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宁绥在老爷子面前说的那些话,拉黑微信这件事更让季之霖备受打击。
他们认识三年,尽管第一年他心思还在宁远溟身上,微信里的聊天记录大多都是宁绥单方面给他发的。
但到了第二年第三年,他和宁绥便已经有了许多共同的回忆了。
那些回忆大多都存储在微信的记录里。
现在宁绥居然直接把那些东西删掉了?!
当真毫不留恋吗?
季之霖浑身湿透,像条落水狗似地回到学校宿舍。
这边宁远溟和徐天星也刚外面回来,他们在学校外面找人解锁了从食堂里拿来的那只手机。
“这什么理工狗的手机。”徐天星擦着头发吐槽道:“密码设置一长串,毫无章法,找师傅解锁的钱都能再买三支他这破手机。”
宁远溟没有心思听他插科打浑,在书桌前坐下:“去把门关上。”
此刻寝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徐天星关上了门,扔了毛巾,立刻凑到宁远溟的身边。
宁绥的事儿的确和他没什么利害关系,与其说他想替宁远溟出头,其实倒不如说他是好奇。
曹诺没有给微信也加密的习惯,一打开他的手机,就能直接点开右下角的微信。
宁远溟先翻了翻他们寝室群的聊天记录。
全都是一些火锅,野营之类的对话,没什么特别的。
接着,宁远溟点开宁绥的朋友圈。
宁绥果然没有屏蔽这小子。
很快宁远溟就看到了宁绥近一个月以来的动态。
三天前拍了一张坐在轮椅上的人的影子,文字是“好帅”,还配了一个猫猫流口水的表情包。
徐天星有些无语,这和他想象的宁绥的朋友圈有些不一样啊,他一直觉得宁绥作为受到宁家资助的穷亲戚,是有些嫉妒宁远溟的。
这样的人,要么从来不发朋友圈,怕暴露自己的心思;要么发,也会发一些经营高大上人设的。
“这谁的影子?”
徐天星问完,宁远溟看了他一眼。
徐天行陡然反应过来:“季大少爷的?”
作为圈子的边缘人物,他其实没见过季郁呈几次,自然认不出。
“是季郁呈。”宁远溟不知道为什么眉心跳了跳。
他继续往下翻。
又翻到了一些前段时间宁绥发的琐碎。
一条是拍了张窗边的盆栽,旁边放了本《睡美人》的故事书,文字是“照顾娇花是我的责任。”
一条是吃火锅当天发了张他们寝室三个人吃净的盘碟,表示吃得酣畅淋漓。
光看朋友圈的各种波浪号以及回复方大诚等人时发的几十个“哈哈哈哈哈”也能看出这个人的心情一直非常愉悦。
宁远溟绷紧神经一直往下翻,一直翻到十一月初结婚的那一条。
只有四个字:心想事成[耶]
宁绥设置了仅一个月可见,再往前已经看不到了,但也没必要再往前看了,想知道的宁远溟都已经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面色沉沉。
徐天星接过手机去看,越看也越纳闷儿:“嫁给一个植物人,还是被迫的,不仅不萎靡不振,还这么高兴?那天可是季之霖和他说分手的日子……”
说完他收到了杨严淮发来的信息:“季之霖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有人说半小时前看到他淋着雨在操场上跑圈,不过不确定是不是他……”
宁远溟扫了一眼杨严淮那条信息,眉心越拧越深。
“季之霖他今天不是回季家老宅吗……”
徐天星还没说完。
宁远溟打断他的话:“你说,有没有可能,宁绥从头到尾喜欢的,根本就是季郁呈?”
“……”
徐天星愣了一下,几乎没能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啊?”
“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和季之霖在一起的时候他虽然表现出一副很在意季之霖的样子,但现在回想起来,他根本没为季之霖吃过醋。我出现在季之霖身边的时候,他有哪一次生气了吗?”
宁远溟这么一说,徐天星也想起来了。
好像确实没有……
有一次宁绥感冒,季之霖却去为宁远溟过生日。当时他们都以为第二天宁绥肯定要闹,结果第二天宁绥却还是没事人一样,以至于他们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儿胜利的快感都没有。
“现在也是,明明是嫁给一个植物人,嫁过去后却每天那么高兴……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把季之霖放在他宿舍的东西扔了。”
“还有屈嘉涵,听说她被宁绥吓到了几天不肯出门。为什么他在季郁呈的事情上,却会吃醋?”
这个念头最近一直盘踞在宁远溟的心头,此刻更加的清晰。
“唯一的解释就是,替我嫁过去,根本正合他的意。”
“他喜欢的是季郁呈,想嫁的,也是季郁呈。”
下着雨,寝室光线昏暗,宁远溟的脸有半边在阴影中,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个结论非常荒谬,荒谬到宁远溟自己也不敢相信,但如果不是这样……要怎么才能解释宁绥近日以来的行为?
可如果这个结论是真的话,那……
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是让宁绥如愿以偿???
……
宁绥下去吃晚饭时老爷子也在,因为表现出来对季郁呈喜欢的样子,老爷子对他又更加和善了一些,还给他夹了一次菜。
宁绥受宠若惊,吃完饭赶紧就又去附近的书店买了几本童话书。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不得对摇钱树植物人老公更好点?
拎着书上楼,宁绥进浴室洗澡。
进去之前他朝床上看了眼,管家进来过吗?
怎么季郁呈左手那边的被子微微鼓起,和自己下午离开时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不过宁绥没多想,他走过去把自己手机拿起来,给躺在床上的季郁呈掖了掖被子。
季郁呈还是那样躺着,俊美的面容微微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一种矛盾感,长相凌厉强势,却又因为病弱而显得很好欺负。
“只有睡觉的时候挨在一起还是不够啊。”
宁绥看了眼自己的钱袋子,情不自禁对植物人老公嘟囔:“一天二十四小时,顶多也就八个多小时挨在一块儿,要是去学校吃饭洗澡也能把你带着就好了。”
那样赚的不就能翻三倍?
宁绥遗憾地揉了揉季郁呈耳垂,转身进了浴室。
009:“……”
009道:“你的小妻子对你的爱时常让人大为震撼,我不禁想起了四个字——”
这辣鸡系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季郁呈已经冷冷地开口:“闭嘴,我不想听。”
“掌中之物。”009还是叹息地说了出来。
季郁呈:“……”
尽管在009的一惊一乍下,他对小妻子的变态程度已经有了良好的接受度,但小妻子偶尔表现出来的对他病态的爱还是让他有些……瞠目结舌,并面红耳赤。
要是能早点醒来就好了,也不至于让小妻子越来越病。
想到这里,季郁呈看了眼右上角的电量。
果然是个废物系统,刚才小妻子摸他的那一下子,电量纹丝不动。
季郁呈:“废物。”
009:“……”
宁绥有边玩手机边洗澡的习惯,他打开微信先回了几句曹诺关于课表的信息,然后把跳出来的公众号一一划掉。
很快他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季之霖下午给他发过消息,应该还在列表首页才对,怎么消失了?
宁绥觉得哪里有点奇怪,点开通讯录,搜了下J开头的,发现通讯录里也没这个人了。
难道是他随手把季之霖拉黑删除了?
但他记得他放下手机就去吃饭了啊。
“……”宁绥对001道:“糟糕,阿统,你看下我脑子,我是不是年纪轻轻记忆力出现了问题。”
001很自责:“阿绥,会不会是我下午比较虚弱,影响了你?”
不过删了就删了吧,宁绥本来也不打算留着季之霖碍眼。
他怀疑可能是自己手比脑快,删了但自己不记得了。
宁绥洗完澡,擦干身体,换上睡衣出来。
学校里还有点课业没完成,他打开笔记本电脑,钻进季郁呈的被窝。
季郁呈就知道小妻子一洗完澡便会立刻找自己,心里对于小妻子的黏人和专一有些满足。
宁绥大约抱着笔记本工作了两个多小时,便关灯睡觉了。
他躺下来后依然是紧紧贴着季郁呈,双手环抱上他的胸膛,手伸进他的睡衣,放在他的腹肌上,腿也贴上去。
两人肌肤相贴是非常温暖的。
不仅宁绥很放松,他旁边的植物人也默不作声地放松了身体。
小妻子刚进门的那几天这样,季郁呈还有点不习惯,他现在已经完全能适应了小妻子爱摸他腹肌的怪癖了。只可惜躺了这么久,腹肌没有事故之前“壮观”。
季郁呈反正也无法入睡,便盯着右上角的电量开始计时起来,想计算一下小妻子贴他多久,这破玩意儿才能涨一格。
从十点到凌晨两点,四个小时,他终于看见那电量缓慢地朝前动了动……
不过还未涨满一格。
一格是1%,四个小时居然连1%都充不满?
009感受到宿主对它的咬牙切齿,哪里敢出来吭声?
默默装死。
小妻子睡觉不那么安分。
到了凌晨三点多,他似乎是觉得有些热,挠了挠下巴,忽然翻了个身,离开了季郁呈的怀里。
床很大,他这么一翻身,直接与季郁呈半点儿肌肤都沾不到了。
好不容易快要满一格的电量,忽然狂掉。
季郁呈:“……”
这真的是季大少爷经历过最绝望的事情,比季氏市值突然蒸发二十个亿还要令人绝望。
如果他没猜测错误,要让电量涨一格的条件可能是不间断接触时长达到5个小时以上。
009忽然弱弱地道:“看起来像是一格电量解锁一个小部位,宿主,你把手指上的注意力集中到脚趾上去,看看脚趾能不能动呢,你脚趾距离小妻子的脚背很近的,稍微够一够可以够到。”
季郁呈在内心把废物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为了早日醒来,还是不得不照做了。
深更半夜,床上。
一个全身不能动弹的植物人,身残志坚地伸动着左脚的大脚趾,去勾小妻子的脚背。
这副场景,任何人见了,恐怕都会觉得暧昧、涩、怪异和变态。
终于,他的脚趾挨到了小妻子的脚背。
季大少爷强忍着羞耻,冷着脸松了口气,接下来停着不动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百分之二的电量吧。
然而就在这时,脚趾够得超出人体承受范围,他清晰地听见了“咔嚓”一声。
009:“……”
季郁呈:“……”
……
翌日宁绥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床上俊美的植物人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了一点。
宁绥吓了一跳,赶紧换了衣服,去喊管家和医生。
医生忙不迭过来给季郁呈做完全身检查,古怪地道:“脚趾头骨折了。”
“啊?!”宁绥震惊,不会是自己半夜压到的吧?
管家也紧张起来:“没事吗?”
家庭医生道:“本来植物人由于卧床消耗,骨质就容易变的疏松,不是什么大事,接下来加强一下营养,用固定带固定一个月就行了。”
床上的季郁呈:“……”
季大少爷耳根通红,他这辈子从没这么丢人过,尤其是在小妻子面前。
算了吧,植物人不想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