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意和景如玉确实没有想到新世界居然想把她们招为己用。
难怪第二关开始之前黑狗会那么坦然地告诉她们， 鬼王一出现她们就知道是谁，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们呢。
——新世界，真有你的。
夏知意看着黑狗和白猫问：“这个副本是只对我们开放， 还是别人也有？”
黑狗面不改色道：“不是人人都有成为鬼王的资格。”
白猫笑眯眯的：“你们就刚好有啦， 这可是你们的荣幸， 要心怀感激哦～”
俩人听得面无表情。
真是抱歉， 她们对成为鬼王根本就没有兴趣，她们现在就想回家。
夏知意又问道：“所以这个副本就这样了？”
由任务NPC问她们愿不愿搞基建，当鬼王， 不需要她们费劲闯关， 就像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入职面试？
白猫大方点头：“对啊。”
景如玉：“没有别的？”
黑狗道：“没有，通关关键仍旧掌握在你们手里。”
俩人明白了。
景如玉：“不当，告辞。”
夏知意：“通关了通关了，下班下班！”
黑狗白猫：“……”
白猫立即抬步走向她们， 说道：“别急着做决定， 不如先来体验一番再考虑要不要留下来做鬼王呀。”
它抬手指向虚空， 动作依旧很浮夸：“你们在家看那些仙侠片的时候， 肯定也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拥有法术， 腾云驾雾吧？
“现在机会来了， 成为鬼王就能拥有无穷的魔力，并且随着你们的修行还可以越来越强，仙侠剧里的一切都能实现， 怎么样，是不是很诱人啊？”
景如玉面无表情：“不怎么样，没想过要腾云驾雾。”
夏知意一本正经：“电视剧里那些都是特效， 假的。”
白猫：“……我们这是真的！”
这两个家伙也太不捧场了吧！！！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想？”黑狗忽然启声道。
白猫立即附和道：“对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想？”
它抬手隔着虚空点了一下她们的手， 热情地鼓励道：“来，发挥想象力，将这个空间打造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如果觉得空间太小不够施展，你们还可以将空间向外延伸，多大都行。
“这里属于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来吧，开始施展你们的魔法～”
俩人闻言，面面相觑。
“好像装修房间的小游戏哦。”夏知意道。
景如玉认可地点了点头。
她们也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拉拢做鬼王，更没想到自己会在新世界里被任务NPC鼓励着玩装修房间的游戏。
新世界果然是千奇百怪。
可她们完全没有想法。
装修新世界有什么意思？
不如早点放她们回家装修新房子，那才是她们以后要一起住的地方。
但是布布好奇，扯着她们的裤腿要她们变魔法。
双胞胎让她知道了魔法是很神奇的东西，她一直都很想要，只可惜没有。
如今猫猫说妈妈们有，那她当然想看。
“妈妈变，布布想看！”
两个当妈的对任务NPC极尽敷衍，对女儿就有求必应了。
既然孩子想看，那她们就试着变一变吧。
俩人第一次变这东西，不大熟练地凝息静气，在脑海中进行构想。
下一秒，只听见“嘭嘭”两声，一只萨摩耶和一辆可以坐的蓝色儿童小汽车凭空出现在布布身边。
这是她们给她变出来的礼物。
狗是布布喜欢的。
小汽车是她们以前看见楼下的小孩开过，想着布布没玩过，便想让她玩一玩。
布布看见这两样东西，顿时兴奋大喊：“汪汪！”
然后抱着温顺的大狗狗又摸又蹭，笑容灿烂，显然十分喜欢。
随后在景如玉二人的帮助下坐上小汽车，开始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试驾。
白色的空间内，小鬼王开着她的新玩具车，和她的汪汪一起跑来跑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似乎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让她开心，连自己曾经撞到墙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忘了，妈妈们还记得。
二人生怕她再撞上，不知不觉间已经将空间扩得足有一个图书馆那么大，还用黑色的线突出边界，因此对魔力的使用越发得心应手。
她们甚至还可以帮布布飞起来，让她更高兴。
白茫茫的副本内盈满小鬼王童真的笑声，半点紧张感都没有。
夏知意和景如玉从中确实感知到了一丝趣味。
只要抬手一指，脑中的构想便会化作现实，生动地展示在她们眼前。
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变出巨大的游乐场，生出彩虹般绚烂的花，苍茫的白色终于不再枯燥乏味。
这浮于指尖的幻妙感，真切又虚幻，实在是难以言表。
原来这就是随心所欲改变世界的感觉啊……
黑狗和白猫站在一旁凝视这一切。
黑狗依旧没有表情，白猫脸上笑意盈盈的，很满意这个状况。
玩吧玩吧，玩开心了就能体会到他们新世界的玄奇奥妙，发自内心地敬服新世界，这样才更有可能自愿留下成为新的鬼王，和他们一起折磨后来的玩家。
被新世界看上的人，必定不同凡响，有这两人的助力，它们相信玩家们的通关率会大大降低。
想着想着，白猫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而且只要她们答应成为鬼王留在这里，她们就再也没办法走出新世界，这也就意味着她们的通关彻底失败了。
一个成功的起点将伴随着一个失败的终点。
白猫微笑地出声道：“看，你们用得很好嘛。
“怎么样，要不要留下来，成为我们的一员？”
听见这话，俩人极其清醒地收回手，异口同声道：“不要。”
“？”
白猫：“我看你俩玩得挺开心的，结果你们跟我说不要？！”
夏知意道：“没玩过的东西第一次玩当然开心啦，但是开心又不妨碍我们想回家，对吧？”
景如玉点头：“对。”
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新世界在这里设了一个圈套，极其明目张胆的圈套。
按新世界的规则来说，全部通关了才能离开新世界，才能重获新生。
通关失败自然会永远留在新世界里，要么死相凄惨，魂飞魄散，要么成为这里一缕迫害玩家的鬼魂。
因此，她们一旦选择留在这里成为鬼王，就意味着自动选择通关失败，将永生永世被锁在新世界里，再也没办法见到自己的家人与朋友。
这并不是她们进入这个地方，坚持不懈，一路前行的初衷。
她们鄙夷新世界这场算计。
傻子才看不出来这里有个坑！
一直安静的黑狗再次出声道：“你们似乎还没有理解成为鬼王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见它抬起手在半空中虚虚一抚，洁白的墙壁上立时出现影像，就像是一块巨大电影幕布。
夏知意和景如玉清楚地看见白色幕布上出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全是鬼王。
有送给她们猫咪手链的周秀秀，有赐予夏知意四个愿望的半面佛，有教布布说话的萧矜娘，还有从桎梏中觉醒的双胞胎云静和云宁。
画面内，周秀秀用如刀一般锋利的黑发斩下傲慢者的头颅；
半面佛抬指轻点，将天地万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萧矜娘让柳黎书与武明衣生不如死，再度体会因果有报；
双胞胎头戴王冠，坐在彩虹色的王座上，气势凛然，已经是不可冒犯的王。
画面中的他们威风凛凛，高高在上，寻常人无法企及。
世界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无人能逃出他们的手心，他们是永远的霸主，随心所欲，无可阻挡——这才是鬼王至高无上的意义。
夏知意和景如玉却注意到了别的东西。
比如没有第一关的小姐，比如周秀秀桌子上放着夏知意送给她的练习册，再比如萧矜娘身后还有一个有点熟悉又模糊的身影，只隐约能看出是个女人……
黑狗看着这些画面，面容沉静。
“创造属于你们的理想之都，掌控世界，没有烦恼，没有背叛，高高在上，这才是成为鬼王的意义。
“留在这里，你们将不会再拥有现实世界中庸俗的烦恼。
“健康、名誉、地位、取之无尽的财富，世间所有对你们来说唾手可得。”
“包括……长生不老。”
世间万般烦恼在鬼王身上皆会烟消云散。
他们强大，不老不死，没有任何烦恼，因为他们拥有清扫一切烦恼的能力和天然优势。
黑狗转头看向那两个被新世界破格看上的人。
“这样的条件，难道还不够诱人吗？”
白猫跟着点头道：“就是啊，不用再操心金钱，不会再有烦恼，甚至不需要进行令人厌烦的社交，这难道不好吗？”
这话倒是直戳现代人的心窝子。
谁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只是，这如果不是在新世界里就好了。
夏知意很冷静地指着白色幕布道：“谁说不会死，你看看这里面有我们新手副本的鬼王吗？
“她被那帮骷髅干掉了吧？”
第一关的导演鬼王不在还可以理解，毕竟刚过去不久，时间上太近了，还是最终副本里的，不放进来也没关系。
但新手副本的那个小姐不在就太让人怀疑了。
黑狗面不改色道：“那是她不行。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强大的鬼王足以横跨副本，搅动风云，弱小的鬼王自然会被淘汰。”
夏知意：“呵，当鬼都还要内卷，还要积极向上，不干不干，回家了回家了！”
白猫看着她说：“干嘛那么没自信？你是怕你不够强，还是怕她不够强？”
怎么提高自身的能力，它相信景如玉这个非人类肯定懂。
等她成了鬼王，拉上夏知意一块提升，到时候再配合上夏知意奇奇怪怪的脑洞，还怕副本等级不高，通关率低不了？
景如玉抬头看了它们一眼，十分客气地说了一声：“谢了。”
她也是没想到她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新世界认可能力。
白猫期待道：“怎么样，再考虑考虑？”
俩人默契地摇了摇头，态度依旧坚决。
她们没办法像其他鬼王一样杀人，她们的父母还在等她们回家。
辛辛苦苦，历经千难万险才走到最后这一关，她们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白猫和黑狗见状，转脸看向对方。
此时在它们心中，劝她们留下当同事和让她们通关失败，比例已经五五开，甚至隐隐倾向后者。
——辛苦走到这一步然后失败，这才是最为致命的打击啊。
于是它们走到正在和萨摩耶玩耍的布布身边，祭出杀招。
“那么，”黑狗指着一脸天真的布布道，“她呢？”
二人微微一怔，顿时被掐中了命脉。
白猫不怀好意地说道：“她是新世界的小鬼王，自然是属于新世界的，你们那么爱她，难道舍得把她丢下，自己离开？”
它肢体夸张地说道：“想想吧，想想她对你们的依赖吧，你们怎么能舍得让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在尝到温暖之后又回到孤身一人的日子？
“最重要的是，你们难道不想看见她长大的样子吗？”
长大的样子？
俩人齐齐看向正在和狗狗玩耍的布布。
只听白猫打了一个响指。
布布身后立马出现一个黑色的虚影，就像是从她身上剥离的影子。
影子起先和她一样高，脑袋上还有两圆圆的小球，可以看出是她现在丸子发型。
而后，影子开始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长大，展露出她每一个年龄段的身高，最后变成停在她成年之时。
个子高高的，还有一头长发，只是看不见模样，叫人好奇。
布布满目纯真地坐在地上，抱着狗狗看着她们。
高挑的黑色虚影立在她身后，充满神秘与未知，与年幼的她形成强烈对比。
俩人忽然有些说不出来话，眼中眸光盈盈，不禁动容。
原来她还有长大的机会……
黑狗启声道：“成为鬼王，没有不可能，强大的新世界，无所不能。”
她们不得不承认，这个条件比前面任何一个条件都诱人。
从前，当她们知道布布被罗阿婆掳走，强制改造成神之体，在漫长的痛苦中失去了一切，身体更是停止生长时，都感到心疼与同情。
随着后来的相处，她们对她的感情也越来越深，早已将她视如己出。
她们爱她、疼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希望她能有一个完整的人生，而不是只能停留在这个年龄段。
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她们面前，与她们在现实世界的父母一起，形成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布布看她们陷入沉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放开自己最喜欢的狗狗，站起身走到她们脚边，一下抱住景如玉的腿，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
她在依赖她们。
俩人看着这个样子的她，眉头顿时皱的更紧。
这让她们怎么舍得？
就像白猫说的，是她们让她尝到了温暖的滋味，如果再亲手将她推向孤独，那也太残忍了……
片刻之后，景如玉抬起头看向黑狗与白猫，启唇道：“为什么是我们留下来，而不是她跟我们走？”
两个NPC愣了愣。
白猫说道：“我们并没有给你们这个选项。”
“有的。”夏知意笃定道。
她一边把布布抱起来，一边冲两个NPC说道：“新世界既然可以把人变鬼，甚至是鬼王，还能让布布突破神之体的桎梏长大，那你们肯定也能把她变成人类让她跟我们离开。
“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
她杏眼弯弯，表情显得分外无辜。
“那你们新世界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强大到无所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