅河之间,你也肯定不会选择我。”
秦昭曼一句一句说着难听的事实,习以为常的给人施压,以此来争取最大的利益。
沈年年低头听着,唇动了动,像是一只被雨水打了的白天鹅。
她想解释什么,秦昭曼再次打断了她,继续恐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也不跟你合作了,你怎么办?”
秦昭曼只是拿出了平常工作时候的态度,沈年年看着她,眼睛更红了,噙了一层眼泪。
她是有意哭的,这个时候就应该哭。
沈年年知道怎么落泪才能最打动人,哭的眼尾泛红,她哭的时候也不出声,就只有眼泪不停的顺着脸颊滑下来,像是委屈到了极点。
秦昭曼脊背僵硬,她没想到沈年年会哭。
沈年年不像是会哭的人,她怎么这样啊……
秦昭曼本来已经稳下来的节奏乱了一拍,她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抽出一张,按在沈年年脸上。
沈年年接了,却不说话,她不说话,秦昭曼也不知道说什么。
秦昭曼看着可怜巴巴的沈年年,心里知道这个时候借机打压很好,能逼迫沈年年更快做出决定。
安静了一小会,她用烦躁掩盖了无措:“你冷静一下吧,等你哭完了,我们再谈谈。”
沈年年擦干了眼泪,说:“你要跟我谈什么?”
秦昭曼又抽了一张纸给她,觉得氛围已经被沈年年破坏了,也就直白说了:“我确实不跟朋友谈生意,但我可以跟你谈点别的交易。”
沈年年抬头看她,泪眼朦胧,脸颊和眼睛都是红的,她哑声问:“什么交易?”
秦昭曼怕她还哭,放轻了声音,说:“你来演我女朋友。”
她本来是想让沈年年做她的生活助理,但是沈年年的团队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诉求。
女朋友可以做生活助理该做的事,说出去也好听很多。
在沈年年成了她女朋友之后,她对她的帮助也变得合理,对外好交代,对内沈年年还可以做她的挡箭牌,帮她应付舅舅找的那些对象。
同样沈年年也拿到了想要的合同,有了女朋友这一层身份在,她会亲自处理沈年年现在的麻烦。
秦昭曼把做女朋友的原因分析给沈年年听,条理清晰的像是在公司开会。
沈年年刚开始很诧异,被她带入状态飞快冷静下来。
秦昭曼给出的条件超出意料的好,至于演她女朋友这个附加条款,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难的。
是可以接受的附加条款,但是细节上得问清楚。
毕竟女朋友这个身份……总有些感情上的暧昧元素,什么事一掺和了感情,就容易出错。
沈年年意有所指的问:“只是演女朋友吗?”
秦昭曼一点就透,嗤笑了一声,问:“不然呢?你不是直女吗?”
沈年年眼睫下垂,考虑了一下,说:“算是。”
秦昭曼惊讶的看向她,问:“算是?”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性向也能用算?
沈年年回忆起一些事,短暂的皱了下眉,说:“只是不喜欢男人,也没过喜欢的女人。”
秦昭曼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又给沈年年到了一杯:“为什么告诉我?”
沈年年有心隐瞒的话,她也未必能发现什么,虽然这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但似乎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她说都是直女意在解释,她们不可能有什么旖旎的合作以外的关系。
沈年年额外这样解释一下就好像……好像在否认她那句话一样。
秦昭曼没把咖啡放下,又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可她又不能质问沈年年什么,毕竟对这句话过分敏感,显得像她也心思不纯。
沈年年笑了下,说:“不想隐瞒你。”
她端起秦昭曼给她倒的咖啡,喝了一小口,说:“好苦,没加糖也没加奶?”
秦昭曼看她蹙着眉睫毛还沾着泪的小白花模样,从茶几的抽屉里扔过去两袋咖啡的糖。
“加了,是你太能吃甜了,谁喝咖啡全糖全奶?”
沈年年把两个小包装的糖都加进去,再喝表情自然了很多:“甜小姐全糖全奶。”
秦昭曼又嗤笑了一声:“给你煮个奶茶?”
这样一来一回,刚刚公事公办的氛围也彻底维持不住了,氛围轻松了不少。
沈年笑了下说不用,又语调温和的问:“我们的情侣的关系,保密吗?可以告诉李秘书吗?”
“保密。”
秦昭曼看她喝完了,把整齐落在一起的两个咖啡糖小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又给她倒了一杯。
“对外就说是两情相悦,你演的出来吧?”
沈年年又撕开一小袋咖啡糖,说:“两情相悦好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抬眸笑了一下。
秦昭曼被她笑得指尖发麻,心脏细微的电流飞快游走而过。
她用力捏了下咖啡杯,痛感压制住其他感觉,说:“我会配合你的,我们的合同内容不能泄露给第三个人,不然我舅舅也会知道。”
沈年年觉得就算她什么也不说,她们的关系在这个时候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真的觉得她们是两情相悦。
她手里拿着咖啡糖包装袋,垃圾桶离她有点远,她就没有扔。
沈年年站起身,往垃圾桶那走:“那私下里我们也要维持情侣关系吗?”
听秦昭曼之前的陈述,是想让她做生活秘书以及相亲挡箭牌。
生活秘书不需要情侣关系,相亲挡箭牌需要,但挡的都是外人,私下里应该不需要。
“当然要。”
沈年年刚扔完垃圾,转过身,清冷的猫眼无声发问:为什么要?
秦昭曼明明有理由,被她这样看着,却看出了一点心虚来。
她借着喝咖啡的动作,回避了她的目光,说:“希望外人以为我们是真的情侣,这样才能瞒过我舅舅。”
沈年年走回来,这次没坐到秦昭曼对面,而是直接坐在了她旁边:“那我有件事要提醒你Zelmer。”
秦昭曼没想到她离得这么近,一转头就差点撞到她的下巴,她能看清沈年年猫眼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她心尖猛地一跳。
沈年年的红唇一张一合,说话的时候能看到柔软的舌尖,她身上还是那种好闻的茶香味,别人身上都没有。
直到空气安静下来,秦昭曼才发现,沈年年已经说完了。
对上沈年年等待答案的眼睛,秦昭曼脑子里发出尖锐的警告声,万幸她大脑还在运转,记了沈年年刚才的话。
她说的是……怕她戏里戏外分不清。
秦昭曼呼吸一紧,像是被戳穿了什么,防御机制自动运行。
她笑了一声,有点傲慢又有点嘲笑的意味:“你怎么会有这种顾虑?只有你们演员才有假戏真做的职业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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