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 扶容怕冷,刮起秋风的时候,就换上了一整套毛绒衣裳。
扶容刚满二十岁, 官任淮地监国使, 上承天命,监督淮王, 刚破获了淮地一场重大的走私案, 刚才又及时制止了淮王秦暄的不当言行。
嗯, 年轻有为, 未来可期。
扶容拿着小本子, 认真地在上面做记录。
秦暄皱着眉, 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至于吗?我不就是骂了你一句‘笨蛋’吗?至于这么记仇吗?”
扶容拿出笔, 蘸了蘸墨:“至于,你骂我,我要告诉陛下。”
照着规矩, 监国使扶容每季都要给都城上疏,回禀自己的工作, 还有淮王的言行。
陛下治下, 国泰民安,不会总有大事等着扶容去做,所以他每次上疏, 说的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秦暄大冬天的还下河去玩,什么秦暄跑去花街看热闹,还有秦暄和大臣吵架。
只要告诉陛下,他们在淮州过得很好就好了。
每次扶容上疏告状, 秦暄都得跟在后面, 再发一道奏章回去, 解释一下。
秦暄见他真的要写,连忙道:“好了好了,你别写了,他们在河上捕鱼,让我一起去吃一点,冬天的鱼更鲜,我们边游湖边吃鱼,别写了。”
扶容合上小本子,摇摇头:“我不去河上。”
秦暄皱眉:“那个方士说的你还真信啊?你先前不是最喜欢玩水了吗?”
扶容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去。”
自从入秋之后,扶容就坚决不靠近任何水域。
他还记得前世的事情呢,他二十岁那年,就是因为掉进冰湖里,才落下了病根。
前世秦昭是遇上雪崩,坠崖而死的,这一世,虽然扶容帮他躲过这一劫,却没能帮他躲过后来的劫数,他还是掉下了山崖。
只是因为命大,才保住了一条命,可是他这几年身体也不是很好,加上勤于政事,日夜操劳,时常生病。
扶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让他好好保重。
扶容心里隐隐有所察觉,躲过去的,终究还是要还回来的。
扶容为了保护自己,自入秋之后,就不再靠近任何有水的地方。
别人问起来,他就说自己遇到一个老方士,那个老方士说他今年和水反冲,让他必须远离水域。
旁人都不以为然,扶容却十分坚决。
扶容站起身,对秦暄道:“我要回家了,你自己去游湖吧。”
秦暄无奈:“行,到时候我派人把鱼羹送到你府上。”
扶容准备离开,秦暄又道:“对了,大哥说,今年想跟兄弟们一起过年。”
扶容回过头,疑惑地问:“陛下要来淮州吗?他身体好了吗?”
秦暄道:“他也没说清楚,就是上回来的信里提了一嘴,可能要南下,到南边的行宫里住几天。”
“嗯。”扶容想了想,“南边暖和些,在南边过了冬天再回去,也适合陛下将养身体。”
“到时候我们兄弟,还有你,肯定要去拜见。”
扶容点头:“知道啦。”
秦暄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你没关系吗?要不然你装病不去吧?”
“没关系。”扶容笑了笑,“我们和陛下也有两年没见了吧?正好去见一见。”
秦暄见他是真的不在意,也放下心来:“行,那我们这阵子得开始准备觐见要带的礼品。”
“好,我回去列单子。”
扶容回到家里,召集自己手底下几个官吏,让他们把往年皇帝南下,藩王送礼的份例单子拿出来看看,参照一下。
扶容坐在案前,拿着单子,撑着头,仔细看看,指着上面的东西:“礼器不改,陛下不喜奢靡,其他东西可以减半。陛下身体不好,温补的药材可以多一点。”
年轻的官吏们围坐在他身边,拿着纸笔,认真记录。
“扶大人思虑周祥。”
陛下要南下过冬的旨意很快就正式传了过来,几个藩王都忙碌起来了,准备接驾。
*
与此同时。
两年时间,秦骛早已经杀到了……
草原的尽头。
因为杀得太厉害,“佛面修罗”的名号已经传遍了整个西北。
但是草原尽头没什么好看的,金黄的沙漠里,只有一群住帐篷的异族人,说话乌拉乌拉的,秦骛也听不懂。
他扛着武器,骑在马背上。
属下去抓了一个懂得汉话或是草原部落话的人,让他来做中间人。
中间人跌在马前,用不太熟练的汉话道:“大王有何吩咐?”
秦骛垂了垂眼睛,拨弄了一下手里的檀木珠,低声道:“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猫。”
中间人疑惑地抬起头:“猫?”
秦骛微微抬眼,有些不耐烦了:“绿眼睛的猫,问他们有没有。”
“是是是。”
中间人连忙起身,去问那群异族人。
不一会儿,一群人就提着一个笼子回来了。
“大王,猫来了。”
那笼子里装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秦骛提起来看了一眼,那猫正好睁开眼睛。
嗯,是绿色的。
秦骛把笼子递给属下,让他们好好养着。
害怕这一只不够,在路上被养死了,秦骛继续深入大漠,再找了几只,又顺便收服了一点土地。
满载而归。
这年秋天,秦骛没有打算继续深入大漠,而是要回去了。
他记得,马上就是前世扶容落水的时候了,他不放心,他得回去盯着。
秦骛回去的时候,正巧路过一个已经被他收服的部落。
这个部落正在办一桩喜事,并且“盛情”邀请秦骛留下观礼。
主要是不敢不邀请,他们都怕惹怒秦骛。
秦骛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他稍一转头,瞧见穿着盛装的两个年轻人,神色微顿,问道:“办婚事啊?”
属下颔首:“是。”
秦骛想了想:“那就留下看看。”秦骛指了一下新人热烈的红裙:“让他们弄一身那样的新衣裳,我要带着走。”
“是。”
入了夜,帐篷外点起篝火。
美酒佳肴都规规矩矩地摆在秦骛身边,但秦骛就仿佛自带屏障一般,没有人赶往他那里凑,他们载歌载舞,都有意识地避开秦骛。
秦骛也没在意,他歪着身子,靠在虎皮搭成的座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里的檀木珠子,目光阴沉。
他又在想扶容了。
那身红衣裳,扶容穿起来肯定好看。
这两年,他天天都在想扶容。
两年,他就靠着到处征战,到处给扶容搜集礼物活下来。
他偶尔会和扶容在梦里见面,只是他夜里总是睡不着,所以见到扶容的机会不多。
扶容在梦里倒是越来越爱笑了。
他也隐约明白了,为什么两年前,扶容非去淮州不可。
若是扶容跟着他来了草原,不一定会有现在这样快活。
他喜欢看到扶容脸上有笑。
秦骛直起身子,想起最近一次在梦里见到扶容。
那已经是在好几个月之前了,那时扶容正在查一桩走私案,在梦里也在看账本,扶容看得眼花缭乱,烦得嗷嗷直叫。
秦骛就在他身边待了一会儿,没多久就醒了。
秦骛靠着这一点点回忆,又支撑了几个月。
秦骛端起银质的酒杯,喝了一口草原上的烈酒。
和扶容长久分开,让他学会幻想,幻想自己和扶容今夜在草原上成婚。
这时,部落元老领着一个女子,毕恭毕敬地走到他面前。
“大王,这是我们部落最漂亮的姑娘,叫做丽塔……”
秦骛皱眉:“下去。”
他顿了顿,再用草原话说了一句:“下去。”
他是王,他又不是抢劫的,他只抢劫扶容可能会喜欢的东西,他又不抢人。
他已经有扶容了。
就算扶容不在他身边,他也得保持干净,否则他有什么脸再去见扶容?
秦骛再没看他们一眼,挥了挥手,让属下把这两个人给带下去。
秦骛心中理直气壮,一个男人,连自己都管不住,那还能算是男人吗?
可是,秦骛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又沉了沉。
扶容都不担心他的吗?万一他被别人暗算了呢?
扶容一点都不在意他,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找别人。
不过,秦骛又想到什么,神色稍缓。
可能是因为扶容很相信他,扶容知道他的为人,知道他不会找别人的,所以就没跟他说。
短短一刻钟,秦骛的脸色变了又变。
秦骛看着笑闹着的新人,嫉妒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几乎要撑破了他。
他自己在这里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扶容都不在他身边。
秦骛下定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去梦里见见扶容。
秦骛再一次端起银质酒杯,抿了一口。
部落长老看他的神色变了又变,不知道是惹恼了他,还是应该继续送人。
秦骛皱着眉,拿起酒壶,看了一眼。
草原夜里寒冷,他们在酒里加了鹿血,难怪秦骛喝着有些燥。
*
深夜,秦骛抱着手,躺在营地最大的帐篷里,望着头顶的羊毛毡,面色沉重。
睡不着。
身边的香炉静静地燃着香,秦骛刚才做完晚课,给扶容祈福完毕。
忽然,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骛直觉不对,从床上坐起来,望向外面。
一个大胆的草原女子走到帐篷前,浓妆艳抹,香气扑鼻,风吹动帐篷,哗哗作响。
秦骛迅速下了床,拽过挂在床头的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秦骛厉声道:“滚出去!”
草原女子向来奔放,看上了谁就使劲浑身解数,一定要得到,春风一度也没关系。
所以那女子并不后退,反倒还在往前走。
“他妈的。”秦骛骂了一声,环顾四周,猛地拿起挂在床头的弓箭,引弓射箭。
嗖的一声,箭矢刚好扎进女子面前的地上。
那女子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
秦骛沉声道:“滚出去!”
女子手忙脚乱地逃走了,结果落下了衣服上的一个小铃铛,还有满帐篷的熏香味。
秦骛皱着眉,走上前,把铃铛给踢出去,然后把帐篷门窗都打开,让外面的风灌进来,吹走帐篷里的味道。
难闻。
秦骛裹着披风,坐在案前,手里还攥着武器,闻一闻自己给扶容点的香,才感觉安心一些。
秦骛委屈巴巴地想着,还好他机警,否则他就不干净了。
秦骛闻着香炉散发出来的香,坐着就睡着了。
时隔数月,他终于又梦见扶容了。
这回不是在扶容的梦里,而是在他的梦里。
可能是晚上喝的鹿血酒有点燥,也有可能是刚才进来的那女子身上抹的味道古怪,秦骛做的梦,也不太正经。
梦境一开始,他就把扶容按在冷宫的床榻上。
扶容一激灵,还有些发懵。
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可以和秦骛互通梦境,不过频率不高,时间也不长,他就没怎么在意。
可是这回,他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被秦骛拽进梦里来。
这还是头一回。
扶容拍了拍脑袋,回过神,看着秦骛:“你怎么了?”
秦骛按着他的手,看着他,眼中一片阴翳,声音低哑:“难受。”
扶容蹙眉,目光往下看了看,他大概知道是怎么难受了,但是……
扶容举起手,想要给他来上一下,把他打清醒。
反正这是在梦里。
打人不会疼的。
下一秒,秦骛喉结上下滚了滚,低声道:“我好可怜,我被人下药了。”
扶容高高举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下来。
算了。
扶容用手捂了捂他的脸,小声问他:“怎么了?”
秦骛低声道:“扶容,我被人暗算了,有人要刺杀我。”
扶容怀疑地看着他:“刺杀你?”他小声嘀咕:“你不刺杀别人就好了。”
秦骛神色正经,博同情的话张口就来:“好几个人,他们准备暗算我,先给我下药,然后趁我走神,就把我杀了。”
扶容竟然有点动摇了:“真的吗?”
“真的。”秦骛捧住扶容的脸,定定地看着他,“扶容,难受死了,我要不要去找别人?”
扶容下意识就要张口说话,想了一下,却又忍住了:“如果……但是……你不会自己……”
他说不出口!
秦骛认真地看着他:“自己不会。”
扶容道:“你胡说,你明明就……”
秦骛非要问他:“扶容,我要不要去找别人?你好久没有给我下命令了,我听你的,给我下命令。”
手边没有鞭子,秦骛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合适的链子缠在自己的脖子上。
扶容想了想,伸出自己的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当做链子。
扶容小声道:“不许。”
秦骛眼睛一亮:“什么?”
“我说。”扶容却愈发小声,“不许去找别人。”
秦骛追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扶容理直气壮,“我下命令,你听就是,乖乖的……”
扶容想了想,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最后道:“嗯,乖乖的野狼,没有一直追问‘为什么’的道理。”
秦骛点了点头:“是。”
扶容抱着他的脖子,小声问:“如果我在梦里帮你……那你能……”
秦骛笑了笑,按着他的脸,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舍不得,我醒了。”
和从前一样,梦境短暂又仓促。
扶容揉了揉眼睛,裹着被子,继续睡觉。
没多久,扶容猛地睁开眼睛。
他刚才在梦里做什么了?他怎么会想要帮秦骛……
扶容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你在干什么?
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帐篷里,秦骛坐在案前,睁开了眼睛。
帐篷里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秦骛站起身,把帐篷帘子放下来。
他回到床榻上,拿出扶容的小衣。
这件小衣时常被他拿在手里,已经被揉搓得十分柔软了。
秦骛闻着小衣的气味,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扶容不让他找别人,扶容心里还是有他的,否则扶容怎么会不让他找别人。
扶容竟然还想帮他,太可爱了。
秦骛当然是不肯,他自己清楚他的本性,要是扶容帮他,那可就不单纯是帮了。
他会发疯的。
到时候他和扶容得在梦里待三天三夜。
在梦里什么都做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冷冰冰的,除了风什么都没有。
他也会发疯的。
秦骛揉搓着扶容的小衣,他想,自己又能坚持几个月了。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和扶容见面了。
*
不知不觉便入了冬。
都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帝后已经动身往南边行宫来了。
扶容也准备好了给帝后的礼品。
秦暄也挺高兴的,提早半个月,就在试新衣裳了。
“扶容,你看这套怎么样?还有这套?”
扶容撑着头,轻声道:“都不怎么样。”
秦暄捏着拳头要威胁他:“快说我好看。”
“不说。”扶容正色道,“不怎么样,你穿那件青色的好看。”
秦暄丢下衣裳,去拿扶容说的那件:“真的吗?”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扶容觉得不对,站起身,走上前推开门。
秦暄连忙披上衣裳:“风进来了,冻死我了。”
一个士兵直接骑马进了淮王府,从廊下匆匆跑来。
一边跑,一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快去禀报淮王殿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从扶容心头升起。
*
而此时,秦骛正带着属下,走在前往淮州的山间小路上。
他怕扶容在和前世同样的时间落水,他必须得来盯着扶容。
忽然,一声尖锐的鹰鸣从山林上空传来,划破林间平静,枝叶上的积雪被簌簌抖落。
秦骛抬起头,朝在林子上空盘旋的黑色老鹰吹了一声口哨,那老鹰立即俯冲下来,在秦骛的手臂上停下。
秦骛从它脚上取出竹筒,拿出字条。
秦骛只看了一眼,便猛地沉下了脸。
秦骛只怔了一瞬,便转过头,低声吩咐道:“马上派人去魏郡,盯着魏王。”
“联络留在齐国都城的死士和禁军,听我号令,随时封锁都城,任何人不许出入。”
“派人去青州看看……”秦骛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改道,现在就去青州。”
秦骛揉碎纸条,将东西丢进积雪里。
那张纸条沾了雪,慢慢地就被浸湿了。
但是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皇帝急病,停留青州。
*
淮王府。
士兵快跑上前,“扑通”一声跪在秦暄与扶容面前,抱拳禀报。
“不好了,禀殿下与监国使,陛下南下途中突发急病,恐怕时日无多,如今圣驾停留在青州,朝臣群龙无首,请殿下与监国使速速前往,主持大局!”
秦暄一听见这个消息,立即把手上的东西一扔,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士兵的衣领,厉声质问:“怎么回事?再说清楚一点。”
“陛下突发急病,恐怕……”
“你放屁!”
扶容推开他,定了定心神,问:“随行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说,是前些年跌下山崖的病根,再加上陛下平日太过操劳,这才……”
“既不是新症,何以说出‘时日无多’这样的话来?太医们都是帮陛下调养身体的老太医了,慢慢调养,自然就会好的。”
扶容定定地看着他,嘱咐道:“‘时日无多’这种话,不许再跟其他人说。”
“是。”
扶容不是耍脾气,他是要稳定大局。
传话的士兵这样着急忙慌的,只怕整个淮州郡都看到了,这样的话传出去,只会使得民心惶惶,没有一点好处。
扶容又问:“陛下身边都有哪些朝臣守着?”
“林意修林大人,还有几位将军。”
“陛下可传召了其他藩王?”
“陛下感念兄弟情意,清醒过来的时候,派小的前来报信,让殿下与监国使速速前往。魏王与惠王那边,也各自有人前去传召。”
“好,我与淮王殿下即刻前往。”
扶容把事情问清楚了,回过头,对秦暄道:“穿上披风,我们从后门出去,带上亲卫和近臣就好,不要走漏了风声。”
“好。”
青州离淮州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离魏王的魏地却是更近一些。
雪地里,马蹄杂乱,扶容骑着马,冷风吹过他的脸颊。
他心里乱糟糟的。
他已经帮秦昭避开灾祸了,为什么秦昭还是……
难道真的是天要收他吗?
扶容又没由来地想到前世,想到魏王,也就是从前的二皇子秦英。
倘若秦昭还在,秦英敬佩大哥,不会有别的心思。
但若是秦昭死了呢?秦昭又没有孩子,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安排身后事。
他如何安排都好,只怕有人在这时生了异心,替他安排。
一天一夜的路程,扶容和秦暄终于赶到了青州城外。
城门紧闭,两列士兵站在两边,盘查每一个进城或出城的人。
这时,城门缓缓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扶容反应过来,猛扑上前,按着秦暄,带着他滚到旁边的雪地里,躲藏好。
秦暄不明就里,刚要说话,扶容就捂住了他的嘴。
扶容小声道:“魏王先我们一步到了,他带兵把持了青州和陛下!”
和他担心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