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安室透疑惑地下车。
他当然知道这个地方, 地处东京市中心，出门就是商业街。距离警视厅隔了两个街区，开车的话只需要10分钟, 高层的窗户正对着东京铁塔, 占据了最好的视野。
不明白的只是, 黑川凛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上去吧。”黑川凛带他进门，按了电梯里顶楼32的数字。
两梯两户的构造，32楼安安静静的，电梯外的走廊左右各有一扇门。
黑川凛随意选了右边的门, 在门口的配电箱里找了找，拿出一把钥匙, 开锁进门。
“这是……”安室透跟在后面, 好奇地打量着屋子。
这一看就是半成品的新房, 只做了水电和简单的粉刷，不过打扫得很干净, 一眼看过去，空空荡荡的。
最醒目的就是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正对着东京铁塔, 是个看夜景的好地方。
“……安全屋吗？”安室透迟疑了一下才问道。
“算是吧。”黑川凛答道。
“可是……这里作为安全屋是不是不太合适？”安室透也没想多，直接说道，“安全屋的话, 像我们现在那个一户建带地下室的比较方便，再怎么也要选低层。这么高，如果被敌人控制楼梯和电梯堵在上面——”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 自己先哑了。
好吧，从30多楼跳下去，这人又不是没有前科, 恐怕根本不在意被堵——谁也没法堵30几楼的窗子吧。何况，这一颠倒，反倒是被困在30多楼的敌人会来不及回到地面拦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敢无保护跳楼的。
“隔壁我也买下来了，到时候把两边打通，整个顶层就是我们的私人地盘。”黑川凛接下去说道，“如果有需要，这幢大楼的天台是有直升机的起落台的。从空中撤离也是一条路。”
“那你带我来是？”安室透疑惑。
“布置这里的任务，我交给你了。”黑川凛看着他笑了起来。
“哎？”安室透一愣，迟疑地点点头，问道，“要布置成什么样子？”
“你喜欢的样子就行，我不挑。”黑川凛说着，抓住他的手，把钥匙放在他掌心。
“我喜欢的样子？”安室透重复了一遍，又看看手里的钥匙，下意识道，“你说的要送我的礼物，是一座私人安全屋？”
“……”黑川凛有点心梗，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就拐不过弯呢？然而他还是点点头：“喜欢吗？”
“呃……喜、喜欢吧？”安室透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
这个礼物太出人意料，意义也太特殊，他一时确实理不清到底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
“装修不要找组织的人，用普通人，不要和组织扯上任何关系。”黑川凛提醒道，“包括苏格兰和莱伊。”
安室透恍然，是对组织也保密的安全屋吗？
“留好用来藏武器的暗格，除此之外……就当做普通的家居装修就好。”黑川凛又说道。
“知道了。”安室透掂了掂钥匙，塞进外套口袋，转了一圈，倒是又发现了顶层的好处。
这个高度，旁边根本就没有能对这里进行狙击的地点，当然也不需要防弹玻璃，还方便必要的时候打碎玻璃跳楼呢。
“总之交给你了。”黑川凛说道。
“哦。”安室透总觉得怪怪的，哪有人送的礼物还需要收的人自己动手的？然而，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需要添置什么东西了。
唔，两边打通的话，空间应该很宽广，而且不需要那么多卧室，可以装修成书房、训练室等等。
忽然间，他一个踉跄，被拉到了落地玻璃窗前。
“干嘛……嗯！”安室透转头看他，却被抵在玻璃上狠狠地吻住了。
眼神一瞟，车水马龙尽在脚下，有一种强烈的晕眩感。
好不容易挣扎开，他愤愤地踹了一脚过去：“说了不要用这张脸亲我！”
“那回去卸了易容就可以？”黑川凛问道。
“……”安室透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脸瞪他。
“好了我知道了。”黑川凛笑起来，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和他并肩站在玻璃前看着眼前的东京，一边说道，“安保和监控设备我会处理，放心，这里实在太过高调了，反而不会有人想到会把老巢安置在这种地方。而且，你上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一楼有24小时前台和保安，一旦有人鬼鬼祟祟监视，马上会被发现的。”
“既然不想被组织发现，那你用的就不是组织的资金吧？”安室透说道。
“当然，买下这两套公寓差不多花光我的积蓄了。”黑川凛笑着将一张卡塞进他手里。
“干嘛？”安室透不解。
“装修费用。”黑川凛答道。
安室透想了想，塞进口袋。
本来就该他出钱！不是送我的么？
黑川凛看着他微微翘起的唇角，终于安下了心。
三年后，如果安室透跑到这里来寻找他的踪迹，却发现无法打开掌纹锁，希望他能记得这把钥匙的存在。
另一边，绿川明和诸星大则是跟随押送的警察一起去了警视厅。
因为国际航班的劫机事件性质恶劣，案件第一时间就被交到了公安手里，除了劫匪，凭着两个人的力量，赤手空拳搞定了六名持枪匪徒的“保镖”显然更吸引注意。
“请坐。”一名公安警察将诸星大带到一间单独的问询室。
不过，毕竟不是嫌疑人，问询室里灯光全开，警察问过他的喜好，还格外送来一杯黑咖啡。
“谢谢。”诸星大道了谢，好奇地四下打量。
警察就算把他和绿川明分开询问也无关紧要，他们负责的部分不一样，完全没有需要对台词的地方。
“诸星先生，麻烦您说一下事情经过好吗？”公安警察尽量摆出了笑容。
“嗯，就是两名劫匪威胁空乘小姐来敲商务舱的门被发现了，所以我和绿川埋伏了一波，打晕了两人抢了枪，然后我就去驾驶舱解救了机长。”诸星大说完，端起杯子慢慢吹气。
“没了？”准备记录的公安楞了一下。
“还有什么？”诸星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就只做了这些。”
“呃……那经济舱的三名劫匪是怎么被制服的？有人开了枪，枪是哪里来的？你们又怎么知道劫匪的数量和位置的？”公安忍不住追问。
“那你要问绿川，人是他制服的，但是过程我不清楚。至于怎么知道的……”诸星大想了想才道，“我是保镖，不能透露老板的隐私，这是职业道德。”
“根据检查，飞机的监控程序有被入侵过的痕迹，时间在劫机事件发生之后，请问是白川社长干的吗？”公安又问道。
诸星大笑笑，悠然地喝咖啡。
“……”公安想抓狂。
然而眼前的不仅不是嫌疑人，还是救了一飞机人的英雄，他无法问得太过分。何况，就算真是黑客技术，也是为了救人，说到底，就算证明了是白川彦一做的，公安也只能说声谢谢，不能追究任何责任。
隔壁，绿川明却等了好一会儿，一杯绿茶都快见底了，才终于有人走进来。
“好慢啊。”他漫不经心地抱怨了一句。
“抱歉，因为发生了一点小事故。”那人在他对面坐下，抬头直视他，叫了一声，“诸伏警官。”
“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绿川明心中一跳，但脸上却一片迷茫。
“诸伏景光，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警员编号：xxxx……”那人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面无表情地说下去。
“等等！”绿川明“呯”的一下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来，脸色严肃得可怕，“你是谁？这些档案，你是怎么知道的？”
“诸伏警官，稍安勿躁。”那人朝他点点头，缓缓地说道，“我叫风见，和您一样属于公安部。请放心，这间询问室的保密是最高等级，不会留下任何影像或文字记录。”
“我的联络人是本田君，公安部不会派另一个人来接触卧底警察。”绿川明看着他的眼神反而更加警惕。
警视厅有组织的卧底，他马上就想到了这个念头，那眼前这人可不可信？确实，他从零口中听过风见这个名字，可谁知道是不是这个人？
“因为本田悟警官，于年前已经殉职了，如今只能由我这个知情人暂时接手这条线。”风见沉声道。
“本田君……死了？”绿川明震惊。
“是的。”风见点头，想了想，开口道，“如果诸伏警官对我有所疑虑，那么，有一句话，您听后一定能信任我。”
“是吗？”绿川明很快收敛了心神，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安室透——不，是降谷零。”风见吐出两个名字，正色说道，“我是降谷先生的直属属下，他唯一的联络人。”
“Zero的……联络人？”绿川明惊讶地看着他，但眼底的防备倒是渐渐散开了。
既然这人知道零，那他就不可能是组织的人，否则零早就暴露了。
“是的，当初由于公安部上层失误，没注意到您和降谷先生是同期好友，导致两个卧底横向联系。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进行事后补救。”风见说道。
好一会儿，绿川明消化了这个事实，点点头，重新坐下，缓和了口气：“本田君是怎么回事？”
“目前没人知道。”风见摇了摇头，简单地说了一遍东都酒店的狙击案，“谁也不知道本田君为什么会出现在毒贩的交易现场，最后见过他的同事只听他说，要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线人。公安曾一度认为，那个线人是诸伏警官。然而后来才知道，您那个时候和降谷先生一起去了美国，并不在东京。”
“你刚刚说，凶手从700码外的东京铁塔狙杀了两个人，都是一枪爆头？”绿川明的表情很沉重。
“对，而且那晚还下着雪。”风见也露出一种震撼的表情，“若不是我们在东京铁塔的小观览台下确实找到了新鲜的痕迹，也不敢相信有人能做到。
绿川明微微垂下眼帘，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住了拳头。
这种神一样的狙击，他所知道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
——莱伊。
忽然间，他就想起了那晚零说过的，黑川凛的电话里有很大的风声，绝不可能是在露台，一定是很高的地方。
如果当时他所在的地方是东京铁塔上，那就难怪了。
那么，黑川凛和莱伊为什么要杀本田悟？是组织的任务吗？为什么唯独这个任务，他要对自己和零保密？
“本田君的手机被人完全清空了内容，信息处理部的人费尽了心思也无法复原。”风见又道，“现在我们没法知道本田君为什么会进入交易现场，是圈套，还是阴差阳错的误杀，无从得知。但清空的手机实在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个误会……信息处说了，现场一定有人动过那部手机。”
不……绿川明在心里反驳。
不需要进入现场，如果是黑川凛，就算在东京铁塔上，他一样可以远程清除掉一部手机里的内容，就像是恶魔之手。
“需要我做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艰涩地开口。
不能自乱阵脚，就算是黑川凛干的，也不一定是因为发现了本田悟和他的联系，要不然他也不会直到现在都还安然无恙了不是吗？
今天黑川凛甚至放心他和莱伊进警视厅，如果他现在反水，完全可以成功逃离组织，顺便坑死组织最厉害的狙击手莱伊。
然而，还没到那地步，如果他还没有暴露，仅仅扣下一个莱伊完全不值得。最重要的是，会连累Zero的。
他必须回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回去，然后，查明事实。
诸伏景光，你必须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