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母回家后, 反复想着宁绥说的那些话,躺在床上,泪水湿了半个枕巾。
她回来后对佣人说了一句胃口不好, 不用叫她吃晚饭,便上了楼。宁琛在书房看文件, 宁远溟在客厅玩手机,这两个被宠惯了的只以为她是打牌输了心情不好, 问候了一句,便没下文了。
要是宁绥在这里, 一定会蹲在床边关心地追根究底, 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宁绥……其实是最乖的一个孩子。
她不插手公司事务,空虚得很, 每天只能和那些富太太打牌逛街打发时间,能在家里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一些圈子里的八卦。
大儿子宁琛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根本无暇搭理她。
宁远溟虽然会关心她,但她也能看出来,小溟对那些女人之间的八卦并不感兴趣,连她说的几个牌友的名字都记不住。
只有宁绥, 每次来的时候都会陪她眉飞色舞地聊上很久,还会记住她每次打牌输在哪里,查资料,给她支招。
一开始她以为宁绥是从小镇考过来, 没见过大城市的生活, 才会对她聊的话题好奇, 可现在才反应过来……宁绥只不过是愿意花时间和精力陪伴她罢了。
现在宁绥收回了花在她身上的感情, 她的生活一下子又变回以前空落落的样子。丈夫常年不在家,两个儿子都长大了根本没心思管她在想什么。
说不后悔是假的。
此时此刻宁母悔得肠子都青了。
吃晚饭的时候宁琛发现宁母还没下来, 对旁边的佣人道:“煮点粥送上去,让她多少吃点。”
佣人道:“好。”
见宁琛快速地吃了几口饭,拿起外套又要出门,宁远溟端着碗,问:“哥,你是晚上还有局吗?”
“有场拍卖会。”宁琛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再不过去赶不上了。”
“拍卖会?”宁远溟有点疑惑:“你以前可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
宁琛倒不是不想去,而是那些慈善会拍卖会全是高端富翁会去的场合。宁琛和宁父两个人努力,经营着江城和海外的公司,才勉强跻身这个圈子,就这样,还是江城这个圈子的边缘人物,一贯被那些家大业大的家族看不上。
宁家财力跟不上,去了也是小喽啰丢人现眼,这拍不起那舍不得拍,去了干什么?
宁琛穿着外套朝玄关那边走,边道:“听说那家科技公司的林总会去,趁着这个机会我去给他送张高尔夫卡,约顿饭。”
“林总?林满?收购了徐天星爸爸公司的那家?”宁远溟顿时放下碗筷站起来。
宁琛对着玄关处的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带,没心思理他。
宁远溟却紧跟了过来:“我能去吗?”
“你去干什么?”宁琛皱眉。那种场合他去都有些怯场,把宁远溟带去,要是出了什么丑怎么办?
“我认识——”宁远溟话说到一半,忽然闭上了嘴巴。
“什么?”宁琛看了宁远溟一眼。
他觉得宁远溟最近神神秘秘的,但他心思还在拍卖会上,懒得多问。
林满能靠着一笔投资白手起家,短短几年内在江城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人物。
对于这种比自己年轻、能力还比自己强的人,宁琛心中多少有点儿嫉妒,但更多的还是钦佩。
他公司最近有笔业务,如果可能的话,或许能和林满的公司谈成合作,因此他想趁此机会过去结识一番。
如果可能的话,他当然更想认识林满背后的人。能让林满心甘情愿地跟着他,那个人也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继承了遗产的富二代。
但目前来看,整个圈子都没人认识那个人……那么退而求其次,认识一下林满也行。
看着宁琛出门,宁远溟扯了扯嘴角。
宁母对他的感情较深,宁琛却多少还是有点儿防着他,或许是怕他夺家产,已经大三了还不让他接触任何公司的事务。
可宁琛怎么会想到,他挖空心思想要的,自己已经轻而易举得到了?
或许先耐心等等,等自己和那个人关系再近一步,再来让宁琛大吃一惊。
……
车子在开往拍卖会的路上,宁琛打开手机,又忍不住看了眼发到自己手机上的那几张流水截图——是上次他拜托人调查宁绥后,进一步收到的调查结果。
那几张流水证明宁绥在嫁入季家之前,不仅花了上千万买过画,还置办过几处房产。
他自己不可能有钱,宁家也没有给过他那么多钱,那么就是他在嫁给季郁呈之前,还和什么别的有钱人有关系。
万一这些东西以后被自己之外的其他人调查出来,那可就完了。
宁琛越看越头疼,他对这个半路来的弟弟确实感情不深,但也不想见到他自毁前程,更不想让他拖累到宁家。
思考了下,他忍不住拨通了宁绥的电话。
……
这边宁绥刚陪着季郁呈做完检查,打算回家。
医生说一切正常,发烫可能是某种生理现象,虽然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原因,但问题应该不大,让他们家属不用担心。
车子上,宁绥抱着自家植物人老公,松了口气。
要是因为他洗澡洗得太慢,导致植物人感冒,那他罪过了就大了。
只是……这真的正常吗?
宁绥又摸了摸季郁呈的脸,还是很烫,而且苍白中还透着种不正常的潮红,几乎可以煮鸡蛋了。
医生给了他冰袋,让他在植物人体温过烫的时候可以帮助降降温,但冰袋过于冰,这大冬天的,即便车子里开了暖气,正常人碰上去也会冻得一个哆嗦,更何况是用在植物人身上。
宁绥想了想,把季郁呈的身体微微扶正,让他身体靠在车子后座,脑袋歪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用冰袋冰了会儿自己的双手,等自己的手温度变低后,再将手贴在季郁呈脸上,帮助他降温。
宁绥用两只冰冷的手包裹住植物人热气腾腾的脖子,轻柔地按,从耳垂到衣服内的胸膛,来来回回,无比专注。
季郁呈:“……”
小妻子做这件事只为帮助自己降低体温,然而却不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又是另一种“升温”。
季郁呈实在不想让自己身体再次起反应,可一直这样被动而无助地被“蹂躏”着……是个男人都会欲望高涨。
回去的一路上季大少爷忍得十分艰辛。
既要控制自己的身子不要胡乱敏感地发抖,又要清空脑子里的思想努力让自己变得清心寡欲,还得让自己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皮肤的触感上。
终于,一通电话打断了小妻子的好心帮他降温。
宁绥的手一直拿着冰袋,也冻得受不了,趁着手机响起来的功夫,把冰袋放下,随手拿过来接通:“喂。”
没想到是宁琛打来的电话,宁绥重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个哥哥八百年没和他联系过,突然联系,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那边传来宁琛的声音:“宁绥,我有事情和你谈,你抽个空过来见我一面。”
宁琛的语气很不好,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心烦意乱,听着非常严肃。
宁绥一只手放在季郁呈脸上,继续给植物人老公冰敷,疑惑地问:“你有事情要和我谈,为什么是我去见你?”
宁琛:“……”
宁琛忍了忍,问:“那你什么时间有空?”
“什么时间都没空。”宁绥说完就想挂电话,下午他和宁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实在不想再多费口舌。
“等一下,”宁琛语气变得难听起来,“宁家和季家的钱都够你花,不要再干那种事情了。”
“干什么事情?”宁绥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这个弟弟年纪还小,以前也没受过正经教育,为了攀附有钱人,一时犯错也是情有可原的。
宁琛竭力按捺住自己训斥他的冲动,让口吻变得家常化一些,道:“作为你哥哥,我提醒你,尽早和那个人断绝往来,不然……”
然而他话还没没说完,已经被宁绥挂了。
“嘟嘟嘟——”的断线声音传来。
宁琛:“……”
再打过去,他发现他的手机号码和微信全都被宁绥拉黑了。
宁琛脸色顿时青了起来。
“莫名其妙的……”宁绥关掉手机,完全不关心宁琛在想什么。
想得到家人的时间已经过了,现在他有几个朋友和两个系统,就已经很满足了。
植物人在他怀里,沉默地听着方才的电话。
和小妻子接触越久,对他的家事越了解,季郁呈眼里的宁绥越发像只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内心极度敏感的流浪小猫。
柔弱纯净,需要自己保护。
他从小一定吃了很多苦,才走到自己面前。
所以他那些让009感到害怕的,看似有些疯狂的举动,不仅不让季郁呈感到害怕,还让季郁呈内心生出无限的保护欲。
这又不是他的问题,正因为缺爱,所以才会产生自我防御机制,心理状况才会变得这么危险。
如果好好的守护他,帮他打开心结,他一定能恢复成正常人。
想到这里,季大少爷忍不住看了眼右上角的电量。
百分之二十一。
季郁呈:“……”
009知道宿主要说什么,心虚地提前抱头躲了起来。
季郁呈:“……”
幸好接下来又是两天周末,植物人得以和小妻子腻歪在一起。
翌日早上,宁绥一起来,就发现窗外被迫不及待地放了一只苹果。明明说的是下周,它却第二天就放了。
苹果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可能是从楼下厨房里偷的,因为周姨早上一直在念叨厨房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宁绥打开窗户,把那只又大又饱满的苹果取了进来,忍不住笑了笑:“可爱。”
窗边刚好放着上次没给季大少爷读完的童话书,外面下了冬季的第一场雪,这样一副场景,倒真有几分童话里的感觉。
不知道那只小系统的宿主是谁,要是没有宿主,他还真想让它住进自己身体里。
察觉到他这个想法的001立刻咳嗽了两声。
宁绥立马安抚:“好啦,也就想想而已。”
宁绥给床上的植物人掖了掖被子,换好衣服转身下楼。
他走之后,季郁呈的灵魂冷酷地勾起嘴角:“听到了吗?”
“什么?”009问:“窗外的鸟叫吗?”
季大少爷臭屁道:“他说我可爱。”
009:“……”
这两天寒潮来临,宁绥也不打算出门,在家里除了和管家叔叔一块儿一日三餐,就是给季郁呈读一些书,做些按摩。快到期末,也该提前写论文了。
写了会儿,他眼睛有些涨,抬起头,窗外下着小雪,室内静谧,身边的植物人老公一如既往双眼紧闭,面容俊美,宁绥坐在他身边,垂眸注视着他,陡然生出了几分温馨的感觉。
抛开传闻中阴晴不定的性格不讲,这位季大少爷还真挺完美的。
尤其那张脸,不管看了多少遍,宁绥都不觉得厌倦。
人面对好看的事物,就想摆弄,宁绥也不例外,他忍不住趴过去,俯身嗅了嗅季郁呈身上的气息。
真好闻啊,这种熟悉的药草味也给他带来一种归属感。
他一会儿摸摸季郁呈的头发,一会儿揉揉季郁呈的耳垂,过了会儿又脸贴在季郁呈的脸上,手臂圈住他脖颈,抱着他睡一会儿。
也只有没有意识的植物人才能忍受他这般黏糊了吧。
从小是孤儿的宁绥总是在不断失去,小时候是因为过于弱小而被抢走的玩具,长大了是用挑剔眼神看着自己的家人。
虽然有朋友,但因为系统限制的缘故,也不能和他们有多亲密的接触。
周围的事物总是不断变来变去,唯有在植物人老公这儿,他感觉到了一种不会变的静止。
“真好。”宁绥抚了抚季大少爷的脸,“如果不醒来,就一直是我的。”
他就一直可以对着这张俊脸,抱着这具身体。
009:“……”
这句话分明很正常,但009就是听出了一分鬼畜的感觉,它牙齿打架,完全不敢直视宿主的小妻子的那张脸,直接钻进了宿主身体内部。
一边钻,009一边忍不住查看了下宿主的脑子。
然而宿主心中正生出无限的柔情。
009:“……”
揉了揉眼睛,宁绥又继续写了会儿论文,忽然觉得有些枯燥,他关掉笔记本电脑,翻身趴下,掏出手机来打两把游戏。
他不怎么沉迷于游戏,但和所有男大学生一样,市面上的单机游戏和对抗性游戏他都会玩一点儿。
刚玩了两把,还正在匹配队友,游戏界面弹出弹窗。
柯赫:“学弟也在玩这个游戏吗?要不要我带你。”
一旁在脑内投影旁观小妻子打游戏的季郁呈:?
怎么又来?
上次被揍那一拳脑子里的水还没倒干净?
宁绥多少也猜到了柯赫的心思,他很感激有人能喜欢他,但他没有时间去应付这样的人。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喜欢自己玩。”
柯赫:“只是一起上个分而已,宁绥,你不要多想。”
这话说得让宁绥不知道该怎么回。
宁绥礼貌性回复:“我不想和你一起上分,老公会吃醋。”
柯赫:“……”
柯赫:“可一个人单排很没意思吧。”
宁绥:“对不起,我和我老公双排。”
“可是……你老公不是植物人吗?怎么做到和他一起打游戏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是从篮球队的人那里听说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从你刚进大学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你就开始了……如果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就好了。”
柯赫又发来一条:“我家境的确没有季家那么好,但也算小康,如果你喜欢钱,我会努力赚钱养你。”
话听起来很真挚,但却给宁绥造成了困扰。
宁绥的选择是……把他拉黑。
反正拉黑列表已经躺了两个,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虽然季大少是个植物人,管不着自己。即便管得着,以他冷性冷情的性格,可能也无所谓自己这么一个冲喜的工具人在外边会干什么。
但宁绥没有给别人戴绿帽子的爱好,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摇钱树。
那边,柯赫有几分失魂落魄地放下手机。
没想到宁绥一点儿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但……正因为这样,他才应该越挫越勇不是吗?
他之前已经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宁绥和季之霖分手,迎来了一点希望。如果遇到这么点儿阻拦就放弃,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何况,他这几天也打听过了,宁绥与那位季大少爷的联姻,只是为了冲喜,期限是一年。假如一年过了,那位季大少爷还没醒来,宁绥很有可能会与他结束婚姻关系。
自己先提前追求,到时候不就能排队排在前面吗?
柯赫是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的。
……
季郁呈和宁绥都以为柯赫就这么放弃了,但没想到,周一宁绥刚拎着书包抵达寝室,柯赫就拿着保温桶靠着墙坐在402寝室外。
见到宁绥过来,他迅速站起来:“我在校外租了房子,炖了点儿鸡汤,刚好冬天冷,可以养胃。”
说完,他将保温桶拧开,鸡汤的香味顿时敞了出来。
宁绥一时之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喝,你拿回去吧。”
见柯赫还要说什么,宁绥头疼地打开寝室门,迅速关上门进去。
柯赫有些失望,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宁绥这人看起来温和、平易近人,实则外热内冷。
他室友在楼道那边等他,见他原封不动地拎着保温桶下来,摇了摇头:“根本追不到,要是能追到,大一早就追到了,我看宁绥就是喜欢有钱人……”
“再这么说绝交。”柯赫皱眉:“这才展开追求攻势的第一天,急什么。”
还有追求攻势?
难道是打算不停地纠缠下去?
季郁呈面色沉沉地看了眼右上角的电量,百分之二十九。
009能感觉到季郁呈的不安和烦躁,别看宿主总是说他的小妻子患得患失,但真正经常不安自卑的是他吧!作为一个躺了两年的植物人,拿什么去和活人比?就连拎着保温桶送鸡汤这件事都做不到。
009感觉到季郁呈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它都受不了了,忍不住道:“宿主,要不你再揍他一拳?”
实在不行就武力解决,揍到这小子哭为止呗。
“他刚才还算说了句人话。”季郁呈冷冷道。
看在这小子在朋友面前为小妻子出头的份上,这次不揍他。
尽管如此,季郁呈心情还是有些阴郁和烦闷。
并且,滋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妒忌,在他还在小心翼翼地第一次和小妻子打招呼的时候,其他人居然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追求小妻子,肆无忌惮地表达爱意。
而他还是个躺在床上凡事都只能靠小妻子和管家帮忙的植物人,说的好听点是植物人,说的难听点就是半死不活。
往日风光的季大少爷从未感受过这种被当着面抢东西的感觉,简直令人气得牙痒。
而且,他和009一直寄希望于电量到了百分之百就能醒过来,可这只不过是他和009的猜测罢了,到了那时候到底能不能醒还是个未知数。
万一,万一那小子用什么小花招将小妻子吸引过去了怎么办?
季大少爷不想承认,然而他内心的确非常不安。
而这种不安在接下来达到了顶峰。
宁绥在寝室坐了会儿,微信一直不停收到柯赫的申请加好友的提醒。
“怎么办?”他在脑海里问001:“这个学长未免也太执着了,但他又没什么恶意,有什么能让他自动放弃的方法?”
001苦恼地道:“这种情感问题,我实在不擅长。“
宁绥沉思了会儿,通过了柯赫的好友申请。
那边柯赫还没来得及欣喜,就收到了宁绥发来的微信:“今天放学了去我家玩,地址发给你。”
柯赫刚下这栋寝室楼呢,就收到了这么一条邀请,登时拎着保温桶面露喜色。
宁绥是改变心意了吗?
“是让我一个人去,还是要带朋友去?”
“随便你。”宁绥回道。
宁绥又打电话问了下管家:“能让朋友去家里吗?”
管家道:“当然可以,老爷子说过,让您把季家当成您自己的家。”
在脑海里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季郁呈:“……”
009:“……”
009道:“宿主,冷静,按你小妻子的性格,一定不是因为对那小子感兴趣才邀请他去家里,而更像是想把他带到偏僻的地方分尸,说起来,你家有地下室吗?没有地下室的话有冰窖或者酒窖吗?”
季郁呈:“……”
季郁呈脑瓜子嗡嗡的,黑了脸:“闭嘴。”
虽然相信小妻子最爱的人是自己,毕竟小妻子一个吻就能让自己从完全无法动弹,到恢复一点动弹的能力,这必定是真爱无疑了。但季郁呈还是无法忍受宁绥就这么和别的人说话、交谈、发出约会一样的邀请。
这些都是他以目前植物人的身体状态无法做到的事。
越是两厢对比,他越是厌恶自己这无法动弹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小妻子同化了,占有欲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别说看小妻子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了,就连看到小妻子和情敌多说两句话,都想让情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或者让小妻子回到自己的床上,只看着自己……
床上的季大少爷努力抑制自己内心这些黑暗的想法,但烦躁还是将他裹得透不过气来。
……
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宁绥提前上了季家的车子回去。
回去的第一件事是上楼,费力地把自家植物人老公抱到轮椅上。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把季大少爷从床上抱起来时,植物人耳朵和指尖都会泛起淡淡的红晕,但今天却不了。
今天的植物人老公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一点别的颜色也没有。要不是他脸上面无表情,双眼紧闭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宁绥还以为植物人在生气呢。
抱起来的时候也有点费力,好像比平时变得更加沉重了。
宁绥:“……”?
季郁呈心里愤愤地想,邀请学长来家里,怎么还要让他坐轮椅下去。
不该把他藏起来不让学长看见吗?
怎么,他们一起玩,还要让他在旁边当装饰品吗?
因为心中别扭,季郁呈身子格外僵硬,不似平时那样对宁绥顺从。
宁绥不知道植物人的内心活动,把季郁呈放到轮椅上后,又抱着季大少爷掂量了一下:“咦,难道喝营养液喝胖了?”
季郁呈:“……”
小妻子对自己的爱意果然是减少了吧,已经开始嫌他胖了?
季大少爷内心苦涩。
“你好你好,我是宁绥的学长,大四体育系的,这是我朋友。”
楼下,柯赫和朋友已经抵达了别墅门口。
“是宁绥的朋友啊,进来吧。”管家接过柯赫手里的水果,笑了笑:“不用带礼物的,宁绥很少邀请他的朋友来家里,你们一定是他很要好的朋友吧。”
柯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带什么太贵重的礼品啦。”
宁绥就是嫁给了这幢别墅的主人吧。
一个有权有势、却无法享受这一切的植物人。
在一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面前追求宁绥,柯赫心中更加生出了一些刺激的快感。
虽然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季之霖家里有钱,但猛然来了季宅,看过了外面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花园,又看见里面各种陈列的艺术品,柯赫和朋友还是有点震惊。
这与他们所生活的圈子……完全是两个世界。
发现他神色有点紧绷,管家好心道:“没事,放轻松,换双鞋去找宁绥吧,他在一楼书房。”
柯赫努力让自己不要露怯,笑了笑:“好,我洗点水果带进去找他吧。”
他的确没钱,但他的优势是身体好、细心,能照顾宁绥。
所以在宁绥面前,他想尽可能的表现出这一点。
“厨房在那边,您自便。”管家指了指。
柯赫拉着朋友来到厨房,将带来的水果洗干净,切盘,并且雕了两只精致的兔子。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朋友调侃道,一边东张西望,摸了摸墙上的灯。
总感觉这壁灯都得几十万……
柯赫抿唇:“昨晚连夜学的。”
花了半个小时,总算切好了,厨房也被他弄得一团乱。他端着水果拼盘,朝管家指的书房方向走去。
“真大啊。”朋友跟在他身边,还在感叹。
书房门没关,只虚掩着。
出于礼貌,柯赫还是敲了两下:“宁绥,能进来吗?”
里面传来游戏闯关的声音,可能声音开得太大,宁绥没听见。
不过,宁绥在打游戏?
柯赫眼睛一亮,这又是一个自己擅长的,能表现自己的地方。
柯赫忍不住推门进去。
然后就看到,偌大的液晶游戏屏前的地毯上,不是宁绥一个人。
地毯上一块棋盘格毛毯,宁绥披着毛毯,亲昵地把一个男人揽在怀里,让那个男人上半身的背部完全贴合他的胸前。
然后抓着那个男人的两只手,用那个男人的十根手指头握着游戏手柄。
站在书房门口能看到那个男人的半个侧面,模样俊美,五官精致毫无瑕疵。
只是双眼紧阖,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有些白,分明是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那人由于身高过长,两条腿被宁绥摆在地上,只有上半身歪倒在宁绥的怀里。
假如不是胸膛还在缓缓起伏,看得出来还是个活人的话,这副样子简直就像是宁绥抱着一个人型玩偶或是尸体……
而宁绥丝毫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诡异,时不时用嘴唇蹭蹭怀里男人的头发,过了一关,还会捏捏男人的下巴:“季郁呈,你好棒。”
不知道是不是柯赫的错觉,那位宛如高岭之花的植物人分明闭着眼,毫无表情,可硬是给人一种害羞、舒服到快要死掉的感觉……
似乎是听见书房门口有动静,宁绥回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
“来啦,进来坐呀,我在和老公打游戏。”
柯赫:“……”
柯赫的朋友:“……”
柯赫脸色缓缓变白,像是当场看了什么鬼片,手中的果盘忽然摔了一地,拉着朋友屁股尿流地跑了。
宁绥:“……”
别墅门口传来摔跤的声音,管家问:“没事吧?”
柯赫和他的朋友连回答也答不出来,恐惧地狂奔。
……
宁绥听着外面的动静,弹了弹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感觉到了无敌是多么寂寞。
“就这?”
一吓唬就跑了嘛。
原来小妻子叫人来,是为了让那小子知难而退?
季大少爷醋了一天的郁闷陡然烟消云散,身体不僵硬了,耳根微微红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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