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以血书写的聘书

江暮阳猛然往前一扑, 试图阻止裴清。

可他的身体却径直穿透了棺椁,毫无任何阻碍的跌坐在了棺椁中央。

这也意味着, 他能够更近距离地欣赏着, 前世的裴清究竟是怎么与一具尸体交‖欢的。

虽然江暮阳对这种事情并不好奇,但鬼使神差地,他抬眸望了过去, 亲眼看着裴清将尸体的衣衫, 一件件剥了个干净,而后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衫, 露出了布满伤痕的身体。

江暮阳的瞳孔剧烈颤动着,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摇头,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 我明明都很小心了,没舍得在裴清身上, 留下难以消磨的痕迹啊。”

“这些伤痕是谁做的?是谁!”

江暮阳甚至还看见,衣衫褪下之后,裴清露出了光秃秃的左边肩胛,手臂从根部很整齐地断了个干净。

想不到, 在他死后, 裴清居然没有把手臂重新接上, 就这么光秃秃的, 倒也不嫌难看。

裴清仅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将尸体托举起来, 而后面对面地拥在了怀中,一边低头亲吻着尸体的眉眼, 一边将之与自己合二为一。

但这个过程是很缓慢的, 裴清也不急, 沙哑着声儿道:“阳阳,师兄会轻一点的,不怕,阳阳,师兄再也不会让你疼了,再也不会了……”

江暮阳:“……”

他死都死了,别说是挨点操了,就是拿把菜刀来,卡擦卡擦把他剁成碎渣,他也感受不到痛了。

只是让他觉得非常惊奇的是,裴清,裴锦衣,居然在他死后,连他的尸体都不肯放过!

这是要他死都不得安息吗?

这真的是裴清吗?不会是哪个大魔头假扮的吧?

还有就是,裴清的活儿变好了,不会就是在他的尸体上练出来的吧?

那得练多少次啊,才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江暮阳嘴角直抽搐,因为距离得非常之近,他甚至能清晰无比地瞧见,两个人分分合合的全过程。

分分又合合,合合又分分,始终不曾分开一丝一毫。

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他已经死了挺长时间了,皮肤惨白中还透着诡异的乌青,在鲜血的笼罩下,显得更加诡异。

脑袋僵硬且无力地搭在裴清的肩头,时不时会晃动几下,颈骨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凤冠的重量了,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阳阳,是不是冠子太沉了?扯着发根,想必会很痛,对不起,阳阳,都是师兄没有照顾好你。”

裴清空出手,轻轻撑着尸体的后颈,两个人紧密无间,贴得毫无任何缝隙,这让一旁观看的江暮阳暗暗直呼变‖态,他一个变‖态都觉得变‖态。

可裴清并不觉得这样有任何不妥,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插‖进了尸体的发间,替他轻轻揉了揉头皮,“都怪师兄不好,当初你我成亲时,师兄只想着冠子要如何漂亮精致,才能衬得上阳阳,都忘记了,我们阳阳最怕麻烦了,这么沉的冠子,委实累到你了。”

“都是师兄不好,师兄替你取下来。”

他把冠子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随手放在了腿边,以指为梳,小心翼翼地为尸体梳理头发。

可人死都死了,头发也早就不复当初乌黑油亮,不管裴清再如何谨慎地打理,失去了营养的头发,渐渐失去了光泽,变得干枯发黄。

江暮阳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真的好丑,丑到他都不愿意多看。

可裴清没有丝毫嫌弃,反而还随手挽了个发髻,动作熟练的都让人心疼。

“阳阳生得美,即便不戴凤冠,也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是独属于师兄一个人的新娘子。”

江暮阳:“……”

他看了看裴清苍白消瘦的脸,再看看尸体浓妆艳抹之下,依旧掩盖不住尸斑的脸。

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他心道,自己生前的脸,仅仅清秀而已,生得极为普通,同美这个字眼,毫不沾边。死后都腐烂成那个样子了,尤其还跟大美人裴清贴在一处,更是丑得让人眼睛都疼。

裴清到底是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在裴清的眼中,他就那么好看吗?

好看到都迷惑了裴清的心智?

江暮阳明明知道裴清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忍不住从旁劝道:“裴清啊裴清,你可真是太糊涂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从前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人早晚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要趁早面对事实,及时行乐啊!”

然而,裴清也确确实实,抱着一具尸体,在他面前行乐,那分分合合直来直往的动作,饶是江暮阳这种曾经修过邪术的大魔头,看见这种诡异又惊悚的场面,都忍不住浑身发怵。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弟子敢来给裴清送饭了。

裴清确实太吓人了。

这实在太不像裴清了,可又确确实实就是裴清。

江暮阳忍了又忍,才将那股子寒意忍住,又低声喃喃道:“裴清,早知道我的死,对你的打击如此之大,当初……当初我就带你一起走了。”

“我们一起过奈何桥,一起赴黄泉,再一起饮下孟婆汤。”

他抬手虚虚地抚摸着裴清背上的伤痕,有些是新伤,有的是旧伤,新旧叠加在一起,显得无比狰狞可怖。

没有了江暮阳为他疗伤擦药,裴清放弃自己放弃得很彻底。

好像根本就不在乎皮相了,也根本就不在乎外界的人如何非议他。

伴随着江暮阳的死,裴清的心也随之死去。

只有这具渐渐腐烂的尸体,陪伴着裴清。

那倘若,尸体以后腐烂得再也不能看了,就只剩下森森的白骨了,甚至,连骨头都化作了齑粉……裴清又该怎么办?

谁来陪着裴清?

江暮阳也不知道是问裴清的,还是问他自己的,他的眼眶有些濡湿了,略显哽咽地道:“你怎么就勘不破红尘呢?”

可裴清就是勘不破,怎么都无法勘破,即便只是一具冰冷腐烂的尸体,他也心甘情愿地陪伴,哪怕是与一具没有任何生机的尸体行乐,他也觉得甘之如饮。

因为,这是阳阳,是他毕生最爱的人。

“阳阳,师兄觉得好冷,阳阳……师兄好冷。”

裴清亲腻地贴着尸体耳鬓厮磨,紧紧贴合在一起,棺椁不甚宽敞,勉强能容纳两个成年男子。

即便江暮阳现在并不会占用任何空间,但他还是下意识往角落里退去,鼻尖满是浓郁又奇怪的气味。

听着耳边裴清一声声沙哑的低喃。

“阳阳,师兄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你的尸体会慢慢腐烂,蛆虫会爬过你的骨骼,从你的血管里穿透……你会被腐烂成一堆白骨,那么,师兄就要永远失去你了。”

“所以,师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知你可愿意。”

江暮阳一听,立马察觉到这个决定必定不同寻常,他也下意识伸手劝阻道:“裴清,你不要胡来了!我已经死了,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的!!”

可裴清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什么,仅有的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尸体的后腰,渐渐又将尸体放倒,平躺在棺椁之中。

原本就狭窄的棺椁,空间立马又拥挤了许多,江暮阳险些被挤出棺椁,不得不盘腿悬浮在半空中,再一低头,就看见一双苍白干枯的脚。

好像被剑钉住的蝴蝶,在半空中吃力地摇晃,裴清很轻而易举地就卡了进去,手指摩挲着尸体的唇瓣,用自己的鲜血,为尸体染上世间最鲜艳的口脂。

一声声温柔沙哑地唤着:“阳阳,喜欢阳阳,爱阳阳……”

“师兄用鲜血为你我写了聘书,你还没有亲眼看过呢,阳阳,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江暮阳听见聘书二字,还颇为诧异地歪头去看,就见裴清从怀里,掏出了用红线系着的长卷。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看样子有点像羊皮,但颜色却白皙细致了许多。

苍白的手指,解开红线,将长卷一点点推开,露出上面鲜红的字迹。

这绝对是裴清的字迹,每一个字都相当漂亮,是江暮阳非常喜欢的瘦金体。

字迹并不多,短短两行而已,可每一个字都是裴清用自己的鲜血所写,一字一句,用情至深。

裴清拿着聘书,缓缓念道:“裴锦衣与江暮阳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结发为侣,永不分离。”

“阳阳,这个聘书是师兄剥了自己的皮,用自己的鲜血所写……师兄是你的,这些也应该是你的。”

江暮阳听见此话,脑子轰隆一声。

唬得他从从空中跌落下来,狼狈地手脚并用,往后乱爬,一直爬出了棺椁,还久久难以平复激荡的情绪!

怪不得那个聘书的材质看起来那么诡异,原来……原来竟是裴清的皮!是人‖皮啊!

裴清真的是疯了,疯得太离谱了!

江暮阳见识过变‖态,他自己前世就玩得挺变‖态的,不久之前,还见识过自‖攻自‖受,给自己生孩子的大变‖态魔尊,想不到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天呐!

他前世到底对裴清都做了些什么啊,怎么他一死,裴清就疯成了这样?

师尊真的……真的能在失手杀了徒弟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继续闭关吗?

就不管管昔日爱徒裴清的吗?

大师兄从前不是最为偏宠裴清的吗?裴清都疯成这样了,怎么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裴清。

全部……全部都放弃裴清了吗?

就因为裴清爱上了江暮阳,所以,大家就放弃裴清了,是这样的吗?