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盘金锭摆在案上, 金光熠熠,无比奢华。
兰娘子抱着琵琶,看着这堆金子, 十分为难。躲在门外偷看的小厮揉了揉眼睛, 惊叹一声。
扶容看着这些东西,只觉得害怕。
太子殿下清廉, 六皇子还住在宫里,他们不会有这么多金子,更不会轻易送给他娘亲。就算要送, 也一定会事前告诉他。
所以这些东西是谁送过来的?
扶容不消片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秦骛。
秦骛对金银无比执着,他仿佛认为金银是世上最好的东西,自从上次扶容和他顶嘴,他就时不时想送点金银给扶容。
扶容每次都拒绝了。
可是, 方才娘亲又说……
这时,兰娘子放下琵琶,走上前,把门外偷看的小厮赶走, 把门关上。
她轻唤一声:“容容?”
扶容回过神,抬起头:“娘亲,你方才说, 这些是上次帮了你的那位大人送来的?”
“是。”兰娘子点头,“娘跟你说过的,上回有人闹事,刘大人帮了娘一把,还让娘往后不用打杂, 只要弹琵琶。”
扶容认得那人, 扶容第一次来教坊的时候, 就遇见他了,看起来不过是个好心的官员。
这人……怎么会和秦骛扯上关系?
扶容又问:“真是他送的?”
“是,娘看着太贵重,也不敢收,但是刘大人说,他不过是依命行事,听从他主子的命令。”
“他主子?”
扶容隐约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位刘大人也说是依命行事。
他当时以为,是太子殿下派人帮了他,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太子殿下。
兰娘子又道:“娘还是不敢收,然后,跟在刘大人身边的一个年轻男人忽然开口了,他说,若是我不放心,就先收下,等会儿你过来了,再看你的意思。”
“娘瞧着,那男人应当就是刘大人的主子,人阴沉沉的,不过举止倒很是知礼。他语气笃定,娘便在此处等你。”
兰娘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容容,是你认识的人吗?他为什么忽然给我们这么多金子?是不是你在宫中出了什么事?”
扶容蹙着眉,有些不确定。
阴沉沉的,有可能是秦骛。
但是举止很是知礼,秦骛哪里知礼?
扶容问:“娘亲,他们人走了吗?”
“没走,娘本想留他们听琵琶,可是他们不肯,去了隔壁单开了一个房间,娘瞧着,好像也没有找其他姑娘过去。”
扶容思索片刻,把自己带来的包袱交给娘亲,然后将案上的金子清点一下,全部装好,准备去隔壁还掉。
不论帮他的人是不是秦骛,这些金子他都不能收。
*
还是下午,没多少客人,乐坊里有些冷清。
房间里,几个属下跪坐在两边,秦骛架着脚坐在榻前,翻看着他们递上来的信函。
几个属下,有那位刘大人,竟然还有面容深邃的草原人。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秦骛翻看信函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扶容来了,他听得出扶容的脚步声。
又过了一会儿,秦骛估摸着扶容快过来了,便将信函全部丢进炭盆里,对属下们扬了扬下巴:“去罢。”
“是。”
几个属下趁着没人注意,退出房间。
一出房间,他们就好像相互不认识一般,若无其事地四散开来。
秦骛独自坐在房间里,正了正衣襟,等着扶容过来找他。
他此次出宫,不仅是为了见一见属下,主要还是为了扶容。
扶容到现在还以为是太子派人帮了兰娘子,秦骛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功劳被抢走。
况且,扶容到现在也不肯收他的金子,只怕还在为投壶的事情生气。
顺便,他也可以过来见一见扶容的娘,扶容同兰娘子眉目有些相似,性子也有点像。
当然了,兰娘子当他是恩人,要给他弹琵琶,他不敢听。
怎么能让扶容的娘给他弹琵琶?
秦骛想得很好,所有事情,今日一并解决。
他告诉扶容,是自己救了他娘亲,再给扶容塞点金子。
他同扶容的关系僵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起码……让扶容不要再怕他。
想到这里,秦骛从喉咙里呼噜了一声,面上有了点笑意。
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秦骛的眼睛亮了一下,缓缓起身。
扶容抱着一堆金子,站在门外。
他还有点儿希望,希望是太子殿下或者六殿下帮他的,或者是二殿下?三殿下?
是哪个殿下都好,反正……只要不是五殿下就好。
他害怕秦骛,不想见到秦骛。
扶容静静地站着,等待面前的门打开。
门开了。
扶容抬起头,瞧见开门的人,虽然他已经料到了,但还是不由地僵在原地。
秦骛站在他面前,房里的窗户大开着,天光照进来,将秦骛高大的身影投在他身上,几乎将他整个儿笼罩起来。
秦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有些高兴。
扶容退了一步,躲开他的阴影和视线。
扶容抿了抿唇角,定下心神,朝他行了个礼:“五殿下。”
秦骛瞧着他,却问:“扶容,你来了?”
分明是他设计引人过来的,他还要明知故问一句。
扶容把打包好的金锭递给他,不太熟练地说着那些套话:“承蒙五殿下关照,奴与娘亲都不需要这些金锭,请五殿下收回去罢。”
“怎么会不要?”秦骛看了看四周,又低声道,“此处人多眼杂,你跟我进来说话……”
为了显得自己温和,秦骛竟然还补了一句:“好不好?”
扶容自然不肯,只是把东西递给他:“五殿下收回去吧,奴马上还要回去当差。”
下一刻,秦骛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扶容来不及挣扎,就被拽进了房里。
“诶?”
扶容有点害怕,才回过头,秦骛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按着门扇,就把门给关上了,还顺带着把门闩给插上了。
扶容脸色一白,转过头,竭力维持镇定:“五殿下,这是何意……”
秦骛定定地看着他,正色道:“扶容,我,是我帮了你娘,不是太子。”
其实扶容猜到了,只是秦骛以为他笨,以为他不知道,才会这样对自己,非要挑明白了告诉他。
果然是他。
说完这话,秦骛便瞧着扶容,等他的脸上露出笑容,高高兴兴地跟他道谢。
可是扶容只是顿了一下,又朝秦骛行了个礼。
“多谢五殿下,五殿下在我娘亲身上花费的银子,奴会尽数还给五殿下。五殿下耗费的心力,奴不知该如何还清,还请五殿下开个条件。”
开、个、条、件?
秦骛皱着眉,目光陡然变得阴沉。
扶容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在他的谋算里,扶容应该欢欢喜喜地抬头看他,然后甜甜地说一句:“多谢殿下,从前是我看错了殿下,殿下真是个大好人。”
说不准,伴读的事情,扶容也松口了,会给他做伴读。
他不是在白日做梦,前世扶容就是这样谢他的。
结果现在,扶容就闷闷地低着个头,让他开个条件,好像他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图什么似的。
他要怎么开条件?腆着脸让扶容夸他吗?让扶容说他是大好人吗?
自己开条件逼来的,和扶容自己说的,能一样吗?
秦骛洞察人心,惯于谋划,可是在扶容的事情上,他却总是抓不住扶容的心思。
到底是哪里错了?秦骛千算万算,算不到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秦骛一言不发,神色阴鸷。
扶容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他一向害怕秦骛,在秦骛的威慑下,他总是服软。
这回,扶容只是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没有再低下头。
扶容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轻声道:“还是要多谢五殿下派人救了我娘亲。不过,这些金子,我们实在是用不着,实在是太多了,五殿下破费了。”
扶容说完这话,便捧着那些金锭,走进房里,将东西全部放在案上。
“五殿下,一共是五块金锭,全部都在这里,请五殿下清点……”
扶容把东西放好,刚站起身,脑袋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回过头,却发现秦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后。
秦骛脚步无声,站在他身后,靠得很近。
扶容刚才撞到的就是他的下巴。
扶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要后退,可是下一刻,秦骛长臂一揽,就环住了他的腰。
秦骛瞧着他,双眼又一次泛起墨绿色的波澜,巨大的怒气潜藏其中。
重生之后,秦骛对扶容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便是抓住他的手腕。
扶容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如今,秦骛忽然抱住了他。
所幸冬日里的衣裳厚一些,他们没有太多接触。
可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压迫感袭来,扶容对上熟悉的目光,不免有些恍惚。
他竟然喊了一声:“殿下?”
用词语气,都同前世一模一样。
这句话刚出口,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扶容改了口,加重语气重新喊了一声:“五殿下!”
下一瞬,秦骛闭了闭眼睛,将眼底的怒意藏好。扶容伸手去推他的手臂,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扶容自以为假装得不错。
秦骛则假装是自己听错了。
两个人都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扶容垂了垂眼睛,轻声问:“五殿下,还有事情吗?”
秦骛只是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向他强调:“是我,是我救了你娘。”
扶容点了点头:“奴已然知晓了,奴代娘亲,多谢五殿下。”
秦骛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不依不饶,盯着他的眼睛:“我说,是我救了你娘。”
扶容也只是重复自己的话:“多谢五殿下。”
秦骛无奈:“还有呢?”
扶容不解:“还有吗?”
秦骛被他反问得哽了一下,烦躁地转过头,想要一脚踹翻桌上的金锭,但是又怕吓着扶容,脚才抬起,又缩回去了。
秦骛厉声道:“还有!还有,你去掖庭拿的钱,是我给你的钱!扶玉威胁你,是我帮你把他除掉的!”
这些事情,扶容隐约都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细想。
如今秦骛直接说出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骛顿了一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冷笑一声,低声道:“就因为你说怕我凶,我现在连桌子都不敢踹,连说话都不敢跟你大小声。”
扶容捏紧了藏在衣袖里的手,轻声道:“为什么是因为我?我与五殿下素不相识。”
“你是我的人!”秦骛捏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人。”
扶容目光认真,语气也十分认真:“五殿下,我不是。”
秦骛被他认真的模样激到了,正色道:“你就是!我做的比他们做的多得多,我做的还比他们做的好,你凭什么不是我的人?”
他们,指的是太子和六皇子。
不必挑明,秦骛和扶容心里都清楚。
扶容却依旧是那幅执拗的模样,认真解释:“可是我没有做五殿下的伴读。我只是走到了冷宫门前,我没有走进去,我不是五殿下的伴读。”
“你就是,你凭什么不是我的伴读?”
“伴读不过是掖庭指派给奴的差事罢了。五殿下从前住在冷宫,没有伴读,如今出了冷宫,得陛下青眼,应当会有新的伴读。”
“我不要新的伴读,我就要你。”
“掖庭已然将我指派给了六皇子。五殿下是在同我家殿下赌气么?”
“不是,我和他有什么好赌气的?”
“是因为我从五殿下手里走脱了,五殿下视我如眼中钉么?”
“我怎么会视你如眼中钉?我……”
两个人话赶话,差点就要全部暴露了,秦骛及时停下了。
扶容感觉自己的思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敏捷过。
秦骛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立刻接上。
秦骛抛出来的每一个问题,他都能立即抛回去。
早在几日前,扶容就在为吵架做准备,他准备了很多话藏在心里。
积攒两世的勇气,在这一刻全部挥霍殆尽。
现在,竟然是秦骛忽然说不下去了。
秦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前世的事情,他说不出口。
他不能让扶容知道前世的事情,那样他就全完了。
前世……乱成一团,他不想让扶容知道。
扶容认真地看着他,绝不肯退缩。
扶容同样不肯回顾前世的事情,那只会让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再一次烟消云散。
从他离开冷宫的那天起,他就告诫自己,别回头,往前走。
他不会再一次低头服软。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静静对峙。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骛松开了按在扶容肩膀上的手。
秦骛开了口,他的嗓子竟有些沙哑:“好罢,扶容,听你的,就算你不是。但是我帮了你这么多,跟我说一句话。”
扶容不解:“五殿下想听我说什么?”
“说一句好话吧,好不好?跟我说一句好话。”
不知道是不是扶容的错觉,他竟然觉得,秦骛的语气里,有一些自己从未听过的难过。和秦骛一贯的志得意满完全不同。
扶容思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话。
秦骛瞧着他的脸,知道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低声道:“喊我一声‘殿下’。”
扶容看着他,在他的目光中,轻轻地开了口:“五殿下。”
秦骛纠正他:“错了,不是‘五殿下’,是‘殿下’。”
在说出和听见“错了”两个字的时候,两个人就都变了脸色。
错了。
好熟悉的两个字。
前世秦骛登基之后,他喊秦骛“殿下”,秦骛也是这样说的。
错了,喊错了,应该喊“陛下”,不是“殿下”。
后来,扶容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秦骛视冷宫为腌臜污秽的地方,视“殿下”为屈辱难堪的称呼。
扶容这样喊他,便是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曾经在冷宫里度过了狼狈的二十余年,所以秦骛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地纠正他。
没想到,重生之后,秦骛竟然又一次说他错了。
只是这回,秦骛要求的称呼颠倒了。
扶容在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秦骛自然也想起来了。
秦骛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头,眼中酝酿着怒意,紧紧地盯着扶容,就等着他一声“殿下”,好把自己心底的燥意给压下去。
扶容在他的目光之中,又一次开了口:“五殿下,我是六皇子的伴读,我应当称呼他为‘殿下’。”
好,完全颠倒了,现在是扶容在纠正他。
秦骛淡淡道:“你喊我一声‘殿下’,他不会知道的。”
扶容再一次拒绝了他:“五殿下,掖庭有规矩。”
秦骛微微颔首:“好。”
秦骛仿佛不再强求,只是应了一声,便再没说其他的。
扶容后退几步,俯身行礼:“五殿下,奴告退。”
扶容不喊他,秦骛便自己创造条件。
他在扶容刚开口的时候,在扶容说出那个“五”字的时候,攥紧了拳头,把自己的手掌掐疼,让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把那个“五”字遮盖住。
等到扶容喊他“殿下”的时候,秦骛才松开拳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临走前,扶容鼓起勇气,对他说:“五殿下今日恐怕有些失态,奴不会放在心上。今日之事,奴也不会泄露出去,奴还想在皇子所当差,也请五殿下……”
不会放在心上,撇得干干净净。
这个小没良心的。
秦骛闭了闭眼睛:“我知道。是我设计引你出来,我不会说出去。”
“奴告退。”
这下扶容放心了,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和秦骛私底下见面,若是传到太子或者六殿下的耳朵里,他根本就解释不清。
他害怕又有什么变数,连忙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忽然,扶容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他立即回过头,以为是秦骛追上来了。
可是秦骛只是在桌案前坐下了,并没有追上来。
扶容松了口气,转过身要走。
这时,他听见秦骛低声道:“你既然这么听从掖庭的安排,等过几日,我挑个时候,跟皇帝说一声,让他把你调到我身边来,你总不能不听罢?”
扶容心口狂跳,害怕得不能再害怕了。
他强装镇定地回答道:“五殿下,太子殿下已经同我说过了,他……他会护着我的,六殿下也会。”
秦骛冷笑一声,手掌按在桌案上,指尖轻轻敲着桌案:“他说的顶什么用?他能大得过皇帝?我向皇帝要你,他还能拦不成?”
秦骛的语气阴恻恻的,像是一条毒蛇,站在扶容身后,用冰冷的蛇信试探他。
不管秦骛之前装得多温和,只要他同扶容多说几句,就一定会暴露出恶劣的本性,使用各种阴谋诡计,威胁恐吓。
扶容表情慌张,似乎真的在思考秦骛说的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过了一会儿,扶容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五殿下无礼。”
说完这话,扶容便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去。
扶容推开房门,跑出房间,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害怕秦骛追上来。
秦骛是真的被他惹怒了,万一……
万一他真的向老皇帝讨要自己,老皇帝不会把一个掖庭的奴婢放在心上,就算太子殿下和六殿下到时候要保他,只怕他也会被当成挑唆兄弟不和的恶奴。
扶容一时间慌了神,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和秦骛顶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他慌里慌张的,跑出房间,连门也忘了关。
秦骛就坐在房里,指尖急促地敲着桌案,一下一下。
忽然,房外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还有扶容的声音,小小声的。
“啊……”
秦骛有些不耐烦,他知道,肯定是扶容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没看路,摔倒了。
他一直笨手笨脚的。
秦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要是摔坏了,还得费心思给他找药。
秦骛走到门前。
扶容确实摔倒了,但却不是摔在地上的,他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同太子秦昭结伴而来,穿着一身蓝衣,同扶容身上的衣裳颜色差不多,却华贵不少。
那人扶住扶容,温声问道:“小公子,可有事?”
扶容抬起头,愣了一下,不自觉便喊了出来:“林公子……”
在秦昭和林意修都在关心扶容,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秦骛猛地关上了房门,哐的一声。
扶容摔了,反正不用他去扶,自然有人争着抢着去扶。
扶容同他们说话,语气眼神都不一样。
偏偏是对他,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扶容连一句软和话都没有。
秦骛的每一次算计,全部都能得逞,唯独是对扶容,次次落空。
哄骗没用,算计没用,只有威胁起了一丁点儿作用。
秦骛猛地在案前坐下,思考着要怎么把扶容重新抓回自己身边。
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