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昔日旧情

越煦浅对霍风冽是什么意思, 柳枕清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除了之前暗暗较劲一波,之后越煦浅的态度就急转直下, 再也没有暧昧不清的举动, 怎么又多出了一个越家小姐?

而且霍风冽还是背着自己去见的,这着实可疑。

一阵惊疑之下, 就被贺阑拉着来到了隔壁院子的门洞旁。

这些天他们一直暂住在别院, 只知道这一块有越家主人居住,但是并未来叨扰过。

贺阑挤眉弄眼指着墙头。“之前本该来交接的战渊换成了越煦浅的死士,我以为他是有事情耽搁了, 结果飞回来的时候, 经过这里就看到了他在这里陪着女子呢,我只是匆忙间看了一眼,那女子长得极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只有他们两人, ”

跟过来的秦予无语的看着贺阑, 然后转头看向柳枕清问道:“你想看?送你上去。”去隔壁是不可能的,那太失礼了, 但是上墙头瞅一眼还是可以偷摸着来的。

直到这一会儿柳枕清才清醒过来, 赶忙拦着两人, “那也失礼啊,毕竟我们都是外男。”

虽然他对此事已经十分好奇了, 但是分寸还是比贺阑和秦予多一分的。催促着两人往回走。

贺阑满脸无趣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瞧一眼又没什么?我看越家是真的盯上战渊了, 男的不行换女的来。”

“也许只是旧友。”其实柳枕清也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越家也没有跟二狗一起玩的小姑娘啊。

秦予看着柳枕清的表情, 开口道:“可是战渊从不与女子单独相处, 的确奇怪。”

这话简直跟暗器一般扎了一下柳枕清。

倒是一旁的贺阑忍不住瞧了秦予一眼, 那眼神有些怪异,也引起了秦予的注意。

但是秦予已经许久没有跟贺阑对视了,所以刚想要转头却又克制住了。

“他若是不愿意看,你好奇,你去看好了。”

这突然的阴阳怪气,秦予是不知道贺阑抽什么风,但是这样的语气还是激起了秦予本能的对抗精神。

“好,我去看。”

不等贺阑变脸,秦予已经飞上去了,柳枕清也没给拦住,紧接着贺阑也飞了上去,就趴在秦予身边。

只有柳枕清一个人在下面又好奇,又不得不守着那点底线。

很快,柳枕清站在墙下就听到贺阑道:“看到了吧,我没说错吧。”

“的确是美人,但是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啊?什么不对,天呐,人家还要抚琴给战渊听,战渊何时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了。果然是幽会佳人啊。”

柳枕清呼吸一滞。

“老秦你怎么看?”贺阑似乎挑衅道。

只听秦予冷哼一声。

“怎么不高兴?”

“就你这观察能力,我不知道你怎么进的锦衣卫。”

两人说着说着竟然就争论了起来。

但是渐渐琴音起盖过了一切,弹琴者琴技娴熟,造诣非凡,弹得理应也是她擅长的曲目,毕竟开头听着就十分舒缓灵动,充满琴韵。

可是哪怕见多识广的两人都是越听越讶异。

此曲盛好,若是流传出去必然在大周盛传,但是他们两个都竟然没有听过,难道是女子自己编的曲目,不对外传播。

而这种情况下单独弹奏给其他男子听,怎么都感觉别有一番用意。

而柳枕清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这曲子分明是……

突然,琴音似乎错乱了一拍,戛然而止,随即空了一段,又继续弹奏,仿佛弹奏者不知道这中间的曲谱是什么似的,一曲完毕又重头开始,可是不论前面多么娴熟,到了关键的地方却总是停了下来。

这行为诡异,看着不像是要给别人展现自己的才艺,倒像是请教某人,但是霍风冽什么时候懂奏乐了?

两人听的一脸懵逼下来,就见柳枕清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好像有哪里不对,莫非是一个傻姑娘?”贺阑摸着头,感觉所有暧昧的氛围都被那不断循环的半吊子曲打乱了。

直到这一会儿秦予终于忍无可忍道:“姑娘?你见哪家姑娘梳着妇人发髻?那明明是一位夫人。”

贺阑一愣,当即瞪大双眼。他也不是不认识夫人发髻,只是人家看着年轻,初见此场景一时激动来八卦罢了。

秦予说着就看向柳枕清道:“这傻子瞎起哄,走吧。”

柳枕清淡淡一笑,神情上真的没啥在意的了。

不知道霍风冽是见过人又去监视敌人了,还是一直陪着女子,反正是晚上才回来的。

回来好几次欲言又止,柳枕清也不催他,见他纠结的样子也挺好玩的。

最后临睡前,霍风冽都没有开口,柳枕清就忍不住逗他道:“听贺阑说,今日不是你去交接的,你去哪里了?”

霍风冽果然不自在了一下,以往坚定的眼神此时都有点飘了“就是拜见越家的长辈了。”

柳枕清忍笑,也不继续追问,遛着霍风冽,让他抓耳挠腮去。小样儿,跟他耍小心机,还太嫩了。

柳枕清倒床要睡,霍风冽站到床边没看到布条就道:“不绑了?”

柳枕清点头道:“伤口都要好了,行动不影响。”说着就往里面挪了挪给霍风冽腾出空位。

但是霍风冽却没有上床,只是安静的站着。

柳枕清抬眼看过来,就见霍风冽垂下眼帘道:“那我……回隔壁睡了。”

柳枕清突然反应过来,对啊,霍风冽的病情早就稳定,如果自己伤都好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睡在一起吗?

只是最近都习惯了。

当然,睡在一起就是单纯的盖被睡觉而已,就跟小时候一样,但是现在霍风冽大了,还有多余的房间,这地方又安全,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共享一张床。

更何况当初睡一起也不过是他故意……

柳枕清也是一下子愣住,见霍风冽克制收敛的打了一声招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柳枕清内心一阵不痛快,但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

等到人走了,柳枕清抱着枕头使劲折腾了一下,才感觉胸口憋闷的那股气散了。

“真是笨啊,也不知道趁着我没反应过来,顺势留下,借口都不会找。”

柳枕清总感觉霍风冽面对他的时候,多数时候是很守礼的,仍旧保持着当年哥哥弟弟的关系,仿佛一直在压抑着什么。每当这时候,柳枕清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他不懂,若是真的喜欢他,那就示爱,追求啊,每天越界一点点,若是害怕追求失败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那就找各种理由暗暗追求嘛,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是什么意思?

现在就好像霍风冽在前面跑,频频回头看,让柳枕清以为霍风冽想要自己追上去,成为他的同行者。而柳枕清还犹豫该不该的时候,这小子却完全没有停下来,或者回头找他的意思,但凡他主动回头拉自己一下……

难道是二狗没这方面的经验,不懂的怎么追求人?

唉?等等,他不是也害怕霍风冽真的跟他进一步表达吗?干嘛为他的奇怪行为烦恼啊。

难道他这个「被爱慕者」还要替「爱慕者」考虑怎么追求自己吗?这简直是没天理。

啊啊啊,烦死人了。

次日,越煦浅过来跟他们一起用餐的时候,面有愁容,霍风冽私下询问了一下。

越煦浅就道:“我也准备问你的,昨日你和我小姑单独叙旧的时候,说了什么吗?昨晚回去小姑彻夜未眠,早上就病倒了,她的身体当年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不宜忧思过度。”

霍风冽一听,脸色凝重,“他就是问我记不记得当年清哥弹奏的一首曲子。”

越煦浅一愣,想起来了,“原来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

越煦浅叹了一口气,想起当年时光,那时候在兰陵的府中,接待霍家来客,还请了当地的一些年轻人玩在一起。他小姑舞姿曼妙,堪称一绝,众人邀其表演,小姑也应下,找来了府中琴师抚琴伴奏。

一曲舞毕,众人都惊赞。只有柳枕清喝酒不语,那时候柳枕清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才子,加上那张脸,更是其他公子哥注意的对象,有人挑事,询问柳枕清是不是看不上小姑的舞。

越煦浅真的很怀疑当时柳枕清是不是跟霍大哥喝酒聊天,根本没有注意看。

所以当人询问起来的时候,柳枕清端着酒杯愣了一下,立马夸声道:“越姑娘的舞姿堪称一绝,身软如云絮,步步生莲花,能观一舞,我之荣幸。”

“少来,你刚刚可是完全没反应啊。”

柳枕清笑着起身道:“那是因为琴师不好,没有将越姑娘的舞姿最美处发挥出来,我只是遗憾表演的不完美,并非觉得越姑娘舞姿不完美。”

柳枕清虽然巧舌如簧,让众人难以找茬,但是却让越姑娘觉得这人虽然长相才学都堪称一绝,却油嘴滑舌毫不真诚,明明就是没看,还说琴师不好,这可是他们兰陵首屈一指的琴师。

越家的姑娘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当场拆掉柳枕清的台阶,“小女早就听闻柳公子之才名,想必也精通音律,既然柳公子看不上琴师弹奏的舞曲,不如柳公子演绎一首能让表演完美的。”

那时候柳枕清真的是目瞪口呆,毕竟在女子面前,光凭着一张脸,他都是无往不利,没想到会被越姑娘为难。

众人跟着起哄,霍飞寒和黎星若也不帮他,大概是因为知道柳枕清的水准不会让自己丢脸的。

柳枕清当时就无奈道:“我不擅名曲,但是的确会几个私人小调,若是越姑娘愿意尝试,可以先听听。”

越姑娘只当柳枕清也是在反击,估计用少见的曲目为难她,但是她喜好舞曲自然见多识广,就算是真的没听过,她也能迎合而上。

可是当柳枕清手指拨弄琴弦,音律随风而扬,萦绕耳边,越姑娘就僵住了。

弹奏完第一遍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傻了,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如此精通音律,而且他弹奏的小调竟然如此不同,不仅完全没有听过,而且风格似乎不同于大周的主流。

“越姑娘,这曲子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用来跳舞,若是不合适就算了。”柳枕清笑盈盈的看着越姑娘,让越姑娘瞬间心绪波动。她知道柳枕清是在给她台阶下,但是这曲子……似乎让她有了尽情舞动的冲动,仿佛是特意为她挑选的。

“此曲甚好。”越姑娘这一次看向柳枕清的神情已经完全不同了,里面有满满的欣赏。

于是柳树下,水台上,一曲行云流水,一舞翩若惊鸿。妾一颦一笑顾盼生姿,郎悠然洒脱随心所欲。

那之后越姑娘就算跟他们熟了,常常一起出游,越姑娘很想让柳枕清教她这首曲子,但是柳枕清本性就是招猫逗狗,故意不教,逗着人家姑娘玩,直到姑娘的心都被玩丢了,一首完成的曲子都没学来。

因为意外,霍家一行匆匆离开,这首曲子终究还是没有学完整,凭着片段和记忆也只能复原霍风冽之前听到的那么多。

越煦浅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这些年黎星若她也见过,当年在场的人陆陆续续,她也询问过,但是终究没有人能回忆的起。所以这一次霍风冽路过,小姑还是忍不住询问霍风冽是否有印象,哪怕哼出一点调,让她补完整也算是了结了心事,可是霍风冽也让她失望了。

“小姑怕是这辈子都要带着这个遗憾了,罢了,命中注定,柳枕清也是的,自己的曲怎么都不留下一点曲谱呢。”越煦浅抱怨着。

听完越煦浅说的理由,霍风冽沉默了。

越煦浅说完就离开,霍风冽满怀心事的往回走,刚刚走出门洞,拐弯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长廊上,故作望天的柳枕清。

“清哥。”霍风冽走近唤道。

“我就是出来散散步,怎么?跟越煦浅聊天聊完了?”柳枕清才不是看着越煦浅又单独拉着霍风冽离开,才过来瞧瞧的。他就是消食罢了。

说完之后,就见霍风冽眼神似乎有些挣扎,柳枕清不解道:“怎么了?”

终于霍风冽还是开口到:“清哥,你还得当年跟我们一起去兰陵的时候,曾经……曾经当众弹过一首自己编的曲子吗?”

柳枕清一愣,脸上的神情微微变化,“记得啊,不过你说错了,那不是我编的,是我听过的,只是别人都没有听过罢了,而且当时你在场。”

霍风冽点点头道:“嗯,就是……就是突然想起来,你能写出曲谱吗?”

“干嘛?你若是喜欢听,我随时弹奏给你听啊,要曲谱干嘛?你又不会弹奏。”柳枕清故意说道。

看着霍风冽眼神闪动,那明显的挣扎和为难快要把柳枕清笑死了。

只见霍风冽找了一个理由道:“越煦浅还记得,想要这曲谱。”

这理由……找的柳枕清不满意,算了,也不为难孩子了,柳枕清转身对着霍风冽道:“跟我来。”

等回到房间,柳枕清拿出已经写好的曲谱给霍风冽,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霍风冽的反应。

最后,霍风冽也惊觉过来了,仿佛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低垂着头,“清哥,你知道了?”

“我跟越煦浅的小姑交情还行吧,怎么你就非要瞒着我呢?就算见一面也没什么吧。”柳枕清故意皱着眉询问。

霍风冽已经不敢看柳枕清了,但是说话的语气倒是透漏着不满,“交情是不错,当年陪着她逛街听曲游船看河灯……”

霍风冽一阵细数,瞬间转换了局势,让柳枕清头大,“等等,我哪有?”

“分明就有,就差送玉佩了吧。”

柳枕清感觉自己被误会了,“就算有,也是一群人,你别说的我好跟她私会一般,我们就是普通交情而已。”

突然霍风冽抬头黑眸幽幽的看着柳枕清,看得柳枕清一阵心虚。“干嘛?我没说谎。”

霍风冽却道:“当时离开的时候,大嫂问你觉得越姑娘如何,你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

柳枕清愕然的看着霍风冽,他真的不记得,谁会记自己随口一句闲言啊。

“你说挺可爱的,是你喜欢的类型,若是跟你有婚约的是她就好了。”

柳枕清:……

他真的说过这话?

“唉,不对,这话很明显是我怼你大嫂才会说的,根本没这个意思啊。”

突然霍风冽就认真道:“那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还会有……有别的想法吗?你应该知道当年她喜欢你吧,而现在也明白,她心中还有对你的念想。”

柳枕清突然反应过来,猛吸一口气,这小子,原来这么爱吃醋,死活不愿意让他知道当年的越姑娘在隔壁,原来是这么个原因,真的是……越想越可爱是怎么回事?

柳枕清真的忍不住想二狗到底是多喜欢他,才会连这种陈年飞醋都吃的津津有味,空气中都嗅出了酸味。

柳枕清心痒痒,微微眯眼,一副考虑的样子,“她既然还念着我的曲谱,我……唉,可是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现在的我啊。如果接受的话,我就……”

此话一出,面前的霍风冽突然僵住,神情可以说是变得有些可怕了。目光死死的锁定在柳枕清的脸上,在柳枕清看不见的地方,手缓缓抬起,手上青筋毕现。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张,在捉虫,捉完上传。大概六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