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之霖三人费力地从池塘里爬起来。
大冬天的, 即便附近就是温泉,这池塘里的水也有点冷,何况里边还有不少浮起来的落叶和垃圾, 三人铁青着脸爬上来,还没拧干身上的水就疯狂打喷嚏。
因为季家的背景, 学校不少人想向季之霖示好,赶紧取了毛毯跑到他身边递过去:“季少, 不要紧吧?”
柯赫作为大四的学长,人缘不错, 也有人把自己的毛毯递过去。
就只有徐天星, 本来在学校就嚣张跋扈的不惹人喜欢,前段时间又传出偷手机的谣言, 这会儿根本没人管他。
一块过来的杨严淮到处替他借不到毛毯,只能讪讪地拉着他赶紧回房间冲澡。
“谁踹的我?!”徐天星被拉着朝房间那边走, 还在回头气急败坏地瞪向围观的这群人。
他分明感觉自己是被踹下去的!
不知道是人群中哪个傻逼伸的脚!
看热闹的人群没人回答他,都缩了缩头,心想,你自己看热闹看得太嗨, 掉下去的,还赖别人?让你平时仗势欺人,活该!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踹的,小爷弄死你!”徐天星愤怒地竖了个中指。
杨严淮不好意思说他这样挺丢人现眼的, 赶紧拉着他回房间。
刚才草坪上光线昏暗, 季之霖只以为是柯赫踹的自己, 柯赫也以为是季之霖踹了自己一脚, 又把自己拽下水。
两人拿毛毯擦着头,对视一眼, 眼里对彼此的敌意和憎恶一目了然。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人群四散开,宁绥拿着一盘烧烤,边吃边走到池塘边,让001查看了下:“刚才有磁场波动吗?”
001道:“有,而且动静还挺大的。”
宁绥有些纳闷起来。那只小系统到底想干什么?
柯赫回到房间里,忍不住打听了一下宁绥说的已婚的事情。
学校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但根据季之霖刚才的反应来看,季之霖肯定是知道的……那么季之霖身边的人应该多少会知道点内情。
他问了几个季之霖篮球队的人。
“学长,这事儿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对方在电话那头小声道:“两个月前,宁绥和季之霖的哥哥结婚了,你自己搜,应该还能搜到新闻……千万别传出去,不然季少要揍我。”
和季之霖的哥哥?!
柯赫震惊了,难怪季之霖最近脸色这么难看呢。
他搜索了下新闻,发现一则季氏新上任的年轻总裁两年前因车祸变成植物人的新闻,当时季氏股票下跌,闹得还挺大的,如果他没记错,季之霖只有一个哥哥。
所以说,宁绥嫁的是个植物人?
柯赫心中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他说为什么宁绥手上没戒指,身上也没什么结婚信物之类的,原来是嫁给了一个植物人啊,那肯定不好对无关的人提起。
而且,应该是联姻吧,完全没感情的那种。
室友替他买了跌打损伤的药回来,看了眼他额头被季之霖揍青的地方,劝道:“既然那位学弟已经结婚了,你就放弃吧。”
“那有什么关系?”
柯赫反而觉得问题不大,还没有季之霖在宁绥身边的时候棘手。
“老公是个植物人,就相当于他和那位季家大少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还是可以追的吧,而且那位季大少自身难保,能活几年都说不定呢。”
虽然季郁呈十分想沉住气,但听到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拳头还是再次硬了起来。
009:“冷静,宿主,你再动手他们真的要以为闹鬼了,要不然你跟着我做一套产前深呼吸,来,一二三——”
话还没说完,柯赫脸上就被猛地揍了一拳。
009:“……”
季郁呈深呼吸了一下:“现在冷静了。”
009:“……”
那一拳把柯赫头都打偏了过去。
原本他只是额头青了,这一刹那他脸也肿了起来。
柯赫脑子嗡嗡响,震惊地看着正给他上药的室友:“谁打我脸?”
室友也震惊地看着一边脸猛然肿起来的他:“我没有啊。”
“……”
凝滞了几秒后,两人震惊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悚。
跌打损伤药酒摔在地上,两人屁滚尿流地夺门而出。
本来好好的野营,不知道为什么传出了闹鬼的流言,当天夜里人心惶惶,就离开了一批学生。
剩下的一批人不太信,现在是科学时代,哪儿来的那些灵异玩意儿,该不会是学长们一起来吓唬学弟学妹们,以此为乐吧?
虽然不太信,但翌日起来,发现走了很多人,帐篷都被搬空了很多,这场野营也变得没开始有意思了。
于是翌日又离开了一批人。
宁绥迫不得已提前回去。
三天只住了一天,还有两天的经费呢。
他琢磨了下,去找当时收钱的学长把剩下的一千四百块要回来。
收费的学长就是柯赫的室友,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哪还在意这一千四百块钱?连忙退回给宁绥和曹诺他们。
拿回了钱,宁绥非常满意,和曹诺方大诚一块儿上了回程的大巴。
方大诚在后座悲伤地道:“来了一趟就吃了个烧烤,连一个女孩子都没认识到。”
宁绥倒是无所谓,反正剩下的钱要回来了,而且比起野营,他更想赶紧回家和植物人老公贴贴。
回去的路上他兴致也很高,车子在山间停歇的间隙,天空正非常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
宁绥对着天空拍了几张照片,随手发到了朋友圈里。
发完猛然反应过来用错了手机,这是林满给自己的工作手机,于是又在一秒之内删掉了,换了支手机重发。
这头宁远溟请了假,没去上课,一直缩在沙发里来来回回地刷那天晚上的聊天记录。
关掉聊天对话框,他发现朋友圈多了个小红点,顺手点进去,就发现那个人居然发了四张照片。
宁远溟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此前对方的朋友圈一片空白,毫无生活痕迹,现在怎么会突然发了一条?
是出去旅游了吗?
然而下一秒,他刷新了一下,那四张照片又消失了。
似乎是被对方删掉了。
自从那晚之后,宁远溟对那个人好奇得要命,拼命想了解对方的一切讯息。但他目前能掌握的关于对方的信息就只有,生命科技公司的年轻投资方、和那位叫林满的林总是上下级也是朋友、财产似乎来自国外……
想要更近一步的了解完全没有任何渠道。
不过,那位林总,他哥之前在宴会上见过,与那个人相反,林满不仅不神秘,还带着几分平易近人的江湖气息,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进一步推理,认识林满的其他老总,也很有可能加了那个人的微信吧。
宁远溟思索了会儿,在通讯录找了找。
宁琛虽然没让他接触过宁家的公司,但往日还是带他参加了不少酒席的,他也有很多上市公司的股东的联系方式。
宁远溟问了几个可能认识林满的老总,最后终于从中问出一个叫闻总的,也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你问这个干什么?”
闻总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对方是宁琛的弟弟,他还是给几分薄面。
他道:“我没见过方伟,他和林满的那家公司,一直都是他给钱,林满负责管理。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钱,有传闻他是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但传闻嘛,都做不得真。”
“原来他叫方伟?”宁远溟:“名字真好听。”
闻总:“……”这话,实在接不下去。
“那您看见方总刚才发的朋友圈了吗?”
闻总只觉得这小子问的话更加无厘头了,但看在宁琛的面子上,还是百忙之中打开手机看了眼,道:“没有。”
他一个忙得焦头烂额的公司总经理,哪儿来的时间去盯着别人的朋友圈?
这家生命科技公司背后的投资人确实也挺神秘的,之前他还以为对方才是公司的一把手,千方百计弄来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想送礼请吃饭。
但后来发现对方根本不参与公司的经营,公司的运作全是林总在管理。
于是他也就没再往这方面挖空心思了,只当那位方总是什么海外来的巨鳄之子,看不上他们这些江城本地的商人。
“谢谢闻叔叔,改天请您吃饭。”宁远溟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打得闻总一头雾水。
宁远溟抱着手机忍不住胡乱猜测了起来,是闻叔叔太忙了没看到呢,还是方总把闻叔叔和其他人都屏蔽了,唯独没屏蔽自己?又或者只发了仅限自己可见?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
但那天晚上对方那样安慰自己,对方又那样神秘,他很难不产生各种联想。
……
宁琛开车回家,一进别墅就发现宁远溟坐在沙发上发呆,连他回来了也没发现。
他:“……”
前段时间宁远溟情绪非常敏感多疑,老是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还让朋友碰了宁母打算送给宁绥的车,导致最后车没送出去。
宁琛估计宁远溟是见母亲最近注意力都在宁绥身上,心理不平衡。
但他工作忙,哪有时间管这些琐碎的事情?
没想到这两天宁远溟看起来倒是正常了很多,就是老是莫名其妙地神游,好像从一个极端往另一个极端发展了。
宁琛把外套递给佣人,走过去道:“季之霖这段时间怎么一次都没来家里玩?上次在街上碰巧看到他,他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感冒了,总之脸色不太好,你去探望过吗?”
宁远溟盯着手机,还在思考刚才那条朋友圈的事情。
完全没听到宁琛的话。
宁琛:“……”
怎么回事?宁琛走到宁远溟对面坐下:“想什么呢,小溟,问你话你没听见?”
“哦。”宁远溟忙直起腰,道:“哥,你说什么?”
“……”宁琛迫不得已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先前宁绥和季之霖在一起的时候,宁远溟千方百计找各种生日、纪念日之类的借口把季之霖叫到身边,挖空心思阻止季之霖和宁绥在一起,宁琛虽然不常在家,但也多少知道一点,他还以为宁远溟是喜欢季之霖呢。
这种年轻人争风吃醋的事情他不好插手。
本来以为宁绥嫁给了季郁呈,宁远溟和季之霖会顺理成章在一起,可这都两个月了,这两人怎么反而越来越疏远了?
“当然去看望过了。”宁远溟赶紧笑道:“前几天我还去他寝室玩了呢,他就是小感冒,没事的。”
宁琛放了心,转身进了书房。
宁琛一转身,宁远溟的脸就拉了下来。
看望个屁!
季之霖已经三番五次拒绝他了,他怎么可能还去热脸贴冷屁股?
何况现在他觉得季之霖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从小跟在季郁呈后面,被碾压得一无是处,现在想要继承季家的家业,还得季郁呈咽气。
堂堂一个季家二少,竟连一个植物人都赢不过。
这种眼巴巴地求着季老爷子让他继承家产的,怎么比得过方总那种本来自己就身价几十亿的?
季之霖性格也又臭又硬,还有些毛躁。
季氏两兄弟性格都不行,一个傲慢冷漠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分辨不出来绿茶。
不像方总,一眼就知道自己有点茶,却还是对自己很温和。
这样一想,宁远溟对季家两兄弟更加嫌弃了。
……
这边,宁绥带着即将又能和植物人老公见面的兴奋与激动飞奔回家,还没脱下书包,就得到了一个噩耗。
“啊?季郁呈动了一下?”
时间倒退回昨晚。
周姨轻轻推开大少爷的卧室,仔细打扫起来。
季郁呈还没出事之前,一直有洁癖,所以老爷子叮嘱她和管家,每天都得打扫,而且动作得轻,不要吵到床上的植物人。
平时周姨都趁着宁绥去上学的时候,白天来打扫,免得干扰到宁绥和大少爷,但这天宁绥去野营了,她就拖了会儿工作,把本该白天完成的事情放到了晚上来做。
进门的时候她就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早上她过来取脏衣服的时候,明明为大少爷掖过被子。季郁呈还未出事故之前,脾气冷漠,有些龟毛,周姨是老员工了,知道这一点,特意把被子掖得平平整整,好让大少爷舒服点。
但晚上她却感觉大少爷右手位置的被子鼓起来了一点。
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揍别人一拳,留下来了拳头鼓起的痕迹。
有人进来过吗?
但是别墅里也就管家、她、护工、私人医生能进来,问了一圈,都说没碰过床上的植物人——他们可不敢轻易触碰季大少爷。
因为觉得奇怪,周姨忍不住凑进去瞧瞧。
结果一掀开被子,就看见大少爷右手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顿时捂住嘴巴,激动地跑出去叫人:“大少爷是不是有可能醒过来?”
老爷子不在,管家颤抖地赶来,迅速把私人医生叫来,一起把人送去医院做检查。
就这样,仍然只有手指和脚趾能动的季郁呈被迫在医院待了一宿,再次把各种检查做了一遍。
“……”
早知道就不试图用手指把被自己弄得拱起来的被子拽下来了。
……
宁绥到达医院的时候,管家在检查室的走廊外垂头丧气。
宁绥走过去,紧张地问:“季郁呈怎么样了?”
管家道:“让您白跑一趟了,可能是周姨看错了吧,昨晚做了全面检查,医生说大少爷的体质变好了些,但还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说完,管家又补充道:“对了,老爷子昨晚刚去飞了国外,还不知道这事儿,就别告诉他了,有了希望又被浇灭,我怕老爷子身体承受不住。”
宁绥点点头:“我进去看看郁呈。”
宁绥走进去,病床上的植物人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冷漠而精致的眉眼,略显苍白的脸色,躺在那里除了平稳起伏的胸膛,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从头发到脚趾都仿佛可以随人摆弄的玩偶。
宁绥放下书包,在床边坐下来,握住季郁呈的手,细细地抚摸那只修长的手,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幸好没醒,万一醒了第一件事肯定是和自己离婚。
不过随即他又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一些愧疚,老爷子和管家对他都很好,自己怎么能咒他孙子醒不过来呢。
与植物人老公共处两个月,宁绥已经对他,对季家,对季老爷子生出了一些感情。
想法自然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算了,还是看老天吧。
季大少爷要是醒过来了,自己也不用他驱赶,立马收拾包袱走人。
要是没醒,自己就努力一直留在他身边。
“至于能留他身边多久……能多久就多久吧。”宁绥叹了口气。
钱这东西,能赚多少也不是由他决定的。
这样想着,宁绥坐在床上,轻轻地把自家植物人老公抱起来,让他上半身倒在自己怀里,给他进行每日一次原本由护工完成的按摩。
先从太阳穴开始按起。
季郁呈感受着小妻子一回来,就爱不释手地把玩自己的手指,温热的力道在自己手指上一一捏过,随后又紧紧地将自己抱在怀里,抚弄自己的鬓边……
果然是久别胜新婚,这才二十九个小时三十八分五十四秒没见,他对自己的爱意好像更热烈了一点。
季大少爷既羞赧又敏感地被宁绥抱在怀里。
不过,随后就听到宁绥用惆怅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话。
“……”
小妻子又开始不安了么?
又开始害怕自己醒来将他抛弃?
季郁呈有点甜蜜,但又有点担心小妻子的心理状况。
他十分想尽快给宁绥吞下一枚定心丸,让宁绥知道即便自己醒来,也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
可眼下电量只有百分之十六,他的身体能动弹的还只有手指和脚趾。
甚至二十根指头都动不完全。
季大少爷忍不住又迁怒到了009。
“……我已经很努力了!”009高亢地道。
不过这话说得有点心虚。同一批别的统都是快充,就它比较废物是慢充,这一点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宿主的。
宁绥替季郁呈做完了全身按摩,走出病房的门,对外面的护工道:“今天的按了,以后我在的话,按摩都由我来吧。”
护工早就从其他老宅员工的嘴里听了很多关于宁绥对大少爷的占有欲的传闻,今日一见,还真是这样!
少夫人不仅洗澡想要包揽,就连按摩都想要亲力亲为!
护工不由得对宁绥肃然起敬,即便大少爷变成了植物人,还这么爱,这份爱实在动人。
“好。”护工连忙回答:“辛苦您了。”
季老爷子不是什么小气之人,不会因为自己少干几次活儿就扣自己工资。
活给少夫人干了,钱自己拿了,护工心底开心着呢。
管家忽然过来对宁绥皱眉道:“不知道怎么大少爷手指动了一下的事情传了出去,安家小少爷非要过来探望。”
“我刚才已经拒绝过了,说手指动了一下的事情是家里的阿姨看错了,但安家小少爷不信,非要来看一眼,已经在走廊那边等着了。”
“安家小少爷?”宁绥对这个圈子里很多人都不太了解。
管家道:“就是安政霖的弟弟,您记得上次见过的安政霖吧?”
“哦,那就让他看一眼吧。”宁绥道。
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管家却摇了摇头,道:“要不我还是想个办法把他打发了吧……”
见管家吞吞吐吐的样子,宁绥在脑子里问001:“怎么了,这个安家小少爷是什么人?”
001道:“阿绥,你情敌。”
宁绥:?怎么又来一个情敌?
001道:“安政齐,这位和上次那位屈小姐不一样,屈小姐比较单纯,而且对你的植物人老公可能是崇拜大于爱慕的心理,所以很好打发走,但这位心思就比较多了。”
“他和安政霖不是一个母亲生的,算是半个私生子吧,为了在安家站稳脚跟,一直想找合适的人攀附呢。”
“所以他的目标对象是我的植物人老公?”宁绥问。
001道:“不,准确来说,他的目标是事故之前的季郁呈,他有意接近过季郁呈很多次,不过我怀疑季郁呈也没记住他的名字。没想到老爷子给季郁呈安排的结婚对象是你,他一直很记恨你呢,之前婚礼宴会上一直盯着你看,但你没留意罢了。”
听001一说,宁绥就知道这位安家小少爷的来意了。
八成是听见季郁呈有醒来的迹象,赶紧来看一看。假如季郁呈醒来了,必定要和自己离婚。
安家小少爷这是想看热闹。
“十分钟后,让他进来。”宁绥对管家道。
总有人盯着自己怀里的神仙肉啊,不一次掐着他的喉咙,把他脖子拧断,迟早还会闻着味儿来。
管家愣了愣,但宁绥已经转身进了病房了。
昨天晚上宁绥吃完烧烤,在山上的旅游景点随意逛了逛,买了一些情侣用的东西,比如一副檀木对戒。
他和季郁呈结婚得匆忙,连戒指也没有,更别提交换了,这场婚事一开始就是为了冲喜,老爷子自然也不会想得这么周到。
所以昨晚到处随意逛的时候,偶然看到这副比较特别的对戒,他就随手买了下来。
他关上病房的门,掏出对戒,先将一枚大点的戴在植物人老公手上。
然后抓起季郁呈的手,用他的手指,把另一枚小一点的套在自己手指上。
非常简陋的一场交换戒指的仪式。
也结束得非常快……甚至有些潦草。
但床上的植物人还是屏住了呼吸,甚至,俊美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我老婆出去旅游还给我带东西。”季大少爷得意地对009道:“什么神仙老婆。”
季大少爷道:“别人的老婆一定没有这么细心吧。”
季大少爷又道:“哦,有的人没有老婆。”
009:“……”
十块钱一副还是十五块钱一副的戒指,宿主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把植物人老公的手放回去,盯着他英俊的脸沉思了下,宁绥又从行李里拿出一件自己的、最大号的外套,把床上的植物人老公上半身抱起来,给他套上。
虽然这件外套已经是自己最大的一件了,平时自己穿着都有些松垮,但穿在季郁呈身上,却有些显小。
不过不重要,能让安政齐看出来是自己的就行了。
想到这里,宁绥拨了拨季郁呈额前漆黑的短发,将嘴唇印上去,试图在他额头最显眼的位置,嘬一个印子出来。
可别看季郁呈皮肤冷白,却是不容易留痕迹的体质,宁绥亲了好半天,那块儿也只是绯红了一点儿,根本没办法留下让人一眼看得出的痕迹。
宁绥惆怅地捧着植物人老公的帅脸看了会儿,最后选择将草莓种在了他的锁骨处。
那一块儿的皮肤最薄,最容易留下自己的标记。
宁绥把季郁呈的上半身放下去,将他的外套和睡衣都往下扒拉了一下,跪在他身上,足足嘬了五分钟,才终于嘬出来几个唇瓣形状的痕迹。
“完美。”宁绥喜滋滋地从他身上下来。
季郁呈已经头脑充血到有些发昏了。
宁绥没注意到他全身敏感地颤了好几下,脚趾手指僵硬抓床单,下腹也有一些……
小妻子怎么忽然……忽然这么爱意疯狂?难道是一夜没见面的原因?
不过很快季郁呈就知道了原因。
病房门被扣了两下,外面的声音彬彬有礼:“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宁绥忽然收起脸上有些傻的笑容,瞬间切换了一副高贵冷艳的表情,抱着手臂走到床边,若无其事地翻起一本杂志,晲向来人。
季大少爷和009在脑海里看着宁绥变脸。
009越看越觉得忧心忡忡,为了清除掉所有阻碍他和宿主在一起的障碍物,宿主的小妻子情绪居然能这么收放自如!
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骗了!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是个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强到爆炸的病娇!
幸好他喜欢的人是宿主,不然就宿主现在任人宰割的植物人样子,逃都逃不掉!
看见了这一幕,宿主一定会感到害怕吧……
季郁呈眼神晦暗:“可爱。”
009:“……”
安政齐推门进去,先看了站在窗边的宁绥一眼,推了推鬓边的金丝镜框,含笑伸出手:“上次在宴会上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打招呼,你好,我是安家第三子,叫安政齐。”
“哦,你好。”宁绥一脸冷淡,仍抱着臂不伸手。
安政齐:“……”
这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警告自己?
安政齐心中不屑,一个冲喜的工具人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听说老爷子平时从不让任何人接触季郁呈,但刚才自己一要求,管家踌躇了会儿,就让自己进来了。
说明就连在季家的管家心里,自己都要比宁绥这个已经进了门的少夫人的位置高。
也是……
毕竟宁家在他们这些家族面前,根本不算什么豪门。
要不是多亏他的八字好,宁绥哪儿来的机会踏进季家的门槛?
安政齐不以为意地缩回手,径直将视线移到床上的季郁呈身上。
“郁呈哥是不是有恢复的迹象了?”他立马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想让宁绥看看,自己作为安家的人,和季郁呈能有多熟络。
结果视线一落到季郁呈身上,就看见了季郁呈脖子到锁骨处一连串的草莓。
在季大少爷那冷白的皮肤上,十分的鲜艳扎眼,想忽视也难。
安政齐:“……”
“他没醒。”宁绥继续翻着杂志,头也不抬地道:“你现在来确认过了,还有事么?没事就走吧。”
还真没有任何醒的迹象?那就是说宁绥和季郁呈这婚,一时半会儿离不了了?
安政齐希望落空,视线又落在那件明显小了一码、像是宁绥的外套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难道老爷子已经认可宁绥了,同意宁绥对季郁呈胡作非为?
但那又怎样,只要季郁呈醒过来,就会让宁绥失去一切。
安政齐扭头道:“你应该很希望他永远都醒不过来吧。”
宁绥看了他一眼:“这话可不能乱说。”
安政齐笑了笑,觉得自己又扳回一城,道:“毕竟他醒来就会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你。”
你才是垃圾。
季郁呈拳头又硬了。
要不是怕再一次吓到小妻子,他只想揪起这人的衣领,把这人扔出去。
“那也和你没关系。”宁绥微微一笑:“即便我和他离婚了,老爷子首先考虑的也会是屈小姐,而不是你。”
“与其惦记着拆散别人婚姻,让别人婚姻不幸福,倒不如另谋办法,去站稳你私生子的位置。”
“你——”万万没想到一个冲喜的工具人能这么硬气,还真把自己当季家少夫人了,安政齐一下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宁绥见给他的警告差不多了,把管家叫进来:“管家叔叔,季郁呈需要安静,送客吧。”
安政齐话还没说完呢,管家推门进来,挟住他两个胳膊,将他拖走了。
安政齐挣扎道:“等一下,叔叔,我还没和他说完。”
管家把他往电梯那边推,皱眉道:“要不是少夫人让你进去,我不会放你进病房的,以后别来了。”
安政齐:“…………”
是宁绥让他进去,管家才放他进去的??
季家上下什么时候这么听一个冲喜的工具人的话了?
安政齐还在外面说什么,病房里已经听不到了。
宁绥能感觉得到这次的情敌与上次的不同。
屈小姐是为季郁呈这个人,所以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顶多小姑娘家家虚张声势拿钱甩他一下。
但安政齐就不同了,这人为了利,为了利的人更容易不择手段。他就指望季郁呈醒过来,把自己赶出季家,然后他好上位呢。
万一自己的植物人老公有一天醒来了,真的被他诓骗走了怎么办。
还不如和屈小姐在一起呢。
宁绥不知不觉开始为植物人老公操起心来。
有了这一茬,他暂时把那只野营时出现的小系统抛诸脑后,从书包里掏出电脑,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查询关于安家的资料。
“天凉了,让安家破产吧。”
001在宁绥脑子里自动给出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如果安家破产,安政齐就没可能和季郁呈有关系了吧,这是最没有后顾之忧的方法。”
网页搜索一瞬间出现新弹窗,被001变成了怎么让一个家族破产。
不止如此,001在网页提供的方案上还加入了它自己的思路。
宁绥:“……”
宁绥一目十行扫了一眼,不愧是优等生系统,连人家的财报都一瞬间调查出来了!
不过,倒也不至于如此!
他又不是什么龙傲天总裁!
“先不考虑安政齐了。”宁绥看了床上的植物人老公一眼,对001道:“有什么办法让他醒过来后,不和我离婚吗?”
虽然已经做好了季郁呈一醒来即离婚的心理准备,但是能挣扎一下,宁绥还是想挣扎一下的。
“三个办法。”001道。
居然还有三个办法?宁绥眼睛一亮,道:“阿统老师请讲。”
“第一个办法,让他爱上你。”
宁绥低头看了眼自己,觉得自己并不具备让人一见钟情的能力,尤其是季郁呈那种挑剔的人。
“那么第二个办法,用什么威胁他,让他没办法和你离婚,还能继续乖乖任贴。”
这个办法宁绥也不赞同,要是随便威胁别人,那他和安政齐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那就只剩三个办法了。”001理性地道:“他一醒来,就把他重新撞成植物人。”
宁绥:“……”
什么鬼办法!他又不是偏执狂!
……
009和季郁呈全程在脑海里旁观了宁绥的电脑搜索页面。
009叹为观止:“就因为那个情敌想要抢走你,你的小妻子就动了让人家全家破产的心思?!为了你,即便采取极端的手段,有违社会道德也在所不惜?”
季郁呈也非常的错愕,原本以为小妻子只是占有欲强了一点。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真的完全离不开自己……
季郁呈忽然攥紧了被子下的手指,面红耳赤了起来。
009:“……”
怎么感觉变态的不止一个人?
它的宿主难道没觉得因为感情就去使对方家族破产这个想法很超过吗?
怎么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啊!
……
听完001的三个办法,宁绥觉得没有办法能够解决季郁呈醒来了就要和自己离婚的这个问题。
他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电脑,回到床边,掀开被子爬上去。
既然如此,赚钱需及时,行乐需趁早。
而009不知为什么,只觉得此时此刻宁绥给它带来的压迫感前所未有的强,尤其是宁绥刚才看季郁呈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你的小妻子刚才看你的眼神,含义很丰富,他好像希望你即便醒来,也能被撞回去,继续当你的植物人……这样他便能兴奋满足地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不知道它这么说能不能让宿主意识到他到底在和什么危险的人物打交道。
009觉得它这个统为了宿主的安全真是操碎了心。
季郁呈在脑海投影里看着小妻子的脸,沉思了起来。
009见宿主陷入沉默,激动起来:“怎么样,你是不是意识到了我忠言逆耳……”
“看来我得尽快醒来。”季大少爷忧心忡忡。
小妻子的心理问题看起来已经严重到没了他不能活了。
“我得救他。”
009:“……”
说到这里,季大少爷怒道:“怎么还是百分之十六,你倒是加把劲!”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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