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漆黑, 一点儿月光也透不进来。
秦骛站在榻前,低头瞧着扶容,一双手已经伸到了半空, 却始终不敢触碰他。
他怕扶容发现是自己,不仅不肯跟他说话, 还要跟他说那句话。
——我恨死殿下了。
扶容抱着被子, 一边翻找,一边忍不住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要求见太子殿下……”
他哭得可怜, 秦骛看着心疼,但他谁也怪不了,只能怪自己。
怪自己逼扶容逼得太紧,怪自己设了个局,胸有成竹以为这回扶容肯定能回到他身边, 结果一番算计, 把扶容给算计哭了。
他原本不是这样打算的, 他原本是打算对扶容好的。
秦骛低声道:“扶容,不要见太子,告诉我也可以, 我比太子厉害。”
扶容哭着摇头:“不要,不要你,我要我的牌子……”
秦骛还想引他说话:“太子没什么用, 我帮你, 你跟我说。”
扶容固执地摇摇头,小声道:“我要见太子殿下, 见到了太子殿下, 我要跟太子殿下说……”
扶容说完这话, 便闭紧了嘴巴,专心找自己的牌子,不肯再说一句话。
床榻被扶容翻得乱七八糟的,秦骛终于伸出手,按住他。
在秦骛碰到他的瞬间,扶容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秦骛收紧了手,把扶容按回榻上,扯过被子,把他整个人都包起来。
隔着被子,秦骛抱住扶容,好让他安定下来:“我知道了,我去找……”
他顿了一下,下定决心:“我去找那个令牌,你先休息。”
秦骛回过头,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他让人把已经熬好的安神汤药端来,抱着扶容,舀了一勺喂给他喝。
扶容小声道:“我要去见太子殿下……”
秦骛深吸一口气,把勺子递到他唇边:“我知道,你先喝药,等你喝完了药,我马上出去找。”
“好吧……”
扶容小小地应了一声,微微张开嘴,含住银质小汤勺。
扶容低着头,就着秦骛的手,喝完了小半碗汤药。
他摇摇头:“不喝了。”
于是秦骛把东西放下,扶容抬起头看他,眼神似有几分清明。
只是秦骛没让人把蜡烛点起来,也就没有看见。
安神药的药力渐渐发作,扶容原本就迷糊,现在睡意上头,打了个哈欠。
秦骛摆好枕头,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榻上,把被角压好,按照扶容一贯喜欢的样式、把被子做成一个窝,好让扶容在里面睡得安心。
最后,秦骛放下帐子,转身离开。
他走到外间,吩咐属下们:“让太医过来守着。”
“是。”
秦骛仿佛想到什么,略一凝眸,又道:“我记得,太子和六皇子都派了人过来。”
“是。”属下答道,“属下们留心着,五殿下和扶公子的事情,都没让他们插手,人都在后殿。”
秦骛顿了一下,淡淡道:“让他们过来照顾扶容。”
属下有些惊讶,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是。”
太子和六皇子派人过来,主要是照顾扶容的。
原本秦骛想着,他可以照顾扶容,何必让情敌的人过来。
可是现在……
秦骛又等了一会儿,看着扶容睡下了,太医和
侍从们都候在里间,便准备出去一趟。
他让属下们去部署,对外只说自己去后殿睡,无事不用来打扰。
反正没人会来找他。
夜黑风高,天上下着濛濛细雨。
宫门外,一声清脆的布谷鸟叫声响起,秦骛的下属牵来了马匹,秦骛从偏门离开行宫,翻身上马。
他穿着一身黑衣,身负弓箭长刀,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纵马驰骋。
身后的属下们险些跟不上他。
秦骛迅速下了山,回到原先春猎的营地所在。
秦骛骑在马上,望着进山的路,回忆了一下扶容说的那个牌子的模样,再想了想扶容跟着六皇子进山打猎、遇到刺客,再遇见他,都走了哪些路。
他当机立断,吩咐属下:“先去那个破庙。”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找,比较快些。
若是扶容在遇见他之后才弄丢令牌,那就好找许多。
若是扶容在遇见刺客的时候就弄丢了……
只怕要漫山遍野地找。
他的属下们也是这样想的,要找到什么时候?只怕得把这几座山都翻过来。
属下委婉地问:“五殿下,是不是做两手准备,伪造一个,或是从旁人手里偷一个?万一找不着……”
秦骛顿了一下,若有所思。
伪造一个,听起来不错的样子。
他来找那个牌子,是为了扶容。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扶容怀里揣着的东西,是太子给的,他就觉得心脏跟针扎似的难受,嫉妒得要发狂。
只要伪造一个,扶容怀里就能揣着他送的东西了。
秦骛微微颔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万一找不到呢?万一扶容认不出来呢?
秦骛回过神,将自己阴暗的想法都收敛起来,一夹马腹,沿着山路进山。
深夜的山林,比白日里凶险太多,更别提现在还下着雨。
道路泥泞,马蹄踩在上面,惊走草丛里不知名的野物。
淅淅沥沥的下雨声,窸窸窣窣的野物逃窜声,还有难以形容的嚎叫声。
秦骛一路往破庙赶,很快就到了破庙前。
他先下了马,举着火把,将破庙里里外外搜寻一遍。
没有找到。
于是他再一次翻身上马,沿着他们来时的路,一路找回去。
秦骛一面找,一面忍不住想——
那是太子送给扶容的东西。
可是扶容哭了。
他从来不是个大方的人,他不想让扶容身上有其他男人的东西。
可是扶容哭了。
扶容会把那东西揣在怀里吗?会随身带着吗?会抱着它睡觉吗?
可是扶容哭了。
秦骛深吸一口气,夜间林中湿重冰冷的空气灌进胸膛,把熊熊燃烧的妒火压制下去。
好罢,他继续找,找太子送给扶容、扶容视若珍宝的那个东西。
就算他在其中,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
行宫里,扶容喝了半碗安神汤药,正沉沉睡着。
太医和侍从们时不时进去看看,见他睡得熟,脸上也不烫了,也不敢走开,只是守在外间。
天色擦亮。
秦昭惦记着扶容,早早地就带着人过来了。
这时候扶容还睡着,秦昭轻声吩咐人:“先把药拿下去熬,早饭温在炉子上。”
“是。”
秦昭在榻边坐下,伸出手,试了试扶容的额头。
他昨日向父皇回禀事情,猎场和都城里事情一大堆,本来想着处理完了,就过来看看扶容,没想到处理完事情,已经是半夜了。
所幸侍从来禀,说六皇子一整天都陪着,他也就放心一些。
六安山派人来禀报他的时候,着急忙慌的,话也说不清楚,一会儿说天降刺客,一会儿又说天降暴雨。
还说五皇子还没找着,连带着六皇子身边的伴读,英勇护主,孤身引开刺客,也还没找到。
秦昭原以为,他们说的伴读,应当是他亲自给六皇子挑选的那两个世家子弟,世家出身,身负职务,英勇忠心,是应该的。
可是他没想到,英勇护主的那个伴读,是扶容。
秦昭很难想象,扶容才十几岁的人,身板瘦瘦小小的,挡不住刺客一箭,怎么会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
说实话,从收到消息,到赶来猎场的路上,秦昭最担心的,不是父皇,也不是兄弟们,他知道,他们身边都围着许多侍卫,就算出事,也一定是最后一个出事的。
秦昭难以承认,他最担心的是扶容。
在路上,秦昭眼前总是不断闪过扶容的模样。
若是扶容有事……
他太对不住扶容,他先是抄了扶容的家,又害得扶容进了掖庭做奴婢,现在还扶容还为了保护他的弟弟,遭此大难。
秦昭叹了口气,看着扶容苍白的脸庞,神色怜惜。
正巧这时,扶容吸了吸鼻子,从被子里伸出手,大抵是被子捂着有些热了。
秦昭迟疑了一下,想伸出手,握住扶容的手。
扶容的手也小小的,白白净净的,这几天学骑马,紧紧地攥着缰绳,手掌心还有磨破的痕迹。
秦昭的指尖才碰到扶容的手,还没感觉到扶容手上的温度,忽然,外面来了人。
六皇子从外面进来,轻声问道:“扶容怎么样……”
他走进里间,看见秦昭也在,连忙喊了一声:“大哥。”
秦昭倏地收回手,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站起身,回过头:“阿暄,你也来了?”
“嗯,扶容好些了吗?”
六皇子走到榻边,看了一眼,然后把自己带来的补品都放好。
六皇子环顾四周,小声问了一句:“五皇子呢?”
昨天他在这里的时候,秦骛总是盯着扶容,寸步不离的。
今天竟然不在,有点奇怪。
侍从答道:“五殿下在后殿休息,可要……”
六皇子连忙摆手:“不要,别喊他。”
秦骛阴沉沉的,不在最好。
秦昭道:“阿暄,我正好要问你,扶容怎么会留在秦骛这里养病?”
六皇子轻声道:“秦骛直接就把人抱过来了,我要带扶容回去,他说扶容不能吹风,又说父皇已经下旨了,让他们一起养病,我说不过他。”
秦昭回头看了一眼扶容,他确实不适合再挪动了。
“也罢。”
六皇子低声嘀咕道:“大哥,秦骛对扶容……不太寻常,我总觉得……”
秦昭颔首:“孤知道,孤会留心的。”
秦昭再待了一会儿,扶容还没醒。
他虽然想和扶容说话,但也不能把他喊醒,再看看他,便准备走了。
临走前,他嘱咐六皇子:“孤去处理公务,你也少出去玩耍,留下来陪扶容,或者回去看看书。
”
六皇子点点头:“知道了。”
秦昭走后没多久,躺在榻上的扶容就“呜”了一声。
六皇子赶忙上前:“扶容,你醒了?”
扶容缓缓睁开眼睛,瞧着头顶的帐子,还有些迷糊。
不是在破庙里,也不是在马背上。
他这是在哪里?
他隐约记得,他想到秦骛马上就要向老皇帝请旨,让他去做伴读。
和前世一模一样,什么也没有改变。
他着急哭了,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太子殿下。
可是他找不到太子殿下给他的令牌,找不到令牌,他就见不到太子殿下,见不到太子殿下,他就要给秦骛做伴读。
然后他就急哭了。
后来……
后来好像有个人安慰他,说他去找令牌。
再后来,他就睡着了。
所以是谁跟他说话?那个人真的去找令牌了吗?
是秦骛吗?
如果那个人是秦骛的话,扶容想,按照他对秦骛的理解,秦骛应该会大发脾气,砸了东西,然后直接走掉。
他绝对不会去找什么令牌。
六皇子站在旁边,见扶容一脸怔怔的,有些担心:“扶容?”
扶容眨了眨眼睛,慢慢回过神,转过头,轻轻开口,嗓音有些发哑:“殿下……”
六皇子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烧傻了,没事就好。”
六皇子让人把扶容扶起来,给他喂点水,把准备好的吃的都端上来。
扶容一边喝水,一边同六皇子说话。
“殿下可有事?”
“我没事。你也太让人担心了,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你直接抢走我的披风就跑了,我……”六皇子顿了一下,“我真怕你死了,还好你没事。”
扶容笑了笑:“殿下没事就好。”
“对了,这次你有功,父皇准备嘉奖你,你快想想有什么想要的,省得到时候想不出来。”
“嗯。”扶容笑着点了点头。
他能要什么?
在秦骛向老皇帝提出,要自己做伴读之后,求一个拒绝的机会吗?
恐怕是难。
扶容又问:“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回都城?”
“没那么快,你且安心养病。”
“好。”
扶容垂了垂眼睛,却有些失望。
他想回都城去求太子殿下,但是又怕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不出意外的话,这回刺客的事情,也要太子殿下处置,他求上门去,太子殿下绝不会置之不理,可是……
太麻烦他了。
扶容想,如果不求太子殿下,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秦骛自己放过他。
秦骛怎么可能放过他?
扶容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温水。
如果秦骛和他一样,都是重生的。
秦骛为什么算计筹谋,非要让他做自己的伴读?
因为喜欢他吗?扶容不想考虑这个可能,前世秦骛也亲口否决了。
大概是因为秦骛习惯了,再加上……他确实很好使。
秦骛对下属的第一要求就是忠心听话,看他身边那群下属就能知道,他要的是不论他说什么,都绝无异议、安静照办的下属。
前世扶容就是这样的,既忠心,又听话,还一心一意地喜欢秦骛。
扶容想,或许……
只要自己不忠心、不听话、不喜欢秦骛,秦骛就会放过他了。
想通了这一点,扶容便稍稍安心了。
他接过侍从手里的小米粥,舀起一勺粥,含进嘴里。
*
六安山。
虽说是三月里,但下了一场暴雨,天气立即就转冷了。
寒风扑面,细雨绵绵。
秦骛不再骑马,而是抓着一柄长刀,走在泥泞的山路上,用长刀拨开路边的杂草,认真地搜寻过路边的每一片草地。
属下们也跟在他身后,仔细寻找。
他们找了一夜,从天黑找到天亮,只找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方才有个属下壮着胆子,说这几座山这么大,肯定是找不到的,五殿下不如早做打算,结果被秦骛用刀背打得跪在地上。
秦骛表情狠戾,看起来要杀人的模样。
没有人再敢多嘴,都俯下身,继续寻找。
他们心里都知道,大概率是找不到的。
但他们又都在心里期望,快些找到吧。
如果找不到,看模样,秦骛极有可能要在这里耗上一辈子。
忽然,秦骛像是有些不耐烦了,拄着长刀,直起身子,望了望天。
他倒不是觉得找不到,他做事一向有把握,他说找得到,那就是找得到。
但是……
想到自己费尽力气找的东西,是太子送给扶容的东西。
他总觉得不太舒坦,一根小刺扎在他心里。
可是扶容哭了。
罢了罢了。
秦骛掸了掸半湿的衣裳,低下头,继续寻找。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骛身上湿透了,他随手一挥长刀,砍倒一片草丛,拨开杂草。
忽然,什么东西在草丛里闪了一下。
秦骛凝眸,大跨一步上前。
一块小牌子静静地躺在草地上。
秦骛捡起令牌,仔细看了看。
铜制的,正面是一个“昭”字,背面是一些花纹。
找到了。
几个下属都发现了,纷纷单膝跪地,朗声道:“恭喜五殿下。”
秦骛面上却没有半分喜色,捏着手里的令牌,神色愈发凝重。
他将令牌收好,低声吩咐:“启程回行宫。”
几个属下去牵马:“是。”
天色渐暗,秦骛骑在马上,却不似来时那样匆忙。
他得好好考虑一下,要怎么把东西还给扶容。
要在扶容清醒的时候还回去吗?
他为了找这个东西,花了整整一天,还弄得有点狼狈。
他得在身上抹点泥巴,再捶自己两下,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跑回去找扶容,好向扶容展示自己的辛苦。
秦骛很辛苦,秦骛要邀功。
秦骛下定决心,一挥马鞭,加快回去的速度。
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见到扶容了!
*
秦骛回到行宫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属下,然后快步跨上台阶,想要推开寝殿的门。
他却在手按在门扇上的时候,忽然停下了动作。
秦骛听见里面传来扶容和别人的说笑声。
六皇子说:“后来……后来就……”
六皇子话还没说完,就开始笑。
扶容也跟着
笑。
秦骛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秦骛磨了磨后槽牙,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他的手抓在门扇上,握了一下,最后撤了一步,转身离开。
先回去收拾收拾,再来见扶容。
他这样一身寒气,只怕加重扶容的病。
秦骛回了后殿,头也不回地吩咐属下:“等人走了,再告诉我。”
他指的自然是六皇子。
“是。”
秦骛关上门,匆匆洗漱,又换了身干净衣裳。
他坐在殿中,吃点东西,但心里也难捱。
属下们总不来通报,秦骛还以为是他们误了事,出去问:“六皇子走了没有?”
属下总是回答:“回五殿下,还没有。”
秦骛猛地把门甩上,宣泄自己的不满。
他在外面忙活了一整天,一口热水没喝上,一口热饭没吃上,光顾着给扶容找牌子了。
结果找回来了,他要见扶容,还得排着队,等前面的走了,才能过去。
什么道理?
他几乎要发疯。
不知道过了多久,侍从们才姗姗过来禀报:“五殿下,六皇子走了。”
终于走了。
秦骛猛地起身,抓起令牌,就朝前殿走去。
扶容刚送走了六皇子,擦擦脸,擦擦手脚,喝一碗安神药,铺好床榻,准备睡觉。
侍从们捧着东西离开。
秦骛有意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显得不那么刻意。
这一等,他又等了许久。
一开始他想着,等六皇子走了,他就进去。
后来他想着,等一会儿,结果等了一会儿,扶容就睡了,他又怕吵到扶容睡觉。
秦骛就一直站在门外。
直到侍从端着汤药过来。
扶容病得厉害,夜里还得再喝一次药。
秦骛接过药碗,推开了门。
扶容喝了安神的药,睡得熟,但就算他喝了药,秦骛过来的时候,他仍旧有所察觉。
秦骛掀开帐子,一双眼睛很清楚地看见原本睡得安稳的扶容,蹙起了眉。
秦骛将汤药放在一边,坐在榻边,先试了试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再发热。
秦骛轻声喊道:“扶容?扶容?”
秦骛知道,他得把扶容喊起来喝药,但是他又害怕把扶容喊醒,他怕扶容对他说那句话。
秦骛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把扶容扶起来,准备就这样给他喂药。
他一手端起碗,一手按着扶容的脑袋,用老法子喂了扶容半碗药。
忽然,扶容被呛着了,咳嗽了两声。
秦骛紧紧地盯着他,忽然紧张起来,生怕从他口中听到那句要命的话。
在扶容睁开眼睛的瞬间,在扶容看清楚他、开口之前,秦骛立即拿出那块令牌,递到他面前。
“扶容,我找到了。”
扶容缓缓回过神,揉了揉眼睛:“什么?”
秦骛把牌子塞到他手里:“令牌,我找到的。我,秦骛找到的。”
他还特意强调:“费不了什么工夫,很快就找到了,轻轻松松。”
扶容还是没什么力气,低着头,接过令牌,用拇指摩挲了一下,确认是自己的那块令牌,忍不住笑了。
秦骛松了口气,扶容笑了,那就好了。
可是,下一刻,扶容说——
“太好了,
我可以去求见太子殿下了。”
秦骛顿了一下,面上笑意瞬间消失。
扶容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跟他说,不过扶容喝了药,只想睡觉,打不起精神来,他能体谅。
但是太子……
为什么又是太子?扶容怎么总是想着太子?
秦骛知道扶容这时候没有多少清明的意识,他也只敢在这个时候,哄骗扶容。
秦骛想了想,耐着性子哄他:“扶容,为什么求见太子?你告诉我,我帮你把牌子找回来了,你可以告诉我了。”
扶容摇摇头:“我不想做五皇子的伴读,我不想……”
秦骛又问:“为什么不想做五皇子的伴读?”
“会死的。”
扶容的声音极小、极轻,散在风中,落在黑暗里,不留下一点痕迹。
“我会死的。”
秦骛试图说服他:“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扶容轻声道:“会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很痛的。”
秦骛被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