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吗?”景郁问。
秦深心里还记挂着施锦玉, 对于景郁的提议,他也不好拒绝,再且本来就是他挑起的话题:“景哥, 你愿意跟我一块的话。”
景郁没有直言说愿意, 而是道:“如果天气好。”
秦深点点头,天气好的意思就是没下雨刮风, 谁也不想穿得干干净净出去,邋邋遢遢回来,他百无赖聊地摆弄起桌上的餐布, 纳闷施锦玉、谭迟去哪儿了?
想曹操曹操到。
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两声, 来电显示是施锦玉。
秦深有些意外地接起,顺便瞥了眼垂眉喝茶的景郁, 蒸腾的白雾模糊了对方的面目, 瞧不清隐藏其后的真实情绪:“锦玉?”
他的话出口,对面的男人却是撩起眼看向他。
秦深立时恍悟,他唤景哥习惯了,这会儿他称呼锦玉, 与景郁读音相似。
惹得两个人回应。
秦深指了指手机,嘴型无声道:“不好意思。”
景郁了然, 没有出声, 安静待着。
“猜猜我在哪儿?”属于施锦玉的甜蜜语音穿过网络, 传输进秦深耳中。
秦深:“不猜。”
“哼。”施锦玉瘪瘪嘴, “亏我那么开心地打给你。”
秦深心情稍显无奈,装作猜一猜道:“我猜, 你在惊雨山庄。”
“你知道啊?”施锦玉挺惊喜的样子。
秦深抿唇, 不是你走前, 自己爆出来的吗?
“嘿, 我知道你也在山庄。”施锦玉慢悠悠地说道。
秦深抬眉:“哦?”
施锦玉:“你转身。”
秦深暗道不是吧?不快不慢地转过身,窗外休息区有一位长得特别招摇的男人朝他扬手。
除了打电话的施锦玉,还能是谁。
秦深听到手机里传出施锦玉粘黏糖丝,又沉着不明深意的音节:“Surprise,my little friend——”
“……”
秦深挂断电话,扭头看见景郁也在望着休息区,他憋出两个字:“真巧。”
景郁:“asher不会过来,你可以再想想合理的解释。”
“asher……”秦深念道,asher表示幸运与祝福,“锦玉的英文名?”停顿须臾,“对吗,景哥?”
景郁:“嗯。”
秦深:“所以,你们平时称呼就是叫英文名?”
“都有。”景郁。
秦深表示知晓:“我好奇,你们会认识,是不是因为名字?”
景郁:“算是。”
景郁与施锦玉能相识,确实和名字有关,他俩都是国外留学深造的人,在华人圈里互相听说过对方,由于相似的读音而注意到对方,在偶然的一次被别的人叫了名字,他俩同时答应才从闻其名到闻其人。
真正见面后,由于两人性格在某种程度挺合拍,都是表面待人绅士有礼,实则漠不关心。
无言的默契,使他们很快成了朋友。
施锦玉在圈子里要更出名些,因为他长得漂亮,情债又很多,没少招惹是非,致使拥有和人相仿读音的景郁,被连累过一两次。
听着像是把他也骂了。
所幸大家称呼英文名较多些,否则景郁可能要多被骂几次,甚至误会就是被吐槽的那位冷心冷肺的花花公子。
秦深默然须臾:“景哥,你早看出来了?”要不然,何必说让他再想个合理的解释,能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当事人不相信的话,话讲得再漂亮也白搭。
他确实是来监控施锦玉和谭迟两人的发展的,那么……
秦深对上面前人的视线,你呢?
景郁:“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有点过于仁慈了,我不放心。”
秦深心头一跳,仁慈?他立时想起从神秘声音那里听到的剧透,景郁为达某种目的,把兄弟送出去了——所以,现在是计划进行时?那又能从谭迟身上得到什么?
他有如此疑惑是因为谭迟实在被放养得明显,在家族企业的发展中没有任何作用,依如他一样是个闲人。
秦深是知道景郁要报复谭家的心,但是不太明白谭迟在其中可以起到哪种作用,他神色微顿,谭迟身为谭氏血脉,虽是不能担任家族企业的职位,但不代表就和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谭迟应该和他一样持有公司的股份,仅靠分红便能生活得足够滋润。
景郁解释完自己的理由,便反问道:“等会儿去散步吗?”
秦深愣了下,大概是没预想到对方目前关心的是这事,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想法,顺从道:“好啊。”
被施锦玉逮了个正着,虽然他们没有特别躲避,可既然被发现,就只好暂时放弃继续追踪的行动,想来施锦玉心里估计挺恼他们的不信任,若再跟着被抓到就不好交代了。
秦深觉得施锦玉知道他俩的盯梢后,约莫会为了证明自己的靠谱,无论谭迟百般手段,施锦玉应该也不会动摇。
所以,他觉得去散步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好选项。
之前没品尝得完的食物,秦深重新尝试了一遍,诞生在舌尖的美味,让他舍不得浪费,有些吃撑了。
用完餐。
景郁像是看出他的状态,特意等了等,寻了话题拖延,跟他聊起日常的生活。
后知后觉,秦深发现自己差不多把自己的基本情况全部告诉了对方,而他并没有从对方口中得到多少关于对方的信息。
尽管对方不说,他其实也了解。
但还是有那么一点子不得劲,秦深感觉胃没胀得厉害,主动揭过过于日常的话题,道:“去走走?”
景郁自是没意见。
惊雨山庄所处的地界偏高,从远处吹来的风不同于城市中带着热烫的温度,凉爽宜人。
特意修整过后的山路,尽管崎岖,但还算平稳,道路两边修建着用鹅卵石堆砌的矮小围栏,草木鲜花自然地生长着,看起来未经任何修饰,但并不显杂乱,所有的一切构成,犹如一幅画。
秦深和景郁并肩走着,两人没有说话,像是专心散步消食。
他们慢慢来到树荫下,夕阳余晖穿过枝叶,投射出斑驳的暗影。
前面是尽头了。
秦深不得不停止脚步,他转头望向身边的男人。
“回去?”秦深说。
景郁默然瞬息:“你还欠我两个人情。”
秦深当然记得自己欠着的人情,听到对方提,他也承认道:“有什么要我做的?”
“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景郁紧盯着他,不愿错过他任何的表情。
秦深略显惊讶:“确定吗?我的人情还算比较有价值的吧。”
景郁:“确定。”
当事人都不介意做亏本买卖,秦深作为欠债人,肯定是顺着债主的任性的:“你问。”
“你为什么防备施锦玉和谭迟在一起?”景郁问。
意料之外的问题,这个答案倒是有,就在前不久秦深和对方共用餐食的时候。
若不是分神想事情,秦深哪里能完全跟着对方节奏走,把自己的情况透个精光。
但是编出来的理由,秦深觉得对方估计会以为他在扯淡,尽管确实是扯淡:“景哥,我在回答前,能问一下你为何想知道这个?”
景郁看着他,倏地笑了,藏于镜片后,隐现冰蓝色晕的眼睛荡起一层波澜:“取决于你的回答。”
秦深怔忡片刻,他以为对方不愿说:“你想听实话假话?”
“两种都说吧。”景郁。
秦深:“只能选一种。”
“你欠我两个人情。”景郁好整以暇地回,他居然奢侈地打算用两个人情,交换同一个问题的两种答案。
秦深脸皮不够厚,无法真的趁火打劫:“不必了,你想听就听,信不信随你。”
景郁:“假话是什么?”
“我想施锦玉做我嫂子。”秦深,“他是我哥的,自然要打听清楚他的情感生活,铲除所有阻碍他和我哥结缘的敌人。”
景郁平静的面色终于裂开。
秦深神情惊奇,原来对方也不是永远冷静的模样。每次见面,他都只看到对方运筹帷幄的从容姿态,有表情变化的景哥,瞧着还挺有烟火气,让人敢亲近了。
“真话呢?”景郁心情收拾得迅速,只是不可抑制地回忆了下秦深的哥哥,大哥秦延成熟稳重,二哥秦司高岭之花,谁跟施锦玉配?
主要秦深没讲明是做哪位哥哥的嫂子,不得不两个哥哥拉着一起和施锦玉配对试想。
施锦玉表面温柔多情,实则凉薄自我,配谁都不太合适。
景郁听着秦深回复的话,收敛心底翻涌的思绪。
“真话就是……”秦深闻着林间自然的气息,蕴在喉间的字眼缓慢且清晰地吐出,他的语气严肃,过于正经显得仿若玩笑,接着他就单眨了眼笑道,“好吧,前面的话是真的。”
秦深眉宇间沉了郁色,他不敢赌“作者”没有把目光放在别的人身上,他现在和景郁走得这么近,“作者”又早就提到最高的对他的警惕,“作者”能实时观测他,理所当然可以观测别人。
他是很想要拉更多人进入棋盘,但前提是有足够的把握,这份把握促使他愿意冒着让“作者”知晓他的底牌的风险。
如今的情形不同于往日,他需要越多的小心。
“……”
秦深顶着景郁的注视,竭力表现自己说的是真话的坚定。
景郁:“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秦深不明所以。
景郁偏垂了下头,眼帘轻瞌,望着不知名的地方,再抬起时,眼中的晦暗如浓雾卷动溢出瞳孔,他的手蓦地扣住秦深的臂膀,将人拉向自己投射的阴影里,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到谁:“你在撒谎。”
然而,他讲完这一句,便松开对于秦深的钳制,站远了两步。
秦深迎上景郁的眼睛,他因对方的敏锐感到心惊,但他即便现在选择实话实说,又如何让人相信他所说的话?
何况,还有匿于幕后的“作者”虎视眈眈。
秦深装作不被信任的无奈:“景哥,你想得到我什么样的回答,你复述下,我编一编?”
景郁喉结滑动,不知咽下了何种言语,再次出口的话仅是简单的“不用”二字。
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他的猜测没错,秦深了解那个可以操控时间的未知存在。
并且,不是一伙的。
景郁察觉到秦深掩藏得极深的忌惮,而且只有那位未知存在可以监控他们的人生,秦深才会半个字不敢透露,还要找个真假难辨的借口,掩饰真正的意图。
秦深注意到身前的景郁内心,似乎发生了某种改变,周身的气场显得温和许多,全是对于他的善意。
待他想探究清楚原因时,对方就抽身离去了。
秦深思绪有瞬间混乱,景郁到底什么意思?结果走在前面的人忽然折返。
景郁捂住秦深的嘴,强扣着他钻入繁茂的树丛。
秦深瞪大眼睛,双腿刹那发软,迈步的脚踉跄了下:“唔?!”不至于吧,他没惹到对方啊,也不知道对方掩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