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听上去大气的话, 却让赵海程直接崩溃。
他们都是这些做大事的人眼中的小节,就像宋星幕说的那样,那些高位者有几个会考虑他们的性命。
他们在那群人眼中只是蝼蚁罢了, 而唯一在乎过他们性命的人……
赵海程突然暴起, 猛然扑向离他很近的海叔,一口下去, 直接咬住海叔的咽喉。
惨叫声, 血液喷出来的动静让牢房变成血腥场景。
赵海程就跟疯了一般,不论别人怎么拉都不肯松口,直到活活咬死海叔。
而下一秒, 他仰天长啸, 却轰然倒地,最后脑海中想起一个画面。
海岸边站立着一个人,不似凡人般俊美,他平静的看着海面, 夕阳温暖的余晖也照不进他的眼眸中, 仿佛最深处的海底那透不进光芒的黑,只有他一个人待在那里, 好像永远的孤寂和冰冷相随。
那一刻, 赵海程偷偷的看着, 觉得该有一个人站在柳枕清的身边牵住他的手,他冲动踏步上前, 却在下一秒看见柳枕清捞起腰间挂着的玉石, 那是被上好的美玉雕刻而成的小玩具, 就简单的二层小方格, 他见过柳枕清时常把玩, 仿佛心情不好的时候, 玩一玩就能开心一点。
这一下,赵海程没了上前的借口,就再也没有机会。
没想到临死前,他最后悔的竟然就是这个画面……
待众人反应过来,赶紧找大夫,却已经为时已晚,大概是无法接受事实,赵海程激动而死。
霍风冽静静的看着赵海程逐渐变灰的眼眸,转身离开。
出了牢房,脚步越来越快,他想要去找清哥。直到走出牢房所在的院落,柳枕清赫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庭院中,似乎正要离开。
柳枕清听到动静,回头,瞬间就被人冲上来抱了一个满怀。
柳枕清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霍风冽竟然主动抱他,这……情况有点诡异啊。
柳枕清莫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像是得了大便宜似的赶紧亲近一下主动环抱。
霍风冽却把人抱得更紧了。
柳枕清终于觉察到某人情绪有点不对劲,小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霍风冽哑声道:“清哥,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想你了。”
柳枕清瞬间有一种心脏过电的感觉,二狗终于开窍了!也对,好歹经历了生死,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柳枕清开心的抱着蹭蹭,刚刚的烦心事仿佛都不在心上了。
而霍风冽却不由的想着,这样好的人,凭什么就得遗臭万年,他本该流芳百世。
突然,霍风冽开口道:“清哥,我们想办法为你平反好吗?”
柳枕清一愣,有些不解,他以为霍风冽是明白他对这些事情不在意,也懒得折腾的心理,所以之前不论是白溯还是贺阑秦予说什么的时候,霍风冽从来不会多言,一切以他的想法为主,今日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说什么呢,我哪里有反需要平,我做过的就是做了,不论别人评价如何,也没啥好说的。”柳枕清道。
霍风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不甘心。”
柳枕清疑惑道:“怎么突然……”
霍风冽把赵海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柳枕清心中明白宋星幕只是想要借此机会让霍风冽更清楚当年的真相罢了。
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我的确设计要了三万兵马,还弄伤了元珏,这也没啥好说的啊。”
霍风冽只是重复道:“我不甘心。”
柳枕清刹那间反应过来,其实霍风冽一直是不甘心的吧,毕竟小二狗暗恋他多年,怎么可能舍得自己的心上人被世人诋毁,他想要别人看清自己心上人也合情合理,过去不作为不多言不过是因为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意罢了。
而现在他终于忍不住说出来,哪怕知道平反意味着可能跟元珏站在对立面,等于是告知天下人,他们错了,他们的皇上也错了,这种事情有多难,不用说也知道,但是霍风冽是真的想要这么做。
看来这二狗忍得辛苦啊。
柳枕清笑了,忍不住拍拍霍风冽的屁股,还听有弹性,一下把这凝重的氛围打破,霍风冽松开柳枕清,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看着他。
“可是我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比起身后名,眼前人更加重要。浪费时间管那些破事做什么。”柳枕清一脸轻松笑着挑眉道,而且他怎么舍得让二狗陷入困境,就为了名声,拉倒吧,完全没必要。
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刚刚霍风冽的举动是宽慰之意,根本不是自己的苦尽甘来,真的是让人郁闷。
“清哥,你……”
柳枕清突然挑眉一笑道:“正好遇到,我有事情拜托你。”
霍风冽一愣,也只能顺着问道:“什么?”
柳枕清微微眯眼,坏笑起来。
不久柳枕清暂住的房间内,哗啦一声水声,小隔间隔着屏风,能看见有人正沐浴的纤细剪影。
霍风冽僵坐在外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二狗?”
霍风冽瞬间不自在道:“我出去等你。”
“出去?”柳枕清声音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直接道:“出去干嘛?进来。”
霍风冽脸色一僵,就听到柳枕清道:“刚刚说帮我的,进来帮我搓搓背,去了牢房,阴冷潮湿的让人浑身难受。”
霍风冽脚步僵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干嘛?我身上什么地方你没摸过啊,让你搓个背,怎么就推三阻四的,嫌弃我?”柳枕清故意道。
声音仿佛带着水汽一般朦朦胧胧,传出来却又有如同火焰一般烧红了霍风冽的脸。
霍风冽现在就感觉呼吸困难,想要夺门而出。
柳枕清直接不耐烦道:“进来,你又不是姑娘!”
明显听出柳枕清不高兴了,霍风冽不敢再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他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走着,甚至不敢往浴桶里面多看一眼,只能看到阵阵水汽。
突然一条沾着水珠的白玉手臂伸了出来递上小浴巾,伴随着哗啦啦的动静,似乎是浴桶中的人挪了一个位置。
“来吧,先搓肩膀。”
这下霍风冽也不得不看过去了,袅袅单薄水雾,根本遮挡不了一二,本该盖在身上的浴巾却被搭在浴桶旁,水清澈见底,一览无余,肌肤如玉,线条唯美,虽然已经看过几次了,但是每次看见还是让霍风冽气血上涌,只能尽可能避开视线,确定好位置,正要下手,却看见那处刚好有自己的牙印,顿时手都不免抖了一下,用几乎更加轻盈的力道下手。
“二狗,我喜欢重一点,这么轻怎么会舒服。”
霍风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感觉清哥说这话的尾音都是上扬的,好像在故意调戏人一样。
霍风冽逐渐加重力道。
伴随着一声声轻叹一会儿喊重一会儿喊轻,一会儿又喊舒服,霍风冽已经满头虚汗,就连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擦完肩膀擦手臂,柳枕清还故意顺着抬高,勾了勾霍风冽的下巴,就跟逗小狗一样。
“真舒服啊,二狗,你也去了牢房,真的不下来一起泡泡吗?”柳枕清再度邀请。
霍风冽还是果断拒绝,“我……我晚间还要药浴。”
柳枕清抬眸斜睨了一眼,霍风冽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瞬间动作一僵,赶紧低头。转移话题道:“清哥去牢房干嘛?”
柳枕清不爽的眯眼,倒也没有隐瞒霍风冽道:“我偷偷去见反贼了,想问一些事情。”
“什么?”霍风冽问道。
“救贺阑和秦予的高手是谁?以及……他们造反成功,想要谁当皇帝,除了被抓的这些,背后还有没有人。”柳枕清道:“只可惜,什么都问不出。”
“他们不会说的。”霍风冽直接道:“不说还能赌一线生机,说了就是必死无疑。不过清哥也觉得他们背后还有人。”
“当然。不是还有京城安排来暗杀我们的杀手嘛。就目前抓到的人而言,我不觉得他们有能耐能从税赋,赈灾上下手剥削银两作为己用,他们没那么厉害的脑子,除非还有一个领头羊。”柳枕清抬起身体,让霍风冽继续往下搓。
“只可惜,他们似乎也是被利用的,所以可能真的不是不愿意说,而且他们也不清楚自己成了别人手中的刀。”柳枕清分析到这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表面上反贼案算是结束了,但是这背后却越挖越深,疑团越来越多。
他更加担心眼前的局面很可能真的是他造成的。
想到这里,柳枕清不由的郁闷叹息,突然听到霍风冽开口道:“后背下面,清哥够得着吧。”
柳枕清被转移了注意力,接过小浴巾,见霍风冽几乎立马转身要走,瞬间心痒痒起来。“懒得动,全部交给你了。”
说完将手中的浴巾沾水拧了拧,又重新丢给霍风冽。
霍风冽刚刚接住,就听到哗啦啦一声,抬头看去,只见柳枕清直接背对着他站了起来,水珠顺着他白皙的后脖颈滑落,经过被烛光晕染的背部柔韧线条,再经过起伏渐渐往下,有的滴落,有的顺着腿根融入浴桶水中,仿佛经历了一场美妙的旅程一般。
霍风冽暗暗咬牙,暗示自己,不过是帮忙搓背罢了。
可是下一秒,仿佛是为了方便霍风冽动作,柳枕清直接一下坐在了浴桶边缘。
霎时间,画面的冲击让霍风冽猛吸一口气,只见浴桶狭窄的边缘上坐着一湿哒哒的美人,能看见坐的地方肉压下去的凹痕,将后面美好的形状完美的凸显,双手也撑在旁边,背脊内陷,显出正欲振翅般的蝴蝶骨。
霍风冽就感觉鼻子一热,好像有什么要流出来似的,赶紧屏住呼吸,胡乱一顿搓,不等柳枕清咿咿呀呀刺激人,霍风冽就道:“搓完了,清哥,这里太热了,我先出去透透气了。”
结果不等柳枕清回答,已经丢下浴巾,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弄得柳枕清一阵无语,都这样出卖色相了,结果霍风冽还不为所动,真的是他魅力不够?
而出去的霍风冽坐在厅堂调息了好一会儿才平稳呼吸,鼻血也终于不流了。暗自懊恼一会儿,突然想起清哥进去好像没有拿换洗衣物,想了想就去房间里面给他找衣服。
结果却翻到了有些破损的画卷。
霍风冽一愣,拿出来打开看了看,仍旧是美丽的出嫁图,只是周围画卷稍微有些破损,看来得找人专门修复一下了。
看着画像上柳枕清眼下的两颗痣,霍风冽莫名一阵出神。
“这么喜欢吗?”
突然柳枕清的声音意味不明的响起,霍风冽回过神来看过去,只见柳枕清披着单薄的里衣,虚虚的系着,简单的穿法仿佛随时会从身上滑落一般,就这样侧靠着门边,歪着头,脸上神色不明的看着他,看上去有点危险。
“额……”霍风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柳枕清走上前,心情不爽的逼近霍风冽,路过桌面,顺手一摆,画卷就被卷了起来,仿佛眼不见心不烦似的。
霍风冽被柳枕清突然逼近的气势弄的有些紧张,正要后退,就被柳枕清抓住衣领按在桌面上。
柳枕清整个人都依靠上去,凑近问道:“以前的那副皮囊就比现在好这么多吗?”
宁愿出来看死物,都不管手边唾手可得的活物,你说气不气人。柳枕清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二狗是不是就爱以前那副皮囊了。
“都是清哥。”霍风冽还算有点眼力见,赶紧道:“一样的。”
柳枕清微微眯眼道:“我不信,证明给我看。”
“如何证明?”霍风冽问道。
柳枕清勾起一边嘴角,抬起手就捏着霍风冽的下巴,刚想调戏一番,就听到门外传来动静。
“呀,你们!不关门干什么呢!我找人找半天,原来在这里!还治不治病了!”
柳枕清被小徒弟打断好事不开心,霍风冽却仿佛获救一般爽快离开。
弄得韩晔看柳枕清的眼神都不对了,估计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师父在勉强人家霍风冽了。
柳枕清那叫一个冤枉啊。
几日后,朝廷的人终于到了,交接完犯人,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贺阑不知道从哪里淘到了好酒,邀请大家一起放松放松,只有霍风冽得泡药浴不能参加,就连韩晔都被喊来一起喝酒。
看着韩晔举着酒杯不太淡定的样子,柳枕清笑道:“医谷的人都不善酒,不能喝就不要勉强。”
韩晔身上的反骨估计都是顶着柳枕清长的,柳枕清说什么,他就要反着来。
结果三杯下肚,其他人刚刚开始,韩晔已经咚的一声晕倒在桌面上了,笑得众人不行。
一旁贺阑不断的给秦予劝酒,宋星幕也拉着柳枕清对饮,毕竟他记得柳枕清是千杯不醉,但是现在的柳枕清可没有这个本事,所以不肯死拼。
“你也少喝点。”易川突然对着宋星幕道,随即又指了指宋星幕的手。
最近宋星幕的手正在接受韩晔的治疗,本来应该是跟他们一起去找师父的,但是多年后的阎王哭医术可不是当年可比,以前治不了的,现在能治了。所以就干脆利用霍风冽在这里稳定病情的时间,帮宋星幕治手。
治疗的过程还是十分艰难痛苦的,短期内这只手就完全不能用了,宋星幕成了独臂,易川就不得不跟进跟出的时刻帮忙,宋星幕倒是挺享受的,就是每次吃喝的时候被人严格要求挺难受的。
“好好好,我少喝点,跟个管家婆似的。”宋星幕故意调笑,却只收到易川的瞪眼。不过易川还是会帮他拿酒去温,不让他喝凉酒。
宋星幕看着易川的背影,笑眯眯。
“别看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像色狼一样。”柳枕清道。
“你好意思说我,我听说你前不久让某人给你搓背,不过看你现在的表情,那啥不满的样儿,果然还是没成?送上门的都不要?是嫌弃你这块肉不好吃呢,还是有别的原因。不如趁着今晚夜色正美,哥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