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柯南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凄冷的月光穿过窗帘, 给床前的地面染了一层白霜。眼前的电脑屏幕因为他坐起来的动作碰到了鼠标,重新亮起, 还保持着之前浏览过的网页。
“真是的, 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柯南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又打了个哈欠。
然后, 他才想起睡着之前的事……执着于查安室透在美国的踪迹和办过的委托,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让他惊醒过来。
“是梦吗?”他有些不确定那声响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然而, 房门外却一片安静。
“算了,睡觉睡觉, 明天再说。”柯南犹豫了一下,关掉了电脑,就要上床。
“嘭!”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梦吗?”柯南楞了一下, 又把眼镜戴上,开门出去。
客厅和厨房都关着灯, 安安静静的。
“嘭!”
第三声闷响响起。
柯南侧耳一听,发现声响是从主卧传来的,不由得黑线了一下。大半夜的,那两人还这么好兴致, 也考虑一下这个房子里还有个小孩子在……
忽然间,一阵风吹起了窗帘,也吹得他打了个寒战。
“窗子没关吗?”柯南转身走向客厅的窗户,可刚走了几步, 猛地停住了脚步。
不对、不对……这风,好重的血腥味!
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他瞬间瞌睡全消,冲向主卧开始砸门:“凛!开门!凛!”
卧室内毫无声息。
柯南顾不得擦一下额头的冷汗,蹲下身打开鞋上的按钮,随手抓起一罐没打开的咖啡,一脚踢过去——
“轰!”主卧的房门洞开,顿时,满眼的红色铺天盖地。
“凛……”柯南鼻端充斥着浓烈的血的味道,看着正中间的大床发呆。
只见睡前还温柔地递给他一杯牛奶的监护人这会儿倒在床的边缘,身上白色的睡袍几乎染成了大红色,没有流干的鲜血还顺着床脚滴答滴答往地上滴落,几息之间就积起一个小小的水洼。
“凛!”柯南瞳孔紧缩,一声大吼。
“柯南?怎么了吗?”旁边传来温和熟悉的嗓音。
柯南僵硬地转头,却见安室透从浴室里走出来,手上还沾着水。明明还是那张容颜,但在夜色里,却有一种诡异的妖艳。
紫灰色的瞳孔带着满满的恶意,眼角下方似乎还有一点没有擦干净的血。
“安、安室哥哥……”柯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一转,又看见了被随意扔在地板上的一把短剑,剑锋上带沾着暗色的血迹。
“这么晚还不睡觉的可不是好孩子哦。”安室透笑着对他伸出手。
“啊!!!”柯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打了个喷嚏,才察觉到一阵凉意,却是睡衣背后被冷汗浸透了。
“梦?”他慢慢回过神来,用衣袖擦了擦汗,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对了,是梦。
他记得睡前是关了电脑、换了睡衣的,而且,在家都是换拖鞋的,怎么会穿着脚力增强鞋?做梦才会这么没逻辑。
还有那把剑……他停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家里可没有这种欧洲中世纪造型的古董剑,那分明是黑川凛从不摘下的那枚单边耳钉的造型。放大了之后,不讲道理地出现在他的梦里而已。
“但是……好真实的梦。”柯南爬下床,披上外套,摸过床头柜的眼镜戴好。
他很清楚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对安室透的忧虑,导致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或许是因为出了太多汗的缘故,让他觉得有些口渴。
开门出去,客厅里安安静静,但和梦里不同,窗子都关得好好的。
他在主卧门口徘徊了几步,终于忍住没去敲门。要是把黑川凛和安室透吵起来,难道要说“我做了个噩梦梦见安室哥哥杀了凛叔叔”之类的?会被揍的吧。
叹了口气,他还是走进厨房,拿出一个玻璃杯,在水龙头倒了一杯凉水,咕噜咕噜灌下去大半杯。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或者就是同样惨白的月光了。
柯南站在厨房的水池前往外看去,目光无意中从公寓附近的一条巷子掠过——那是之前他看见琴酒的车的巷子——等等!
“呯!”手一滑,杯子从掌心脱落,掉在瓷砖地面上,摔得粉碎。
——同样的位置,那辆车是保时捷356A,琴酒的车!为什么?
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顿时狠狠揪了一把手臂上的软肉。
“嘶——”他痛得甩了甩手,差点跳起来。不过,手臂内侧火辣辣的疼痛也告诉了他——不是梦。
为什么琴酒会在自己家附近?柯南忍不住冷汗涔涔。
上一次,琴酒的车也停在了这个位置,难道也是针对他们的?
对了,凛……网络界的无冕之王,黑白两道都不愿意得罪的存在,同时,也是所有机构组织都想吸纳的人才。
本来柯南以为,上次琴酒抓走安室透,是为了以安室透做人质逼迫黑川凛妥协。可是再想想,安室透的性格外柔内刚,根本不可能让自己成为组织威胁恋人的筹码。然而……如果安室透本身就和组织合作,或者干脆就是组织的人呢?
扮演一个普通人,接近凛,慢慢获得他的好感,然后让自己被抓走,再求救——黑川凛,他会答应吗?
柯南心里有答案:会。
如果安室透坚持,凛或许不会妥协。可黑川凛那个人,绝对经不住爱人的恳求。
琴酒停车的地方,在家里就只有厨房的这一面窗户可以看见。而平时,除了安室透,他和黑川凛都不可能站在这个位置。
“柯南?”背后忽然传来喊声。
“安、安室……哥哥!”柯南仿佛受惊的小兽一样,飞快地转身,警惕地盯着他。
“怎么了?”降谷零一脸的疑惑。
他似乎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一头金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边,还有几根翘了起来,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睡袍,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一块新鲜的红痕。
和梦里不同,这个青年是温柔的,无害的,和平时没有丝毫两样。
“没事,半夜醒了想喝水,但是太瞌睡了没拿稳杯子。”柯南委屈巴巴地说道。
“这样?”降谷零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渍和玻璃碎片,微微皱了皱眉,伸手穿过他肋下,将他抱起来,放到客厅,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喝完水了吗?”
“嗯。”柯南茫然点点头。
从安室透身上,他感觉不到一丝恶念。那双手是温暖的,那双眼睛荡漾的水光里,温柔依旧。
“那去睡吧,这里我来收拾。”降谷零说道。
“对不起。”柯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嗯?”降谷零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快一点了,睡吧,明天不是跟朋友约好了要出去玩吗?”
“嗯,安室哥哥,晚安。”柯南应了一声,转身回房间。
关门之前,他看到的是,厨房里亮起一盏灯,那个人蹲在地上,仔细清理着打碎的玻璃渣。
降谷零将玻璃碎片仔细清理干净,擦干水渍,起身舒了口气,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黑色的保时捷已经不在了。
洗干净抹布晾好,又洗干净手,他拉了一下睡袍的衣襟,返回主卧。
“柯南睡了?”还穿着外出服的黑川凛问道。
“应该是看到琴酒的车了。”降谷零答道,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送个徽章而已,你何必让琴酒自己过来一趟,他哪天要是被捕了,八成就是因为车被人认出来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非要选这么哗众取宠的车。”
“你难道是在担心琴酒?”黑川凛诧异地看着他。
“……”降谷零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我怕他连累你!你刚才要是再晚回来一分钟,就要被柯南看见他家柔弱的宅男监护人飞檐走壁了!”
黑川凛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没跟你开玩笑!”降谷零拍开他的手。
“零,你在担心什么?”黑川凛的表情正经起来。
“我……”降谷零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都说孩子的世界最黑白分明,如果一切事实摊开,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他是公安警察,波本的身份也就是吓一吓柯南,很快就会被“降谷零”的真实掩盖。可是黑川凛……那孩子,真能接受自己这么喜欢的监护人是他心里十恶不赦的组织成员吗?
如果可以,他希望工藤新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没事,我心里有数,你也要对我们教出来的孩子有信心啊。”黑川凛温柔地笑了笑。
他也明白,这点小事,本来是没必要琴酒亲自来的,只不过他刚好有点事交代,顺便询问了一下清水丽子的训练进度而已。谁知道柯南大半夜会被噩梦吓醒,跑去厨房找水,还站在窗口看。
降谷零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主动扯开了话题:“琴酒送来的是属于白川彦一的那个茧体验徽章吧,你打算给谁?”
黑川凛拉黑抽屉,随手把徽章丢进去——而抽屉里,还躺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徽章。
“三个?”降谷零也楞了一下。
“你想去玩吗?”黑川凛问道。
“不去!”降谷零黑线,“体验名额是高中以下的孩子,我去和他们抢名额,还要不要脸了!”
黑川凛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道:“你穿上工藤新一的校服,哪里不像高中生。”
降谷零一怔,随即脸上一红,没好气地笑骂道:“少胡说八道!”
“没有胡说,你真是对自己的童颜没自觉,弄得我经常觉得自己在糟蹋未成年。”黑川凛低声说了一句,在他发飙之前,又抢着堵住话头,“优作的徽章给柯南,那是他父亲送的礼物。白川彦一的我答应了志保,让她去放松一下。至于黑川凛的,本来想给你的……”
“我、不、去!”降谷零几乎气急败坏。
“好好,不去就不去,等我收购了辛德勒公司的全息技术,我们一起进去玩。”黑川凛安抚。
降谷零“哼”了一声,算是满意了。
“那么……”黑川凛摸了摸下巴,又笑了起来,“你拿去给快斗吧,他应该会喜欢。”
“哎?”这是一个降谷零没想过的人选。
“小孩嘛,教育完了也得给颗糖吃。”黑川凛一声轻笑,“何况,你不是把他当成公安协助人培养吗?那他未来的搭档,就是工藤新一,先训练一下默契也不错。把志保也算上,以后是他们的后勤和技术支持。”
降谷零眨眨眼,也笑了起来:“这想法,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