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下到地面的时候, 一眼就看见降谷零披着毯子坐在救护车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黑川凛蹲在旁边, 给他脚上穿好木屐。
他忍不住“呵呵”两声, 转身去找绿川遥,一边在思考。
被打晕的警察都清醒过来,正在排队接受医生检查。
柯南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
从那个不知名的组织成员口中知道, 波本在今晚进入东京铁塔的人里……会是谁?
首先,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山上和树和差点成为替罪羊的水谷浩二先排除,从案件看来,应该是本人无疑。然后就是在观览台的黑川凛、安室透和绿川遥。这三人和他太熟悉了, 尤其绿川遥这几天都跟他在一起, 如果被人替换,不可能发现不了。
再看一眼救护车那边, 黑川凛已经坐到安室透身边去,两个人挨在一起,分着喝一杯热饮。这要是其中一个是假冒的……另一个除非眼瞎。
不是随便两个男人就能表现出甜蜜得闪瞎人眼的氛围的,演员也演不出他们眼中的那种纯粹的欢喜。
那么, 剩下的……那些从各地被召集起来的警察吗?
想着,他再次往那边看过去, 一眼看到了有些格格不入的绿川遥。
“绿川警官。”柯南跑过去叫了一声。
“柯南,没受伤吧?”诸伏景光温和地问了一句。
“我一点事都没有。绿川警官伤得重吗?”柯南担忧地看着他。
诸伏景光的衬衫只穿了一只衣袖,袒露的上半身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占满了半边身体。
“还好, 子弹没留在身体里,只是伤口拉扯有点大,不碍事。”诸伏景光说道。
“那就好……”柯南松了口气,然而, 目光不经意间从他脖子上移过,忽的一顿。
色差……
身上的皮肤太白了,和脸、脖子、手等等露出外面的部位的肤色差距有点大,而且这个色差,很难说是太阳晒出来的。
那这种色差,除非是……
柯南忍不住朝他脸上看。
易容吗?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诸伏景光疑惑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呃,没有。”柯南下意识地摇头,心里有些乱。
如果绿川遥不是绿川遥……然而,他又想起一件事。当初水水晶爆炸后,安室透捏过绿川遥的脸,也是怀疑他易容吗?但之后应该是排除了这个嫌疑。
“有事就说吧,你真是不会演戏。”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就这演技,也不像是工藤有希子的儿子。
“那个人,在组织里代号是什么?”柯南试探着问道。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下才答道,“爱尔兰。爱尔兰威士忌。”
“他是因为背叛组织,才被灭口的吗?”柯南又问道。
“并不算。”诸伏景光摇头,又叹了口气,“爱尔兰是皮斯科养大的,他们之间情同父子。组织灭口了皮斯科,就不得不放弃爱尔兰,尤其琴酒那人眼里不揉沙子,只要有一点背叛的可能,就是这种下场。”
“果然,直升机上的是琴酒!”柯南眼神一缩。
“嗯。”诸伏景光应了一声。
“那组织要找的东西……”柯南问道。
诸伏景光左右看了看,轻声道:“放心,在公安手里。”
柯南吐出一口气。
虽然怎么看都是正常的绿川警官,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往他脸上看。
“柯南?”诸伏景光有些莫名。
“绿川警官……”柯南看着他,一咬牙,压低了声音道,“你脸上,是不是有易容?”
诸伏景光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哪里有破绽,忍着疼痛,立刻穿好衣服。
“真的?”看到他的反应,柯南反而放下了心。
“果然是安室君都夸赞的优秀洞察力。”诸伏景光赞叹了一句,“不过,不是易容,捏脸没用,只是简单的化妆术,稍稍遮掩了一下本来容貌。毕竟我还是组织派到警视厅的卧底,天天在警视厅出入,万一碰到原来的旧相识,一下子叫出我的真名就完了。”
“原来是这样。”柯南恍然,这个解释确实是合理的。这么说,后来安室透不再纠结这件事,是也知道了?
“我和安室君,很早前也算认识,所以那个时候他生我的气。”诸伏景光讪笑。
柯南忍不住“呵呵”,很好,老朋友见面,不仅改了名字还改了容貌装作不认识……难怪安室透这么好脾气的人都会炸。
“不过,安室哥哥现在还愿意做你的协助人,就证明没这么生气啦。”他又安慰了一句。
“是啊。他真的是世上最值得的人。”诸伏景光一声喟叹,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嗯!”柯南也笑了起来。
所以,应该不是他们。
如果是因为波本通知了琴酒自己在这里,所以琴酒才会停止扫射,那么,当时一直在他视线里的绿川遥和正在与爱尔兰生死搏斗的安室透都是不可能打这个电话的。果然最让人怀疑的还是下面晕倒的那些警察。只要有一个人是装晕,就能自由活动了。
再想想,如果以前想的朱蒂老师是波本,那么,同为女性,身材相近的萩野警官是不是最可疑?
“柯南。”他正思考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安、安室哥哥。”柯南僵硬地转头。
黑川凛和降谷零并肩走过来,只是降谷零身上看上去有点糟糕,浴衣划破了几处,干脆把毛毯披在身上了,脸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雪白的袜子也灰扑扑的,上面还沾了不知道谁的血。
“安室哥哥,你没受伤吧?”柯南担忧地问道。
“没事,就一点小擦伤。”降谷零指了指自己额头的创口贴。
“但是,安室哥哥好厉害啊!”柯南感叹,“那是机关枪,安室哥哥跳出去的时候就不害怕的吗?”
“还好?”降谷零摸了摸下巴,“我在国外久了,美国可不比日本的安全,街头都随时可能发生枪战,大概是比较习惯了。对了,还你。”
说着,他把手枪交还给诸伏景光。
“但是还是太冒险了,下次也考虑一下我们的心脏承受程度吧。”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还有黑川先生和柯南。”
“哦。”降谷零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黑川凛似笑非笑地回望他。
降谷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想起刚刚答应的一堆不平等条约和补偿条件就绝望……可是,他怎么会想到琴酒为了除掉一个爱尔兰,能嚣张到开着鱼鹰扫射东京铁塔啊?
都是琴酒的错!
“黑川君,安室君。”目暮警部走了过来,严肃地说道,“佐藤和高木接到阿笠博士的报警电话,是几个孩子无意中发现了被囚禁的真正的松本理事官——你们没事吧?”
“没事。”黑川凛眨了眨眼,随意说道,“也是我们不好,太入神了没听见工作人员的清场通知,才倒霉得被卷进这种袭击里,没受伤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是啊,没事就太好了,让普通市民遇见这种事,真的很抱歉。”目暮警部黑线,想说你俩究竟做什么这么入神,连闭馆通知都听不见,而且躲在了哪个犄角里才会让工作人员没看见。
简直不能细想。
“警部言重了。”黑川凛装作没看懂他的眼神,“不过,我们也是被吓得不轻。您看,能让人送我们回去吗?”
“这是自然。”目暮警部点头,转头吩咐了白鸟几句。
“柯南,我们该回家了。”黑川凛招呼道。
“嗯,绿川警官,保重。”柯南扑上去轻轻抱了一下诸伏景光,在他耳边轻声道,“爱尔兰说,今晚波本在塔里,很有可能是混进了在场的警官里面。”
说完,他跑回去抓住了降谷零的手。
诸伏景光:……爱尔兰真多事。但是……柯南君,你现在抓的人就是波本啊……头痛。
而柯南确定了绿川遥没问题后,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绿川遥解决。
毕竟他对外地的警官不熟,又不能上去挨个儿捏脸——何况绿川遥自己证明了,捏脸也不靠谱。
不过,绿川遥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告诉他。就和宫野志保似的,只要还身在组织,就不敢泄露波本的信息?这到底是多重要的成员!被保护到这种程度。
波本……明明都这么接近了,有点不甘心。
终于回到家,黑川凛拎着柯南检查了一遍,确认的确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把人赶回房间洗澡睡觉。
降谷零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几处淤青和擦痕,多半是不穿鞋从楼梯上爬上爬下撞到的,从枪林弹雨里滚过一遍,只有这点伤可以说是奇迹。
“真的没事。”洗干净的降谷零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脸红无奈,“你不是都检查过了吗!”
“我……”黑川凛刚开口,手机却响了起来。
“等下再和你算账。”他说着,接起电话,“回去了?琴酒。”
“你怎么会在东京铁塔。”回到临时基地的琴酒一身冷气,黑色的风衣下摆扬起,唬得跟在后面的人别说伏特加了,连一向最嚣张的基安蒂都不敢出声。
“七夕,当然是约会。你有什么意见。”黑川凛面无表情。
“……”琴酒额头青筋崩起,“我看你是嫌死得不够快!”
要不是自己及时推了一把基安蒂的枪口,子弹就直接朝他身上扫过去了,究竟有没有自觉!
“波本看见爱尔兰就追上去了,不是你让他监督爱尔兰吗?”黑川凛把锅扔回去。
“你不早说。”琴酒咬牙。
“我打电话了,你问伏特加。”黑川凛表示很无辜。
明明都说了“立刻”把电话给琴酒,谁知道伏特加能磨蹭这么久——要是真的伤到了零,有一个算一个,就算你是琴酒也逃不过卸骨手!
“大、大哥……”因为基地太死寂,电话里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伏特加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快要哭出来了,“我、我有说,但是……”
琴酒:……这个手下能打死吗?
“没事我挂了,最近别找我。”黑川凛按掉了电话。
一回头,却见降谷零裹着被子靠在床头,看着手机发呆。
“怎么?”他问了一句。
“Hiro说,柯南听到了爱尔兰的遗言……真会找麻烦啊。”降谷零抱怨。
“遗言?”黑川凛挑眉。
“嗯。”降谷零勾了勾唇角,“只有一个词:Bourbon。”
黑川凛沉下脸,陷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