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秦骛愿意, 他可以随时发动宫变,谋朝篡位。
一直以来,老皇帝和太子在明处, 他在暗处。
这些年,在老皇帝的刻意压制下, 太子一家独大, 满朝文武都是他的人。
太子的位置坐得很稳。
就算其他皇子要争, 六皇子乃中宫嫡出, 太子亲弟, 二皇子与三皇子各自也有母家坐镇,不论怎么看,都是他们的胜算比较大,比较值得防备。
秦骛不过是个刚从冷宫里出来的异族皇子,母亲还是个早死的和亲公主, 毫无根基, 根本没有人把秦骛放在眼里,老皇帝也不忌惮他。
旁人都不知道, 秦骛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人。
早在七岁的时候,秦骛就联络上了附离安插在齐国都城里的暗线, 如今这些暗线全部都是他的人。
他有三千死士, 就隐匿在宫外。
他也已经拉拢住了西山大营的底层将领。西山大营是个庞然大物, 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反应极其迟钝,遇到事情只会留守原地, 等着皇帝的命令。
若是遇事, 底层将领一呼百应, 比老皇帝亲自任命的元帅有用得多。
在西山大营,他至少还能调动一千兵马。
宫中禁军,还没有完全拉拢完毕,但是几个小将也向他投诚了。
宫变无非两个诀窍,一个是快,一个是狠。
只要派兵把持住了宣政殿和武库,将权力中心和武器中心握在手中,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至于朝堂官员,那些都是事后洗白名声用的,秦骛又不在乎名声,不要也罢。
秦骛已经发动过一次宫变,倘若现在起事,他有把握,这次宫变,会比前世更顺利、更精彩。
秦骛对于这些事情早已烂熟于心,他犹豫的是——
扶容。
前世,秦骛发动宫变,主要是因为他在冷宫里呆腻了,想做皇帝了,听说皇帝的私库里有不少小玩意儿,想拿出来和扶容玩玩。
当然那时,扶容也很支持他,整天围着他打转,帮他做事。
可是现在……
扶容希望太子做皇帝,扶容不希望他来做皇帝。
要是他趁着扶容不在,宫变夺权,扶容肯定会生气,扶容会把他越推越远。
这阵子,他尽力让自己接受扶容和秦昭在一块儿的事情,竭力克制,绝不在扶容面前发疯,要发疯都是回了九华殿,关上门自己发疯。
他可以和扶容站在一起说话,也可以在扶容房间的窗户外面站着,守着扶容睡觉。
扶容离开的时候,他和扶容的关系已经缓和许多了。
若是现在宫变,他能大获全胜,却一定会在扶容面前一败涂地。
到时候,他登基做皇帝,就算留太子一命,把太子丢去封地,扶容也绝对会跟着太子走。
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要不……
秦骛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来宫变,让太子做皇帝,这样扶容就不会生气了。
真的好大胆。
秦骛回过神,熟练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不是头一回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
狗东西,你又开始犯贱了是不是?
你宫变,让太子做皇帝,你图什么?
图暴露自己的势力?图换一个软弱皇帝?图明明自己有本事造反,非要找一个皇帝挟制自己?
秦骛忽然又理直气壮起来,图扶容高兴,图扶容不生气,图扶容不会和他分开。
这样想想,确实很划算。
秦骛背着手,站在兴庆殿外,望着天边翻滚的阴云,暂时收敛了造反的心思。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太子非要拒婚,老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在四处搜查,究竟是谁勾引了太子,鼓动太子拒婚。
扶容会被查到的。
秦骛吩咐陆天师:“盯紧了,老皇帝有什么举动,随时禀报。”
陆天师颔首应道:“是。”
他转身要走,秦骛忽然又道:“把乌丸准备好。”
陆天师微微抬头,再应了一声:“是。”
陆天师炼制的丹药,总是先拿给秦骛看过,由秦骛挑拣,再拿给老皇帝服用。
乌丸,秦骛赐名的,吃了就一命呜呼的毒药,所以叫做乌丸。
陆天师缓缓退走,秦骛回了九华殿。
他径直走进里间,在铜盆前站好,洗了把手。
秦骛拽过巾子,擦了擦手,喊了一声:“来人。”
属下们在外间听候命令:“主子。”
秦骛擦着手,低声道:“加派人手,跟着扶容,确保扶容安全。”
“是。”
“告诉守宫门的禁军统领,这几日,老皇帝派人出宫,都要回禀。”
他害怕老皇帝查到扶容,派人对扶容不利。
“梧桐巷那里,也多派几个人盯着。”
“派人去给太子近臣透个消息,就说老皇帝在查太子身边的人,让他心里有数。”
“让宫外的死士随时准备好,西山大营那边也递个消息,全都准备好。”
他不谋反,但也要以防万一。
最好的结果,就是太子把扶容保护好了,老皇帝没查到扶容,扶容安然无恙地回来。
一旦老皇帝查到了扶容,要对扶容下手——
秦骛把擦手的巾子丢进铜盆里,溅起水花。
他马上动手。
属下们领命退下,秦骛坐回榻前,打开那本密密麻麻的经文,开始自己的每日晚课,温习一下自己总结出来的行为准则——
不许跟扶容大小声。
不许在扶容面前发疯。
不许强迫扶容做不愿意的事情。
……
他很认真地在学,每天都在温习,到现在倒背如流,每次见到扶容都有进步。
*
另一边。
扶容跟着太子去了六安山猎场,为今年的三月春猎做准备。
清晨出发,路上积雪未化,走走停停。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行宫,在行宫安顿下来。
扶容经常和太子出远门,对这些事情都十分熟练。
他和侍从们一起,抱着行李,走进殿中。
留守在行宫里的侍从早已经收拾好了宫殿,准备好了膳食。
秦昭温声道:“赶了一天的路,都先下去用饭罢。”他看了扶容一眼:“扶容,你留下就好。”
扶容点点头:“是。”
侍从们都退出去,秦昭在案前坐下,朝扶容招了招手:“来,坐吧。”
扶容在他身边坐下,捶了捶腿。
秦昭温声问:“骑马骑累了?”
“嗯,腿酸。”
扶容轻轻捶着腿,原本是跪坐着的,实在是太累了,他瞧了一眼秦昭。
秦昭会意,颔首道:“随意坐吧,别压着腿了,没人看见。”
扶容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态,盘腿坐好:“这样舒服多了。”
秦昭道:“快吃饭,吃完了早点休息。”
“好。”
扶容和秦昭正用着晚饭,忽然,外面传来了叩门声:“殿下,有要紧事。”
扶容连忙放下碗筷,重新跪坐好,把衣摆放好,拿起公筷,假装自己正在给太子殿下布菜。
秦昭等他整理好了,才对外面说了一声:“进来。”
“是。”侍从推门进来,低声道,“殿下,都城里送来的消息,陛下今日急召太子府的管事入宫,几位管事回府之后,正在暗中排查府里的侍从丫鬟,似乎是在查……与殿下关系密切的人。”
秦昭一惊,手里的竹筷按在桌上,一声轻响。
他和扶容对视一眼,秦昭定下心神,应了一声:“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侍从退走,把殿门也带上了。
扶容看向秦昭,小声道:“殿下,陛下知道您要拒婚了,还怀疑……是有人勾引您。”
秦昭沉吟道:“他毕竟是孤的父亲,老师和林意修都看不出来,父皇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扶容有些迟疑:“那……”
“太子府上没有几个年轻的小厮丫鬟,孤与他们走得并不近,父皇查不出什么。”秦昭担忧地看向他,“只是你。”
扶容认真地看着他:“现在该怎么办?”
“查完了太子府,父皇肯定还会再查与孤走得近的朝臣。孤近来得小心点,不能和你走太近了。今天晚上,你就不用过来守夜了。”
扶容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你也要留意些,发现什么不对劲,马上跟孤说。”
“好。”
秦昭担忧地看着他。
原本他来六安山,就是为了拒婚。
如今拒婚还没成功,反倒引起了父皇的注意。
他总是对不起扶容的。
扶容笑着朝他摇摇头,给他夹菜:“没事的,殿下,这是必须要面对的。”
接下来几日,秦昭和扶容都有意疏远对方。
秦昭再也没有单独召见过扶容,每次见面,都是一大群近臣在一起议事。
扶容也没有再给太子殿下守夜,如今守夜,都是侍从们轮流。
六安山猎场和行宫,在太子殿下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修缮着。
*
兴庆殿。
太子府的几个管事跪在殿中,禀报道:“回陛下,臣等排查太子府侍从,三百余人,未曾查出殿下与哪个侍从关系亲密。”
“不过也按照陛下的意思,将府上的侍从全部换了一波,原先的侍从都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老皇帝盘着腿,坐在上首,翻看着管事交上来的名册。
张天师与陆天师站在他身后,垂手侍立,偶尔偷偷瞄一眼老皇帝手里的名册。
老皇帝皱着眉,将名册全部翻了一遍。
或许是他多想了?
没有人勾引太子,太子也不是想拒婚。
他只是因为去年春猎出了岔子,急于在今年证明自己?
可是老皇帝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他温吞、仁慈,若是无事,绝不会撇下三个世家,跑去六安山。
一定有问题。
老皇帝重重地合上名册,皱着眉头,沉声道:“叫吏部把和太子走得近的朝臣的名册整理一份,这几年,太子举荐入朝为官的名册也拿过来,再去查查他们家的女眷。”
“让太子府的管事跟着看看,看太子见过哪家的女眷,去哪个朝臣家里去得最多。”
既然太子府查不到,老皇帝就怀疑是哪个朝臣家里的女眷勾引了太子。
“是。”
又过了几日,吏部便将名册整理好,递上来了。
太子仁厚,广纳贤才,同他走得近的朝臣、由他举荐的臣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老皇帝皱着眉,随手翻看着名册。
他习惯于掌控太子,生杀荣辱,都是君恩,他要太子处理朝政、交好朝臣,但他也要做主太子的一切,太子府的管事为他所用,太子要迎娶的太子妃也必须是他亲自挑选的。
这是他亲手打造的好儿子、好储君,他绝不能让太子有任何超出掌控的地方。
只是,太子一向洁身自好,去朝臣家中赴宴,也绝不会去见什么女眷。
甚至有臣子想给太子献什么人,太子也拒绝了。
老皇帝万分不解,他这个儿子,分明就是按照他期望的样子长起来的。
可他怎么就是觉得不对呢?
忽然,老皇帝看到了名册上的什么名字,翻页的动作顿了一下。
——扶容。
他出现在太子举荐的朝臣名册上,现在是诩兰台的侍墨郎。
老皇帝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见过?
老皇帝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来了。
是他,六皇子身边的那个小伴读。
去年春猎,他就知道了太子和这个伴读走得很近,原本是要发落了他的,后来是因为什么事情没有发落了他?
对了,因为这个小伴读护驾有功,救了六皇子,也不居功自傲,反倒给自己的母亲求了恩典。
后来,他怎么就当上了侍墨郎?
又是因为护驾。
他跟着太子去淮州,淮州郡守意图对太子不利,他又护驾了。
太子回来禀报说,淮州郡守给他下了药,想给他塞人,是这个小伴读拼死护驾,还给他求了恩典。
老皇帝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既然是太子求恩典,也就随他去了。
该不会……
在太子南下的时候,在太子被下药的时候,这个小伴读就和太子有了什么罢?
老皇帝眉心一跳,目光阴冷,看向跪在地下的太子府管事:“这个扶容,是怎么回事?”
管事诚惶诚恐地答道:“扶容原本是六殿下的伴读,后来做了侍墨郎,从前就时常出入太子府,殿下受伤是他照料的。前阵子,扶容病了一场,殿下还……”
“还什么?”
“殿下十分紧张他,还让人拿着牌子,进宫请了太医。”
老皇帝听到这里,基本上能够确定了:“他跟着太子去六安山了?”
“是。”
“再去查……”老皇帝顿了一下,语气忽然冷淡下来,“算了,不用查了。”
就算扶容是冤枉的,那又怎么样?
一个小小的侍墨郎,直接杀了就行了,还要费什么心思去查?
就算是错杀,那又有什么关系?
老皇帝朝管事摆了摆手:“下去罢。”
他回过头,朝两个天师也摆摆手:“下去。”
张天师与陆天师对视一眼,退出正殿。
陆天师低声道:“天师留守此处,我马上去禀报五殿下。”
张天师颔首:“好。”
陆天师一路小跑,去了九华殿。
秦骛正在进行自己的每日焚香作业。
陆天师低声道:“五殿下,不好了,陛下已经开始怀疑扶公子了。”
秦骛抬起头,冷冷地应了一声:“继续盯着他,有任何事情,再来禀报。”
“是。”
秦骛喊了一声:“来人。”
属下们上前:“主子。”
“告诉守宫门的眼线,要是老皇帝派人出宫,马上回禀,记清这些人的模样和穿着打扮。这些人一旦离宫,马上截杀,一个不留。”
老皇帝若是要杀扶容,秦骛的人马上就能拦住。
确保扶容安全。
果然,这天中午,老皇帝就根据那份名册,借口发落了几个平日和太子走得近的年轻朝臣,还派人离宫,要去六安山弄死扶容。
这些臣子都有嫌疑,扶容嫌疑最大。
老皇帝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然而,秦骛的人就守在城门外,在前往六安山的必经之路上,把老皇帝派去的人用绊马索弄了个人仰马翻,一麻袋就给套走了。
秦骛听着属下的禀报,稍微放下心来。
他安排好了一切,扶容不会有事,也不会惊动他。
只是,一次不成,老皇帝总会再派第二次、第三次。
扶容已经被查到了,他必须斩草除根,才能确保扶容彻底安全。
秦骛盯着香炉,香炉里最后一点香料燃尽,升起淡淡的白烟,弥散在空中。
秦骛猛地抬起头,语气冷厉:“传令下去,今晚——”
“起事。”
*
傍晚时分,都城里飘起了小雪。
阴云翻滚,急急压城。
不一会儿,雪势便越来越大。
兴庆殿里,门窗大开,一片寂静,连雪花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和往常一样,老皇帝正在打坐,两个天师在他身后护法。
秦骛坐在下首,安安静静地焚香。
老皇帝似乎在等待什么,今日修行并不用心,时不时睁开眼睛,朝外面望一眼。
秦骛仿佛没有看见,垂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焚香。
虽然过了年节,但还没出冬季,天气还冷,天也黑得早。
不一会儿,天就全黑了。
方士们点起蜡烛,将兴庆殿照得灯火通明。
老皇帝第六次睁开眼睛,朝门外望去。
忽然,远处仿佛传来由远及近的匆匆脚步声,老皇帝眼睛一亮,摆了摆手,对秦骛道:“老五,你先回去罢。”
他以为是自己派去六安山的杀手,提着扶容的脑袋回来复命了。
秦骛没有应声,仍旧摆弄着面前的香炉。
老皇帝皱了皱眉,再说了一遍:“老五,下去罢。”
秦骛还是没有回答。
老皇帝提高音量:“老五!”
秦骛猛地抬起头,眼中的冷厉一闪而过,他起身行礼:“是。”
秦骛转身离开,在烛火照不见的地方,目光慢慢变得阴鸷。
他拢着双手,走出兴庆殿,走下台阶。
一个禁军士兵迎面跑来,一面跑,一面大声喊道:“我有要事禀报陛下!”
秦骛没有伸手,只用一个眼神就拦住了他,低声道:“陛下在打坐。”
士兵连忙停下脚步,向他行礼,急急道:“五殿下,一群黑衣死士忽然逼近宫门,来势汹汹,恐怕是逼宫,却不知道是谁的人马。统领让我前来请示陛下,还请五殿下……”
他话音未落,忽然觉得腰腹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士兵下意识低头看去,秦骛握着一把匕首,面无表情地将匕首送进他的命门。
士兵倒吸一口凉气,吐出血来,恍然大悟:“五殿下……是你要逼宫……”
秦骛没有回答,猛地收回手,抽出匕首。
士兵直挺挺地往后倒去,秦骛的属下立即上前,在尸体倒地之前,把尸体给抬走,又把雪地上的血迹掩盖。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秦骛将匕首收入袖中,把上面的血迹擦干净,若无其事地朝着宫门的方向大步走去:“走。”
两个属下留下,守在兴庆殿前,不让任何人靠近,剩下的跟着秦骛走。
宫门城楼上,弓箭手严阵以待,禁军统领焦急地等待着陛下的旨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都城,怎么会凭空冒出这么多黑衣死士来?
究竟是谁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养了这么多死士?
难不成这些就是皇帝的人?
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所有将领,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禀报陛下,等待旨意。
这是所有上位者对他们的要求,听话。
禁军统领急得手心冒汗,终于,有人朝着宫门这边来了。
“五殿下。”
“嗯。”秦骛登上城楼,瞧了一眼底下,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些人一入夜就来了,究竟是谁的人?可有陛下的旨意……”
下一刻,秦骛刚杀过人的匕首,又一次被送进禁军统领的心口。
“五殿下,你……”
秦骛目光阴鸷,按着禁军统领,在瞬息之间,抽出他腰间的佩刀,然后把他推下城楼,动作一气呵成,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嘭”的一声巨响,禁军统领直接摔死在城楼下,一滩黑血从他身下开始蔓延。
秦骛厉声道:“起事!”
下一刻,城楼上下的人全都惊醒过来。
秦骛身后的属下猛扑上前,将城楼上的弓箭手统统制住,城楼上一箭也没有发出去。
城楼下的死士迅速开始破门,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用血肉之躯撞开城门。
有条不紊,乱中有序。
不费一兵一卒,也不见血。
“开城门!”
“降者不杀!”
秦骛并不恋战,径直穿过战场,下了城楼。
或许是因为他周身气势太过强盛,竟也没有人敢靠近他,更别提制止他。
属下给他牵来战马:“主子。”
秦骛翻身上马,率领一队死士,径直朝兴庆殿去。
宫变事宜,他的命令早就传下去了,把好宫门,看好城门,看守武库,无需多言。
*
兴庆殿里,老皇帝分明听见了脚步声,却没有人来见他。
他觉得古怪。
就杀一个小小的侍墨郎,有什么难办的?
陆天师趁机拿出丹药:“陛下这是怎么了?吃颗静心丸……”
老皇帝心下烦躁,破天荒地推开了他的手:“你们也下去罢。”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铁蹄声,由远及近的呼喊声。
“全部跪下!降者不杀!”
宫中一片安静,和平安的往日一模一样,连一点儿哭声都没有,是秦骛的人控制住了他们。
只有战鼓一般的铁蹄声,显示这个夜晚不同寻常。
殿中烛火猛地一跳,老皇帝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从软垫上跳起来:“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门外,秦骛身骑战马,手握长刀,直接迈上了兴庆殿的台阶。
老皇帝猛地后退几步,跌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指着秦骛,厉声道:“秦骛,你要干什么?你要造反吗?!”
秦骛还没来得及翻身下马。
这时,老皇帝的传话太监冲进殿中:“不好了!不好了!陛下,派去的人给扶容……”
那太监看见骑在马上的秦骛,又看见跌坐在马前的老皇帝,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也倒在了地上。
秦骛听见扶容的名字,猛地回过头:“你说什么?扶容怎么了?”
“扶……扶……”
秦骛迅速翻身下马,用长刀挑起他的衣领:“说话!”
“陛下派去杀扶容的人,给扶容的马下了药,那马在山上发了狂,带着扶容冲下山崖,太子殿下扑出去救,两个人都摔下山去了!”
老太监一口气说完,连忙补道:“五殿下,都是……都是陛下让人干的!老奴只是个传话的……不关老奴的事啊……五殿下饶命!五殿下饶命!”
老皇帝怔怔地跌坐在地上,回不过神来。
他只想杀扶容,太子……太子怎么死了?
秦骛丢开老太监,一个箭步上前,掐着老皇帝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像是拎起一摊烂肉。
秦骛厉声吼道:“你又派人去杀他了?!”
老皇帝缓缓回过神,目光茫然:“朕只让他们杀扶容,朕吩咐他们瞒着太子,太子怎么样了?太子怎么样了?!”
传话太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身下一滩水渍:“太子殿下与扶容一起摔下山崖,还没找到……”
老皇帝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正被秦骛掐着脖子,慢慢地提起来。
秦骛掐着他,手掌慢慢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目光狠戾,是存了死心,下了死手的。
老皇帝被提起来,肥胖的身躯在空中晃荡,两条腿不断地抽动,一张脸憋成酱紫色。
“嘭”的一声巨响,秦骛狠狠地把老皇帝掼在地上。
老皇帝的额头猛地磕在黑砖地上,见了血。
秦骛双目赤红,掐着他的脖子,发了狠,狠狠地把他的脑袋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老皇帝满脸血污。
秦骛怒吼:“谁他妈让你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