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凛站在公寓楼下, 抬头看了看已经变成深蓝色的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见鬼的时代,没有手机, 没有外卖。
虽说他真正的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从来没有过和倒退几十年的感觉怎么能比较?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 他找了一家便当店,买了两份便当,又带了两瓶乌龙茶,返回公寓。
开门的时候, 客厅里没有人。
“零?”黑川凛心中一紧,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在这儿!”房间里传来回应。
黑川凛松了口气, 把买来的食物放在桌上, 走进房间。
“抱歉, 我来晾衣服。”降谷零站在阳台上,不好意思地笑笑, “因为到阳台必须穿过房间,我……”
“没关系。”黑川凛打断了他的话, 走过去, 从他手里拿过洗干净的T恤,“我来吧,你左肩这里有点挫伤, 手别举高。”
“你好厉害啊。”降谷零看他的眼神亮闪闪的。
“什么?”黑川凛一怔。
“你经常受伤吗?”降谷零问道,“你给我治伤好熟练,而且一般人家家里不会把伤药备得那么齐全。”
黑川凛看着他, 不禁哑然失笑。
果然是拥有组织top的洞察力的波本啊,从小就那么细心。
“我是不是……不该问?”降谷零看他不说话,有些惴惴不安。
“没关系,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黑川凛拉着他的手往客厅走。
“我问你的名字你就不回答我。”降谷零立即反驳。
“嗯?”黑川凛一挑眉,语气平静,“我说你可以问,但似乎……并没有说过我一定会回答?”
“你!”降谷零被噎住了,气鼓鼓地瞪他。
“好了好了,小河豚,吃饭。”黑川凛笑眯眯地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真是……喜欢欺负人啊!”降谷零噘着嘴。
然而,说着被欺负了,但那双灰紫色的眸子里却是闪着笑意的。
黑川凛打开便当,一手一个:“鸡块和三文鱼,喜欢哪个?”
“鱼。”降谷零脱口答道。
“真乖。”黑川凛满意地把盐焗三文鱼的便当递给他,又摸摸他的脑袋。
猫嘛,就应该吃鱼!
降谷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又狠狠打了一架,肚子早就饿狠了。
相反,黑川凛看了看满满的便当皱眉。
他从系统空间来到这个世界……可是一点儿都不饿啊。
想了想,他拿起筷子,拨了一小半米饭到降谷零碗里,又夹了几块炸鸡块给他,温和地说道:“慢慢吃,小心呛着。”
降谷零怔了怔,就要强行把自己的饭菜拨回去:“交换,就能都吃到两样菜了。”
“我是真的不饿,下午才吃过点心。”黑川凛好不容易才制止了他的行为,让他乖乖吃饭。
“你还没告诉我,家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药呢。”降谷零一边吃,一边问道,“难道你以前也经常打架?”
“你那也叫打架?”黑川凛忍不住抬手拿掉他嘴角的饭粒,没好气道,“好好吃饭,咽下去再说话。”
“唔……”降谷零委屈巴巴地看他。
“……”黑川凛一声笑叹,摇了摇头。
他对长大后的安室透没辙,对小时候的零酱更没辙,谁叫这孩子长得这般可人疼。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如今这副相貌,就算做出20年后的神态来,也同样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吃过饭,降谷零很自觉地收拾了垃圾,拿抹布擦干净桌子。
回头却见黑川凛已经将茶几搬到了角落里,在客厅中间整理出也一块空地。
“你在做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过来。”黑川凛招了招手。
“怎么?”安室透拖着拖鞋跑到他身边。
“你不是问,为什么我对治伤这么熟练吗?”黑川凛让他跟自己一样,脱了拖鞋,站到空地中间,一边说道,“因为我是练武的人,受伤是家常便饭。一点小事没必要跑医院,自己上点药就行了。”
“练武?”降谷零眨眨眼睛,兴奋道,“空手道?跆拳道?”
“都不是。”黑川凛脸色严肃,缓缓地说道,“我学习的招数,是任何武馆都不会教授的,专用来实战的东西。”
“好厉害!”降谷零其实并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区别,但不影响他满心的崇拜。
“想学吗?”黑川凛问道。
“学了之后,我可以把井上他们打一顿吗?”降谷零问道。
“当然,学会了之后,你一个打他们一群也没问题。”黑川凛肯定道。
“哦……”降谷零却低下了头,好久才说道,“但是……很疼的吧?他们。”
黑川凛皱了皱眉,想说心这么软难怪被人欺负,然而转念又咽了回去。要是能毫不在意地以牙还牙回去,他也不是降谷零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降谷零揪着衬衫下摆小声说道。
“不是,温柔也是一种强大。”黑川凛一手抚摸着他柔软的金发,语气平和,“但是,零,力量就是力量,力量本身没有任何错误。只有强大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抓住这份力量,用于破坏还是守护,终究取决于你自己。”
降谷零抬头看着他,他并不能完全理解这段话的含义,但眼神却逐渐明亮起来,随即用力点头:“我要学!你会教我吗?”
“嗯,可是有个条件。”黑川凛笑眯眯地点头。
“还有条件……”降谷零有些不安地别开了眼神,好一会儿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地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黑川凛捏了捏他的脸,“叫我一声Rin哥哥。”
“哈?”降谷零目瞪口呆。
“叫不叫?”黑川凛催促。
“嗯……”降谷零红了脸,别别扭扭地吐出一句比蚊子叫还轻的声音,“Rin……哥哥。”
“乖~”黑川凛心里已经快笑抽了。真是……过了这个时期,可就看不见零这么乖巧的模样了啊。
“你到底要不要教啊!”降谷零恼羞成怒。
“教,当然教。”黑川凛低笑了两声,正经起来。
他只有三天时间,降谷零又只有7岁,理解能力有限,不过黑川凛也没指望把他教成什么样子,只要让他在遇到诸伏景光之前有自保能力就足够了。剩下的,17年后的自己还会慢慢教他的。
不过,降谷零确实聪明绝顶,就算只是理论教导,没法找个人实际操作,但没多久也使得像模像样。
黑川凛洗完澡出来,见他还在专心致志地练习,只能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强行带进卧室里:“以后再练,你身上还有伤。明天不用上课的吗?”
“当然……哎?你不上课吗?”降谷零说到一半反应过来。
明明差不多年纪,凭什么他不用上课?
“我是跟着家庭教师学习的,没上过普通的学校。”黑川凛随口答道。
“你家里很有钱吗?”降谷零好奇地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又没人告诉我。”黑川凛不在乎地一耸肩,把他塞进被子里,随后从另一边上床,把小小的人抱在怀里。
“为什么要抱着我啊。”降谷零不自在地挣了挣。
“因为我不抱着东西睡不着,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去买抱枕。”黑川凛一脸地理直气壮,“就当交学费了。”
“这、这样吗?”降谷零迟疑。
倒也不是不舒服,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过他。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能感觉到另一个人身上的热度,感觉……挺新奇的。
黑川凛埋首在他发间,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好久没有抱着零睡觉了,小小的这个,软乎乎的,抱起来似乎手感更好。唔……等回去22年后,一定要好好抱抱他。
降谷零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轻说了句“晚安”。
“我早上起不来,别喊我。你自己去上学,下午我来接你。”黑川凛含糊地说了句。
“来接我?”降谷零惊讶道。
“继续学习啊。”黑川凛答道,“你家不是也没有人吗?那住在我这里没关系吧。”
“虽然这么说啦……”降谷零犹豫道,“但是,不会很打扰你吗?”
“一个人太冷清了,零酱就当是陪我。”黑川凛轻笑。
“那……好吧。”降谷零小幅度地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不用来接我,我可以自己回来的。”
黑川凛没再说话,只是一下下拍着他的背脊。
降谷零难得睡得很好,早上轻手轻脚地把自己从黑川凛怀里扒拉出来,穿上干了的衣服,琢磨着放学后要先回自己家一趟拿几件衣服。
一整天,他的心情都极好,唇边一直挂着笑意,哪怕遇到几个挑衅的同学也没理会。横竖也没人敢在教室里打架。
至于放学……他一出校门,就看见不远处靠在电线杆上看书的男孩。
黑川凛今天换了一身浅色的休闲装,安静看书的模样美得像幅画,惹得女孩子红着脸偷偷抛过去粉色的眼波,可本人却毫无所觉。
降谷零只楞了一下,赶紧跑过去:“抱歉,等很久了?”
“也没多久,而且之前刚好在附近办了点事。”黑川凛合上书本,抬头揉了揉他的金发。
“什么事,办完了吗?”降谷零问道。
“嗯,办完了。”黑川凛把书夹在肋下,一手牵了他的手腕,“回家了。”
“……”降谷零偏过头看着他的侧颜,随即绽开笑脸,用力点头,“嗯!”
他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一个会等他放学来接他的人,忍不住一路诉说着学校里的事,好半晌才察觉到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说话,不禁赫然:“对不起,是我太烦了吗?”
“不会。”黑川凛笑眯眯地递了一瓶水给他,“零怎么样都可爱。”
“不要总说我可爱!”降谷零抗议。
黑川凛:……明明就很可爱凭什么不让说?
闹了两下,猛然间,降谷零一下子站住了,矿泉水瓶被捏得咔咔作响,脸色也阴沉了。
“怎么了?”黑川凛问道。
降谷零抿着唇,盯着迎面走过来的一群孩子。
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如果他们还想打架的话……才不怕他们呢!
“降谷?”那几个孩子看到他们,却突然脸色大变。
“怎么,想打架?”降谷零上前一步,挡在黑川凛前面。
“不不不,怎么会呢?”为首的男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偷看了他后面的人一眼,脸色更加惨白,“我我我……我走错路了!”
“对对,我们走错路了,十分抱歉!”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一句话,转身就跑。
“……”降谷零呆滞,好一会儿才莫名其妙地说道,“我是鬼吗?能让他们怕成那样。”
“不是怕,是长大了,懂事了。”黑川凛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降谷零不以为然,“别看他们年长好几岁,要是真的知道懂事,怎么会老是找我麻烦,还……嗯?”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他,狐疑道:“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黑川凛一脸的无辜,“我不是说,来接你之前去办了点事吗?就是先去找他们谈了谈心。”
“啊?”降谷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都是好孩子啊,很快就认识到了错误,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犯。”黑川凛笑眯眯地感慨,“我和每个人都‘亲密接触’了一下,都很善解人意呢!”
降谷零汗颜:……善解人意?你认真的?所谓“亲密接触”,你该不会就是用教我那个什么卸骨手跟他们谈心的吧!
一瞬间,就觉得好惊悚。
可是……只是一群孩子,应该,不至于吧……
“回家了,我今天买了新口味的便当。”黑川凛仿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牵了他的手,笑容依旧。
“嗯。”降谷零应了一声,很快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反正……看他们跑走的姿势,不也活蹦乱跳的吗?那就证明没事!
黑川凛脸上笑吟吟的,眼底隐藏着一丝冷意。
零是初学者,所以不明白。卸骨手这门手段,在严刑逼供上也很好用,他不断骨,只脱卸关节的话,可以反复十几二十次不停地让人脱臼、复位、再脱臼、再复位,让人疼到死去活来,但不留任何后遗症。顶多有点淤青,看上去还不如降谷零身上被打出来的伤严重。
至少,那群喜欢纠集一群人欺负一个的小孩,以后见到降谷零的脸就该PTSD了,就算三天后他离开这里,也不用担心零会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