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救人?”琴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一个月的警校生活而已,你是被洗脑了吗?居然会管这种闲事。”
“啊,我只是对能想出这种办法向外界求救的人有点好奇。”黑川凛抬脚往巷子外走去, 神色间丝毫不变, “琴酒, 像我们这样在黑暗里生存久了的人,从里到外都黑透了,洗不白的。”
“你知道就好。”琴酒沉默了一下才答道。
黑川凛一声嗤笑,双手插在衣兜里, 慢慢走过去,只有风送回来一句话:
“你先去准备, 三天后, 准时出发。”
四月的晚风吹过脸颊, 不时地带来樱花的花瓣。
“真是有点妨碍视线啊。”黑川凛伸手抓住几片花瓣。
张开手掌,花瓣再次被风吹走, 在空中打着转,浪漫而美好, 就像是降谷零本人。
只是, 虽然能理解,可我却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最开始的时候,黑川凛判断自己是红方, 最大的依据是柯南。
他以为,按照正常的逻辑,漫画主角绝不可能由一个纯黑人员来监护, 毕竟这是一部恋爱推理漫,不是什么暗黑漫。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 “柯南监护人”这个身份是系统安排给他的前提下。
然而,在上一个时间线里,工藤优作的话让他敏锐地意识到,他未来会收养柯南,并不是系统给的新手大礼包什么的,强制给他在这个世界植入了一个身份,而是过去时间线上的自己亲手促成了这个未来。
从来就没有什么既定的阵营,他是黑是红,选择哪一方,都不会有任何限制。
他是被系统误导了——一个恋爱推理漫的合理结局,并不包括世界和平这么伟大的目标。工藤新一的Happy Eed也未必需要用葬送整个组织的方式来换。只不过需要三个要素而已——一,解药。二,新兰恋爱线。三,组织在明面上不存在。
“真是自寻烦恼。”黑川凛低低地一笑,离开琴酒的视线范围后,脚步渐渐加快。
不需要勉强自己加入红方阵营的感觉不错,像是一把压在心上的枷锁终于粉碎了,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自由的感觉。
当然,他也不想选择黑方。组织从根子里就腐朽了,尤其是那个“逆转时间的洪流,起死回生”的研究,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加速自己死亡的毒药。这种东西一旦泄露出去,组织更加会成为众矢之的。难不成一个民间组织,居然还想抗衡全世界所有的政府吗?就算组织每个成员都是琴酒都不可能。
所以,与其费心费力和各国政府斗智斗勇挽救这个千疮百孔的组织,不如拿来做踏脚石,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也不枉它存在了这么多年了。
如果说组织还有什么有用的,可以保下来的东西,就是人了。
琴酒,宫野志保,宫野明美……以及虽然现在还没见过,但前世印象深刻的库拉索,或许还有别的。这些人才无论死了还是便宜了政府都太浪费了。
而赤井秀一、诸伏景光,以及……降谷零,也不是不能争取过来。
那个一直逆行时间的自己,留下的提示已经足够多了。
除了boss和威士忌组,唯一见过自己真容的人,以及留给未来的那张字条,明晃晃的把琴酒和赤井秀一相提并论。在知道自己不需要进入红方阵营后,一切脉络都清晰可见。
未来的琴酒,不是组织的人,而会是他的。
剩下的重要人物,朗姆必须要死。爱尔兰虽然人不错,可惜对皮斯科太忠心了,将来正好送给柯南作为打出合理大结局的导火索。贝尔摩得……先放一放,首先要搞清楚她和boss是什么关系才能决定。而琴酒身边的几个,也只有伏特加可以留,基安蒂那个女人太疯狂了,只会坏事。
横竖组织覆灭,总有恶人要为之殉葬,不是吗?
一边思考着,他已经来到了发出求救信号的便利店门口。
便利店大门紧闭,所有的帘子都放了下来,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的状况,门上还贴着一张“改造中”的纸。
黑川凛并不确定发出信号的人是降谷零,但仅是有可能,他也必须来。
便利店抢劫吗?并不是,抢劫一家便利店,这点时间足够撤退了,没必要封了店门,好像准备长时间蹲守的样子。
要说有什么值得等待的——给ATM的取款机补充现钞的运钞车。
那么,店员也是同伙吧。
想清楚了事件大概,黑川凛深吸了一口气,“呯”的一声,重重地一脚踢在便利店的门上。
这门是钢化玻璃做的,但也扛不住他全力一击,顿时,破碎的玻璃雨点一样散落。
里面的劫匪控制了人质,又封闭了店门,除了店员和团伙老大正在监控室预测运钞车到达的时间,其他几个并没有什么警惕心,还在拆便利店里的零食吃,连枪都没拿在手上。
“真是不专业啊。”黑川凛一记手刀打晕了站在门边已经被碎玻璃砸了个头破血流的劫匪,顺手捡起了他的枪,毫不犹豫地开枪。
“啊~~~”
一个刚摸到枪的劫匪抱着大腿满地打滚。
黑川凛一声嗤笑,不闪不避,仿佛闲庭信步一样走进去,边走边重新上膛。
“呯!”
“啊!饶、饶命!”
“救命啊!”
一边的仓库里,被关起来的人质听到外面传来的鬼哭狼嚎,不禁面面相觑,连害怕都忘了。
降谷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是知道景光他们出门了,所以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利用灯光板打出摩斯密码的求救信号,希望景光能看见。可是……如果是景光看见了,不至于这般动静吧?
就好像……另外来了一波匪徒,和劫持他们的团伙火拼起来了。
这种想法也实在太荒唐了。
“咔嚓!”就在这时,仓库的门被打开了。
“!!!”降谷零只觉得脚下的垫脚台被门撞得一歪,加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平衡感不稳,顿时摔了下去。
糟了!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一条手臂环过腰际,将他揽了回去。
“没事吧?降谷君。”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降谷零睁开眼,猛地回头,看到的却不是景光,而是刚刚分开的……乌羽凉?想说什么,然而嘴巴还被胶带贴着,只能“呜呜”两声,示意这人赶紧放开他。
黑川凛扶着他站稳,先撕下了他脸上的胶带。
“你怎么来了?”降谷零脱口而出。
“出来买咖啡,看到了你发出的求救信号。”黑川凛把他转过来,用一把直接从货架上拿的剪刀剪断了捆绑的束带。
“谢谢。”降谷零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他用这种别扭的姿势,好不容易打开配电箱的盖子,在看不见的前提下,背对着配电箱,纯用手感控制灯光,甚至不敢保证是正确的,也幸亏这人看懂了。
“你去解救其他人,但是先别让他们出来。”黑川凛把剪刀塞给他,又走了出去。
降谷零一怔,刚想问问劫匪怎么样了,可仓库门又被关上了。
好在没上锁。
他撇撇嘴,拿着剪刀过去,先放开了一个年轻姑娘,又把剪刀递过去,让他们互相解开束缚。
“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刚才的人,是来救我们的警察吗?”
“对啊,之前枪响了好几声吧?应该没事吧……”
“大家稍安勿躁,我和刚才的人都是警校的学生,我出去看看,你们先留在这里。”降谷零安抚了一句,随即小心翼翼地把仓库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然而,入目的场景却让他瞳孔紧缩,几乎是冲出去的。
“嗯?不是说别出来吗?”黑川凛回头。
“你说别让他们出来,也包括我吗?”降谷零回了一句,走到他身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下去说道,“你……你一个人干的?”
“显而易见只有我一个。”黑川凛一耸肩,捡起最后一把枪,一股脑儿扔在收银台上。
降谷零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实在难以言喻。
整个便利店,大门已经碎成了渣渣,可以推测他突然破门而入的方式。倒塌的货架和撒了一地的货物是搏斗引起的,可以理解。然而,那些匪徒的惨状还是触目惊心。
地上大滩的血迹,一条走道上还有长长的拖曳血痕,显然有人中枪后努力往前爬,而开枪的那个人,居然还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着他爬——这从后面的血脚印的步伐间距就能看出来。
“你……”降谷零咽了口口水,脸色发白。
理智上知道,这些都是暴力劫匪,甚至打算事成后杀掉所有人质的穷凶极恶之徒,然而感情上,第一次看见这么血腥残酷的场面,还是心理不适。
可为什么乌羽凉这个人居然适应良好?下手狠辣毫不犹豫,事后谈笑自若毫无异样。
“你见过战争吗?”黑川凛走到他身后,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平静地开口,“我见过。而这些……不过是战争里的日常。”
降谷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外面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Zero!你没事……吧?”诸伏景光冲进便利店,瞬间也被店内的惨状震住了。
“没、没事,你们也来了?”降谷零看向赶来的三个同期。
“啊,小诸伏看到了便利店灯光板打出的求救信号,我们就过来看看,路上听到了好几声枪响——”萩原研二上上下下打量他,“真的没事?”
“没事,帮忙报个警吧,人质都在仓库,没人受伤,只是……”降谷零揉了揉额头,叹气。
只是这里的现场实在不适合让普通人看到。
“这是谁干的?”松田阵平问道。
“哎?”降谷零一怔,立刻回头,却没看见那个人的身影,不由得自语,“走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一丝莫名的失落,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总有预感,说好的明天请他吃饭,而那个“明天”恐怕是不会来了。
“Zero?你真的,还好?”诸伏景光担忧地问道。
“嗯,放心吧。”降谷零点点头,又垂下了目光。
很快,便利店外就响起了呼啸的警笛声。
第二天,教官办公室。
“哎?退学?”降谷零失声惊叫。
“啊,是的。”鬼冢教官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为了昨晚的事?可乌羽君明明就是一个人制服了暴力团伙,解救了十几名人质。”降谷零不服。
“虽然如此,但是啊……”鬼冢教官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打空了两把枪里的子弹,在匪徒已经失去反抗的力量和意志之后,依旧过度杀戮……”
“但是,他也没打死人吧!”降谷零双手撑在桌面上,急躁地打断了他的话。
“……”鬼冢教官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如果你管他对着一个没有武器、举手求饶的匪徒连开四枪打断四肢的行为叫做‘没想打死人’的话。”
“我……”降谷零哑然。
半小时后,他沉默地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样?Zero。”诸伏景光、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见状,一起迎了上来。
“他是自己申请退学的。”降谷零只说了一句,抿了抿唇,往宿舍楼走。
脑子里,响起的是鬼冢教官告诉他的话:乌羽凉曾经在战乱区生活10年。
——你见过战争吗?我见过。
“混蛋!”降谷零喃喃自语地咒骂了一句,插在裤袋中的左手掌心被硬物硌得生疼。
那是一枚,昨晚回到宿舍才在自己外衣口袋里发现的警校徽章。
所以……你当时就已经决定了不要它吗?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