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霖因为发/情期引起的潮热持续约莫五天,五天后症状陆续消失,身体开始往平稳的状态恢复。
抑制针的使用对纪玉霖的身体终究造成一些负担,他排斥抑制针,然而药剂对他的效用远没有抑制针来得见效。
林向阳和黄天天再来看纪玉霖时,纪玉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他早上还自己起来下厨准备了早餐,气色养回轻微的红润。
但经过这几天的煎熬,纪玉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
林向阳像只小狗似的围着他转“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纪玉霖把这几天公寓里乱了的东西重新摆设“差不多吧,早上和医生联系,让我再多观察几天,然后去医院做份检查。”
"那就好。" 林向阳松了口气,不好意思闲着偷懒,拉上黄天天一起帮纪玉霖收拾屋子。
林向阳说“叫保姆过来做就好了嘛。”他不信那么大的公寓,裴忍不叫人过来打理。
纪玉霖看着他“发情期那天起我让她暂时别过来。”
保姆获得一周“假期”的事情没有瞒着裴忍,呈然纪玉霖态度称得上温柔,而且好相处,甚至于裴忍让她把纪玉霖当做房子的另一间主人对待。
可保姆回家后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她的雇主比较合适。
裴忍接到短信,质问“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没等保姆详细说明白,他二话不说联系纪玉霖。
正弯腰收拾垃圾袋的黄天天扭过头,朝还在厨房的纪玉霖喊∶ “霖霖,手机响了。”
纪玉霖拿起手机走回卧室,轻声道“裴忍。”
裴忍前一刻憋在心底的焦躁得到了神奇的压制,他哑声问∶ "怎么不让保姆去家里照顾你,发生了什么事。”
纪玉霖沉默以对。
裴忍耐心等,这一刻他并不急着听到答案,因为就要启程回去。
"我明天离开卡帕。"裴忍微微弯起嘴角,"一个多月没见,想我吗。"
纪玉霖"……"他紧捏手机。
裴忍疑惑“为什么不说话,霖霖”
纪玉霖叹息“裴忍,你现在还不能回来。”他回想过去一周的种种,像梦境。
但那些足以吞噬他的灼/热虚弱和孤独确是真实的。
“我…”纪玉霖仿佛下定决心,“我进入了发/情期,还没彻底恢复前你不能和我见面。”
裴忍在那边沉默了很久。
意外,惊讶,还有种被隐瞒的无可诉说的复杂心绪。
纪玉霖腺体先天缺陷,遇到发/情期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意味着他或许有机会朝正常状态恢复,可裴忍却高兴不起来。“霖霖…”
纪玉霖打断裴忍的话“我们本来也没有太亲密的关系,现在不适合见面的,裴忍。”
玩得再好,关系再亲的朋友,在特定的敏/感期该回避就得回避。
裴忍对他好,无关他是谁,和基因分化的结果没有关系。
可偏偏碍于这份不同分化结果的特殊性,于情于理,他和裴忍都不适合见面。
纪玉霖强撑着做出若无其事的姿态,努力睁大已经微微濡湿的眼睛∶ “话就说到这里吧,我有点累,想去休息。"
裴忍具体说的什么纪玉霖没听清,他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实际上脑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想。
此刻因为裴忍牵起的愁绪很轻易的耗空他的精力,连身体养回来的一点劲都被打散了。
黄天天站在房门外,小心翼翼地敲门。“霖霖”你还好吗”
纪玉霖茫然地回床上休息,他压下嗓子的疲倦,说“没事,先睡一会儿。”
门外关心纪玉霖的两个人齐齐叹气。
林向阳说“让霖霖安静待着吧,这几天把他折/腾得够呛的。”别说他们短短几天瘦了些,纪玉霖更消瘦一圈。
虽然纪玉霖对他们说话依旧是一副温柔随和的神色,可他整个人明显地消沉抑郁了不少。
好在这次发/情期的煎熬没让纪玉霖痛苦太久,经历四次发情潮,他的状况一次比一次轻,第五天症状陆续消失,身体的沉重感突然荡然无存。
纪玉霖遵照医生的话在公寓里静养休息,过程中每天都会收到裴忍的短信,纪玉霖——回应,似乎没有因为两人的对话而生出嫌隙。
只是在纪玉霖没有完全恢复前,拒绝了跟裴忍视频通话。
他和医生约在明天去做个相关的检查,结束之后纪玉霖考虑搬出公寓。
****
私人基地内,裴忍想陪纪玉霖去医院的请求被拒绝了。
周昆看着年轻英俊的青年露出几分烦闷不解,他敲了敲手上的记录板,抛起一把送来的新型M79 2让裴忍接住。
裴忍从卡帕边境回来后不是在学校就是关在私人基地训练,并且主动要求周昆加大他训练量。
周昆忽然说“你不能让个人情绪左右你的内心。”
裴忍嗤笑“我很冷静。”
他扛起M792调试手感,准备先来五十组练习向周昆表明他很“冷静”,没有因为个人情绪而耽误训练的进程。
十点刚过顾瑀联系了裴忍。
裴忍从洗浴间出来正在为血泡磨烂的手擦药,听顾瑀叫嚷,他声音低冷,丝毫不客气。“有话快说,别耽误我时间。”
顾瑀问∶“你训练完了吧?”
“赶紧出来喝几杯,你知道谁回来了不? 严琢!来给他接风洗尘,别缺席啊!”
裴忍失笑“这小子居然回来了。”
半小时后裴忍抵达老地方,顾瑀和祈礼都在。
两人举杯慢饮,剩下的那一位气质周正沉默,没参与顾瑀的起哄,这人则是严琢。
严琢是四个人当中最早熟稳重的,早几年和严家执掌人离开,听到一些消息说是把那边的根扎好后还清理了不少人。
裴忍没向严家求证过,他们几个的情谊没有那么依依不舍,谁走谁留都是必然的,不会发生其他意外。
顾瑀忽然连续自饮三杯,目光停在裴忍和严琢身上,又往祈礼看了一眼,最后指指自己。
他感慨“咱们四个有十年没聚过了吧,严琢走的时候才十二岁。现在我怎么觉得裴忍和严琢是一类人,祈礼你又是另一类人,就我初心还在,我什么都没变————”
祈礼斯文一笑"还没开始喝你就醉了。"
顾瑀嘴里“操”一声。
“裴忍严琢,你两得给我喝,反正我就想看到你们失态。”
裴忍漫不经意地笑笑,抬手举杯。
一直以沉默姿态对人的严琢和他碰了碰杯,顾瑀和祈礼的杯子相继和他们碰到一起。
*****
周末,纪玉霖和医生约了十点问诊。他上车后看到裴忍凌晨发的消息。
裴忍昨晚和几个老朋友吃饭,今早临时在香樟酒店下榻,说正好等他去医院检查完接他离开。
车停在医院,纪玉霖接到裴忍的电话。
裴忍问∶ “到医院了”
纪玉霖轻声"嗯。"
他说"我们一会儿见面,我有话想和你说。"
纪玉霖在医院的检查流程约莫一个小时,结果没马上出来。
医生叫他回去等,纪玉霖低头准备联系裴忍,额头一紧,裴忍手指撩起他的额发∶“头发长了。
"
一个多月没见,此刻见到纪玉霖,裴忍克制着给他拥抱的冲动∶“霖霖瘦了很多。”
纪玉霖装作放松地笑了笑"已经尽量多吃了。"
他们在公寓附近的超市购买食材,裴忍主动拎东西,过程有话想问,看到纪玉霖瘦了一圈的脸没能说出口。
本来想问纪玉霖难不难受,这句话显然多余。
回到公寓,纪玉霖径直去厨房∶“今天准备一顿大餐,边吃边聊。”
裴忍走进衣帽间换了一身浅色的居家常服,款式是当初参照纪玉霖意见挑的。他肩阔腿长,人衬服饰,浅淡的色彩中和了裴忍的冷淡傲然,眉眼多几分端正与温和。
这份柔和是只给纪玉霖的。裴忍说∶“我帮你。”
两人忙活了几个小时,午后餐点丰盛。
纪玉霖专注吃饭,和裴忍在餐桌上聊得也都是些食材做法的相关话题。他觉得气氛差不多了,话音一转∶“裴忍,期末比较忙,我想搬回学校寝室住。”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裴忍眼底的笑意散开。他一字一句,确认话里的意思。“从公寓搬回学校。”
“嗯…”纪玉霖看着裴忍∶“我认真想过的,反正期末考结束我就回家住了,不差这几天。”
裴忍∶ “我不想同意,你也说不差几天,为什么一定要搬走,在这里住不比寝室方便舒服吗。”
纪玉霖不想和裴忍在这个话题上有太多牵扯纠结,因为他最后一定说不过裴忍。
所以纪玉霖选择回避。晚上纪玉霖不出房间。
裴忍立在门外,声音隔着门隐隐有些气势。
“霖霖,从公寓到学校的路程并不远,你突然想搬回寝室,是因为在生我的气”
他和纪玉霖从没发生过“争执”,裴忍对纪玉霖更习惯了轻拿轻放,此刻却没有应对的办法。
挫败感像冷水一样浇在裴忍心里,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小别的欢喜,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但这股挫败没有延续太长时间,裴忍消化完这段陌生的情绪,耐着性子问∶“霖霖,我们是在吵架吗。”
纪玉霖从小到大都太安静了,对谁都温柔,水做似的没有脾气。现在纪玉霖难得对他发一次脾气,应该高兴才对。
停滞在裴忍心里的郁闷一下子减轻许多,一段关系只有发展到非常亲近时才会毫无保留的露出别人没见过的一面。
裴忍甚至怀疑连纪太太都没见过纪玉霖这副样子。
裴忍低声"霖霖,别马上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