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 安室透忙着追查兰道尔，黑川凛则是盯着书吧的装修进度——当然，是瞒着安室透的。
他还要离开半年左右, 而这段时间, 最好不要让安室透回日本。
随后, 他准备好了当初从春田大厦的员工更衣柜里取出来的那些东西，放进文件袋里，画上那朵红色的马蹄莲。
看着完成的作品，他又忍不住失笑。
那个时候, 他定下Cals这个名字作为自己这一世的赏金猎人代号，就是因为隐隐觉得这支马蹄莲不会毫无意义。而现在, 他从过去而来, 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红色马蹄莲经常被用来作为新娘的捧花, 就是因为它的花语：想让世人见证的爱情。
他太了解自己的性格了。果然，不仅用了这个代号, 还在森谷帝二的尸体嘴里插了一枝花挂到了公安部门口。
原来，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他就已经向整个公安部宣告了对降谷零的主权了。
把文件袋存进柜子, 黑川凛拿着准备好的钥匙和U盘看了许久，才收进抽屉里。
而安室透还在盯着兰道尔，搞得赤井秀一一个头两个大。
幸亏最近没什么需要传出去的情报, 但若是一直让波本盯着兰道尔，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看出点什么？
“所以，我保证, 那个家伙一定有问题！”安室透信誓旦旦。
“可是，你也没查到什么证据。”黑川凛无奈。
“我只是……”安室透抬手，发现手里还举着菜刀, 顿了顿，一刀砍下去，将鸡块分尸，又嘀咕，“虽然没有确实证据，但是凭我的直觉，那家伙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酒吧老板。”
“他还是驻唱歌手。”黑川凛随口答道。
“我是说他手上的茧子。”安室透白了他一眼，“苏格兰教过我弹吉他。弹吉他练出来的茧子可不是那个位置。”
“他是美国人。”黑川凛提醒。
“我知道，美国人持枪很常见，说不定他还是什么射击俱乐部的爱好者什么的，要不然我直接就把人扣下审讯了。”安室透说道。
“……”黑川凛抽了抽嘴角。
“还有，他有一定的反跟踪能力，绝对是受过训练的。”安室透继续说道，“不过他的档案倒是很完美，我拿着他的照片，委托美国那边的朋友去查。从小学到大学，老师同学，街坊邻居都有记得他的，基本上看不出造假的痕迹，也没有长时间空白的时期。所以我现在只有情景佐证……不过我不建议明美和这种家伙交往，我还会找证据，琴酒可不会。八成是稍有一点怀疑就宁可错杀。”
“我知道了。”黑川凛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强行棒打鸳鸯反招恨。你把调查结果和你的结论告诉志保，让她选择要不要告诉明美。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不应该再干涉了。”
“好。”安室透愣了一下才答应，又有些意外地说道，“我没想到你对这件事看得还挺开。”
“怎么，你觉得我会反对？”黑川凛问道。
“……”安室透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虽然没有证据，但你其实是信我的对吗？明知道这个人可能有问题，如果明美继续和他在一起，自己找死不说，不会连累雪莉和你？雪莉对你很有用吧？”
“你想问的是，立场相反的两个人如何恋爱，是吗？”黑川凛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借着宫野明美的事，心中真正隐藏的问题。
安室透心跳一乱，手指紧紧握紧了刀柄，但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灰紫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语气中带了一丝漫不经心：“如果是琴酒……”
“因为我不是琴酒。”黑川凛平静地打断，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如果立场相反，要么把对方拉过来，要么自己走过去，多简单的事。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他不肯过来，我又不能过去呢？”安室透沉默得更久，才问了一句。
“也不是没有办法。”黑川凛笑了笑，“既然不能改变人，那就改变环境。直接打碎两个立场的分界线，混合成一个——多简单的事。”
“啊？”安室透有些傻眼，忍不住转过身来。
“不过，宫野明美做不到。”黑川凛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
安室透抿了抿唇，随即“噗”的一声轻笑：“一下子这么严肃的话题还真是……”
然而，他又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打破黑与红的界限，我能做到吗？
答案未知。
黑川凛走进厨房，轻轻地抱了抱他，埋怨道：“别老想着明美，想想我。”
至少，我会为你做到的，打碎红黑之间的壁垒。
“你就在我面前，想什么想。”安室透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做饭。”
黑川凛放开手，但却没听话地出去，而是靠在冰箱上看着他的动作，忽的说道：“过几天，我有个单人任务，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单人任务？危险吗？”安室透问道。
“不危险。”黑川凛摇头，“只是保密级别很高，不能带人去。”
“boss那里？”安室透心念一动。
“和上次我们拿到的暗夜男爵病毒有关。”黑川凛解释道，“这是只有我能完成的任务，不过……可能时间有点久。”
“我知道了。”安室透一边处理手里的食材，思索着有什么办法能追踪。
这也许是最靠近boss的一次机会了。
定位仪之类的电子设备对黑川凛来说都没有作用，反而会惹他生气。唔……难道要用最笨的方法，跟踪吗？
“地点我自己都不清楚，boss会派直升机来接。”黑川凛一句话直接打消了他想跟的念头。
“我就是好奇boss是什么样的人。你说，我都进组织6年了，连boss一面都没见过。组织里的人基本上都和我一样，上次还听到基安蒂说，这几年朗姆行事越来越霸道，简直当boss不存在呢。”安室透说道。
“这么好奇的话，下次我带你去。”黑川凛莞尔一笑。
“真的？”安室透惊喜地看着他。
“当然，我说过，我从不骗你。”黑川凛说道。
“你最好是。”安室透把剥好的蒜瓣放在砧板上，刀背“啪”的一下拍下去，蒜瓣顿时裂开。他又转头笑了笑，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黑川凛扶额，想说幸好我是真的没对你说过谎，要不然你是打算像是拍蒜一样拍我的脑袋吗？
“明美的事也结束了，我后天回波士顿。”安室透又说了句。
“辛德勒公司的事你多上点心。”黑川凛仿佛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
“你的事我什么时候不上心？”安室透随意接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黑川凛说到一半，又停下来。
“怎么了？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吗？”安室透忍不住追问。
“内情是没有，只是我的一点推测……应该不会吧。”黑川凛嘀咕了几句，又笑了笑，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将一把钥匙放进他围裙前面的口袋里。
“又是钥匙？”安室透无奈，“这又是哪儿的？”
“你不知道才最好。”黑川凛干脆道。
“什么意思？”安室透一愣。不让他知道的话，给他干嘛？
“这是个保险，你帮我收着，别让人看见。”黑川凛只说道。
安室透盯了他一会儿，发现他似乎真的不准备说，只能点点头，“我帮你收着就是，等你这次任务回来找我要。”
黑川凛“嗯”了一声，有些贪婪地看着他的侧脸。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哪怕只是在认真炒菜。
只可惜，两天后又要看不见了。不过好在很快他们就会在未来见面。
“怎么了？”安室透疑惑道。
“没事，我去确认一下行程。”黑川凛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一边拿出手机发邮件。
赤井秀一端着一杯黑麦威士忌站在客厅窗口，看着远处亮起的万家灯火发呆。
忽然间，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十天后，boss召见。】
赤井秀一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握紧了酒杯，冰块撞击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寂静的空气里，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声。
boss，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他思考了一阵，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打在屏幕上：【你要我做什么？】
发送。
黑川凛的回信很快：【我在自己身上安装了定位器，皮下植入。我要你跟着。】
【为什么？】赤井回了一句。他相信以黑川凛在组织里的地位，就算暗中和fbi达成合作意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毫无预兆地彻底反水。
【因为我有很不好的预感。】黑川凛的回复分成了好几条，几乎可以看见那人心乱的样子。
【我是组织的实验体，也是boss唯一的血亲。】
【我是为了boss而被创造出来的。】
【组织里，有关boss，我反而不能信任任何人，除了你。】
赤井秀一翻来覆去把这几条短信看了好几遍，好一会儿才回到：【波本呢？】
黑川凛回答得飞快：【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如果我出事，遵照承诺，我所知道的有关组织的信息都会通过定时邮件发送给你。作为交换，保护波本离开组织，他若有事，就算我死了一样有办法拖你下水。】
赤井秀一不禁苦笑，又一声叹息。
他确实和波本互相看不顺眼，可他至少看得出来，波本和那些组织成员还是不同的。那个青年，就算嘴里说得凶，可身上还有善念和光明，这也是他会答应黑川凛的原因之一。
【我保证，尽我所能，不惜生命，护他平安。】发送。
黑川凛收起手机，笑意延伸到眼底。
不过是卖个惨，对付红方人员手到擒来。就连他对安室透的感情，或许在赤井秀一看来，就算是恶人，可有感情的恶人终归没有这么坏，还有挽救感化的余地。以赤井秀一的为人，就绝不会为了情报故意让他死——尽管他也死不了。
嗯，有情有义的黑暗英雄的人设立得非常牢固。
接下来就是雪莉那边。
小姑娘毕竟才17岁，就算有心，也未必能在赤井秀一面前演得毫无破绽。所以，她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顺着他的剧本，本色演出就足够了。
而安室透，就是被恶龙守护的珍宝，他只需要在最后出来收拾残局，陪他一起完成剧本的尾声。
剩下的半年，会有一个会用性命保护他的骑士守在旁边，自己也能放心。
然后，等候下一次的初遇和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