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 似乎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摆在段星辰的眼前。
他如同被话哽住了一般，僵再原地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
嘴巴几次开合, 却连点气音都发不出。
段星辰张大嘴巴呼吸, 胸口伴着他吐息的动作起伏，大脑一片混乱，却又仿佛以前的种种都没有现在这一刻清晰明了。
他就像是溺水的人 , 挣扎着浮出水面，死死攥紧了拳头, 大声喊道：“段斯辰！”
“你耍我,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局是不是？！”段星辰哪里还有点不懂的。
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自作聪明，都被段斯辰分毫不差的看在眼里。
他不害怕失败, 也不畏惧丢人, 但他唯独不想是在段斯辰面前丢了面子！
为什么偏偏是在段斯辰面前呢？！
“我做局？”段斯辰淡淡道：“凭你也配？”
拍卖会这些事，都是段家一手操控, 提出拍下袖扣的人是段叶平。
背后有没有段星辰窜动谁也不知道, 但就看段星辰在这件事中出现的频率，只怕也少不得他动手动脚。
所以归根结底, 这一出闹剧的主演, 不还是他段星辰吗？
“袖扣实在喜欢就自己留着吧。”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 想必也不会再有下文。
段斯辰搂着林泊西走向电梯的方向，“毕竟商场里随便买的, 想再买一对都未必找得着，意义特殊。”
“段斯辰你——”段星辰气的面色涨红，刚才他跟段斯辰的话, 这会却成了段斯辰反过来羞辱自己的言论。
气急败坏的段星辰想骂人。
但愤怒冲昏头脑前还留有一丝冷静思考的余地。
段星辰没忘自己来是干什么的, 哪怕知道段斯辰是Westward的董事长, 哪怕段斯辰故意那他的话来羞辱自己，他也只能忍。
因为他没有翻脸的资本。
这一辈子最憋屈的事不过于此。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段星辰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扬起笑脸。
场面尴尬到无以复加，门口的保安踟蹰着上前，看样子打算送客。
段星辰来这白等了这么久，自然是不可能就走，他还想说什么，脑海中的思绪却被段斯辰和Westward占据。
刹那间，仿佛过电那样，段星辰愕然睁大了眼睛，几步追上段斯辰，急声问道：“之前段家和Westward的合作，本身就是个陷阱对不对？”
原本发展势头很好的合作，在Westward退出时开始莫名开始走下坡路，到后面更是频频曝出问题。
那段时间段家人都不敢在公开场合露面，在信息泄露以后，要不是处理的及时，只怕与这件事有牵扯的人都得进去。
也正是那个合作，让段家元气大伤，到现在都还么缓过来。
“你一早就开始对付段家了？”段星辰越气越急，此刻的想法反而清晰起来，“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狠。我以为你会跟我争，结果你居然想毁了段家！”
段星辰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处处比段斯辰强，他小时候接受的高等教育，年级第一，参加竞赛获奖，各种正向标签都只能是描述他优点的一部分。
可段斯辰呢？别说贵族幼儿园，小学直接跳的三年级，还是社区查到适龄学生没上学，强制要求入学。
段斯辰连上学的学费都出不起！竞赛更是跟他沾不上一点关系。
段斯辰哪点比的上他！
可偏偏就是他眼里哪也比不上自己的这样一个人，无形之中绘了张大网，把整个段家都算计了进去。
甚至段星辰怀疑，段斯辰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争过段家！
段斯辰根本就是想让段家就此消失。
段星辰怒道：“段斯辰你未免也太狠了！林泊西你看清楚了，他连亲生父亲都敢算计，你还跟在他身边，就不怕无形之中被他吞了，到时候骨头都不剩吗？”
段斯辰蓦地抬眸，听到段星辰话中提及林泊西，眼底顿时划过一抹戾气。
林泊西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他肩上，指腹轻轻划过耳垂，掌心覆在了耳朵上。
迟来一步的遮掩，并不能让已经听到的话消失，但温柔的轻抚却适时地安抚了段斯辰。
林泊西没什么情绪，他一直都很平静，因为段家消失只是时间问题，亦或者说，他们觉得消失的太慢，还可以加把火。
段家的一切都已经掌握在了他们手中，又有什么可急的。
林泊西斜睨他一眼。
段星辰俨然气急败坏了。
林泊西漠然开口，“你所谓的狠只是弱者战败后的歇斯底里，他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一个鸠占鹊巢捧着点小聪明沾沾自喜的废物来评价。”
指尖捻着耳垂轻揉，耳廓泛红也变得有些热，林泊西看着段斯辰面无表情，却红透了一只耳朵的样子，再开口跟段星辰说话，漫不经心间夹杂一抹笑意，“段家本就是一个被虫蛀坏的垃圾堆，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捧着一堆破烂不松手吗？”
这声笑，落在段星辰耳中却是明晃晃的嘲笑。
嘲讽他觊觎已久的财产，只不过是正牌少爷眼中不入流的破烂。
段星辰气结，“你——！”
他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自以为可以制衡段斯辰的事，不过是娱乐自己的小丑。
当了这么多年的天之骄子，段星辰此刻仿佛坠入无尽深渊。
段星辰没再维持微笑的假面，抬头看向段斯辰：“你真的就这么随便舍了血脉亲情吗？”
“你真以为段家那两位认你稳坐段家少爷的位置，是因为在乎你？”段斯辰像是在看个傻子，“他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他们在乎的只有脸面。”
一个是从小培养的假少爷，一个是连学校的课程都没上全的文盲，各处都显著与段家格格不入。
他们会选择段星辰，或许有关从小带在身边的感情，但更多的还是……一个培养出头的成品，和一块捡回要重新雕琢的石头，他们肯定更倾向前者。
段星辰睁圆了眼睛满目骇然，“你、你什么意思……”
“我懒得经他们纠缠，所以你回去最好学会闭嘴。”段斯辰不用想也知道段星辰这会想什么呢。
娇宠长大的小少爷哪来的脑子，满心信任那对父母，动不动就回家告家长，这么大的事，必然也会回去跟那两人透露。
他们不会影响到段斯辰，但舔着脸纠缠也令人心烦。
干脆让段星辰老实点。
段星辰冷笑一声，“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段斯辰没给他垂死挣扎的机会，“你可以回去试试，你说了Westward董事长是我，他们是会趾高气昂的拿着父母的身份压我，还是……”
像小时候抛弃段斯辰那样，毫不犹豫的抛弃段星辰，转而讨好另一个人呢。
后面的话段斯辰没说完全，留出的空白却已足够段星辰明了一切。
段星辰眼底红血丝遍布，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他没有反驳，因为他根本不敢去赌段斯辰的话。
甚至他心里的天秤更倾向于段斯辰说的，那对父母真的是这样，他们是段星辰认定的靠山。
可偏偏，这对不确定因素，是他所倚靠的最大的靠山。
段斯辰轻抬下颚，示意赵特助，“送客。”
赵特助点头示意，侧身上前挡在段星辰前面， “段先生，这边请。”
“我……”段星辰喉间一哽，绕开赵特助想去追，“斯辰哥，斯辰哥我错了，你……段斯辰！”
他还想说什么，赵特助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厉喝一声：“保安！”
关上的电梯门将段星辰撕心裂肺的喊声挡在外面。
饶是如此，还是有细碎的声音渗进来。
直到电梯向上，外面的声音才逐渐消失，也可能是赵特助把人拖出去了。
总之不管如何，电梯里总算是暂时安静下来。
林泊西侧头看着段斯辰沉默不说话，亲了亲他的唇，“这么安静？”
“安静点不好吗？”段斯辰背靠着电梯壁，双手环上林泊西的腰身，垂眸藏下眼底思绪，细密的吻轻抿柔软的唇瓣。
林泊西：“心情不好？”
段斯辰只是在想该怎么处理段家以及在他公司门口大吼大叫的段星辰。
但他的沉默在林泊西眼里或许多了点其他情绪。
这种被注视的关心。
段斯辰现在的心情，应该只有常年被漠视的人才能理解。
他勾了勾唇角，认下了，低头在他领口处轻蹭，“嗯，心情不好，哥哥哄我。”
“……”
就不该自己脑补出一个小可怜。
林泊西后退半步，“心情不好那就自己缓解一下吧。”
段斯辰轻笑一声，迎着上前。
站位翻转，林泊西背靠着电梯壁，推搡着段斯辰的肩膀，“有监控。”
“没有。”段斯辰全无顾忌，“董事长专用电梯，刷卡进入，就没有监控这种东西。”
“那你也别……嘶！”林泊西呼吸一滞。
绵软的衣服被攥出道道褶皱。
‘叮’
自动打开的电梯门。
一整层都是董事长个人办公室，此刻楼层中空无一人。
段斯辰带着人跌跌撞撞走出电梯，偌大的落地窗致使屋内留有余光。
天色渐暗，阴雨天的室内无需开灯，朦胧的光线正好。
落地窗泛着冷意，手抵在上面低头看去，入目尽是绵绵细雨，以及街上车水马龙。
滴落的水声没能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声压制。
空旷的室内响起段斯辰沉稳的声音，“哥哥别乱动。”
林泊西应声踉跄，抵着玻璃的手险些没有撑住。
下一刻又被段斯辰扶稳，耳边响起他有些委屈的声音，“说好了哄我的，哥哥……再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